今日難得休沐,本想呆在府里好好歇息,不想一大清早,妹妹就跑來他府中。一開始并未瞧見她后頭跟著的人,還以為是偷偷跑出來的,嚇了一跳。轉(zhuǎn)眼就見小舅舅不急不慌得離著妹妹不遠(yuǎn),無論前頭的小丫頭跑得多快,二人之間的距離總是不變。
提起的心立時就放下了,小舅舅如今的差事,他還是能猜得一些的。既然跟在妹妹后頭,想來出宮也是得了皇阿瑪?shù)耐狻?
五格格是弘歷心愛的女兒,卻未了政事不同不將女兒賜嫁蒙古。雖然桑齋多爾濟是他千挑萬選的額駙,但還是覺得委屈了女兒。又想著再過一兩年,女兒便要嫁去蒙古,呆在京城的日子越發(fā)得少了。故而,現(xiàn)下五格格只要想要出宮,弘歷總會允了。幸好有嫻貴妃一旁拘著,倒也沒讓女兒玩得太瘋。至于桑齋多爾濟,早就被未來的岳丈大人踢回蒙古了,免得在他眼前晃著煩心。
五格格一大清早便出了宮,還未用膳。見著永璋,就要他陪著自個出去吃早飯。“外頭的東西,哪有額娘小廚房做得精細(xì)好吃?當(dāng)心吃壞肚子。”
“額娘弄出來的吃食當(dāng)然不錯,可天天吃也是會膩呀。”隨著年歲愈長,五格格的臉蛋漸漸長開,微笑時,眸眼晶亮,狹長眼角緩緩翹起,娥眉舒展,帶著淺淺的慵懶氣息,糅合少女的氣息,自有股獨特的魅力。如今正拉著哥哥撒嬌,小嘴微微嘟著,眉宇之間盡是嬌憨。“五兒聽說南鑼鼓巷有家賣早點的,很是美味。哥哥曉得是哪家吧?”
永璋甭看性子溫和,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樣,但熟識的人皆曉得,三阿哥是個極規(guī)矩的。雖然滿人對待女兒要求不若漢家閨秀嚴(yán)苛,但南鑼鼓巷那邊,實在不是五兒去的地方。“我長居宮外,都沒聽過。你一個女兒家家怎會曉得的?”目光越過五兒,瞅向后頭。就見小舅舅百無聊賴的背著雙手,聽著他們二人聊著天呢。
耳里傳來他們討論,鮑白只覺腹中饑餓更甚。從營里回來,還沒吃飯,就被皇上姐夫派來保護寶貝女兒了。當(dāng)然,五格格是姐姐的女兒,不用皇上吩咐,他也是愿意的。只是,不要讓他餓著肚子聽著他們說些有得沒得,好吧。見永璋瞧了過來,立即搖了搖頭。他怎么可能告訴五兒這些,不然若是被姐姐曉得了,又是一番碎碎念,然后再順便逼著自個娶親。
“哥哥,你就不要騙我了。”五格格了然笑道,“我可是在皇祖母那里聽著五叔說起的。”五叔可是最懂吃喝玩樂,京城那條街上有什么店,店里頭的東西什么好,什么不好,皆是如數(shù)家珍。更何況五叔最是喜愛美食的。額娘與皇祖母小廚房的菜單子,五叔家必有一份。所以五叔既然說了這家好吃,那就一定是。五格格洋洋得意的瞄了眼哥哥,看你還拿什么搪塞我。
永璋被妹妹堵得說不出話來,心里頭恨死了愛胡鬧的和親王。還想開口再勸,就見妹妹忽然可憐兮兮得瞅了自個一眼,道,“哥哥,這點要求也不能滿足我么?”隨著聲音越來越低,腦袋也垂了下來,看著好不可憐。“五兒不過是想多留一些關(guān)于京城的美好記憶罷了。”
鮑白很是心疼,瞪了一眼永璋,走上去揉了揉五兒的小腦袋,“舅舅帶你去便是。”反正有他在五兒的身邊,哪個不要名得敢欺負(fù)她。
“真的?”五格格迅速抬起頭,滿臉的興高采烈,哪里見得一絲的黯然。膩歪歪挽著鮑白的胳膊,甜甜笑道,“小舅舅,還是你最疼五兒了。”
“那還用說么。”又看向永璋,道,“你也不用過于擔(dān)心,有我守著你們,還怕什么?”永璋暗嘆了口氣,他能不擔(dān)心么?妹妹看著乖巧柔順,其實骨子里最是喜歡熱鬧的,頗有點唯恐天下不亂。只是平日里隱藏的很好罷了。而小舅舅,唉,不提也罷。他怎么也想不明白,額娘明明那般聰明,怎么會有這么一根筋的弟弟。話說回來,正是因著小舅舅的一根筋,才讓皇阿瑪那般信任吧。
永璋讓人準(zhǔn)備了一番,自己也換了套衣服,便領(lǐng)著妹妹與小舅舅一同出去了。那家店永璋也是聽說過的,只是從來沒有去過。今日去了,果然美味,尤其是豆腐腦、油炸奶糕還有油條,最為出色。
京城里頭的百姓最是擅長識人。這店老板夫婦也是如此,用著祖上傳下來的手藝,開了店,細(xì)心經(jīng)營,練就一雙利眼。京中最不缺的便是王公大臣,也許那個小攤上的坐著的便有可能是貝子,或者王爺之類。
早點的時辰也差不多過了,店里的人也漸漸的散了許多,除了角落里孤身坐著的年輕公子哥。模樣兒當(dāng)真生得俊俏,只是氣息稍微冷漠了些。正在收拾,就聽見門口傳來喚聲。抬眼望去,就見門口站著一個穿著旗裝的小姑娘,眉眼含笑,瞧著很是暖和親切。旁邊的兩個公子哥瞧著倒像是對兄弟。
雖然穿著像是個普通旗人家的公子格格,但那身氣派卻不是尋常人家能養(yǎng)得出來。就見那年輕些的公子哥,溫和一笑,“店家,可還有早點供應(yīng)?”
