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所有有好兄弟的人,看到自己的兄弟沉淪于這種環境與心態中,都會為他感到無比的痛心。可是嘴上卻顯得有點怒其不爭。
阿東也是這樣,當他看到劉杰如此頹廢的面容和無神的雙眼的時候,心里立刻難過起來,可是他卻開口說:“我靠,有志氣啊,自己都喝了三瓶了,看樣子今晚不把自己弄死你是不高興了。”
“你丫哪兒那么多廢話啊,要喝就喝,不喝滾蛋去。”劉杰抽了一口煙,邊罵罵咧咧的說,邊開了一瓶酒放在阿東面前。
“行,既然你想自殘,今兒哥哥就成全你。來吧。”說著兩人拿起酒瓶,咣當碰了一下,只聽咕咚咕咚幾聲,就只剩下兩個酒瓶了。
阿東非常了解劉杰,兩個人大小一塊長大,可以說劉杰是什么樣的人,阿東要比劉杰他媽還清楚。
劉杰是個比較沉默的人,你只能根據他的表情和眼神猜測他的心里活動,因為他什么事都不輕易往外說。
上小學三年級的時候,在一次語文考試現場,前面的人給后面的傳紙條,不巧碰到了劉杰,紙條落到地上的瞬間正好被監考老師看到。
考卷被老師沒收了不說,而且還被告訴了家長,劉杰他爸當著老師的面狠狠給了他一個耳光,還罵他是不爭氣的兔崽子。可是從始至終他都沒有辯解過。
回到家他媽媽摸著兒子的臉心疼的說:“男子漢做人要光明磊落,要靠自己的真本事,你怎么能……”
“媽,您自己的兒子是什么樣的人您自己還不知道嗎?”一直堅強的劉杰哭了。
回到學校,那兩個逃過作弊懲罰的人非要認劉杰做大哥,說他特別仗義。劉杰淡然的笑著說:“我不想做什么大哥,我也不仗義。”這句話弄的那兩個人半天摸不著北。
可是這一切都被阿東看到了于眼里,后來他問劉杰,“你當時為什么不為自己爭辯呢?”
劉杰說:“自己是什么樣的人,自己做了什么事,自己心里清楚就行,只要自己對得起自己,管他被人怎么看呢。”這就是劉杰的性格。或者說,正是因為這樣的性格,才定性劉杰為劉杰。
這句話對當時的阿東來說非常具有哲理性。于是從此他特別敬仰劉杰,認為他就是書中傳說的君子。
所以,今天劉杰讓阿東來,而且短信上開門見山的說原因,實屬少見,不是傷到深處,也許不會這樣。
阿東知道,既然他讓自己來了,那么肯定就是會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說清楚的。
阿東狠狠地打了幾個嗝,看著神色迷離的劉杰問:“行了哥們,說吧,到底怎么回事?”
“沒怎么回事,不是給你說我和春雅分手了嗎,那還能怎么回事。”劉杰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艸,胖仔死到路上了?”
胖仔的本名叫張文斌,可是他長得真的不怎么文質彬彬,可以說完全是和他媽當初給他取名字時的想法背道而馳了。
在上大學之前,阿東和劉杰都像清教徒信仰上帝一樣相信他們的二人組再也容不下第三個人,可是張文斌的出現打破的他們鐵一樣的信仰。
說來也怪,大學之前,他們除了彼此之外,沒有對第二個男生感過興趣,可是他們進大學的第一天,就對這個胸大的能讓大部分女生一見含恨而死、笑起來像個傻子、辦事大大咧咧的男生產生了奇妙的好感。
用阿東的話來說,張文斌是天神下凡,彌勒佛轉世,多親近親近總是好的,也許突然哪天就能在路上撿到幾百萬也說不定。
剛開始的好感為他們以后能成為好兄弟打下來基礎,可是這還遠遠不夠。畢竟兩個人要成為真正能交心的朋友還需經歷能用心付出的事情。
四年的大學時光,發生了很多事,這讓他們看清了胖仔的為人,那就是一個字:“好。”想到胖仔,他們都會這么說,但是究竟好在那里可是誰也說不清楚,總之就是個好人。胖仔智商很高,腦子比計算器轉的還快。有一次他們去學校的商店買東西,不巧商店的電腦壞掉了,收銀員磕磕絆絆地拿著計算器在那里算。胖仔把一堆零食往她面前一放,用手翻騰了兩下,然后朝天一翻白眼,立刻說出了總數。收銀員鄙夷的笑了笑接著按她的計算器,最終數字出來的那一刻,她瞪著眼睛像是看怪物一樣看著胖仔,半天后齜牙笑著說,你真厲害。
從那以后,胖仔的智商被傳開了,最后的版本說他的智商完全和愛因斯坦有一拼。
胖仔的大腦還有一個特點,這也是后來發現的,簡直難得。阿東和劉杰很不理解,一個智商這么高的人,為什么情商卻那么低。
最明顯的例子就是,在劉杰上大二的時候,他遠在老家的父母來城市打工,順便來看望他。就在學校門口,好久沒見到兒子的母親一激動,忘了看紅綠燈,像個超人一樣朝著車水馬龍的馬路就沖了過去,結果被一輛面的給撞到了。這可嚇壞了對面的劉杰和她身后的劉杰的老爸。
好在那個面的是剛起步,而且的哥反映靈敏,劉杰他媽只是有驚無險。
當心有余悸的劉杰回來給他們講述這一幕的時候,情急的胖仔剛聽到劉杰母親被撞倒,突然打斷說:“哎呀,這事可大了,你沒叫救護車嗎?怎么樣,人死了沒?”
在一旁的阿東張開大嘴,兩眼瞪得跟牛眼似得。而劉杰早就一個箭步沖過去把胖仔狠狠揍了一頓。
只是讓人可笑的是,事后胖仔揉著身上的創傷弱弱地問:“當我看到阿東的表情我就知道我又說錯話了,只是我不明白為什么不能這么說。你們誰能給我解釋一下嗎?”當時他們聽到這句話差點沒一翻白眼死過去。
劉杰拿起酒瓶一仰脖子狠狠地喝了一大口,然后憤然地拿出手機,正準備對胖仔一番狂轟亂炸。阿東按住他的手說:“別打了,胖仔來了。”
劉杰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望到不遠處的街角有一個黑色的大肉球一樣的東西正在一跳一跳地向這里快速移動。
“兄弟們,不好意思,堵車了,堵車了。”胖仔賠笑道。他晃了晃眼前的這把吱拗吱拗的椅子,把它拉到一邊,又換了一把看上去更扎實點的,坦然地坐下,兩手瀟灑地捧起肚子放在了大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