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尋會答應(yīng)嗎?你以爲(wèi)阿尋願意看著你一輩子孤身一個人?”
“阿孃,我和他不可能了。”
“這世上就沒有不可能的事。鰥”
“阿孃,你不知道,在他心裡,我和孩子根本不重要……砦”
“你又不是他,你怎麼會知道?”
靈徽只是搖頭:“我已經(jīng)在他身上栽了無數(shù)次,我不想再讓自己重蹈覆轍了。”
“那麼,你告訴阿孃,你是害怕受傷害,還是根本一點(diǎn)都不再喜歡他了?”
靈徽的頭垂的更低,眼淚一連串的往下掉:“我不喜歡他了。”
阿孃沉沉嘆了一聲,阿徽實(shí)在是性子太固執(zhí)了,人活一輩子,卻終究還是要活的糊塗一點(diǎn)好,事事都搞明白了,反而會更痛苦。
這世上,多少人不懂這個簡單至極的道理?
“阿徽,等我死了,你把我葬在阿尋的墓旁邊,守過了七七四十九日,你就帶著念希離開這裡。”
“我不走,阿孃不會死的,阿孃還要看著念希長大成人,結(jié)婚生子呢。”
靈徽再忍不住,撲在阿孃膝上哭了起來。
阿孃也掉眼淚,她又怎麼會不難受呢?
可是要她用道義和恩情捆綁著阿徽一輩子,她卻又做不到。
她不認(rèn)識幾個字,可卻知道做人的道理,阿徽還太年輕,念希,也不能在這樣落後的環(huán)境里長大,寨子裡連一個念大學(xué)的後生都沒出過,念希這樣乖巧聰明,該跟著他爸爸去大城市好好讀書,到時(shí)候啊,她和阿尋在地底下知道了,心中也是歡喜的。
“你不想想自己,也要想想念希,念希要去讀大學(xué)的,在這裡,耽誤了她了。”
靈徽只是搖頭。
阿孃卻說道:“阿徽,這是阿孃臨終前的遺願,如果你不聽阿孃的,阿孃就是死,也不會安心的。”
靈徽只覺心如刀絞,她知道阿孃是爲(wèi)了她和念希好,可是她心裡的痛和傷痕,又有誰在乎?
是啊,日子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照舊過的好,她也知道林漠以後一定會對她和念希都好。
可她不想做一個明白的傻子。
念希到了晚上纔回來,林漠給她買了許許多多的東西,她拿不住,林漠身上也掛滿了,還要程磊在後面幫忙提了很多。
念希高興的小臉通紅,見到靈徽就撲上去抱著她撒嬌,給她看自己挑選的送她的禮物。
靈徽原想責(zé)備她的,卻到底還是說不出口。
她給程磊道了謝,依舊沒有和林漠說話。
程磊先離開了,林漠卻站在屋子裡的燈光下輕輕說了一句:“我明天要走了。”
靈徽還沒什麼迴應(yīng),念希卻一下呆住了,轉(zhuǎn)而就哭起來:“不要阿漠走,不要”
她抓著林漠的衣袖不肯放開,林漠怎麼能捨得她?可卻又不得不走。
他不想她爲(wèi)難,也不想糾纏不休,他給她時(shí)間,無論在上海也好,在她身邊也好,或者天涯海角一樣的遠(yuǎn),都無所謂,他等著她就好。
“念希不許胡鬧”
靈徽想要把念希拉過來,念希卻不肯讓靈徽拉她:“阿徽不好,阿徽要趕阿漠走,念希不喜歡阿徽了”
靈徽瞧著女兒任性的樣子,不由得又要動氣,林漠卻把念希抱了起來:“念希不該這樣說媽媽,快給媽媽道歉。”
念希紅著眼睛偷瞄靈徽,卻癟了嘴不肯道歉。
她這樣執(zhí)拗起來的樣子,真的和林漠一模一樣。
靈徽心裡又是氣又是酸,一下沒忍住,竟是紅了眼眶。
念希看到媽媽要哭,當(dāng)下就後悔了,“媽媽,對不起,念希錯了……”
靈徽也不伸手抱她,只是低著頭掉眼淚,她實(shí)在看不得林漠抱著念希的樣子,如果女兒生的不那麼像林漠,她想必也不會這樣難受。
“念希以後不可以惹媽媽生氣,媽媽很辛苦知道嗎?以後,念希要好好照顧媽媽,聽媽媽的話……”
“可是阿漠你走了還回來嗎?”
