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齡與安亦斐一樣都是十八歲的余棲霞是陳雨蓮唯一的好朋友,而新交的糜雪,也只是因為這位被她當成大姐的女子對她照顧頗多,心存感激而已。
由于有鑰匙,安亦斐是直接打開復式樓大門進入里面的,隨即就傳來了一聲尖叫。
“什么事,什么事?”,慌慌張張的陳雨蓮迷迷糊糊地從臥室里跑了出來,隨即就明白了,“斐哥,你怎么來了”
“哦,剛去報社,然后順路來看看你”,安亦斐也很糗,現在已經是上午十點多了,沒想到余棲霞昨晚睡在這里,而且是剛起床的樣子,只穿了一件簡單的睡衣。
都說如果有兩位女子是好友,那么其中一位會自動帶有公主氣質,而另外一位則是成為“婢女”一般。陳雨蓮當然是前者,而相貌其實很一般的余棲霞則是后者,但這不影響兩人的感情,玩得非常好。
“嘻嘻,斐哥。阿霞就是這樣的性格,沒事的,習慣就好了”,看見安亦斐不好意思的樣子,陳雨蓮有點好笑,安慰了一句。
小辣椒阿霞當然知道自己好朋友和安亦斐的關系,但在國外長大的她并不在意這些,而且很快就若無其事地穿戴完整,再次出現在客廳,“嘿,靚仔,中飯怎么安排?”
安亦斐很喜歡小辣椒這樣的性格,當然那是朋友式的喜歡,阿霞讓他想起了前世大學時候的同學,“去福臨樓吃中餐,怎么樣?”
“好呀”,兩位女生幾乎同時出聲支持,要知道,隨著大陸各地移民涌入,香港的各種菜系都有,福臨樓則是其中的集大成者,而且吃一餐需要的消費很高。陳雨蓮“收入”提高之后,因為還有家里需要照顧,也沒舍得去一次,現在有安亦斐在,當然是要去過過嘴癮。
福特野馬奔馳在香港的街道上,也許對于安亦斐來說,依舊是對復古式街景的欣賞心理更重。但對于兩位女生來說,卻感覺很新奇,兩人手挽手坐在后座上,每到一處地方就會嘰嘰喳喳地議論一番。這個年代私家車極少,港島的交通以公車和的士為主,不止是路人,連指揮交通的警員都隱隱地對開私家車的帶有羨慕和妒嫉。
在香港開私車幾乎就是燒錢,不但油價很貴,停車費也相當高昂。但對于如今的安亦斐來說,連毛毛雨都不算。
“斐哥,我們要不要去看看?”,停車場不在酒樓的街道上,隔著一條馬路,三人走出沒幾步就見到街角處有一群人在圍觀吵架,但看樣子不會打起來,因為人群中夾著兩名巡警。女人天生好奇心重,陳雨蓮雖然戴著寬大的墨鏡,但近距離的安亦斐依舊能看清楚她眼里的八卦之火在燃燒。
安亦斐苦笑了一下,因為不想看都不行,一群人就擋在前往福臨樓的半途,女人為出門化妝就耽誤了接近一個小時,加上路上的時間,如今已經是快12點,他的肚子可是在抗議了。
“大圈仔,說,怎么辦吧?我新買的保溫杯,打算給老公靚湯的,被你打碎了,或者賠錢、或者讓阿sir帶你走”,中年婦女不依不饒地拉住一名面色尷尬地年輕男子的衣服,一副得理不饒人的樣子。
已經進入圍觀人群的安亦斐不好去拉小辣椒,只能小心地保護好陳雨蓮,以免人多被揩油或者遇見小偷。
“大姐,我也是無意的,而且是你撞我好不好?怎么能讓我去賠錢呢?”,男子說得是帶有一些江南特征的普通話,滿臉不忿的樣子,無可奈何。
香港人幾乎都能聽懂國語,因為最近幾十年,從大陸而來的移民實在很多。圍觀人群那是指指點點,但其中緣由,也只能是當事者雙方才清楚。
中年婦女肯定是不打算放棄的,繼續扯著男子的衣服不依不饒。那兩名警員見調解無效、已經打算動手抓人,帶兩位當事人去警局解決。男子一絲黯然的眼神讓安亦斐想起了自己當初的經歷,一只保溫杯就能難住這漢子,也說明新移民在港島的處境。
“等一下,阿sir,不好意思。這位是我的手下,既然看見了,保溫杯我幫他賠吧”,安亦斐攔住打算上前抓人的警員。
上下打量了一下安亦斐,警員知道這是一位有身份的家伙,所以很給面子,“那你快點,先生,這樣堵著道路,我們很難做的”
那名落難男子眼睛里閃過一絲感激,而且看起來很聰明,沒有挑破安亦斐那善意的謊言。
“大姐,多少錢,有票嗎?”,安亦斐如今很帥氣,加上氣質出色,讓那名女子有些畏懼,主動找出了保溫杯的收據。
“唉,十幾塊港幣的事情,至于嗎?”,安亦斐沒有零錢,還是一旁的陳雨蓮取了二十塊散錢出來,才解決問題。
兩名警員也怕麻煩,再說如今已經中午,他們也是要吃飯、休息的,所以,驅散了圍觀人群之后,對安亦斐點點頭之后離開了。
安亦斐看著身高大約在172左右的消瘦男子,用普通話說到:“一起去吃飯,我也是那邊過來的”
男子很聰明,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也沒怎么客氣,走在了安亦斐的身邊,“謝謝,我叫方亞民,上個星期才游過來”
主動伸出手跟方亞民握了一下之后,“安亦斐,你可以喊我阿斐”
看來是餓壞了,一籠包子被方亞民一掃而空之后,大家才進入悠閑吃飯的節奏。安亦斐是不會主動邀請的,因為他不知道這個家伙的底細。
“我是江浙人,雖然沒什么大本事,但別人上街的時候,我都躲在家里看書。安先生,我能看出你是有錢人,能不能為你做事混口飯呢?”
