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司令把軍人天職的大帽子都壓了下來,莫東旭當然只有深吸一口氣,繼續坐下來的份兒。他此時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禱,謝陽這小子可以夠機靈,不要讓他的暖暖出什么事。
事實上,謝陽果然也沒有辜負他的期待,他足夠機靈,只可惜到的有點晚,蘇流暖已經是傷痕累累了。
蘇流暖覺得自己這輩子從來沒有遇上過這樣驚險的場面,被一群兇猛的軍犬追著,腦子里一片空白,只知道往前跑,不停地往前跑。
她和軍犬們本來有一段距離,但是她的速度怎么比得上這些狂飆的大狗?隨著軍犬的狂吠聲越來越近,她只覺得自己心臟都要跳出來了。一個用力大步邁出去,只覺得被什么力量一扯,整個人朝后仰倒過去。
“莫東旭!救我!”蘇流暖驚叫一聲,可是整個人已經被一只領頭的軍犬撲到了地上。那只黑色的德牧咻咻的氣息就噴在她的臉上,讓她整個人都顫栗起來。
到了最驚險的時刻,她反而恢復了一點鎮定,只想著狗這種動物的習性,你越是掙扎,它越是要咬人,也許躺著不動,它反而覺得無趣,自己就離開了。
此時此刻,蘇流暖明明心跳得快要窒息,但還是強作鎮定,只在那里靜靜躺著和軍犬對峙。剛才跌倒的時候,后腰那里磕到了一塊石頭,也不知道是不是傷了骨頭,現在疼得鉆心,可是為了不驚動軍犬,她還是一動也不敢動。
后面趕來的幾個訓犬的戰士看到這一幕,大聲喊道:“黑子!快給我回來!”
黑子想來就是那軍犬的名字,只是它現在還沒有訓練好,所以聽到人喊名字,非但沒有回去,反而發起狂來,嗷嗚一聲,低頭就想咬蘇流暖。
蘇流暖是再也忍不住,一聲尖刺激了更多的軍犬,紛紛吐著長舌頭圍在她的身邊。
她用力喘息著,此時此刻,腦子里只剩下一個念頭,就是不能死,如果她死了莫東旭可怎么辦?她知道德牧聰明,很多狗都是通人性的,于是開始小聲念叨:“黑子……你叫黑子是不是?乖,我給你骨頭吃,放開我……”
她的聲音都是發顫的,但是奇異一般的,竟然暫時起了作用。伏在她身上蠢蠢欲動恨不能撕了她的大狗,好像得到了安撫,居然瞪大了眼睛開始打量她。
她剛松了一口氣,沒有經驗的訓犬戰士又來添亂。他們已經跑到了不遠處,其中一人大喊一聲:“黑子!快給我回來!”
蘇流暖心里一驚,剛剛安靜下來的軍犬果然又發起狂性來。齜牙朝她逼近過來,這次她再也沒有別的辦法,只好忍著疼緊緊閉上了眼睛。好在戰士很快也趕到,把黑子的牽繩用力拉住,這才算救了蘇流暖一命。
她睜開眼睛,雖然黑子被拉住了,但是更多的軍犬圍上來。那幾個戰士拉不住這么多條軍犬,只得手忙腳亂攔住幾只,對著蘇流暖大喊:“同志你先跑吧!我們的訓練員馬上就到了!”
蘇流暖聞言,忍著劇痛爬起來,跌跌撞撞繼續跑。路上一直有發狂的軍犬撕扯她的衣服,只差沒有咬到她的肉
,但是她知道不能停下來,更不能回頭喝斥它們,只拼了命一樣一直往前跑,最后看到一根電線桿,此時也顧不上任何形象,手腳并用爬了上去。
軍犬們不會爬桿,只圍在下面嚎叫著,有的還用爪子刨著電線桿下面的土地,還有的仰著頭朝蘇流暖汪汪大叫。她手腳緊緊抱住電線桿,只要一個松懈,馬上就會掉下來被這些軍犬們撕個粉碎。
謝陽終于帶著幾個戰士趕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驚險的畫面。
他也是一連跑了好遠的路,到了這里,整個人氣喘吁吁,叉著腰往電線桿上面看。他都不知道蘇流暖是怎么爬上這光禿禿的桿子,而且還爬的那么高。他只看到她的身體都在微微發抖,衣衫襤褸的樣子格外讓人心疼。
因為謝陽他們都穿著軍裝,軍犬們只是圍著他們嗅了嗅,然后就搖著尾巴不理他們了,仍舊仰著脖子朝蘇流暖咆哮。
謝陽訓斥了軍犬一聲,抬頭對著蘇流暖喊話:“嫂子……嫂子你還好吧?”
蘇流暖看到謝陽的那一刻,終于有些安心,但同時也有點失望,因為她此時更想看到的人是莫東旭。她抱緊了電線桿,用盡全身力氣對著謝陽喊:“我沒事!我……我快堅持不住了,可以下來了嗎?”
謝陽還沒說話,有個牽狗的戰士已經說:“不行啊!她如果現在下來,這些軍犬們還是會咬她的。這么多只,咱們這些人攔不住的。”
謝陽沒好氣地低吼:“你們干什么吃的?你們是訓練員,怎么還看不好這么幾條狗?”
