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這、我在這!”
沒等洪飲勝回話,梁岳趕緊招呼著就迎了出來。
“你沒事兒吧?”凌元寶翻身下馬,來到近前。
“我們兄弟倆都沒事,今天這個……其實是有些誤會了?!绷涸勒f道,抬眼看了一眼那些煞氣森森的覆面騎兵,“這是?”
“我今天不是告假了嘛,在家里呢。你家妹子找到刑部衙門,他們幫忙傳信過來,我怕耽誤時間,就直接把家里的親兵帶過來了?!绷柙獙毥忉尩?。
梁岳左右看看,這一百騎從北城一路沖刺到南城,估計陣仗巨大,引起的騷亂不可能小。
別是讓人以為又打仗了吧?
“你家是東海神將府?”梁岳又緩緩問道:“那你和凌神將……”
凌元寶干脆地答道:“我爹?!?
好么。
難怪她年紀(jì)輕輕、剛進(jìn)刑部就能當(dāng)捕頭,除了能打之外,原來還有這一層關(guān)系。
凌三思曾是胤朝最年輕的神將,一直受朝中力捧,是將來最有可能接班軍神唐嵬的人。凌元寶這個背景,屬實是深不可測。
不說別的,一般人怎么可能被允許把這么多甲胄齊全的親兵留在城里?
尋常神將敢這么干,恐怕早就被罵毀了。就算不說有造反的嫌疑,炫耀兵威的指責(zé)肯定少不了。
梁岳又很快想起之前在那封信里看到的內(nèi)容,凌三思與幻神峰上某位女子的曖昧,有心問一句你爹娘感情還好嗎?想一想還是算了。
回去就把那封信燒了,當(dāng)一切都沒發(fā)生過。
“小梁兄弟?!焙轱媱僮呱锨皝恚嫔象@疑未定,“我只是把你弟弟請過來跟我女兒說說話,沒必要搞這么大陣仗吧?”
剛才的玄門突襲他已經(jīng)接受了,這下又來重騎圍府,洪老大實在是沒繃住。
把女兒同窗請回來跟她說說話,還特地去對方家里捎了口信兒,是什么很大逆不道的行為嗎?
不知道還以為我龍牙幫犯了天條啊。
“是我過分緊張了。”梁岳笑了笑,又對凌元寶說道:“勞動伱們這么多人,實在不好意思了?!?
“嗨,沒事兒?!绷柙獙氁粨]手,“反正我爹不在家,他們留在這就是保護(hù)我的。下次你有事再喊我,我的人馬依舊說到就到?!?
“可不敢了。”梁岳趕緊搖頭。
本以為凌元寶充其量就是從刑部帶幾個高手過來,一隊騎兵直接這么大張旗鼓的橫跨天街,是能驚動朝堂的大事。
輕易哪敢再動?
好在凌神將剛剛東征海月國大勝,這樣一件事情,應(yīng)該不會給他造成太大壓力。
他先一番感謝,將凌元寶與神將府親兵送走,才又返回來面對玄門弟子。
“太辛苦大家了,如此迅速趕來幫我,實在感謝?!绷涸类嵵氐乐x。
尚云海笑道:“玄門弟子,同氣連枝,你既拜入王師叔門下,以后就是我們的同門師弟。大家互相幫助,不必如此客氣。”
梁岳立刻道:“那就多謝諸位師兄師姐?!?
許露枝一喜:“太棒啦,我也能當(dāng)師姐啦?!?
“別忘了去云止觀修行?!甭勔环仓皇堑惶嵝训馈?
那白衣少年李墨也道:“等你修為高一些,就也來誅邪司,與我們一起做世外仙官,豈不美哉。”
梁岳頷首道:“一定!”
他又抬頭看了一眼高處小樓上那攜金弓、挎銀箭的少年,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不見人影了。
“林風(fēng)禾從來就是高來高走的,不用管他。”李墨微笑道:“他說高手,就得在高處出手。” wωω?TтkΛ n?c○
許露枝嘻嘻一笑,說道:“據(jù)說是小時候他一闖禍他爹就揍他,一挨揍他就爬到樹上或者樓頂躲著,久而久之就習(xí)慣了在高處?!?
好么。
這什么先天闖禍?zhǔn)ンw。
梁岳內(nèi)心暗自笑道,同時開口:“那就勞煩幫我轉(zhuǎn)達(dá)一下謝意了?!?
……
梁岳送走了諸位來幫忙的年輕人,才又走過去和洪飲勝說了幾句,之后就帶著弟弟回家了。
洪飲勝看著他們的背影走遠(yuǎn),方才一拂袖,“回去?!?
走回正堂前,就看見整個屋子已經(jīng)被打得千瘡百孔,儼然是要蓋新的了。
那些玄門弟子,出手時有夠狠,第一輪試探差點就把家給拆了。
不過和那個神將之女比起來,也說不好誰更狠一點。
不多時,那些在外的堂主也都帶著手下趕了過來。
“義父!”
最先抵達(dá)的是虎堂堂主,洪喜。
他三十左右年紀(jì),一派高大魁梧的青年模樣,猿臂狼腰,目帶精芒。帶著數(shù)十號干將沖進(jìn)來,高聲問道:“是誰做的?”
“沒事?!焙轱媱僦皇禽p描淡寫地按按手,讓他坐下。
不過片刻之后,豹堂堂主白止善、熊堂堂主柳寒衣、鷹堂堂主何無恙紛紛聞風(fēng)趕到。
洪飲勝讓眾人落座,之后才開口道:“??捣获v所有個叫梁岳的從衛(wèi),你們聽說過嗎?”
“嗯?”中年文士打扮的白止善一抬頭,與洪喜對了一下目光,道:“先前搞臨門街的時候,這個從衛(wèi)有點小聰明,屢次壞我們的事情,我就把他交給虎堂了?!?
