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1章 云夢澤之秘
曹云熏修習劍道,對顧顏也頗有好感,她向著顧顏點頭,笑道:“我們被傳送到了一個荒島之上,那里四處都無人煙,連一絲生物也沒有,我們從荒島上出來,到處的游走,最后尋到了一個峽谷,順著那里的痕跡,才一直找到此地來。”
顧顏聽了便知,那大概就是她與秦明月等人斗法的地方了。她沉吟著說道:“我聽辛采青說,那里名叫萬獸海,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地方?”
阮千尋全身一震,說道:“真的是萬獸海?”
顧顏向著阮千尋微行了一禮,說道:“我初來南海,許多事情尚不清楚,請阮仙子指點迷津。”
阮千尋長嘆了一聲,說道:“我們且下來,找個地方落座,慢慢詳談吧。”
四人下了島上,隨意的找了塊大石坐下,阮千尋便說道:“說來話長,這要從云夢澤的來歷說起了。”
她緩緩說道:“顧仙子來南海也有數十年,大概曾聽過云夢澤的傳說了?”
顧顏點點頭,“我聽說,云夢澤是上古之時,南海中的一位大修,于此地坐化之后,所留下來的遺跡,玄妙無比。當年六位元嬰修士合力,都沒有能夠攻破此地。”
阮千尋道:“散修之間的傳說,多有以訛傳訛,云夢澤其實并非是什么大修所留下的。”
顧顏深吸了一口氣,看到她臉上鄭重的眼神,顧顏便覺得,從她口中所說出的。大概是南海之中一個深藏已久的大秘密。
阮千尋隨即便道:“其實,云夢澤是后來南海中的修士,自行給它所起的名字,因此此地云霧深鎖。似夢似幻。大概是出自當年那位元后修士之口吧。它真正的來歷,是上古之時,漂流至此的一座天外神山!”
顧顏不禁吸了一口冷氣。
在上古時期。先是人類與那些大妖之間,相互斗法,后來那些具有大神通的仙人們,彼此之間互相爭斗,將整個天地都幾乎打得坍塌,然后便是人天分野,將本來的修仙界。硬生生的分隔成人天兩界,靈空仙界,就此與塵世隔絕。
但當年在空間分裂的過程中,有一些空間碎片,在茫茫太虛之中。四處漂流,其中有一小部分,仍會在塵世間隱現,便被現在的修士們稱作天外神山。如當年顧顏在歸墟海時所進入過的歸墟,便是據說在數千年中,唯一曾出現過的一次。
阮千尋的臉上有些猶豫之色,顯然她不知道,是否應該把這個大秘密完全告訴顧顏,過了片刻。才說道:“在數萬年前,南海中還是一片混沌,修仙界很是凋零,荒島之上,到處都是野人。但奇怪的是,那個時候。元嬰修士卻是最多的。現在修士如此眾多,卻不像先前一樣,有那么多的元嬰了。”
顧顏點點頭,這倒也不奇怪,現在的修仙界,靈氣流逝,修行凋零,哪有那么容易修成元嬰?
阮千尋道:“當年六大元嬰,聯手進入云夢澤的時候,我們青丘之祖,也曾是其中之一,后來他們六人聯手,都沒有能夠找到,深藏于云夢澤的那一座玄宮寶殿,反而都在禁制之下,受了重傷。后來,那位元后修士,便與大家商議,一起退出了此地,并且將云夢澤聯手的封印起來,非有六人同時開啟,不能打開。”
寧封子好奇的說道:“這也不公平啊,就算這六個人都能夠收徒弟,傳承下來,如果有一脈傳承斷了呢,豈不是永遠不能打開了?”
阮千尋點頭道:“正是如此,雖然不過是數萬年過去,但當年的六人,能夠傳承下來的,不過是青丘、五色城而已。就算云臺的那位伽樓羅尊者,他成道之日,也是在此后的數千年了。”
顧顏不語,靜待著她的下文,她的目光,頗有些意味的看著謝侯,這位身為五色城儀賓,卻又與青丘關系無比密切的人,他似乎對這南海中的秘密,知道得不少啊。
謝侯倒是很淡然的坐在那里,對于顧顏的目光并不退避,阮千尋這時說道:“因此當年那位元后的大修,也早就預料到了這一點。他在云夢澤中,留下了兩只靈鳥,并以極大的法力,將開啟云夢澤的方法,封印到這兩只靈鳥的血脈之中。只要這兩只靈鳥,能夠一代代的傳下去,那么,開啟云夢澤的手段就不會斷絕。”
顧顏心中若有所悟的說道:“就是在大荒盡頭之處,喚出來的那兩只靈鳥么?”
