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是晚上九點了,不早了。
把出租車分配好了以后,陳林坤才走。他是墊后的人。
走著走著,他路過那家大家本來打算去的酒吧。應該是個清吧,里面有樂隊的吉他聲傳出來,并不像迪廳里面那樣都是重低音的效果。
進去玩玩吧,自己最近因為那個廣告創意已經勞累幾天了,就進去聽聽音樂喝喝酒,放松一下,就當是犒勞自己吧。
陳林坤想著就推門進了酒吧。里面都是木制的桌子,木制的椅子。非常文藝非常小清新的感覺。燈光有些昏暗,泛著黃,加之臺上穿著民族風印花長裙的姑娘抱著木吉他低聲的吟唱,簡直讓人不能再放松。
然后,再一次,他在這個酒吧的角落里找到了一個人。
今天的謝安寧換了一件及地的抹胸印花長裙,脖子上戴著木質的項鏈,長長的頭發微微彎曲,全部鋪散在肩膀上,美麗得不可方物。
陳林坤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喝多了,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這樣別有一番風情的謝安寧所迷惑,輕輕走到她的椅邊,拿著一杯酒,道:“美女,今天的酒我來買單。”
謝安寧已是微醺,一張小小的桌子上擺了不少雞尾酒的瓶子。
她知道自己是被人搭訕了,可是這個酒吧是清吧,應該是不會有搭訕這種事情發生的啊。她連頭都懶得抬,就想叫服務生趕人。
陳林坤被她的舉動嚇壞了,連忙止住她說:“我是陳林坤,看你一個人坐在這里怪孤單的,就想來陪陪你,你醉的連我,這個你最恨的人都不記得了?”
謝安寧這才抬起頭看他。
“你來這里干什么?這里可不是迪吧那種尋歡作樂的地兒啊。”謝安寧抬起頭沖著陳林坤說話的語氣透著一絲的不屑。
“這地兒是不是尋歡作樂的我不知道,可是我看你就是像來買醉的。”陳林坤不客氣地坐在她旁邊,講道:“我聽說那個天香豆蔻的創意是你想到的?怎么,你也是有故事的人?”
“這好像不關陳先生的事吧。”對面的女人又喝了一口酒,淡淡道。
“真沒見過一口氣就能喝下一杯這么烈的雞尾酒連眉頭都不會皺的女人。謝安寧,你真的是女人嗎?”
又一杯酒下肚的謝安寧顯然是受不住酒精的作用了,開始胡言亂語起來:“謝遠生,你對得起我和你妻子嗎?你對得起我們嗎?我要殺了你!我要和你同歸于盡!”
說著說著,就開始張牙舞爪,準備見人就抓。
陳林坤見情況不對,迅速把她拉出了酒吧。
外面已經是秋天了,有些冷。加上謝安寧開車代步,所以她穿得比一般人少,已經有些凍得感覺了。
“醒了嗎?恩?”陳林坤把謝安寧拉倒馬路上吹了一吹冷風,她覺得自己清醒多了。
“恩恩,已經醒了,我要回去了。”酒醒了一大半,恢復了清醒的謝安寧馬上掙開了對面男人的攙扶,轉身準備走。
陳林坤覺得心安還是醉著比較可愛,這樣現實的她冷漠的讓人無法靠近。
靠近?難道自己想要靠近謝安寧嗎?自己竟然會有這樣的想法嗎?
“啪”的一聲在前方響起。原來是謝安寧跌倒了,包包里的化妝品還有文件鑰匙什么的撒了一地。
陳林坤見狀忙跑去把倒在地上的女孩扶起來。
“你行不行啊,不然還是我把你送回家吧!”女孩抬起頭看著陳林坤冷笑了兩聲。
“不用不用,我去找個代駕就行。”謝安寧跌跌撞撞地甩開陳林坤準備攙扶的手,向前倒去。
“哎!看你醉成這個樣子,我必須得送你回去!”陳林坤不管謝安寧的雙手不管怎樣抗拒,強制以公主抱的姿勢將她輕松抱起,往停車場走去。
走到停車場后,他打開了自己的車,將似乎已經睡著的安寧輕輕放在副駕駛上,自己做到了主駕駛的位置上,啟動了車子。
Z市的夜是那樣的美麗,那樣的扣人心弦。
謝安寧就這樣帶著淺淺的呼吸聲,睡在自己的身邊,自己可以清楚地看見她脖子上細細的容貌和粉粉的臉頰。
陳林坤第一次覺得,這樣的夜很美。
在車上,陳林坤就在謝安寧的淘寶賬戶上看見了她的居住地址。很輕松就找到了。開車不要十分鐘。
她的房子在一棟高級公寓里面,租金很貴,房價,就更不用說了。
陳林坤抱著謝安寧上了電梯,到了第二十四層的時候下來了。
“一個女孩子居然選頂樓這種位置,真是夠獨特的。”陳林坤在心里默默咕噥了兩句,就找到了謝安寧的家。
從她的包包里掏出鑰匙,陳林坤打開了門。
謝安寧住的是一間二居室。房子不大,可是一個人住,還是顯得空空的。
從小到大,陳林坤見過的女孩的閨房,也就林小夏的。林小夏比較小孩子氣,房間里全部是維尼小熊的布偶,抱枕。然后還有粉色的壁紙,而且房間里還掛滿了她的寫真。看起來有點亂,可就是這樣的房間,看起來才有煙火氣息。
