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丫頭笑著給謝嫺兒曲了曲膝道,“奴婢青草見過二/奶奶。
謝嫺兒趕緊站起來笑道,“青草姐姐客氣了?!?
劉嬤嬤又上前給了她一個荷包。
青草接了荷包又道,“太夫人說,二爺公事繁忙,今兒一大早就被同仁叫去公幹了,可能要過些時日纔回府,請二/奶奶莫見怪。今兒恰巧逢十,府裡的爺們都在,人齊全,讓**奶去福慶堂認(rèn)親?!?
太夫人當(dāng)真良善,不僅沒有怪罪自己,還給了她個臺階下。
謝嫺兒有些感動,忙點(diǎn)頭說,“好,我這就去。”
太極還要攆路,謝嫺兒給綠枝使了個眼色,綠枝趕緊蹲下身把它抱在了懷裡。
謝嫺兒帶著劉嬤嬤和銀紅、白鴿跟著青草走了出去。剛走到院子裡,就看見真哥兒從東跨院的月亮門那裡跑了過來。
他直接跑到謝嫺兒跟前,伸出雙手?jǐn)r住了她的去路,怒道,“壞銀,你把我爹爹氣跑了?!笨吹贸鰜硭苌鷼猓∧槹櫝闪艘粋€包子,小胸脯一挺一收的。
謝嫺兒彎下腰笑道,“我都沒有見過你爹爹,咋會把他氣跑呢?一定是你不好生吃飯,你爹爹一生氣,就跑了。你還賴在別人身上。”
真哥兒一愣,他的確沒有好生吃飯,因爲(wèi)這爹爹沒少罵自己。難道爹爹真的是生自己的氣才跑的?他有些不確定起來。
謝嫺兒又笑道,“只要真哥兒好好吃飯,你爹爹高興了,又會回來的?!?
這時,崔媽媽手裡拿著碗追了過來,“哎喲,真哥兒,快把飯吃了,今兒你也要去福慶堂給老公爺、太夫人請安吶?!?
崔媽媽笑著招呼了謝嫺兒和青草,便一隻手抱起真哥兒回了東跨院。
謝嫺兒隨著青草出了院門往右行,穿過幾棵樹木和一塊草坪,便看到一個院子,這應(yīng)該是鄰居三奶奶的院子了。越過那個院子,又是一彎碧水,上面橫了一座小木橋。過了橋,又是一大片草地,草地上有許多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花兒,遠(yuǎn)處的樹木裡掩映著一個院落……
馬府的景緻雖然也是花團(tuán)錦簇,佳木蔥籠,但跟謝府還不太一樣。謝府更加精緻和豔麗,感覺連風(fēng)裡都有著一股甜香味。
而馬府則要大氣磅礴許多,視野也更加開闊些。這裡綠草多些花蕊少些,樹木多些盆景少些,大片濃綠之中夾雜著些許紅花白蕊,只覺滿目蒼翠,青香四溢。
她們走了大概半刻多鐘,便來到福慶院。進(jìn)了垂花門,兩邊是抄手遊廊。中間擺了一個紫檀架大理石雕猛虎下山的大插屏。插屏後面是兩個廳。穿過廳房便是正院,正前方是五間正房,兩邊是廂房,這應(yīng)該是大夏朝的建築格局。同樣是雕欄玉砌,雕樑畫柱,檐下掛了許多鸚鵡、畫眉等鳥雀。
不過,院子裡的景緻卻讓謝嫺兒愣了一下。這不像是太夫人的院落,倒更像是練兵場。院子中間是一個大草坪,只在廂房前面有幾棵香樟樹,正房前面有幾棵玉蘭樹。草坪中間是一條碎石鋪成的小路,從垂花門通到正房門。小路兩旁有幾個青銅鑄的獅虎狼馬等獸,草坪上放著幾個兵器架,架上插著刀槍劍戟等兵器。最醒目的是右邊架上掛了一條花紋長鞭,像一條長蛇從架的頂端垂於地下。鞭把恰似個蛇頭,正張嘴吐著紅信子,謝嫺兒嚇得忙往左挪了挪。
沿著碎石小路走向正房,上了臺階,門口的丫頭攏起大紅挑金祥雲(yún)軟簾,向裡稟報(bào)道,“二/奶奶來了。”
謝嫺兒垂目走進(jìn)去,廳堂很大,地面中間鋪了張大長地毯,直至正面的長榻邊上。榻上坐著兩位老人,兩旁也坐滿了人。謝嫺兒走上前去,塌前已經(jīng)鋪了一個蒲團(tuán),她跪在了蒲團(tuán)上。
青草指著左邊的老人說,“這是老公爺?!?
