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這事,凝香的臉便是火辣辣的,心里滿是羞慚,又苦又澀。
梁泊昭自是不知媳婦在想什么,見凝香垂著眼睛,露出纖巧的下顎,顯得一張瓜子小臉更是瑩潤清純,雖是做婦人裝束,可她年紀尚幼,舉手投足都還跟個小姑娘似得。
梁泊昭看著便覺憐惜起來,一想起自己馬上要離家修城,將這么一個嬌滴滴,怯生生的小媳婦丟在家,心里也是一百個的放心不下。
“走,咱們先去給岳丈拜年。”梁泊昭輕嘆一聲,拉住媳婦的小手,向著董家走去。
一路上凝香都沒有吭聲,那一雙眼睛通紅,卻依舊清澈如水。
董家早已聽到了動靜,得知朝廷征用民夫修城之事,一家人正齊聚一堂,商討不休。
見到女兒女婿,董母趕忙將小夫妻迎進了門,剛進屋,就聽董懷虎甕聲甕氣的開口;“爹,你就莫與兒爭了,你年紀大了,腿腳也不好,修城墻的事哪里能做的?春生年紀還小,毛都沒長齊,咱老董家除了我,還有誰能去?”
董父是個老實人,聽兒子這般一說,倒也覺得在理,只嘆了口氣,還不等他開口,一旁的田氏抱著官哥兒,已是按耐不住的開了腔。
“這一家老的老,小的小,你這么一走,這日子還咋過?地里的活誰干?指望你那三十文錢,是夠吃還是夠穿?”
田氏這一串話問了出去,只數落的董懷虎抬不起頭,董懷虎平日里事事都順著田氏的,甚至還有些懼內,此時也只囁嚅了句;“實在不成,我就去臺州。”
田氏聽了這話,又瞧了瞧懷里的兒子,竟是“哇”的一聲,哭了起來,一面哭,一面道自己和官哥兒命苦,直言董懷虎離了家,她們娘兩的日子怎么過云云。
董父和董母俱是明白兒媳乃是哭給自己老兩口看的,董父皺了皺眉,沖田氏道;“官哥兒娘就莫哭了,家里離不開大虎,這修城墻的事,我去就成。”
田氏聽了這話,方用袖子拭了拭眼角,董懷虎心里難安,剛喚了一聲“爹”,就見媳婦對自己瞪了一眼,于是只得訕訕的不吭聲了。
凝香瞧著這一幕,壓根沒法可想,上輩子也是父親去修了城墻,誠如嫂嫂所說,這個家的確離不開大哥。可一想起父親一把年歲,還要去給朝廷做苦工,凝香心里就跟刀剮一樣,又酸又疼。
董父見女兒女婿回來,趕忙招呼著梁泊昭坐下,因著有修城墻的事壓著,董家十分沉悶,絲毫沒有過年的喜慶,董父與女婿商議了一下,聽梁泊昭說打算去宜州,便決定與女婿一道過去,翁婿二人一路,彼此也好有個照應。
在董家吃了午飯,二人回到家,凝香仍是蒼白的一張小臉,無論梁泊昭怎樣哄也沒用,反而他越是溫柔,凝香越是難過,最后只埋在夫君懷里,抽噎起來。
梁泊昭無可奈何,只得摟著她的后背,低嘆一聲;“你這樣,讓我怎么放心的下。”
凝香抬起頭,一張臉蛋就如同白蓮上落滿了露珠,軟聲求著夫君;“相公帶我一起去。”
梁泊昭便笑了,無奈的撫上她的臉頰,道;“說什么傻話,你只管乖乖在家等我,有空我就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