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訣835章 敲詐
玉鼎也將手中尋找沈夢離的事情拋下,這讓紫陽頗有些驚訝,要知道,沈夢離是華嚴祖師最為得意的弟子,相比起玉鼎來,在門中的地位并不差多少,而玉鼎,卻像是對沈夢離的性命,并不算十分擔憂的模樣。不過隨即他便按下了心頭的這番疑惑,兩人做了計議,要趁著這個機會,將自己的勢力,滲透入東南,最好的對象,便是如今已經風雨飄搖的藏劍山莊。
自從上次道魔大戰以來,蒼梧還從未有過一位元嬰期的修士,在戰斗中身殞,再加上他們以為,云池也葬身紫羅峽,另外兩位劍尊也都在閉關,借此機會,他們突出奇峰,侵占走藏劍山莊的一部分勢力范圍,并不會有太多的阻力,現在的藏劍山莊,只剩下一些結丹期的弟子撐門面,絕非他們兩個元嬰期修士的對手。但卻有一處可慮,就是碧霞宗。
碧霞宗與藏劍山莊同處東南,彼此守望相助,已非一日,而相對藏劍山莊,如今的碧霞宗,仍有兩位元嬰修士坐鎮,林梓潼與張大牛,都不是好對付的人,因此兩人才約定,紫陽帶人去藏劍山莊,而玉鼎則去丹霞山,攔住他們,不讓碧霞宗有機會,來管藏劍山莊的事務。
但林梓潼所做的反應,無比之快,他們在剛一得到藏劍山莊的消息之后,馬上就做出了反應,讓張大牛留守本山,林梓潼親來,而玉鼎又因為一件事情阻住,沒有及時去往丹霞山,于是,就讓林梓潼趕到了此地。
而現在,她站在藏劍山莊的大門之前,冷冷的看著紫陽,雙方對視之下。似乎轉眼間便激起了無數的殺氣,但卻誰也沒有輕進一步。
紫陽現在已經成了騎虎難下之局,林梓潼的修為,比他并不差半分,兩人若是動起手來,再加上身后的這些弟子,雙方一擁而上的話,事情便要鬧大,這并不是他的本意。
他們原本的打算,是先制住藏劍山莊的領頭人物。然后再以雷霆手段,強行的進入此地,掌控局勢。要的就是一個“快”字,那樣外人就不能置喙,正好又趕上了洗劍池生變,這樣天大的好機會,藏劍山莊人心紛亂。他本來馬上就要得手,可是林梓潼卻偏偏從斜刺里殺出。
紫陽真人,本來就不是擅于決斷之人,他在這里略一猶豫,林梓潼便斷然的說道:“真人既說是九派會商,那么可否稍待。我親自上玉虛宮去請旨,看看到底是怎樣的一個計較!”
她厲聲斷喝,步步進逼。一派掌門之氣,躍然而出,紫陽真人在她的威壓之下,居然連續的后退了幾步,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才好。
這時在他的身后。忽然間有一道白影直落下來,來人站在紫陽的身前。便厲聲喝道:“此事是九派會商,自有我來作證,林掌門,這不是你本門中事,你未免管得太寬了吧?”
來者正是玉鼎,這時他的臉上,似乎還有著一道悲凄之色,紫陽剛向他投去一個埋怨的眼神,便傳來了他以秘法的傳聲:“云池和顧顏都沒死,我們要盡快!”
紫陽真人的臉色頓時大變。
他們都以為是顧顏和云池死了,這兩個蒼梧中的翹楚人物,一旦死去,兩個門派,都等于是塌了半邊,就算他們作出了侵占對方勢力的事情,事后也自然可以抹平,但現在這兩個人居然都活著,就算現在得手,誰知道他們將來,會不會來找后賬?
這時玉鼎又傳聲道:“不過他們,應該都受了重傷,我們現在要快,出了事情,自有我丹鼎派擔著!”
紫陽松了一口氣,不錯,他只不過是附隨驥尾而已,丹鼎派想染指東南,用意久矣,現在是他們難得的機會,如果自己現在有所遲疑的話,只怕是要兩頭不落好。他想及此處,便斷然的說道:“林掌門,大事當前,魔門之敵來襲在即,你若仍糾纏此事不休,休怪在下無禮!”他踏前了一步,忽然間大袖一揮,便向著林梓潼的身前撲去。
林梓潼微微俯首,一道青光在她的身前一閃,便與紫陽對撞了一記,兩人同時退后了數步,臉上都泛起了一絲赤紅之色。
而玉鼎這時已經喝道:“進藏劍山莊,取他們的輿圖來,以為抵御魔門之大計!”