“有有”沒有也得有啊,店老板不停點頭應(yīng)和。“客人先隨小的進來。”引著幾人尋了個相對干凈的地方。五格格見著來不及收拾的殘羹瓢盤,狼藉一片,不由皺了皺眉,但隨即便送了下來。“哥哥,小舅舅咱們坐下吧”
“上些拿手的東西來。”永璋坐下后,沖著一旁的店老板,溫和道。
“好咧客人稍等。”沒一會子,店老板托著擺滿了碟碗的大食盤走了過來,一一介紹。
“嗯你下去吧。需要你伺候,爺自會喚你。”永璋雖是性子溫和,但既身為皇子,又得皇上的喜愛,或多或少便帶了些上位者的口氣。但他說話時,嗓音低沉溫和,含著淺淺笑意的面容俊秀儒雅,不帶一絲倨傲,倒也引不起旁人的惡感來。
店老板立即乖乖的退了回去,歇在結(jié)賬的小柜子后頭。懸著的藍(lán)色簾子掀開一條縫兒,老板娘走了出來。坐在丈夫旁邊。手里端著個籃子,偷個閑做些針線活計。夫妻二人時不時交換個眼神,自是透著股脈脈溫情。
五格格與永璋一個金枝玉葉,一個天潢貴胄,待見著店里的環(huán)境時,心里頭還是忍不住生了幾分憎惡來。哪想待早點上了后,便是什么也顧不得了,皆效仿埋頭苦吃的鮑白吃了起來。
三人吃得很是滿意,待離去時永璋更是不吝嗇的賞了個五兩的銀錠子。可把小夫妻倆樂開了花。紛紛讓他們下次再來。上車時,五格格無意間瞥見老板娘拿著店中的早點給個乞討的小孩。笑著想,這老板娘還真是個善心人。
吃了早點,精神頭更是足了。永璋叫苦不迭的陪著妹妹幾乎逛了大半個京城。好不易熬了晌午,去悅客來用飯,才喘口氣。五格格不滿地瞪了永璋一眼,“平時哥哥給阿瑪辦差,也是這般么?”
“那怎么能比,”待永璋想著不對時,已是來不及收口了。只得訕訕笑了笑,悶聲喝起茶來。
“的確是不能比的。”鮑白忽而放下手里的杯子,認(rèn)真道,“連著身為習(xí)武之人的小舅舅,也是有些累了。”
好呀,感情是陪著自個不耐煩了?五格格這下怒了,眼珠一轉(zhuǎn),呵呵笑道,“哦,對了,前些時候我聽阿瑪和額娘提起大選的事兒。不知哥哥與小舅舅喜歡什么樣的福晉呢?”也不看向二人,兀自撥弄著手里的帕子,好似自言自語道,“額娘還拉著我,問什么樣的女子適合哥哥與小舅舅呢?”說罷,眨了眨眼看向二人。
永璋素來曉得自個妹妹最是唯恐不亂的,又生個小心眼。正想開口討?zhàn)垼吐犚娦【司藬[著個冷臉,道,“不過,小舅舅雖然累,但到底是習(xí)武之人。休息一會便好,不若三阿哥文弱。五兒,你說,用了午飯,想去哪兒玩耍,小舅舅定會陪著。
太過分了永璋憤憤不平的瞪向自家小舅舅,太不夠意思了。鮑白面無表情的回瞪了過來,眼里分明是毫不掩飾的洋洋自得,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哼.,五格格小下巴一翹,脆生道,“報菜名。”直到了宮門下匙前,永璋與鮑白皆是千方百計的逗著五格格。目送她入了宮門,不由舒了口氣。
“五兒,怎么變得如此刁蠻了。”口里雖是如此說著,心里頭卻還是高興的。以前妹妹安靜乖巧,但看著總是忍不住心酸。
“還不是你們寵出來的。”丫頭片子,竟敢威脅起舅舅來了。鮑白冷著臉,瞥了一眼永璋,道,“走吧,我送你回府。”永璋點頭,今日出府,并沒有帶著侍衛(wèi)。有小舅舅護送,自是不用擔(dān)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