安亦斐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淡定地邊消滅一碗魚蛋粉,一邊思考著。簡體字是七十年代中后期才開始在大陸推廣,之前所用以繁體字為主,他不擔心對方看不懂文字,只是對于眼前這位方亞民的能力和人品,他依舊需要考察。
“可以,我打算搞個建設項目。你可以先學著,之后,我再安排你去做其他的事情”,安亦斐一直想找一名代理人,或者說傀儡,然后將自己放在幕后。
坐在一旁的阿霞終于是忍不住了,小心地問了一句:“方先生,你家里人呢?”
方亞民眼睛里一陣黯然,“我出生于正宗的知識份子家庭,父親是大學教授,母親原本是中學教師。你們知道的,他們都被關進了牛棚。從十五歲開始,我就靠著挖煤、和到處偷東西解決我和妹妹兩人的吃飯問題等著爸爸媽媽回來。可惜,去年等到地是父母都已經死亡的消息”
安亦斐心底黯然,對這個群魔亂舞的時代,他沒什么好評價的。邊上的陳雨蓮忍不住了,“阿民,你妹妹多大了?她人呢?”
“我妹妹今年16歲,她跟著我來到了這邊。能過來是我父親的一位老學生幫忙,他冒著極大的危險將我們兄妹送上了一條漁船”
安亦斐點點頭,有親人就有羈絆、就有軟肋,從包里取出一萬塊交給了方亞民,“既然你還有妹妹,去建設工地就不合適了,盡快換個地方住,安頓好。我有事情安排你去做”
人,很多時候直覺很重要。許多人會偽裝自己,所以“日久見人心”這句話不一定準確,也許可以見人心,也許會被更加地欺騙。
而安亦斐相信自己的判斷,一位說到父母表面冷靜,但卻內心痛苦萬分,說起妹妹又是那么溫柔的男子,最少是具有情誼的。而這,就足夠了。
給了方亞民自己家里的座機號之后,這位男子很自覺地離開了,目送他走遠,陳雨蓮這才開口問:“斐哥,你打算怎么用他呀?”
安亦斐微微一笑:“成立公司,收購市面上的所有零散院線”
“啊?”,陳雨蓮和余棲霞兩人是面面相覷,搞不懂他為什么有這個打算,難道是準備進軍影視界?但這里可是酒樓,不好再繼續談論這個話題,以防隔墻有耳。
打算成立的公司,安亦斐當然是全資,但也會視情況分出一些股份給代理人。如果方亞民夠聰明,那么今后他就是擋在外面的傀儡,別說吃飯問題,甚至可能會成為小土豪。這家即將成立的公司將會成為安亦斐進軍影視界的先鋒,第一步,當然就是收購零散院線,開拓臺灣和東南亞等地的市場。
安亦斐暫時沒打算去拍電影,而是先徹底掌握住香港電影的基礎:院線。并且還會陸續投資收購和新建多個電影院,在地產還很便宜的這個時代不下手,難道等到地皮大漲價的時期再去后悔嗎?
而淡水廠的完工和正常運行帶給了安亦斐極佳的資本和人脈,會讓他在公司注冊和業務拓展上沒有難度。如今他號準了麥理浩的脈搏,這位雄心勃勃地港督將會引來今年之后港島的地價飛漲和經濟騰飛。但之前,他需要安亦斐這樣的人去起帶頭作用,四處投資、而不是把錢放在銀行里。這正合安亦斐的本意。
當陳雨蓮的面為她的賬戶轉入了二十萬之后,安亦斐就把下午時間留給了這一對閨蜜,女人逛街,男人跟隨是很笨的行為,而且他“很忙”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