所謂輿圖,即是十派共治蒼梧,自己所轄之地域的總圖,都是當年九派會商,共刻符印于其上的,上面遍布著蒼梧的地勢,山川靈脈,無所不包,是掌控一片地域的象征。當年在碧霞宗崛起之后,藏劍山莊將云池和一半南浦的輿圖,都給了碧霞宗,自己還留有剩下的輿圖,只要將輿圖拿到了手,那么,玉鼎就有理由,將自己的勢力,滲透入東南。至于事后如何料理,那只不過是口舌之爭了。
他大步的向前,直入藏劍山莊之門,元嬰中期修士的威壓,遠布四方,所有人都被遠遠的震飛開去,根本無法攔阻。
正在與紫陽相持的林梓潼,不禁輕嘆了一聲。
修仙界的形勢,就是如此的弱肉強食,無論是怎樣的道理,最終都要掩蓋在實力之下。藏劍山莊如今沒有一位元嬰可以站出來說話,那么,他們在九派之前,也就沒有真正的話語權,這才是最終的道理!
已經有不少藏劍山莊的弟子,跪在洗劍池的邊上,失聲痛哭起來。洗劍池的范圍,這時已經比先前縮小了十倍,似乎馬上就要被埋葬起來。
而這時,玉鼎已經走到了藏劍山莊的大門之前,他抬起頭,冷冷的看了看頭上所懸的牌匾一眼,放聲大笑,便舉步而入。
洗劍池轟塌,虎丘為之震動,大地都隱隱搖動起來,那塊牌匾晃了一晃,忽然間從空中落了下去。玉鼎不禁大笑了起來,他一揚手,便向著空中的牌匾抓去。
這時。已經被埋葬的只剩下數丈方圓的洗劍池,忽然間發出了轟然的巨響,像是有一股巨力,將僅剩的數丈方圓的池面,完全沖破一樣,一道凜冽無比的劍氣,已經破空而起,飛快的劃破了長空,向著玉鼎的身前掠去。
玉鼎的手,剛要抓到那塊牌匾之上。強烈無比的殺氣已自背后襲來,全身的氣脈都不禁為之震動。
他大驚之下,放手回頭。便看到身后,一個少年正淡然而立,他有些戲謔的目光,這時卻帶著逼人的神采,身上強大無比的威壓。在這一刻,像是居然能夠壓過了玉鼎。
他不禁失聲驚呼道:“你是葉云霆?”
在葉云霆的身后,站著的正是莫離與顧顏及蘇曼箭等三人,所有的目光,這時都冷冷的看著玉鼎。
藏劍山莊的那些弟子先是愣了一下,隨即便爆發出了震天價的歡呼與高叫之聲。
葉云霆年少成名。與他們這些年輕弟子,交情最好,而且性情平易。又從來不擺長輩的架子,在他們心中的威望極高,而現在,他在洗劍池閉關百年之后,終于在藏劍山莊最為危難的時候。破關而出,而看他淡然的站在那里。似乎與天地云間,全都融為了一體,身體之上所傳來的那股強大威壓,居然并不遜于眼前的玉鼎。顯然,他已經晉身為元嬰中期,成為云池之后,這一代劍尊之中,第二個晉身為元嬰中期的人!
顧顏微笑著站在那里,看著葉云霆享受萬眾歡呼的身影,低聲道:“這都是你應得的啊。”這時,她才看到了正與紫陽對面而立的林梓潼,眉頭一動,便伸手將林梓潼召喚過來,向她詢問碧霞宗的情況。
林梓潼低聲的將事情說了一遍,顧顏看了身前的玉鼎一眼,不禁有些驚訝起來。
以她的心思,自然可以猜到眼前這兩人的打算,必定是想要趁著自己與云池,都被困于誅天大陣時的亂勢,想要亂中取利,但即是這樣,他們就不應該放過碧霞宗才是,至少應有一人看住碧霞宗,不致于讓林梓潼趕到此地。而現在,顯然是他們的行事,有所疏忽。
這時葉云霆已經朗聲說道:“敝莊自有人主事,無需他人越俎代庖,真人請回吧!”
玉鼎站在那里,臉上的神色變了數變。
在他原本的計劃中,并沒有將葉云霆放在眼里。雖然葉云霆當年少年成名,在蒼梧名頭極響,但各派中的長老人物,都知道他劍走偏鋒,別修劍道,將來的成就必然極為艱難,但沒想到,他只用了幾百年的功夫,便已經在元嬰的境界上,又有所突破,晉身為元嬰中期,而現在從他身上所傳來的劍氣,在他的感應之下,居然并不下于云池!
