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6章 九陰絕脈
陸皓雪冷笑了一聲:“你倒是識貨!”她雙手捧著這塊墨色晶石,身形忽然間飛快的上沖,隨后周圍頓時便變得天旋地轉,無數的星辰自頭頂之上飛快的壓了下來,風雷大作,似乎整個小島都要為之傾覆。
葛根又悄悄將身子向外挪了挪,心道:還是找個時間悄悄走吧,閻王打架,小鬼遭殃,我可還得去救我的女兒呢。
顧顏這時冷笑了一聲,昏暗之際,她一人獨自立于天地之中,看到頭頂上無數星辰正飛快的下墜,她將太阿劍擎在手中,忽然間劍鋒上金芒暴漲,轉眼間便生出數十丈長的劍芒,五色雷火于其上飛舞,劍鋒反著向上揮去,天上所降的無數星辰,頓時被她這一劍掃飛。
于此同時,五面碩大無比的旗門沖天而起,將無數星辰都卷在了中間,顧顏低喝了一聲:“合!”
五面靈旗并沒有合攏,反而飛快的向外擴去,陸皓雪站在空中,微微一愣,這時八道如雪般的劍光便飛快的自天外而來,無邊的殺氣聚于一線,瞬間便籠罩了她的全身。
陸皓雪的全身頓時一緊,她這時才覺得,自己似乎小看了這個無名的女修士。她出身于朱紫島,對于如菡萏峰那種身姿飄渺,凌風于世的女仙最是仇視,對于顧顏,更是覺得天生就有一種敵意,也不知道從何而來。但現在她卻覺得,自己冒然啟釁,似乎并不是個明智的選擇。
她手腕微動,那塊陣石便被她飛快的拋了出去,在空中正聚于那八道劍鋒交匯的一點,然后便轟然的爆炸開來,無數細碎的晶石向著四周激射不停,整個荒島上瞬間紛落如雨。
葛根只覺得這時兩腿在不停的發軟,他被周圍無邊的殺氣所困,根本一步都邁不動了。只能在心中暗暗的祈禱。兩位仙子,你們打架歸打架,千萬不要殃及了我啊。
顧顏的眉頭一皺,她平生之中。與無數的人對敵,少有見過如此干脆利落之人,一見情形不妙,便毅然的將自己的法寶舍去。
陸皓雪手中的陣石,為整個陣法的核心,一被震散,陣法靈氣四散。八口玄天劍失了目標,向著四周紛紛射去,追逐著空中那飄散了的靈氣。而陸皓雪這時,她的手中已擎出了一張足有一人之高的大弓,三根如兒臂一般粗細的長箭,這時搭在了弓弦之上,顧顏的心頭忽然間一凝,她感覺到有一股極為強烈的殺氣。已經鎖定了她的神識所在。
在混沌空間中的寧封子這時飛快的喊道:“小心!她這是可滅神之箭!”
顧顏飛快的摧動背后的金雷羽,無形的羽翼讓她飛快的后退了數十丈,這時陸皓雪那三支箭已連珠一般的射出。如影隨形般的緊追著顧顏不舍。
三支長箭上,帶著無比的鋒銳之氣,五面靈旗所布的陣法,居然擋不住它,顧顏忽然間停住了腳步,三支長箭迎面飛來,她擎出手中太阿劍,向前一劍劈去。
太阿劍與面前的這三支長箭,似乎有著一種奇異而又相同的特質,劍箭交擊。忽然間寂靜無聲,隨后便是驚天動地的一記巨響,三支長箭倒飛回陸皓雪的手中,她的臉色頓時變得煞白,冷哼了一聲道:“這個梁子,我記下了。你叫顧顏是吧,記得我是朱紫島的陸皓雪!”那張大弓,已被她無聲的收起,散落于天空之中的無數細碎晶石,她也不去收取,身形一轉,一道白光便向著空中遁去,轉眼之間便不見蹤影。
顧顏長出了一口氣,在剛才三支長箭襲來之際,她確實感到了一絲危險之意,這種感覺,她以前只在子午谷地宮、古戰場之斷云崖,以及海眼內的珠宮貝闕之中才有過。但奇特的是,那三支長箭,似乎與太阿劍有著一種相吸之意,兩者相交,殺氣便互相化去,居然誰也奈何不得誰。
顧顏拂了拂額前的碎發,自言自語的說道:“朱紫島,這是個什么地方?”
被震碎的那一塊陣石,隨著陸皓雪的離去,失了統御,如粉末一樣從天空中飄了下來,顧顏袖子一拂,把無數只有米粒大小的晶石都收在了手中,說道:“陣石這種東西,只曾聽過,一直沒親眼見過,這次倒要好生研究一下才好。”
五面靈旗也被她收了起來,荒島上的層層殺氣頓時化去,整個荒島上的地面,就像是被人重重的犁過了一樣,遍地狼籍,葛根雙腿打戰的從礁石后面走了出來,心悅誠服的說道:“仙子果然厲害,連朱紫島的人,都不是你的對手!”
