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旁邊的小宮女驚呼一聲,眾人詢聲去望,只見玉般透明的杯中墨綠的茶葉中有一片緩緩升起,緊緊卷在一起的葉片一點點舒展,如同一個纖細的少女在杯中妙曼起舞,自杯底蹁躚至水面,接著兩片、三片、四片……
剎時驚嘆聲此起彼伏,空氣中飄浮著淡淡的茶香,小蟬笑道:“茶成。”端杯而起,自太夫人起逐一斟滿。
“此茶是由金國女兒山中的未滿二八的少女們一點點采摘而制,茶香馥郁,茶水解膩,太夫人多飲幾杯克克食。”
太夫人拖過端木凌坐在自己身邊,“凌兒,你也來嘗嘗你妹妹親手泡的茶,這香氣聞了就舒服。”
端木凌起身端起杯子等小蟬來添茶,小蟬抿嘴一笑卻不急著倒,向太夫人道:“大家都是等了好一會兒才吃到,憑什么他來的這樣晚卻吃的這樣早,先罰幾杯再說。”
太夫人哈哈笑向端木凌道:“你妹妹說的有道理,你雖然是為國事,但必竟回來晚了。”
端木凌看了小蟬一眼,笑道:“還得多謝妹妹提醒,孫兒還沒來得及向奶奶祝壽呢。”說著端了杯酒,撩袍跪太夫人面前,連呼了三聲祝詞方才起身,并將一根千年靈芝獻上。這才向小蟬道:“這回妹子總該賞口茶吃了吧。”
他的話外人聽來不過是兄妹之間的笑鬧,小蟬卻聽出其中深意,但見他目光從未離開過自己,頰上熱意難掩,哪里還敢同他調笑,畢恭畢敬的為他倒了一杯,低頭匆匆退下。
“公主的茶與人相舞,真是人間難得幾回見,此舞應是天上有。”小蟬正欲回位上,忽聞有人高聲贊嘆,遠遠望過去,卻見席尾立一少年,大約十七八歲的樣子,既不象貴族,又不象皇家家眷,藍衫寬袖,穿的卻不是風國的服裝。
“蟬兒你不認得。”太夫人自見到端木凌心情大好,笑瞇瞇的向小蟬道:“這位是水國的公子西門昭。”
原來是水國的公子,難怪衣著與眾不同。小蟬禮貌的回了一禮,他也遙遙對拜,舉手投足姿態俊雅。小蟬心中暗嘆,又是一個被自己國家拋棄的質子。
“今日是太夫人的壽誕,昭,無厚禮相送,唯有一片真心,就借公主的茶舞,做一薄禮獻給太夫人。”西門昭自席尾走出來,眾人見他兩手空空皆好奇的望著他。
他自袖中拿出一個橫笛道:“剛才觀公主的茶舞,只覺心曠神怡,胸中開闊,一時起興,做了一首茶舞曲,全當薄禮吧。”語罷,望了小蟬一眼,舉笛輕吹,笛聲清脆,婉轉動人,初時不覺的有什么,漸漸卻覺胸中似有百花綻花,眼前如同綻開萬道陽光,光芒之中有花香撲鼻,緩緩間翠樹枝葉舒展,偶有鳥兒飛鳴,遠處隱隱有清泉流過,若說茶舞是人間絕無,那么這曲子便如世外桃園,難尋源處。
一曲終了,舉席皆癡,好一會兒,方有人回魂拍手贊嘆,“好曲。”頓時響起一片掌聲。
“這叫什么曲?”小蟬輕嘆。
西門昭略一思索道:“叫做碧衣。”
小蟬剎時紅了臉,燭光下,她的杏紗內是一件碧綠的衣衫,他分明是將這首曲子送與自己,當即抿嘴一笑沒有做聲。
臺上的端木凌拎了杯酒淡淡的看著臺下的一切,遠處湖邊另一張侍衛席上,成陽南宇也混在其中,看到了這邊的一切,暗暗向展拓道:“這小子不知死活,只怕這質子是要做一輩子了。”
展拓抬眼遠遠的看了西門昭一眼道:“你還是關心好自己吧,少吃點酒,本就不是侍衛卻混在這里,若是誤了事,只怕一輩子都難出頭。”
南宇高深莫測一笑,習慣的去搖手中的折扇才猛的想起來,為了充侍衛,他沒拿扇子,只管空空的搖了搖手道:“我成陽南宇做事,你就放一百個心吧。還說我,昨天在街上遇到的那個小妮子是誰,為什么你的眼神是那樣的?”
展拓頓時收了笑,沉了臉不再做聲。
昨天南宇硬是拉著他去京都轉一轉,在一個小酒館他竟看到了曾在攻打赤良時遇到的那位容綺姑娘。
容綺換去了北戎人的紗衣,穿了件風國少女的白裙,一改初見時的妖艷,如一汪碧水般清麗秀氣,倒讓展拓一怔,同時心底生疑,這個火國的少女也跑到京城來做什么?
容綺打量了一下穿著一襲青衫常服的展拓,勾唇一笑,自他身邊經過時,低聲道:“恩人,又見面了。”
展拓暗暗皺眉,再抬頭,她已和另外幾個年輕男女走遠,婀娜的身姿如風中楊柳。
展拓擔心她的來意,便立在酒館外凝視了好一會兒,結果被南宇懷疑了許久,回來后一直盤問,現在又拿出來說事。
“是不是動了凡心?”南宇用手肘輕輕撞他,“要不,今晚吃過酒,我帶你去暖香閣耍一耍?”壓低了聲音道:“公子都開竅了,你也太不知情趣,怎么天天一本正經象個木頭一般。”
展拓望了一眼端木凌那邊,低聲說了一句什么。
“什么?”南宇沒有聽清,側耳去聽。
迅雷不及掩耳,展拓飛起一腳,眾人就聽見“撲通”一聲,南宇仰面落入湖中。
“啊。”眾人皆驚,撲到湖邊去看,但見南宇在水中掙扎高呼,“我不會水。”
展拓整了整長袍,淡淡道:“他喝醉了,讓他清醒一下。”徑直離去。留下一群侍衛個個傻瞪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