他看著葉云霆,忽然間想起華嚴祖師曾在談笑間,說過的一件關于藏劍山莊的軼事,心中便不禁一動,難道他真的在洗劍池中,別有奇遇?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么洗劍池今日生變,也就能夠有所解釋了。
只是,若真是那樣的話,自己今天,恐怕也真的要鎩羽而歸了。
他腦中飛快的轉著念頭,沉聲說道:“如今兩位劍尊身死,藏劍山莊無主,魔門大變在即,難道讓敝派眼睜睜看著么?”
葉云霆在從洗劍池而出的這片刻時間中,已經得顧顏傳聲告知了,在紫羅峽中所發生的事情。在悲痛之余,這時他卻知道,自己更需要做某些事情。
這時聽到了玉鼎的話,他便朗聲說道:“誰說藏劍山莊無主,仍有我與師兄在,既然我的兩位師兄身殞,那么藏劍山莊今日起,重立莊主!”
他冷冷的盯著玉鼎,斬釘截鐵般的說道:“這是我藏劍山莊的內務,不容他人置喙!”
葉云霆這時手中已無劍,但他整個人,卻都如一柄正含鞘未出的鋒銳利劍一般,似乎能夠將自己眼前的一切阻隔,全都斬成碎粉一般。
玉鼎心中長嘆了一聲,他看到葉云霆的第一眼,就知道他不僅晉身為元嬰中期,在劍道之上,更有了自己的深刻體悟。只是他這臨時起意的一舉,本來已經快要成功,卻在最后的關頭,生生的被葉云霆打斷。心中實有不甘。
他看到站在葉云霆背后的那三個人一眼,心中略一遲疑,這時葉云霆已經笑道:“真人何故遲疑,還是先將匾額交給我吧。”說完,他舉步而前,單手向著玉鼎的手中抓去,輕輕巧巧的,便將那塊當年藏劍所親書的匾額,從玉鼎的手中抓了過來。
玉鼎的心中頓時一震,葉云霆下手雖然輕巧。但他這是以有形入無形,幾乎是勝過了當年云池的一種上乘劍道,他從自己手中抓去匾額的時候。居然毫無還手之力,真的動起手來,只怕還不知道是鹿死誰手。何況,在他的身后,還有三個正虎視眈眈的人?
他深吸了一口氣。雖仍有些不甘,也不再多言,只是說道:“得罪了,告辭!”說完,他大袖一揮,便破空而去。只將紫陽真人及手下的數十名弟子留在了原地。
仍如一只好斗的公雞一樣。站在林梓潼對面的紫陽真人,這時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尷尬無比。
顧顏看著玉鼎遠去的背影。忽然朗聲說道:“真人此行,難道不給我們一個交代么?”
她將手一揚,在天邊出現了一道七色長虹,硬生生的將玉鼎攔在了原地,玉鼎站在空中。頭也不回的說道:“顧仙子待要如何?”
顧顏朗聲說道:“從今之后,碧霞宗與藏劍山莊同氣連枝。彼此相助,就請幾位日后,若無要事,便不要再踏足去東南了吧?”
她向林梓潼看了一眼,林梓潼隨即會意,朗聲道:“碧霞宗上下,愿奉葉劍尊為莊主,彼此相望,同氣連枝!”
顧顏這一言,并非無端而發,她今日,必然要做出這樣一個姿態,否則的話,一旦云岳的死訊,以及云池重傷不醒的消息傳來,只怕東南,又將迎來一場亂局,在魔門大兵壓境之下,這是她絕不希望看到的。
玉鼎只略一躊躇,便說道:“就依顧仙子所言,只是我也要向你請問一件事,我門中沈真人,你可知道下落?”
顧顏笑道:“誅天大陣之中,我只忙著自己脫身,何曾見到過他?真人這一言,可是問差了。”
玉鼎像是早知有此一言的,也不意外,拱了拱手,便破空而去。
紫陽真人這時站在原地,玉鼎在走的時候,并沒有招呼他,他也不知道是該跟著玉鼎一起走,還是該留下來才好。只是這時,藏劍山莊的所有弟子,都用極為虎視眈眈的目光望著他。他的臉色已經漲紅無比,輕咳了一聲,說道:“既然事情已了,貧道……”
文清思打斷了他的話,冷冷的說道:“道長把璇光師兄等人,送去了哪里?”
紫陽真人的面色頓時就是一變,一個結丹期的女弟子,現在居然也敢在他的面前叫囂了。只是他這時,實在沒有底氣在顧顏等人的面前作色,用很是謙卑的語言說道:“他們在一個山谷之中駐錫,貧道立刻便放他們歸來。”
林梓潼這時眉頭微動,說道:“玉鼎真人,不過孑然一身,閣下帶著弟子,大兵壓境,現在就想輕飄飄甩一句話走人么?”
玉鼎知道這幾個女修,都不是好說話的人,而自己今日的事,確實也做得不漂亮,成了也就罷了,否則的話,成王敗寇,也沒有什么好說的。徑直說道:“奉上三十件法寶,與各位賠禮如何?”
