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薄的夕陽終至在窗紗中朦朧,柔和的微風(fēng)撩著窗簾的一角,林秘書收拾了東西向艾欣道別下班.
艾欣笑了笑,拿著今天最后一份文件向李軒的辦公室走去.
不太講究的禮儀,在他的辦公室鈍鈍地敲了兩下.
“進(jìn)來!”平靜的回答讓艾欣微微有點體熱.她撫了一下臉手剛放上把手,隱約聽到里面?zhèn)鱽砝钴幒碗娫挼慕徽劼?
“媽!我一定要今天回家嗎?”
“唔!我也想和您說一件事.”
瞬間室內(nèi)片刻的靜默后,李軒的聲音再度響起,“我今天會回去一趟親自和您說.”平淡的語調(diào)聽不出什么情緒.
艾欣拖沓的開了門,剛在桌上放下文件.
李軒的忙將她拖入懷內(nèi),臉龐埋入她的肩頸廝磨著.
想見今天早上的事情,艾欣下意識的站了起來,免得脫不了身.
“....真的不行!”
低低的笑,“我呆會回家一趟,要不要跟我回去!”
“啊!.....”
“你會害怕嗎?抑或你不相信我.”
李軒淡淡一笑,側(cè)頭吻住艾欣那片干燥的唇瓣.
兩年的校園生活,八年的相隔,從天臺上那一刻艾欣伸手的熱情,誘惑著他對未來的憧憬,直到山溪邊上,她一幅小人的嘴臉,卻刻刻禁不住的關(guān)懷.李軒知道,從那時起,有些東西真切的改變了,也許他正當(dāng)少年不解,但從山谷小房開始,從那句“別怕!萬事有我”開始,從她喬裝慈愛開始,從她間接被自己傷害開始,從她走出自己視線開始.......
“艾欣.....”李軒微低著頭——搭落的發(fā)絲貼在額頭,遮去了幾分柔和眸光,他的手下滑,情不自禁抬手撫向艾欣耳朵的幾縷黑發(fā),輕輕撥弄了一下,“在家里等我回去.”
艾欣明顯愣了一下,“啊!你今晚還回來?”
“我的房租白交了!”李軒笑手指一下一下輕敲著桌面,“還是你想賴帳?”
“呃.....沒有.”艾欣說.
“如果沒記錯,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很忙,因你要去買菜,然后回家煲湯等我回去宵夜,難道你想餓著我不成.”聲音里的指控味道頗重.
艾欣哼了一聲,卻按耐不住捶了他一拳.
她從公司出來的時候,外面竟陰黑了天,秋風(fēng)卷起在樹上的枯枝敗葉,天空中灰蒙的云層壓抑而低落,看起來有一場秋雨免不了會下.
艾欣站在川流不息的馬路上,等著公車回家.
回家曾經(jīng)只是一個的代名詞,它只代表了休息的地方,但如今它卻是被某人的無賴行為,賦于了另外一種意義.
不在意不代表自己已經(jīng)忽視了“家”的意義,或許曾經(jīng)隱藏過,冷淡過,卻在心意從未放棄過.
而李軒從來都不是一個可以忽視的人,她自己也不是傻瓜,他多次強(qiáng)迫,多次的接近,想要改變的,絕不會想要一種簡單的相處,.......事實上,她與李軒之間應(yīng)該有一種互補(bǔ)的因素.
40分鐘后,剛走上樓道的艾欣,手機(jī)鈴聲響起“艾欣回到家了嗎?記得我的湯啊!”
“放心吧!我回家第一件事就是煲湯.”手機(jī)的鈴聲伴隨著艾欣臉上的笑容,在窄小的樓道中盛放.
但她的聲音卻驟然停頓了下來.
手機(jī)的另外一頭,李軒卻心滿意足的放下了手機(jī).