那幾個小戰士都是一年的新兵,見到謝陽這樣軍銜的也恭恭敬敬叫著首長,唯唯諾諾地說:“首長對不起,我們不是訓練員,只是飼養員,這些軍犬們不聽我們的。”
蘇流暖到了這種時候還在替人考慮,顫抖的聲音在上面斷斷續續地說:“謝陽你別怪他們了,叫訓練員來吧,我真的……真的堅持不住了。”
經過了莫東旭的鍛煉,蘇流暖的身體算是不錯,但是長時間依靠臂力抱著電線桿,這樣的動作也實在耗費體力。更何況蘇流暖身上還有剛才跌倒奔跑過程中留下來的處處傷口。
謝陽答應了一聲,告訴蘇流暖他們已經去叫訓練員了。他望著高處的蘇流暖,不住地告訴她要堅強,再撐一會就能等到訓練員們過來。蘇流暖渾身都在冒汗,手心里更是滑膩,抱著電線桿的身體不由自主已經開始慢慢往下滑。
她覺得自己的意識已經游離出了身體之外,唯一剩下的念頭就是莫東旭,雖然此時他不在現場,但她相信,他一定也在關心著她、擔心著她。一想到那男人剛毅周正的臉,渾身仿佛突然注入一股能量,讓她加了一把勁兒,更用力把電線桿攀住了。
前后也不過用了兩分鐘的時間,蘇流暖卻覺得是無法形容的長。訓練員一來,先吹了一聲口哨,那些軍犬們馬上乖乖湊到了訓練員的身邊。幾個飼養員抓住機會,連忙把這些軍犬的牽繩全都攥在手里,然后在訓練員的指揮下,才把這些大狗們給帶走。
眼看著下面沒了
那些要人命的軍犬,蘇流暖終于徹底送出一口氣,腦子里第一個念頭竟然是,她沒事了,莫東旭終于不用太擔心了。
人一松懈下來,手上也沒了力氣,蘇流暖身體一滑,直接從電線桿上掉了下來。好在謝陽眼疾手快,飛快地湊上去,精準地把蘇流暖接到了懷里,看她安然落在自己雙臂間,也總算舒出一口氣來。
謝陽不敢多抱,接住她之后連忙把她放到地上,只用手扶著她,上下打量她一遍,擔憂地問:“怎么傷成這樣?嫂子你真的沒事吧?要不然咱們先去醫院看看。”
蘇流暖虛弱地簡直說不出話來,嘴唇因為虛弱,也因為恐懼,白的沒有半點血色,讓人看了都覺得害怕。她一抹淡笑像是籠罩在臉上的,安撫謝陽說:“我就是……受了點皮外傷,沒什么大事兒的。”
謝陽聽了更加難過,沉聲說:“你看你,話都說不出來了,還是我們送你去醫院吧。”
周圍的戰士們也跟著附和說:“嫂子去醫院吧?”
此時此刻,蘇流暖的確渾身酸痛,因為剛才的過度用力和極度驚嚇,現在整個人虛弱得厲害,確實需要去醫院。但是她目光四下里逡巡一圈,沒有找到某個人的身影,只覺得去醫院都不能安心。忍了又忍,還是問出了口:“謝陽,東旭呢?”
“首長他……”
謝陽還在沉吟,周圍一個多嘴的戰士已經說出口:“莫軍長在接受采訪呢,來采訪的記者就是劉中校。”
劉中校……
蘇流暖當然知道就是劉瑤晶。
那戰士不懂莫東旭夫婦和劉瑤晶的糾葛,但謝陽卻是懂的。他連忙對那戰士使了個眼色,示意他要閉嘴,然后自己解釋說:“嫂子你不要誤會,首長很關心你,但這次采訪很重要他實在走不開……”
其實這樣的話,并不需要別人來解釋,蘇流暖心里比誰都清楚。
如果說以前,她還擔心莫東旭會和劉瑤晶有什么,那么經過了后來一次一次的事情,讓她對莫東旭徹底放了心。這個男人那樣愛她,肯定不會做任何對不起她的事情。如果她懷疑他,反而是對愛情的玷污。
只是信任歸信任,但是想到此時莫東旭正和劉瑤晶那個女人面對面,心里還是不舒服。
蘇流暖咬了咬嘴唇,低聲說:“我知道了。”
謝陽吶吶地又開口:“嫂子……”
他本想再來勸上兩句,為莫東旭多說點好話,可是還沒開口,就聽到有人粗喘著喊道:“暖暖!暖暖你沒事吧暖暖?”
莫東旭朝這邊狂奔而來的時候,在場的幾個人幾乎都驚呆了。
在他們眼里,莫東旭一向是嚴肅穩重的,走起路上颯颯帶風,但從來是昂首闊步,哪有這樣發足狂奔的時刻?
就在這些人詫異的時候,莫東旭已經跑到了蘇流暖的面前,急聲又問:“暖暖?怎么了?哪兒受傷了?”
蘇流暖一看到他,突然就安心了。
這是她的東旭,她的守護神,現在……終于來到她身邊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