“如果媽媽高興了,我就回來。”
念希立刻就往靈徽懷裡撲,肉嘟嘟的小臉去蹭她的臉:“媽媽不哭,媽媽你笑一笑,你高興了,阿漠還會回來的,念希會很乖。”
靈徽抱著她輕輕拍了拍:“去找阿奶去。”
念希立刻點(diǎn)頭,一個人扶著樓梯就蹬蹬蹬的上去了。
靈徽看著女兒上樓,這才擦了擦眼淚,剛欲開口說什麼,林漠卻一伸手抱住了她。
靈徽想要推開,可手指在觸到他冰涼僵硬的右臂時(shí),到底還是心頭一酸。
他那麼驕傲的人,廢了右手,從今以後握搶都沒可能了……
“靈徽,我知道我說出來你也許不會相信了,可我還是想告訴你,遇到你之前,我這輩子沒有愛過任何女人。”
靈徽微微的顫了一下,她不想再和他糾纏不清的,可卻沒能控制住的就問出了口:“林先生是忘記了林四小姐嗎?”
“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如果不是養(yǎng)父提出那個要求,我一輩子,都不會動那樣的念頭,我想娶的人,叫程靈徽,她是這世上獨(dú)一無二的,不是什麼替身,也不是什麼一時(shí)興起。”
“可是在你的心裡,她還是比我重要,比……那個孩子重要,甚至,比念希還要重要,如果可以重來一次,如果可以從新選擇,你還是會選擇林四小姐,你還是會捨棄我們母子的,對不對?”
靈徽將他輕輕的推開:“林漠,什麼都不要說了,過去的事,已經(jīng)永遠(yuǎn)的過去了,我不想回憶從前,我也不想,知道你的心裡到底在想什麼了,你回去上海,就不要再回來了,小孩子忘性很大,念希很快,就會忘記你的……”
就像她已經(jīng)很少再提起阿尋爸爸了一樣。
有一天,她也會把你忘記。
“我放棄了你和孩子一次,卻再不會放棄第二次,靈徽,我說了我會等著你,就會等著你,我不信我等一輩子也等不到。”
他瘦削的臉,堅(jiān)毅的眉眼,就在她眼前最近的距離處,她很想讓自己心軟,相信,答應(yīng),可她的心底最深處,再也沒有了一丁點(diǎn)的漣漪。
“林先生,您請回吧。”
她下了逐客令,林漠最後深深看了她一眼,終究還是轉(zhuǎn)身離開。
靈徽看著他的身影融在夜色裡,然後,一點(diǎn)點(diǎn)的消失了,她感覺到臉上有些微微的涼,伸手摸了一下,卻摸到了一片冰涼的水痕。
林漠第二日真的離開了,念希醒來,等了一天,知道他真的走了,又哭了一場,晚飯也不肯吃。
靈徽看著女兒這般,又是心疼又是生氣,念希睡到半夜,還抽噎了幾聲。
靈徽扭頭從窗子那裡看到外面的月亮,又大又圓,已經(jīng)是七月了,上海,這個時(shí)候應(yīng)該很熱吧。
林漠回去上海的時(shí)候,上海的上流圈子裡,一場風(fēng)波也才堪堪平息。
陳忠謙的太太知曉了樑冰的存在,騰時(shí)間鬧的滿世界大亂,聽說陳忠謙當(dāng)即就被陳太太抓的一臉紅,連夜就躲到了國外去。
他溜之大吉,卻苦了樑冰。
陳太太糾結(jié)了一幫子的七大姑八大姨,直接鬧上門去,樑冰還住在陳忠謙送的別墅裡養(yǎng)傷,陳太太更是恨的紅了眼,將別墅砸了個稀巴爛不說,樑冰也被那一羣潑婦一樣的女人抓的一身傷痕,頭髮也扯掉了幾縷。
最慘的是,她連這別墅也住不得了,陳忠謙給她的時(shí)候是怪大方,可這別墅,寫的還是陳太太的名字呢。
樑冰被趕出去時(shí),身無分文,還是樑太太當(dāng)了自己的首飾,母女兩人才暫時(shí)在酒店裡安了身。
可陳太太卻並不罷休,日日僱了混混去鬧事,樑冰住不下去,只得又搬走。
樑太太本來想帶著樑冰回去山東老家,可樑孝恆卻讓人帶了話來,族裡知道了樑冰做的事,也不許她們回去丟人現(xiàn)眼了。
酷暑的七月,樑冰和母親擠在鄙陋的民房裡,悶熱,酸臭的味道充斥在空氣裡,她整夜整夜的失眠,整個人暴瘦蒼老到難以入目。
題外話樑冰要領(lǐng)盒飯了。。。也蠻可憐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