顧顏忽然插言道:“我聽說天機門,有一柄天工錘,可借來一觀否?”
紫陽真人臉色頓時一變,“顧仙子,你未必僭越了?”
天機門,向來以煉器之法,獨步于蒼梧,雖然由于修仙界的資源匱乏,煉器之道,近年來也漸漸勢微,但天工錘,是他們用來煉器的無上法寶,焉能輕易與人?
顧顏向葉云霆看了一眼,他隨即會意,說道:“只是借來一觀,真人莫非如此小氣?”
顧顏想要這天工錘,倒不是趁勢勒索,而是她確實要有大用。
她對煉器一道,并不算擅長,而紫墨所傳下來的上古傀儡術,必須要有煉器的妙法作為輔助,既然她在術法之上不精,那么,就只有借器物而補足了。她微笑著說道:“我借天工錘一觀,三十年后,物歸原主如何?”
紫陽臉色變了數變,似乎一直在權衡利弊,最后還是說道:“就依顧仙子所言,三日后,我必將天工錘送至丹霞山!”
顧顏滿意的一笑,“那顧顏就在此,恭送真人了。”她拱了拱手,紫陽面色鐵青的帶著弟子,破空而去。
葉云霆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哈哈大笑了起來,“漂亮,這個牛鼻子老道,慣會跟在玉鼎的后面橫行,居然也有吃癟的時候。”
蘇曼箭這時卻是面色蒼白,淚光盈盈,說道:“顧姐姐,我師尊,他真的葬身于紫羅峽中么?”
顧顏在歸來的途中,只與葉云霆傳聲說了此事,并沒告訴蘇曼箭知曉,這個時候她問出了這句話,所有人的目光,頓時便全關注在她的身上。
顧顏搖了搖頭,她也不隱瞞,對著所有在場的弟子說道:“云岳劍尊確實在天風谷一戰中身殞,動手的是魔門的韓夫人,這是所有人親眼所見之事。我與云池劍尊,同入誅天大陣,劍尊與曹若愚相搏,傷勢太重,不得以而用本門秘法,將自己的劍魂封閉,非有數百年的時間,只怕不能醒來。劍尊曾傳下了口諭,請葉兄接掌藏劍山莊的莊主之位。”
所有人在聽到了云池的消息之后,先是松了一口氣,隨即便又變得悲凄起來,云池作為藏劍山莊的莊主,已逾千年之久,行事方正,一直極得人心,所有人聽到他不得不自封劍魂的消息,都不禁為之悲傷。但聽到葉云霆接任莊主,卻又不自禁的松了一口氣。
顧顏這句話,其實不過是假托云池之名而說的,云池當時并沒有想及此處,但她卻是不得不言,如今藏劍山莊的三位元嬰,莫離行事怪誕,蘇曼箭不過元命之劍初成,只有葉云霆在晉階之后,有實力,也有擔當,能夠擔下這一份責任。而東南這份亂局,也必須有他坐鎮,才能夠真正的讓兩家宗派聯手,共御內敵外侮。
所有人這時都叫了起來,“莊主,莊主!”
蘇曼箭走到葉云霆的身前,躬身說道:“還請師叔,為大局計,接下此位!”
葉云霆也不矯情,說道:“曼箭,將來這個位子,終究是你的,不過現在,就先由我來代掌一段時間罷。”他沉聲說道:“七日之后,在這里繼莊主之位,可即時傳貼,告知天下!”
這些事情,自有深諳俗務的弟子們去辦,而葉云霆,這時則請顧顏等人,一直去了云池當年一直靜修的石室。
在這里,屏退了左右諸人,只剩下他們幾個的時候,顧顏才終于將封存多日的云池法體取了出來。并將在誅天大陣中所發生的事情,一一說之,只將自己斬殺沈夢離,以及取得誅天陣圖的事情隱去。
蘇曼箭看著云池的法體,雖然面目仍如生人,卻感受不到一絲生命的氣息,不禁淚染雙頰。
這時葉云霆已經說道:“師兄在關鍵之時,自封劍魂,以閉六識,這確實是保命的手段,只是現在,我們是否有辦法,能夠治好他身上的傷勢?”
顧顏在歸來之時,已經想過這個問題,她說道:“以我的丹法,應能治好他外表所受之傷,但他的元氣也受了重創,我非修習劍道之人,并不知道,該自何處著手。”
莫離忽然說道:“最好的法子,其實就是送師兄,入洗劍池之中,淬煉元神。洗劍池是成劍之地,以劍養劍,以魂養魂,是我修習劍道之人的元命所在,只是現在洗劍池已經不存,該如何著手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