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宸希把蘇媽媽帶到了他租住的村屋,讓房東給她安排了一個房間。
他對蘇媽媽很照顧,把她當成自己的長輩一樣。過去,他虧欠了蘇流暖很多,現(xiàn)在,這是唯一能讓他彌補蘇流暖的方式。
蘇媽媽也十分動容,對杜宸希說:“真是不知道該怎么謝謝你。”
杜宸希卻說:“您千萬不要這樣客氣,我這是……這是欠了暖暖的。”
蘇媽媽對蘇流暖的事好奇又關心,聽到他提起,怎么也忍不住要多問兩句:“你……你和暖暖是什么關系?”
杜宸希垂著頭,苦笑了一下才說:“阿姨,說出來您不要怪我,我是暖暖的前男友,曾經(jīng)辜負過她。我現(xiàn)在……也是為了贖罪。”
“那她現(xiàn)在……”
“她現(xiàn)在嫁了一個軍官,對她很好,他們感情也很好,這都是我親眼看到的。”杜宸希對蘇媽媽實話實說。
她這才放了心,看著杜宸希,心里明白暖暖和他也許有段不堪的過往。可既然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后悔了,她也不好再說什么,于是一時又沉默了下來。
這村屋雖然簡陋,但是比起蘇媽媽之前租住的房子已經(jīng)好了許多。她梳洗清潔之后,露出一張依稀看得出秀氣的臉龐。雖然年紀大了,面容又憔悴,但是那雙仍未老去的眼睛,還是能告訴人們,她年輕時曾經(jīng)是個美人。
其實她和蘇流暖真的很像。
杜宸希忍不住問:“阿姨,您當初到底有什么苦衷,要離開暖暖?”
蘇媽媽深深地嘆息了一聲,和這個年輕人相處了半天,也算是建立了最初的信任。這些年,往事一直壓在心口,讓她在病痛折磨之余天天被心魔纏繞,現(xiàn)在總算有人要聽,她掙扎了許久,終于忍不住說了出來。
杜宸希認真地聽著,到蘇媽媽說完的時候,才徹底明白了當年的真相。
他原來只記得蘇流暖說過,她和母親好多年沒見過了。當初她考上了大學,只有十八歲,母親留給她一筆錢,然后就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現(xiàn)在聽了蘇媽媽的話,他才知道,原來當初蘇媽媽離開女兒,就是因為查出來得了腦瘤,需要一大筆錢治病不說,很可能還不久于人世。為了不拖累女兒,不讓女兒傷心,她才一言不發(fā)地離開了。身上僅有的錢都留給了女兒,這么些年,她帶病打零工維持生活,然后就是靠政府的救濟金。
只是這兩年,她的病越來越嚴重了。腦瘤壓迫神經(jīng),每天晚上都頭疼欲裂,白天也沒有精神。她覺得自己很可能快不行了,更加不想在這個時候和女兒相認,所以聽到杜宸希打聽蘇流暖的事,才會那么緊張。
聽完這些,杜宸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沉聲說:“阿姨,您這樣對自己……真的是太苦了。”
蘇媽媽卻搖了搖頭,“哪個做母親的不是為孩子考慮呢?我……我只恨自己的身體不爭氣,不能照顧暖暖。當初我和她分開,她只有十八歲啊!也不知道她一個孩子,這些年到底是怎么熬出過來的。哎!總之,還是我對不起她。”
杜宸希連忙勸說:“您千萬不要這
么想,您已經(jīng)很偉大了。”
蘇媽媽一心想著女兒,既然話已經(jīng)說開了,就忍不住要多問幾句:“暖暖她……她嫁的軍官人怎么樣?好不好?他們現(xiàn)在有寶寶沒有?婚禮的時候,是不是很開心?”
一個母親,不能親眼看著女兒穿上婚紗嫁給她喜歡的男人,這實在是莫大的遺憾。更何況,她連女兒結(jié)婚都不知道,還需要一個外人在事后才告訴她。
杜宸希想起蘇流暖的婚禮來,卻好像犯了心病。
他當然不能忘,因為蘇流暖的婚禮,是和他同一天舉辦的。那天他娶了莫菲菲,蘇流暖嫁了莫東旭。從那天開始,他們的人生徹底分開,再也沒有瓜葛了。而這一切,他怨不得別人,都是他自作自受。
可他實在不想提莫東旭,不想提那場婚禮,所以對蘇媽媽敷衍著:“這個……您以后自己去問暖暖吧。”
蘇媽媽聽了這話,卻仿佛嚇了一跳似的,連聲說:“我說了不要告訴暖暖的!”
杜宸希沉聲勸慰:“阿姨,您必須去見暖暖。她是什么樣的人,您難道不清楚嗎?如果將來有一天,她知道了您受著這樣的苦,她卻什么也沒做,她會多自責,您忍心看著她一輩子內(nèi)疚遺憾?”
“這……”
“您不是她的拖累,她需要您。”杜宸希誠心勸說她,“一個人永遠都是需要媽媽的,暖暖她很想念您。我希望您可以去見她,然后好好治療現(xiàn)在的病。如果可以痊愈,你們就可以再次團聚在一起了,她會有多高興!”