顧顏向他招了招手,說道:“她就是你的仇人么?如今已被我打跑了,你過來說話吧。”
葛根這次走到顧顏的身前,便執意的躬身而立,顯然顧顏擊退了陸皓雪,給了他極大的震懾。
顧顏微微皺眉,陸皓雪的修為,其實與她在伯仲之間,如果雙方手段齊出的話,顧顏自信有必勝的把握,但如今只是稍一交戰,她便退去,似乎是對自己的太阿劍起了好奇之心。這讓顧顏不由得思忖起來,她可不想剛來南海,便平白的添了一個對頭。
思量片刻,才說道:“你久居南海,必然知道她的來路,且和我說一遍罷。”
葛根恭敬的應了聲“是”,這才向顧顏分說起來。顧顏也從他的口中,略窺這整個南海的真貌。
此地是蒼梧大陸之南,一片極為廣大的海域,綿延至少有數十萬里,無數的島嶼星羅棋布,這么廣大的地域,誰也無法全部控制,因此并不像當年顧顏在歸墟海時一樣,有天音閣統領其事。南海的形勢,紛亂無比,各大勢力互相爭斗,此起彼伏,數萬年來爭斗不休,沒個收場。
如今的南海,有三大勢力最為厲害,他們所控制的地域,也最為廣大。便是菡萏峰,朱紫島,以及遠在北方的千鏡島。菡萏峰主林子楣,來自蒼梧。朱紫島的島主,據說是一位極為神秘的女子,再中上千鏡島主八荒居士,這三人,便是南海之中,僅有的三位元嬰修士。
這三人地位超然,輕易不參與南海中的爭斗。而這三大勢力,也因此而高高在上,但卻沒有如蒼梧的九大派一樣,分割地域,因為南海中的修士,天性好斗,就算是以元嬰修士的大修為,也不會所有人都甘愿為之奴役。因此這三大勢力之間。雖然尚算友好,但下面的無數島嶼,彼此相爭。終日無休。
顧顏聽了葛根所說的話,不禁有些感嘆,大概也正是因為如此,這里雖然也算是靈山勝地,但元嬰修士卻為何出得如此之少了。
她又問道:“你說南海與蒼梧之中,有傳送陣相通,詳情如何?”
葛根恭恭敬敬的說道:“小人不知仙子是從何處而來,但如果想通過傳送陣回去,只怕還要等上幾十年。”
原來南海與蒼梧之中,被當年的九大派合力。建了一所傳送陣,可以通過十萬里流沙,與兇險秘布的無極之淵。但過這個傳送陣,一是需要極多的靈石供應,二者因為中間所隔的兩大秘地。十萬里流沙尚好,而無極之淵。傳說是上古時仙人爭斗比試的場所,神秘無比,每隔四十九年才會開放一次,時間只持續三個月而已。也只有無極之淵開放的時候,這個傳送陣才能夠使用。因此想要通過傳送陣來往兩地,每往返一次,中間便必須要等上四十九年。
顧顏若有所思的說道:“你上次來蒼梧,是二十二年前的事情了,也就是說,我也要再等上二十多年。”
葛根點點頭,“來往一次,要三千靈石,對于仙子來說,應不在話下。”
顧顏微微頜首,雖然能夠回去的時機未到,但至少知道了南海與蒼梧之間,有這樣的一條通路,那么她心中便自有數,她想了想,又問道:“現在你可以說了,那朱紫島姓段的女子,因何追殺于你,你們之間,到底有何仇怨?”
葛根苦笑了一聲,“無非是造化弄人罷了。”
原來葛根出身,其實平平無奇,只是在南海中部,一個不知名的島主之子。他父親是筑基中期的修為,占據了一個荒僻之島,不參與外界爭斗,自得其樂,倒也逍遙,后來在一次尋寶之旋中,葛根的父親不慎身亡,他便繼承了島主之位。
他本是個胸無大志之人,只是想著安然的過日子。不過在某次尋找機緣之中,他見到了一位朱紫島的女弟子,二人兩情相悅,很快便成就好事,結為雙修道侶。
但朱紫島身為南海三大勢力之中,對于門下的女弟子,向有嚴令,絕不許與外派弟子相交,那女子事后,也自知觸犯了門中律令,索性便與葛根遠遠的躲藏起來。后來葛根將家傳的一件至寶獻出來,請到了千鏡島上的八荒居士從中說情,最后將那名女弟子索去全身法寶,只留下自身的修為,然后開革出教,才得與葛根成婚。
顧顏聽到此處,不禁好奇起來,“聽你說,你的出身平平,什么樣的異寶,居然能請到元嬰修士為你說項?”