是那位身患“惡疾”的馬老公爺。
謝嫺兒就衝著他磕了一個頭道,“孫媳見過祖父?!?
她擡起頭來,卻見這位身患“惡疾”的不能理朝事的老公爺神采奕奕、紅光滿面,頭髮和鬍子油黑髮亮,十足的老帥哥一枚,跟旁邊頭髮灰白的老婆婆一比像是差了輩份。
他怎麼瞧都不像身患“惡疾”的病人,身體健康得不能再健康,而且看樣子比實(shí)際年齡足足年青了十幾歲。據(jù)她所知,馬老公爺已經(jīng)六十六歲了。
謝嫺兒剛要接過旁邊一個丫頭手上的茶,準(zhǔn)備敬茶。
就見老公爺身體前傾,雙眼發(fā)亮地緊盯著她,捏著鬍子大笑道,“大大的杏眼,翹嘟嘟的小嘴兒,還有兩個好看的小梨窩,鬢角邊的這朵花也好看。嗯,不錯,是我喜歡的小模樣。”
這,這老爺子居然當(dāng)著老婆孩子的面公然調(diào)戲?qū)O媳婦?
謝嫺兒頓覺天雷滾滾,正等著看好戲,又被老公爺接下來的話驚呆了。
老公爺拉著隔了一個幾的太夫人說,“花兒,這孩子是你給我的驚喜嗎?”
太夫人雖然不解,但還是耐心地問道,“驚喜?什麼驚喜?”
老公爺狡黠地笑道,“你不是一直想給爲(wèi)夫生個香噴噴的漂亮閨女嗎?還說這個閨女要長著一雙杏眼,翹嘟嘟的小嘴兒,最好還有兩個小梨窩,你會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送到我面前。我也說了,若是爲(wèi)夫有了這麼一個漂亮閨女,定然把她寵到天上去……噢,我知道了。你一定是生了她以後把她藏了起來,悄悄地養(yǎng)大,想著給爲(wèi)夫一個驚喜?”
原來老公爺?shù)昧死夏臧V呆癥,或許還有妄想癥,謝嫺兒有些瞭然了。
太夫人哈哈笑道,“那都是哪百年前的老黃曆了?虧您還記得。”又失望地嘆了一口氣說道,“年青的時候,我的確說過這種話,還不是因爲(wèi)您太想要個閨女了?不過,咱們這輩子也不會再有香噴噴的閨女了,就等著兒子、孫子給咱們多生幾個香噴噴的孫女或是香噴噴的重孫女吧?!庇謽O遺憾地?fù)u了搖頭說,“可惜了,到現(xiàn)在爲(wèi)止,兒子連著孫子,都只生了九匹淘氣的小馬駒兒,竟然沒生出一個香噴噴的女娃來?!?
謝嫺兒心裡偷著樂,看來,這位太夫人還是個女權(quán)主義者,稱男孩都是淘氣的小馬駒兒,女孩則是香噴噴的女娃。
太夫人又指著謝嫺兒道,“她不是咱們的閨女,她是咱們的二孫媳婦?!?
“二孫媳婦?”老公爺有些糊塗了,茫然道,“你們不是說二孫媳婦已經(jīng)死了嗎?”
“死了的是原來的二孫媳婦,這個是新二孫媳婦?!碧蛉艘廊恍溥涞啬托慕忉尩馈?
老公爺突然怒了起來,拍了一下炕幾,由於勁太大,連幾上的茶碗都磞了一下倒了下去,倒了一幾的茶水。他罵道,“二郎那小子呢,去給老子綁了來,老子定要打得他全身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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