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將愛人比成罌粟, 美麗又危險。明知道觸碰之後的後果,卻依然難以抵擋住吸引,一步步接近, 心甘情願被蠱惑、被傷害。
邱寒對於洛微而言就是如此, 明明知道兩人之間的差距有多大, 卻依然想要靠近, 就算是飛蛾撲火也在所不惜, 就算是他的心裡根本沒有自己也不想要回到沒有交集的從前。
看著邱寒的眉頭慢慢地舒展開來,額頭上的溫度也不再那麼嚇人,洛微才放下了心, 卻還是不能離開他一步。
在第二天的天矇矇亮的時候,邱寒醒了。睜開眼入目的是熟悉的房間, 他知道肖絳一定是把自己送回了家裡。這是他的意思, 這麼多年一直都是這樣的。他不願意躺在醫院的病牀上, 每天應付一些認識、不認識的人。一旦生病他的情緒就會變得很難控制,這對他而言太危險。
他的手感到了重量, 視線往手的方向移去,洛微正趴在他的被子上熟睡。一隻手緊緊地捏著他的手,臉上還有著未乾的淚痕。
邱寒噙著笑看著她,原來睡夢裡傳來的讓人安心的溫度是她的。吃力的小心坐起身,靠著牀安安靜靜地看著她的睡顏, 早晨柔和的日光裡她的臉看上去帶著一層光暈。說實話, 她長得真的不出色, 屬於扔人堆裡一時半會還找不到的那種, 可她就是好像有著一種神奇的力量, 可以讓他覺得很溫暖、很放鬆,甚至是想要再靠近點。
他輕輕牽過她的手細細端詳, 她的手不是很漂亮,還有點肉肉的,手指也不纖細,一看就知道不會什麼樂器。虎口處有一層薄薄的繭,應該是常年拿筆造成的。她好像說過自己是念建築設計專業的,和母親一樣。
邱寒的眼神暗了暗,託著她的手遞到自己的脣邊,落下一個輕吻。
原本熟睡的人發出了嚶嚀聲,看樣子是要醒了,邱寒卻是不慌不忙地放下她的手,一雙眼直勾勾看著她,嘴角的笑意未曾減去一分。
脖子好酸!洛微覺得自己渾身上下的不舒坦,就好象被一羣人羣毆過一樣痠痛。她睜眼看到的第一件東西就是白色的被子、白色的牀單,上面斑斑駁駁的好像是什麼花紋。這裡是哪裡?因沉睡而停止運作的腦袋後知後覺的將昨晚的影像傳遞了出來。
邱寒!洛微猛地擡起頭,下一秒就捂著後脖頸哀嚎。
一陣輕笑聲傳來,低沉沉的卻動人異常。
洛微紅著臉看著邱寒的笑容,手還放在後脖頸忘了收回。而後突然驚跳起來,手忙腳亂的將邱寒強行塞回了被子了,一個勁地開始說教:“你一個生病的人還穿這麼少坐著,就不怕吹風惡化了?醒了就該叫我一聲嘛,快躺好!被子蓋嚴實了沒?肚子餓了嗎?還暈不暈?要不要我打電話叫醫生來?”
邱寒被她粗暴的動作嚇到了,但是嘴角的笑意卻是有氾濫的趨勢。
“你一下子問我這麼多,我該先回答哪個?”
洛微語塞,囁嚅著:“你可以都不用回答的,要什麼吩咐我就好。”
“我的燒退了,頭也不暈了,只是有點餓了。”
“我馬上幫你去做吃的!”洛微一聽他餓了,臉上的神采全都回來了,一溜煙跑得飛快。
看著他吃完了最後一口粥,洛微還不放心要問問:“飽了嗎?我再去幫你盛一碗。”
邱寒搖搖頭,將空碗遞給她,恰在此時,枕邊的手機震動了起來。
“喂?”
……
“燒退了,應該過幾天就能復工了。”
……
“……這樣的話,把發佈會推遲到後天吧,我沒問題的。”
……
“之後的工作你決定就好,我會好好休息的。”
邱寒掛上電話,才發現洛微並沒有離開,一臉的隱忍,一隻手死命地捏著空碗,連青筋都已經鼓起。
“你怎麼了?”邱寒伸手去拿她手裡的碗,被她側身躲開。
“你在鬧什麼性子?”他知道這傢伙的脾氣又上來了,撫著額頭無奈道。
“是肖絳對不對?她逼你回去工作對不對?”洛微的臉色陰沉得可怕,一雙大眼裡滿滿都是怒火。
“她不是逼我,只是有些工作實在是沒辦法推後了,簽了合約的,沒辦法的事。”邱寒很是耐心地解釋著,雖然他也不知道爲什麼要和她解釋這些。只是單純的,不想看到她爲了自己動怒、傷心的樣子。
“可是她怎麼可以不顧你的身體?兩天時間哪裡夠你休息?你是胃出血,不是流鼻血,怎麼可以這麼怠慢!她根本就是在壓迫你,只要你能爲她賺到錢就好,你怎麼樣她根本就不在乎!惡魔!”洛微的情緒已經到達一個臨界點,從昨晚開始對肖絳的不滿累積到今天早已是蠢蠢欲動。
邱寒的臉由一開始的無奈、縱容慢慢緊繃了起來,那一聲“惡魔”更是讓他的眉頭皺得無法再皺。“住口!”
一聲爆喝,驚呆了洛微,他是在對自己生氣嗎?可是爲什麼?
邱寒也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抹了兩下臉逼著自己穩定好情緒纔開口:“我不希望聽到任何中傷肖絳的話,別再說了可以嗎?”
“中傷”?你竟給我這麼大的罪名嗎?洛微委屈地眼眶都泛紅,她知道現在最好的解決的方法應該是立刻道歉,可是憑什麼?她說的每一個字都是出自真心,根本不是想要中傷她!
“就算你生氣我還是一樣,她這樣根本就是在利用你!她不過是把你當成一件商品,什麼時候關心過你的意願?”
邱寒給予她的迴應就是劈手奪過她手裡的碗砸向了牆壁。
刺耳的破裂聲,將整個空間的時間都凝固,連空氣都彷彿不再流動。洛微的嘴脣抖動了兩下,而後被牙齒死命地咬住。
“你根本什麼的都不知道,你到底是憑著什麼說這種話呢?你瞭解她什麼?你又瞭解我什麼?”邱寒的聲音很冷,就像是安姨離開以後他對著自己說要保持距離的時候一樣,帶著疏離。
洛微木然地蹲下身,想要撿起那些碎片,可是他的聲音卻將她的四肢凍得發疼,連擡手都那麼吃力。她的淚水一滴、兩滴地落到了瓷片上,她也驚覺自己竟然哭了。
“對不起!”輕而快地拋出這麼一句後奪門而出。
走到樓梯上的時候,腳下一軟,她就那樣坐在了階梯上,抱著膝蓋狠狠地哭,卻還是不敢放聲哭。她不想讓他聽到,她不願意讓他知道他的一句話竟可以傷她這麼深。
原來,她所以爲的和諧、融洽都不過是自欺欺人而已,自己在他的心目中還是當初那個不速之客,貿然闖入了他的生活中,現在應該還要加一條吧,自己還是個得寸進尺的小人,憑著自己的意願就對他的生活、他身邊的人指手畫腳。
而此刻,邱寒又何嘗好過?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可是在那句話出口之後他就後悔了。他該知道的,她說那些無非是爲自己抱不平,若非爲了他她爲什麼要那麼針對肖絳呢?
他說的話一定傷到她了,那樣的指責太嚴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