阮千尋點點頭,“這種鳥名叫翠枝啼,也不知道當年那位前輩是從何處找來的,你也知道,這云夢澤中,全無物種生長的痕跡,但這兩只鳥卻能夠在這里,如魚得水一般。”
顧顏心中默默的點頭,她覺得,這兩只鳥,說不定就是出自于那些妖獸群中,看它們飛騰時,命令那些妖獸的神氣,與蜃魔王并無二致。當年的那位前輩,大概并非是一無所獲,他一定還是知道了什么。
阮千尋續道:“他將這兩只靈鳥,永遠的封印于此,然后又與另外的五人一起,在這里手植了一株云夢之竹,這云夢之竹,是他們自云夢澤中所采得的一種靈植,三千年落地,三千年開花,三千年長成,每九千年才會現世一次。只有云夢之竹,才能夠召喚這兩只靈鳥。”
顧顏不禁咋舌,那自己的運氣,也實在算是不錯,她來到南海,闖出云夢澤的第一天,就碰到了這九千年才能夠輪到一次的日子!
阮千尋道:“此后的數萬年之中,每一次云夢之竹出世,都不免引起一場動亂,南海之中各大勢力,全都要被引動,只是也有人用云夢之竹,進了云夢澤。但卻沒一個能活著出來。”
顧顏不禁訝道:“難道說,他們都死在了里面?”
阮千尋搖搖頭,“沒人清楚,他們是死在里面。還是得到了機緣而飛升,但這么多年來,對于云夢之竹的爭奪。也便漸漸淡了,否則那天你在場,看到的就會是三大元嬰,而非只是一些二代弟子了。”
顧顏長吸了一口氣,只有吹奏云夢之竹,才能夠引來靈鳥現世,這個秘密。大概在南海之中,現在也沒有多少人知道了。自己如果不是誤打誤撞的得到云夢之竹,又打通了大荒與云夢澤相連的通道,也不會被傳送到這個地方來。
這時阮千尋的臉上露出笑意,“說起來。要托顧仙子的福,我也是第一次來到這個地方。就算找不到什么玄宮寶殿,能夠瞻仰一番先祖的遺跡,也是好的。”
寧封子忽然說道:“喂,有一個很重要的問題,你們是不是都沒有想到。我們怎么從這里出去?”
所有人都面面相覷,他們似乎都沒有想到這個問題,阮千尋道:“先祖傳下來的遺訓,只說了進入之法。并沒有說該如何離去。”
顧顏的眉頭頓時皺了起來,說實話,她也沒有對阮千尋完全信任,但看她的話,卻不像是假,在這里。顧顏敵人眾多,眼前這三人,怎么也算是朋友了。
她站起身來,說道:“云夢之竹已被那兩只靈鳥叼走,我們想要離去的話,還要從妖獸的身上想辦法。”
謝侯忽然插口道:“你剛才說,你進入了萬獸海?”
顧顏點點頭,“你們所經過的那條峽谷,就是萬獸海,我在那里,斬殺了辛采青!”
三人的臉色頓時一變,在大荒地底之處,顧顏受傷,都是她們親眼所見的,而在傳送至云夢澤中,她居然還能夠斬殺辛采青,而且看她現在傷勢盡去的模樣,似乎并沒有費多大的力氣。
阮千尋緩緩道:“萬獸海是云夢澤中的妖獸匯集之地,先祖當年也不知道,為何在一個四處皆無人煙的云夢澤,會有一個地方,聚集起那樣多的妖獸,寬闊如海,就算把整個南海的妖獸加起來,都好像沒有那么多。”
顧顏道:“我斬殺了辛采青,與秦明月相斗的時候,萬獸海忽然爆發,我被那些妖獸潮卷至了此地,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她忽然想起,問道,“看你們的樣子,似乎也與人動過手?”
曹云熏收徒一豎,臉上露出了一股殺氣,“是云臺的那群和尚!”
青丘與云臺,早在當年火池中就曾結了仇,這次阮千尋為了云夢澤的秘密,特地來相助顧顏,兩者之間的仇怨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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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顏皺眉不語,云臺那群和尚雖然人品卑劣,但卻極為難纏,光云虛子一個人,就足以與顧顏斗得不分上下,而十二名護法使者,施展金剛伏魔陣法,其合擊之力,并不下于一個結丹圓滿修士。想來面前的三人也一定吃了不少苦頭,這才遁逃至此地的。
她想了片刻,便說道:“阮仙子,我們如今,都已經算是身處絕地,雖然這里號稱天外神山,但茫茫無跡,無處可尋,因此,彼此之間更應坦誠。”
阮千尋點點頭,她是冰雪聰明之人,說道:“顧仙子有事相詢,便請相問,我必知無不言。”
顧顏道:“彼此交游而已。我想問,當年青丘的那位祖師,他于大荒之中立那尊雕像,所為何意,是否他早就知道了,大荒之中,有著連通云夢澤的通道?”