洪喜則道:“我已經(jīng)派手下去將他處理了呀。”
洪飲勝緩緩問道:“如果你們處理過他,那今天差點把我處理了的是誰?”
“什么?”眾人驚詫。
原來今天攻打洪府的,是那名從衛(wèi)?
“就算他僥幸活了下來,又哪里來的膽子?”白止善疑道。
洪喜忽地站起身,“那我親手再去處理一次!”
“坐下!”洪飲勝頓喝一聲。
洪喜立刻再次坐好。
洪飲勝道:“他雖然只是個小小從衛(wèi),卻能調(diào)動誅邪司與東海神將府的人馬,背景深不可測。你們以后若是遇見,記得退避三舍。”
剛剛梁岳的表現(xiàn)明顯是對龍牙幫極為敵視,才會有這么多行為出現(xiàn)。洪飲勝大概一想,就猜到是不是以前與自己屬下有過摩擦。
果然不出所料。
“這……”
坐在這里的都是南城響當(dāng)當(dāng)?shù)娜宋铮瑳]想到這輩子居然會聽到要躲著點一個從衛(wèi)這種話。
可當(dāng)這話是從洪老大嘴里說出來的時候,他們又不得不信。
“我這就去查一下他?!柄椞锰弥骱螣o恙年近五十,看上去中等身材、相貌也不起眼,就是極普通的一個老男人。
可他做打探消息的工作從來都是一絕,是洪老大最器重的耳目,與他說話的語氣都與其他人不同。
“我也是這個意思,不過你做事的時候記得注意隱秘一些,不要被人發(fā)現(xiàn)了?!焙轱媱俣诘?。
熊堂堂主柳寒衣是個四十左右的女子,雖是中年,看起來卻是肌膚嬌嫩、眼波明亮,垂著一頭長發(fā),著一身紫色流裙,襯得身段凹凸有致。
交談一番之后,她提醒道:“幫主,時辰差不多了,該去見張行楷了。城南這一攤子事情,都要交到他手上去辦,上面催得很緊?!?
“嗯?!焙轱媱俾劼朁c點頭,“我去看一眼玉玲,然后就出發(fā)?!?
眾人皆無異議,大家都是知道,洪飲勝極為疼愛那位年方十六的獨女。若不是他這么寵女兒,今天可能也不會有這樣的事情發(fā)生。
“對了?!焙轱媱倨鹕砗?,忽然又看向洪喜,問道:“你最近還在幫盧家少爺做那些事情?”
“額……”洪喜滯了下,答道:“他有要求,我們也不好拒絕……”
洪飲勝冷聲道:“近來工部自身難保,咱們和他們牽扯太深,已然脫離不開,肯定也會被盯上。盧家這小子就是個禍害,這段時間離他遠(yuǎn)點?!?
“是!”洪喜重重應(yīng)聲。
……
洪飲勝走到后方院落,女兒的房間里,敲了敲門:“玉玲,爹能進(jìn)去嗎?”
“進(jìn)來吧。”里面?zhèn)鱽硖鹛鸬囊宦晳?yīng)答。
就見華美的閨房之內(nèi),一名穿鵝黃色束袖流蘇裙的少女正坐在銅鏡前,將一件件首飾在頭上比對,俏麗秀美,容光煥發(fā)。
“心情好起來啦?”洪飲勝笑著問道。
“當(dāng)然啦?!焙橛疋徱参恍?,“梁鵬說如果我讀書用功,他以后回家的時候會常來看我的。”
“那小子就那么好嗎?”洪飲勝問道:“值得我女兒這么朝思暮想的?!?
他完全沒有了在外面時那股懾人的霸氣,說話都是溫聲細(xì)語。
洪玉鈴有些害羞地低頭,“他當(dāng)然好啦,他相貌俊秀、智慧超群,為人又好,我們書院里的女孩子都喜歡他。你不知道吧,他看起來文質(zhì)彬彬的,之前還為我打過架呢?!?
洪飲勝道:“還有這事兒?”
“嗯!”洪玉鈴重重點頭,“當(dāng)時甄小豪那個討厭鬼,不許他和我走得近,他當(dāng)天就給甄小豪打得跟豬頭一樣?!?
“那他倒是挺有魄力……甄小豪,就是那個工部主事甄常之的兒子?”洪飲勝忽然一皺眉,好像想起了什么,“此事后來如何處理了?”
“當(dāng)時我也擔(dān)心他們會報復(fù)梁鵬,誰知后來甄小豪就再也沒敢來過書院啦?!焙橛疋徯α讼?,忽然轉(zhuǎn)過身,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說道:“我聽知道內(nèi)情的同窗說啊,梁鵬其實是當(dāng)朝左相梁輔國的私生子!”
“哦?”洪飲勝面上依舊輕笑,可瞳孔卻不易察覺的一緊。
若是今天以前,聽到這種話他肯定不屑一顧。
梁輔國何等人物,豈會有這種私生子流落民間的狗血戲碼,而且即使是他的私生子,也不可能上這種平民才會上的書院。
他不讓女兒去那些官家子女多的高級書院,是擔(dān)心因為出身問題,女兒會受人欺負(fù)。反正也不指望她考狀元,就簡單讀些書就行,才選了個離家近的普通書院。
可是今天發(fā)生了這樣的事情,他正在納悶一個從衛(wèi)哪里來的這么大的能量,能引得誅邪司與東海神將府紛紛來救。
聽到女兒這樣說,他腦中的疑惑頓時被解開。
原來如此……
那些人雖然是哥哥喊來的,真正急著要救的應(yīng)該還是弟弟,這樣一想就十分合理了。
難怪啊。
洪飲勝露出了洞悉秘密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