謝安寧的屋子里省么都沒有。白色的壁紙,商務版簡潔的辦公桌和床。讓陳林坤覺得,自己可能是又走進了一棟寫字樓。
把謝安寧放在了她的大床上后,陳林坤幫她把鞋子輕輕脫下,把被子蓋上。
他看著謝安寧雙頰酡紅的難受樣子,就打開窗戶透透氣,順便在屋子里搜尋了一番解酒的東西。
打開冰箱,里面應有盡有。
法國的紅酒,意大利的蛋糕,德國的紅腸,日本的果汁,韓國的壽司,英國的曲奇……
可是除了這些直接吃的食物,里面什么原料也沒有。
陳林坤最終在角落里找到了一罐蜂蜜,然后順便燒了一壺開水,準備沖好了給她喝下。還在冰箱里拿出了德國紅腸,在鍋里慢慢煎著。
等水開的這段時間,陳林坤在廚房的角落里找到了一個陳舊的相框。
“她真是個奇怪的女人,相片不擺在客廳臥室,反而擺在這種地方。真是極品。”
他吹吹相框上沉積已久的灰塵,看清楚了上面的內容。
這上面是開心的一家三口。
可能是剛剛去公園玩兒過,背景是一個大廣場,廣場上還有成群的和平鴿。
爸爸媽媽當時都很年輕,也就三十不到的樣子。爸爸身材威猛,很有安全感,媽媽穿著當時流行的連衣裙,非常漂亮。兩個人貼得非常近,爸爸的臂彎中抱著小女孩。
這一家三口看起來特別幸福。
這個小女孩眼睛大大的,眉毛彎彎的,很明顯就是小時候的謝安寧,而旁邊那個女人,自然就是年輕時候的陳玉。
在陳林坤的眼里,陳玉就是一個為了破壞自己家庭,不擇手段的狐貍精,毫無真情可言。可是,今天,他卻在這個廚房里,看見了一些自己可能本來沒有機會知道的事情。
他不僅對照片上的那個男人產生了興趣。這就是陳玉原來的那個丈夫嗎?這就是謝安寧的親生爸爸?他們一家三口又發生過怎么樣的故事?
“這是我爸爸,在我五歲的時候就因為搞外遇和我媽媽離婚了。后來又結過好幾次婚,都是和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廚房外面,謝安寧光著腳丫站了出來。繼續說道:“就在去年,他第四次結婚了。和一個比我還小一歲的夜總會女招待。”
陳林坤舉得氣氛莫明的有點尷尬,便說道:“剛才還睡得和死豬一樣,怎么這會兒就醒了?”陳林坤說完了馬上又低著頭。
“那是因為聞到香腸糊了的味道了。”
謝安寧指指對面電爐上煎著的烤腸,充滿笑意的望著陳林坤。
“啊…….”陳林坤急忙跑去關火,又是手忙腳亂的忙了一通,才沒有發生更大的事故。
滿臉黑炭的陳林坤關好火后,本想開口罵對面的女人,自己剛辭啊不知道關一下火,可是看她那神不守舍的模樣,就在心里作罷了
謝安寧沒有過多的在糊香腸和沸水的事件上做過多停留。繼續道:“我一直都記得我五歲時候的事情。那個時候多好啊。爸爸經營著一家公司,事業有成。媽媽是鋼琴老師,漂亮又溫柔。他們當時非常恩愛,每個周末,不管在怎么忙,爸爸都會帶我去公園里面玩兒。我們一家三口當時拍了很多照片。”
拿起燒好的水,謝安寧自己沖了一點蜂蜜,繼續說道:“可是哪個男人不花心呢?有些客戶因為工作上的事,老帶我爸爸去夜總會談生意,我爸爸就學會了抽煙,喝酒,還學人家包小姐。然后我媽媽發現了,為了我她也忍了。可是居然有小姐鬧到家里來了,還動手打我媽媽。”謝安寧說到這里已經有些哽咽,但還是繼續道:“我媽媽那么柔弱,哪里是那群女人的對手啊。她的臉那天都被抓破了好多傷口。我真是沒用,當時被媽媽藏在桌子底下,眼睜睜看著媽媽被打,卻什么也做不了。”謝安寧很是倔強。
“你當時那么小,怎么可能做什么呢,不要太自責了。”陳林坤看見謝安寧悲痛的樣子,心下不忍,忙上前安慰道。
可是安慰又有什么用,沉寂在悲傷的回憶里的人哪有這么容易自拔,對面的謝安寧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哭的更加厲害,牙齒咬的更加緊,甚至有點聲嘶力竭得感覺。
陳林坤在平日里見到的謝安寧哪里會是這幅模樣。
在工作中的謝安寧是端莊的,干練的,在生活中的謝安寧是隨性的,迷糊的,而在酒吧里的謝安寧是艷麗的,撩人的。不管在什么場合,心意的謝安寧都像一朵綻放的花蕾一般,惹人注目,讓人移不開眼睛。
可是現在的謝安寧,在前一秒暴躁得像一只獅子的謝安寧在此刻,就像一只脆弱的小鹿,需要人的安慰,需要人的理解。她心中就像只有一絲微微的光線一般,需要旁邊人的溫柔她遮擋風雨,掩去悲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