阮千尋搖搖頭,“立雕像之人,與當年進云夢澤的那位先祖,并非一人,兩者相隔,足有數代,萬年之久。”她說了一個日子,顧顏掐指一算,似乎在大荒居士于那里立城,約有一萬多年之前。
阮千尋道:“當年那位祖師也曾修到元嬰,她遠走天下,在大荒之中得道,她于大荒之中,感應到了一種極為古怪的靈氣,不知從何處而來,那股靈氣,似乎帶著極為桀驁不馴的氣息。先祖怕于南海中有變,但在那里,立了一尊九色天狐的雕像,將那里鎮壓起來。也正是因此,壓住了當年火山的爆發之勢,那里本來是無數火山的活躍之地。被當年的祖師硬是壓制了數萬年之久。”
顧顏思量半晌,便沉聲說道:“我也有一件事,要告訴你。當年的大荒居士,他就是來自于云夢澤!”
她把當年在竹林秘舍之中。所見到的那些情況,原原本本對三人說了一遍,謝侯驚呼道:“原來大荒居士是從云夢澤中得道。難怪他能夠治好九陰絕脈,還一路修至元嬰,他一定進入過那座玄宮寶殿!”
顧顏取出了一顆寶珠,高高的舉起,說道:“這就是當年他留下來的螭靈元珠,我于烈焰火池之中得之!”
這時四人站在荒島之上,周圍一碧天青。云海蒼茫,周圍頗能見物,但這顆珠子一取出來,似乎在一瞬間便光芒大作,將那些云氣全都逼得向后退去。
阮千尋低聲說道:“螭靈是至陽至烈之物。在南海之中,除了大荒不夜城,曾有一顆螭靈元珠之外,從未聽過螭靈的蹤影。”
他們互相對視了一眼,同時說道:“必是來自于云夢澤!”
顧顏皺眉道:“可是在那些妖獸中,并沒有見到螭靈的蹤影。像這種上古妖獸的靈種,我若見了一眼,必不會忘記的。”
這時她在心中想到的,是自己的那尊九嶷鼎。
似乎在來到云夢澤之后。尤其是那只蜃魔王,于萬獸海崩塌之時,帶領萬獸奔涌而去,這尊寶鼎,就像忽然間失去了靈氣一樣,變成了一個廢物。根本就不堪使用。
不過這時,顯然不是說這些的時機。
阮千尋皺眉不語,這時謝侯忽然說道:“我聽說顧仙子在年前,曾經到五色城一游,不知所得如何?”
顧顏的眉頭一挑,并不答他的話,反而問道:“我聽說謝兄,身為五色城的儀賓,卻又聚了青丘的仙子,你的交游,倒真很是廣闊啊。”
曹云熏微笑站在一邊,并不插言,謝侯大笑起來:“我謝家非南海土著,當年初來此地,求至五色城門下為助,也非得以啊。”
顧顏忽然間想起一件事來,當年她在心中所存的疑問,一直沒有問出口的機會,這時便說道:“我聽說謝兄是來自海外,不知道,你可知道神州大地?”
這四個字一出口,謝侯的神色立變,他的臉色,飛快的變了數變,才沉聲說道:“你怎么會知道神州的名字?”
顧顏心中忽然間有些激動起來,隨即便又被強行的平抑下去,這是她結丹之后,頭一次心境如此激蕩。
“你既是來自神州,可知道往返神州與蒼梧的辦法?”
謝侯的臉上,忽然間露出了一種極為古怪的神情,似乎是恐懼,還有些回憶,低聲說道:“我曾聽我祖父說起過,那時候他還年輕,不過,那已是他永遠不愿再提起的可怕記憶。那時候我還小,對他的話,深信不疑。”
顧顏的心中不禁一震,不知道謝侯的祖父,當年曾經歷了怎樣的變故,以致僅憑他的口述,便可以讓謝侯如此的驚懼。
謝侯緩緩說道:“當年謝家來到蒼梧,已經是九死一生,想要回去,更是十死無生的事情,這件事,以后都不必提起了。”
顧顏沉聲道:“有怎樣的危險,我自會斟酌,但你要告訴我!”
顧顏臉上的神情,這時已經完全的平復下來,他看了顧顏一眼,笑道:“要告訴你也不難,但你要答應,幫我做一件事情。”
顧顏道:“什么?”