蘇媽媽被他描繪的美好畫面感染了,她們母女重逢,而她還可以健健康康守在女兒身邊,看著她過幸福快樂的生活。
這是多少年都在夢里揮之不去的畫面。
蘇媽媽咬了咬牙,仍然問:“暖暖現(xiàn)在,經(jīng)濟方面真的不緊張嗎?”
杜宸希說道:“這您可以放心,她現(xiàn)在經(jīng)濟條件真的特別好,您肯定不會在這方面給她造成壓力的。”
蘇媽媽考慮再三,這才終于答應,跟著杜宸希去C市見蘇流暖。
C市對于蘇媽媽來說,本來是很陌生的。但是因為知道自己的女兒在這里,所以憑空生出來幾分親切感。
杜宸希在這里找到了一家酒店,暫時把蘇媽媽安頓下來。從機場到酒店的路上,經(jīng)過了藍光設計公司,他指著公司大樓對蘇媽媽說:“阿姨,這就是暖暖上班的公司。”
蘇媽媽幾乎是扒著車窗,貪婪地盯著那座大樓,嘴里嘟嚷著:“哦,這么大的公司,暖暖真是有出息!”
那口氣像是小孩子,讓杜宸希聽了都覺得心酸。
安頓好了蘇媽媽之后,他才決定給蘇流暖打電話。他的號碼還在黑名單里,于是換了一張電話卡來。這次倒是打通了,可蘇流暖一聽出是他的聲音,馬上又要掛斷。他連忙攔住她:“暖暖!暖暖你別掛,這次我真的有要緊事告訴你。”
蘇流暖只當他是又來糾纏,對于他失去孩子的事,她雖然有兩分同情,但那畢竟是他自己的事,她不想為這個影響自己和莫東旭的感情。
她冷聲說:“杜宸希,我已經(jīng)說了很多很多次了,我們沒可能!”
“我這次不是為了這個聯(lián)系你,暖暖,我找到你媽媽了。”
蘇流暖還在自己的情緒里出不來,一時之間根本沒注意杜宸希說什么。她正要再拒絕,才反應過來他說話的內(nèi)容,一時愣怔地問:“你說什么?”
杜宸希又重復了一遍:“我說,我找到了你的母親。”
媽媽……
這個字眼對于蘇流暖來說,已經(jīng)變得十分陌生。從十八歲至今,她再也沒有見過自己的媽媽,也曾經(jīng)努力地尋找打聽過,但是始終沒有半點音信。到了后來,漸漸麻木,也接受了自己不再有媽媽的事實。而現(xiàn)在,杜宸希突然說……
她捏著電話的手指越來越緊,吞了口口水,又問:“你說……你見到了我媽媽?”
“是的。”杜宸希的聲音很平靜,“她現(xiàn)在被我接來了C市,就住在這里的酒店里。我想,你們應該盡快見一面。”
蘇流暖整個人像是在夢里一樣,她用力咬了一下嘴唇,那疼痛告訴她,現(xiàn)在不是在做夢。時隔多年,居然再次有了媽媽的消息。而她現(xiàn)在和自己近在咫尺,就在C市的酒店里。可……可這怎么會發(fā)生的?
她不由疑惑地問:“到底怎么回事?你為什么會知道我的媽媽?她……她現(xiàn)在好不好?”
杜宸希說:“等你見到她,讓她自己來告訴你吧。她也很想你。”
蘇流暖很想問一句,如果她真的想她,為什么這么多年來從沒有露過面。她也想起自己的婚禮來,當時雖然沒有向任何人提起,但她內(nèi)心真的觸動過。她的婚禮上,沒有自己的親人,沒有媽媽看著她出嫁。
然而她終于沒有問,委屈的眼淚也逼回了眼眶里。她咬咬牙,沉聲問:“她在哪家酒店?”
“君越天遠。”
蘇流暖皺了皺眉,又確認:“杜宸希,你不會騙我吧?”也許,他是用她母親的話題作誘餌,騙她到酒店去也說不定呢?畢竟被他劈腿過,現(xiàn)在的蘇流暖,也不敢完全相信杜宸希的人品。
杜宸希聽她這樣問,一時也有些憤怒,“你就是這樣想我的?”
蘇流暖不說話,他也想起了自己曾經(jīng)的所作所為,終于怒氣偃旗息鼓,他低聲說:“這次我真的沒有騙你,如果你不放心,可以叫莫東旭陪你來。”說完他就掛上了電話。
蘇流暖沉浸在母親突然出現(xiàn)的震驚中,好久才回過神來。她回憶著十八歲以前關于母親的一切,迫切地想要知道這些年到底發(fā)生了什么,讓母親對她不聞不問,甚至一直躲著不讓她找到。
她本來想讓莫東旭陪她一起去,但是現(xiàn)在還不知道母親的具體情況,總怕莫東旭會看到什么不美好的畫面。喜歡一個人,在他面前的時候也會小心翼翼,不希望他看到自己,或者自己的家人不好的模樣。所以她猶豫了片刻,還是決定自己去酒店赴約。
想想杜宸希以前做的事,雖然做錯過,但不管怎么說,也不至于下作到要騙她到酒店欲行不軌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