葛根有些尷尬,說道:“雖是這樣說,但出面的是八荒居士的裴真人,元嬰修士高高在上,哪里會顧及我們這些小事?就連朱紫島的那位女祖師,大概也不知道此事,都是由她手下的三位副島主料理。”
原來朱紫島有三位副島主,今日所見的陸皓雪便是其中之一,還有一位姓段,一位復姓司空。葛根心有余悸的說道:“尤其是那位姓段的女仙,是數十年前,方自它處而來的,似乎與朱紫島,有些師門淵源,因此很快便成為三位副島主之一,她為人手段極為狠辣,動輒便會殺人,如果不是裴真人從中說頂,我夫妻二人,早就被斬殺于劍下了。”
他又說道:“我父親當年所留下的,是一片如玉圭形的法寶,是無意中有一個荒島上所得。那個荒島之上,似乎有兩位結丹頂峰的大修,費盡全力,破了洞府禁制,結果兩個人卻互相爭斗起來,彼此兩敗俱傷,無意間被我父親撿了便宜。在接天閣時。送給仙子的枯枝和玉液,也都是同時所得的。”
顧顏聽了他的形容,眉頭微微一動,思量了片刻。從乾坤袋中,將自己的紫云圭取了出來,“你看一看,這是何物?”
葛根不禁大驚失色,驚呼道:“這正是家父當年所得的法寶,怎么會在這里?咦,不對!”
他湊到紫云圭之畔。看了許久,才說道:“看上去外形是一樣,但上面的紋路有稍許不同,另外我父親所得的那一件,中間是有些突出來的,不像仙子這個,里面是凹下去的。”
顧顏微微點頭,按葛根所說。他父親得到的那一件,倒像是紫云圭的另一半似的。兩者恰好能夠合并為一個整體,莫非這件法寶本來就是一體兩件。不分彼此的么?
她的目光中微微射出一道寒芒,“此事只你我知道,不許外泄,否則……你該知道我的意思!”
葛根連連的點頭,連聲說道:“不敢,不敢!”
顧顏一笑,又問清了他父親所去的那個島嶼,離此地尚有幾萬里之遠,在南海的中部,顧顏看他所知。也僅限于此了,心道:反正于南海要呆的時間還長,或許有機會,可以去那里去走上一走,說起來自己的這件紫云圭,是葉云霆得自于一個荒島之上。卻不知道,是不是同一個地方?
她在葛根口中,問清了來由,又得知了返回蒼梧之法,心情甚好,笑道:“你當年所獻之寶,于我有大用,算是我欠你一個人情,不如我帶你離開這里,免得碰上她,再找你的麻煩如何?”
葛根苦笑道:“多謝仙子垂憐,只是我此行,是要到云夢澤中去尋寶的,現在還不能離開。”
原來葛根的妻子,與他一雙兩好,生下一個女兒,可是朱紫島的弟子,天生所習的陰煞功法,經脈之中,天然便有缺陷,因此生下的子女,大概有百分之一不到的機率,會天生便具九陰絕脈,經脈中無法充斥靈氣,根本不能引靈氣入體,連煉氣期都不能達到,更不要提后面的筑基結丹了。
等孩子成長到六歲之后,她的經脈便會逐漸萎縮,等不到成年,便會死去。
若他妻子,仍是朱紫島的弟子,朱紫島主,自然會發下靈丹,為她治傷,只是如今已被逐出了門派,躲之尚且不及,哪敢回頭?
葛根說道:“要治這九陰絕脈,必須要云夢澤中一種靈鳥之血方可,但是云夢澤,歷這萬載以來,已經漸漸的成為了一片死地,根本沒有飛禽走獸棲息,我這次來,也只是來碰碰運氣罷了。”說罷他喟然長嘆,眼睛已不禁濕潤起來。
顧顏點了點頭,“你去蒼梧,就是要求丹問藥么?”