謝侯道:“如果這次,你真的能找到玄宮寶殿,你要答應,送給我一件東西。”
顧顏退后一步,眼睛頓時微瞇了起來,“對這云夢澤,你是不是知道的更多些?”
謝侯大笑起來:“我所知的,也就是阮仙子知道的,但是玄宮寶殿之中,秘寶無數,我要分潤一件,并不算過分吧。”
顧顏似笑非笑的說道:“小謝侯不愧是做生意的,果然精明無比,惠而不費,你就肯定,我一定能夠進入玄宮寶殿?”
謝侯笑道:“你既然說我是生意人,就該知道,生意人都會押寶,我這不過只是押上一注罷了。你放心,我所要的,并不是什么上古奇珍,也不是什么仙丹圣草,只不過是一件對你絲毫無用的東西而已。”
顧顏哼了一聲,“我可記得,當年我助你重奪朱雀城,你答應過,欠我一個人情。上次的人情還沒還,這次,便又要提要求了么?”
精明無比的小謝侯,這時臉上也不禁有些尷尬,他隨即說道:“就當是我多欠一個人情,如果你能幫我這一次,我還可以免費再奉送一個消息。”他那肥胖無比,全是贅肉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這個,必定是你所喜歡的。”
寧封子“切”了一聲,“有什么可稀罕的啊?”
謝侯笑道:“我家先祖,當年在南海之中,走遍了無數地方,他曾經去過一地,名叫小南極。”
顧顏頓時色變!
小南極這個名字,只存在于她的腦中,這世界上,便只有她與寧封子知道,就連曾經看過烈火真經的八荒居士,都不知道小南極之名。謝侯又是怎么知道,自己在尋找小南極的?
只是她臉上的神情,顯然已說明了她的心境,顧顏沉聲道:“你真的知道小南極?”
謝侯道:“人格保證,如假包換。”
顧顏大笑起來:“我看你的人格,大概也不值上幾分了。”她冷冷的說道,“好吧,那我就信你一次!”
她的話音方落,一直站在一旁,沒有插言的曹云熏忽然驚呼道:“你們看,那是什么?”
在她們說話的這短短片刻工夫,周圍的云氣,忽然一下子便上涌了起來,方圓數里的海域,全都一層層的震動了起來,一波波的海潮不停的向上拍打而起,足有數十丈高的浪頭,似乎要將這個小島完全淹沒一般。
顧顏等人同時飛身而起,阮千尋這時忽然說道:“云熏,你還記得,當年祖師在她的雕像之前,留下了四句偈語么?”
曹云熏搖搖頭,“那是上古文字,我不能辯識。”
阮千尋揚起手,飛快的在空中寫下了那些文字。似乎是四行詩,寧封子的目光頓時亮了起來,她低聲的念道:“七月潮水平,涵虛混太清。氣蒸云夢澤,波撼岳陽城!”
阮千尋道:“這是當年的祖師,在云夢澤中,所拓下來的一塊拓片。據說那是一只巨靈龜,所駝著的一塊石碑。就在萬獸海之前。只是不知,這四句話,究竟是什么用意。”
顧顏掐指一算,臉色頓時凝重了起來,“現在似乎正是七月間?”
她話音方落,無數的潮水忽然間向上沖起,巨大的浪頭在這一刻,幾乎要將她們完全淹沒,曹云熏站在最前方,她肩頭一動,赤影、霜潭兩劍便同時飛起,劍光泓亮如水,向著海潮之中沖去,一蓬鮮血頓時飛濺而出。
所有人都感到了,一股強大無比的氣息正在飛快的臨近,顧顏低聲道:“是海獸!”
在無盡的海潮之下,隱藏著的,是千千萬萬只來自海底的妖獸!
八尾鯨,赤目魚,等等妖獸,似乎在這一刻,全都從無盡之深的海面下沖了出來,要將他們完全吞噬掉一樣。
阮千尋驚呼道:“我們方才遍查周圍的海域,都沒有發現有活物的存在,怎么現在會出現如此之多?”
顧顏沉聲道:“顯然,它們平時深藏于海底,吸取地心的陰氣存活,這次是被什么東西所激發,才會一下子沖出來的!”
似乎像是要印證她所說的話一樣,在她話音剛落的時候,就聽到自不遠的地方,海潮之下,傳來了怒吼之聲:“眾人合力,結金剛伏魔陣法,滅殺這些妖物!”
怒吼之聲方落,無數的海水已被一股大力推得向著兩邊涌去,在空中露出了云虛那頗有些狼狽的身影,他的手中,托著那二十四顆定海珠,諸天星辰同時向下壓去,頓時便將無盡的海潮壓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