一個女人就站在艾欣家的門口,且背對著她,她穿著一套紫色的裙子,白色的披肩冷冷地隔開了與他人的距離,散放出欺凌在紫色柔媚上的跋扈,艾欣呼吸收緊,如果她的感覺沒有出錯,曾在在餐廳外那種勾緊她每寸神經(jīng)的危險氣息,她再次遭遇了.
“李太太.”艾欣的聲音快而迅速,孫凌云一步一步向她走去,象是她的主人---理所當(dāng)然的取走她手中的手機(jī).“剛剛和我兒子通話?”艾欣失卻所有的先機(jī),慌亂如一卑微的螻蟻.
不理會不代表她沒有在意,孫凌云工于心計,卻也善于隱藏,又帶著點形于外的氣度,今時今日她是站在艾欣無法企望的位子.
所以今天見面的局勢是由她牢牢掌舵.....可事實上,如果不是李軒,孫凌云與艾欣永遠(yuǎn)都不可能交集,所以她眼中那種排斥的厭惡早就□□裸的表露,艾欣根本沒辦法應(yīng)付,她所要做的就只能是等待結(jié)局.
“不請我進(jìn)去坐坐!”孫凌云的頭微微向上,姿態(tài)象皇后般的尊榮,帶著世家特有的矜持,不遠(yuǎn)處,有兩位保鏢站在樓道邊監(jiān)視著她們身邊的一舉一動.
“好!.......”艾欣如同被牽線的木偶,一舉一動皆在孫凌云的指掌間.
進(jìn)了屋子,孫凌云那雙的向上斜飛的鳳眼微微綻開“艾秘書很會過日子!”她說出的話十足的有禮.
她坐在窗下首李軒坐過的位置,把手上的鱷魚皮包放在書桌上.
“謝謝!”艾欣的心臟砰砰砰的亂跳.
對手講究的是對稱,誰看過麻雀和鳳凰一起同臺競爭過嗎,那是根本沒法放進(jìn)同一個層面的.
所以孫凌云微微笑著,目視著艾欣真心誠意的對她道.“你是有點小壞的女孩,在你離開你姨父家時,把你表姐的金項鏈偷走,不!我應(yīng)該說拿走比較好,因為你把它放去你大表哥的房里,嫁禍給他,連累得他從二樓跳下了一樓,差點斷了腿.”
艾欣正在泡茶的手悄然停住,驚恐萬狀的抬頭.是的,驚恐!因為它確實存在著,原以為自己早已遺忘了所有往事,結(jié)果卻仍被一句話輕易挑起自己對過往的回憶!
孫凌云的嘴角微微上弧. “你也是一個堅強(qiáng)的女孩,在這座城市里,在六年前,你一邊上夜校,一邊找工作的日子,因為生活所迫,不得己偷了你當(dāng)時居住樓下小店里的面包和方便面....當(dāng)時店主抓住過你,可你很聰明,脫掉了自己的衣服反誣他非禮.....”孫凌云以一種無可比擬的優(yōu)雅將兩只手交疊放在腿上,聲音輕柔的象是綢緞一樣柔軟,緩緩的,卻也堅定掀開艾欣心底深藏己久的傷痕.
艾欣狠然咬下唇,剎那腥甜的鐵銹味混合著死寂般的僵硬侵入她的神經(jīng),當(dāng)鮮紅的血液在唇間緩緩淌下時,她那一雙黑眸猶如被腐蝕過,迷亂破碎.
瞬間一切歸于死寂.
再一次跳動的東西又一次在胸腔里慢慢地開始死去.
片刻后,她慢慢將頭抬起,嘆出一聲壓抑的凄冷,“想要我怎么做?”
“謝謝你體諒一位做為母親的心意.回?fù)芪覂鹤拥碾娫挘嬖V他,你要分手,今晚也要離開這座城市!”孫凌云把艾欣的手機(jī)還給她,“你是一位善良的女孩,不過不適合李軒,因為我對他的期望一直很高!”