葛根點點頭,“在蒼梧,我花了上萬靈石,從丹鼎派一位真人的手中,求得三粒靈石,一粒靈石,可續我女兒的九年之命,想著在這二十幾年中,拼著性命不要,也要找出醫治之法,可惜終究還是不成。現在只期望她能多活幾天便好,若讓她眼睜睜于我面前死去……”他的語聲似乎有些哽咽,隨即微微轉頭,不欲讓顧顏看到他眼眶之中的淚水。
顧顏若有所悟,難道他當時要拿這毫不起眼的枯枝和玉液,去換五千靈石的天價,若非如此,怕是他連回來的路費都沒有了。這個葛根,倒是修士之中,難得的多情之人。九陰絕脈,聽來似乎有些耳熟,顧顏不禁想到當年她在洛地之時,那個與她共歷生死的少年無方,他的妹妹名叫宋羽希,不也是身具九陰絕脈之人么?說起來,不知那個小姑娘可還安好。
她眉頭微蹙,沉思了半晌,才說道:“你也不用再去云夢澤了,九陰絕脈,我也知道,我有一種丹藥,名叫融玉丹,可以為其續命。只是,如果我能治好她的話,希望你能夠答應我一件事。”
葛根愣了一下,似乎不敢相信他所聽到的話,隨即便飛快的跪倒在地,向著顧顏連連的叩首,說道:“若得仙子垂憐,小人愿終生為奴,任憑驅策!”
顧顏擺了擺手,“不用如此。融玉丹雖能為之續命,但終究是延續不了她的生機,她的壽命,超不出凡人的年壽,便會死去。但我當年曾經聽過一種法子,可以治好她身上的九陰絕脈,但有些兇險,多不過五六成之數。另外,若是成了,我希望你女兒,可以幫我做一件事。”
葛根這時便是歡喜得癡了,他平生之中,也尋訪了無數大修,只聽說九陰絕脈,得之而必死,就算有靈藥為之續命,也不過七八十載的壽元罷了,而顧顏現在卻說,她有法子能夠根治,這怎不叫他欣喜若狂?驚喜之余,甚至都懷疑顧顏是個騙子了。
顧顏這時所想到的,卻是當年明無妄所告訴自己的事情。魔門之中,有一種秘法,可以治療九陰絕脈,但是需要用到一種名叫“紫金炎龍蓮”的異草,這種靈草,雖非先天靈種,但得之極難,顧顏也從未見過。因此這種法子,也不過是紙上談兵,說起來,她委實沒什么把握。
而對她葛根的女兒如此熱心,倒也不是出于自己的愛心,而是她知道,生具九陰絕脈之人,可以修煉一種名叫“陰冥之火”的靈火,這種靈火,對于煉丹或是煉器,都有奇效!
在顧顏為結嬰所準備的一種丹藥之中,恰巧需要陰冥之火,才能夠發揮完全的藥力,只是修煉陰冥之火的話,需要本人有極強的靈力,否則會將本體的生命之火燃盡,不等靈丹煉成,便會死去。因此顧顏,一定要先治好她的九陰絕脈才行。
葛根這時早就高興得不知說什么才好,伏身在地,連連的磕頭,“不管仙子讓我夫妻做什么事情,哪怕是要了我們的性命,也絕無怨言!”
顧顏擺擺手,“不是你們,是你女兒。她可以修煉一種火靈,助我煉藥,若你答應了,我便想法子為她治這九陰絕脈,但治愈之后,你們可也不能反悔。”
葛根愣了一下,小聲的問道:“這……過程可有什么危險么?”
他聲音越到后面,便壓得越低,自是覺得,像這種大好事撞上門來,自己卻還挑三撿四的,實在不識抬舉,但事關女兒,他卻一定要先問個清楚不可。
顧顏知道他的愛女之心,自然不以為忤,說道:“危險是沒有的,但會傷幾分元氣。不過等她的九陰絕脈治愈,你們夫妻,自然可以引她入仙道,我也會有補元益氣的靈丹相贈,不會讓你們有什么虧吃。”
葛根心中大喜,再度拜倒,“那便全聽仙子的指教!”
顧顏微微點頭,“我這里尚有幾粒融玉丹,你先帶我去見一見你的妻女吧。”
她背上的金雷羽雖然飛行如電,卻不能帶人,讓顧顏抓著他也實在不雅,因此便又將紫云圭召出來,叫葛根上去,一道紫光便沖天而起,向著南方徑直飛去。
葛根的妻子,名叫碧蘿,她們母女,因為不敢與朱紫島的人照面,一直都躲在極遠的荒僻之地,離云夢澤至少也有萬里,以紫云圭的飛行之速,卻也要一段時間才能到達。閑來無事,顧顏便向葛根仔細打聽這南海中的情形,以及剛才所處那個叫云夢澤的地方。
葛根修為雖然平常,但他這些年,為了救女兒的九陰絕脈,將南海的大部分地方全都走遍,因此見識很是廣博,再加上得知了顧顏能夠救他女兒,心情隨之甚好,說起云夢澤,他便滔滔不絕的說道:“說起來,云夢澤是南海之中,一個極為神秘的地方。相傳在上古之時,這里是一位仙人的洞府,這位仙人在行走了四海八荒之后,終于回到了成道之始修煉的地方,于彼地坐化。然后洞府便塵封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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