艾欣在地上頹然坐下,蜷縮著抱起雙腿.
那個“幸福”究竟是用來欺騙誰,現(xiàn)在想來不過是自己欺騙了自己.
“打吧!孩子.”孫凌云的聲音一如既往,“長痛不知短痛,我也是為你好.”
這話聽著該是感人肺腑的,但此時此刻,艾欣卻只感到虛偽的客套.
“李太太你不必如此,因為我會打的,不是為你,而是為李軒!”艾欣一開口,是再也掩飾不去的諷刺.
孫凌云的臉色變的有些難堪.
艾欣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按下了李軒的手機(jī)號碼,
該來的還是該來,該做的,還是該做.
“喂!”可李軒低沉的聲音響起時,艾欣的眼淚還是不爭氣的落下.
“我是艾欣,”她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克制住自己輕聲道,語氣里沒有太多的情緒波動.“我們分手吧!因我要走了.”
“走!?喂!不要掛電話.不要掛電話!”再多的請求,最終只化為一聲再冷酷不過的關(guān)機(jī).
李軒在片刻的驚愕后,快速拿起搭在沙發(fā)上的外套對自己的父親道“爸!告訴媽,我明天再回來.”
手腕猛然被李健束縛,“讓她去,但你不能走!”
李軒的腦子瞬間一片空白.心臟因為父親這突如其來的舉動不尋常的收縮著,“這是你是和媽的主意!”他強(qiáng)勢甩開父親的手,大步向門口走去.
結(jié)果還未等他跨出腳步,有兩位健壯的男人竟已走到他面前全勢擋住了他的去路,心口不由一驚,此時李健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復(fù)雜,“兒子,或許我不是一個好父親,但我只想給你最好的.”
“讓我出去,爸!我只想要自己想擁有......”李軒狂亂的雙眸,閃爍著某種的危險!“難道你想我以后像你和媽一樣的下場嗎?”
啪!一記絕決的巴掌呼上李軒的臉上.
“李軒!”李健再次開口的語氣已經(jīng)帶了幾分顫抖,“一個晚上就過去了,不是爸?jǐn)r你,可是誰叫你認(rèn)真來著.”
李軒強(qiáng)迫地站在原地——“來得及的!”他喃喃自語道,“她還沒有走遠(yuǎn)的.聽見了沒有,你們讓路.”
話沒說完,手腕被李健束縛的更緊也更疼“那個女人做過小偷,又害過自己的親人,甚至還毫不羞恥的在別人面前脫過衣服,你不要不知好歹.....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李軒握著的拳頭緊了又緊,阻止自己暴發(fā),“她是沒有父母要,也沒有父母管,那我呢,打過架,差點吸毒,我要人管的時候,爸爸你在哪里?”
李健的聲音傳來,字字清晰,“就是以前沒有管過,所以現(xiàn)在就要管.”他拿起旁邊的茶壺,擲上去了墻“即使我從前不是好爸爸,但是我一直把最好都留給你.”污齪的底渣,淋漓淌了下來,“我告訴你李軒,你以為就那點歡愉就能放棄你現(xiàn)在的所有嗎?你再胡鬧,你再鬧我就收回你手中的權(quán)利.而且我告訴你,李軒,你真以為你是鉆石鑲的,那只是我和你媽幫你創(chuàng)造的體面.”他示意那兩位健壯的男子一人一邊拉住李軒的手.
“我也有我的事業(yè).......爸爸,你要你的公司,我把它還給你,現(xiàn)在就放我出去好不好?”被兩位大漢拖住的李軒是如斯凄涼的哀求.
“你們倆還楞著干什么,把他拖進(jìn)頂層給我鎖起來,沒聽見他為了個女人連事業(yè)和親人都不要了嗎?”李健氣急敗壞的對那兩位健壯的男子吼道.“記住不準(zhǔn)他踏出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