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雨這一瞬間,心中透過一絲悲涼。
這就是人性,到了最后關頭,選擇生死的時候,一切都可以拋棄。他能聽出卞石開話中的真誠,如果不是面臨死亡,他絕不會這么做。
金雨也很想說,你不必說對不起,因為你殺不了我。
卞石開肯定沒想到,金雨已經煉化了防御神器。他身體雖然不能動,但他的神識并未被禁錮,隨時可以進入玲瓏世界。
但金雨卻被禁錮的不能說話,只好將目光轉向了卞石開,想最后聽聽他怎么說。
“北冥,我也是迫不得已。涅槃之火,是唯一的活路。這個初涅之火,拿在你手中,是沒用的。因為你只有天仙巔峰修為,形成的火之領域,不足以在炎河中自保。但拿在我手中就不同了。我是仙王中期修為。如果我煉化了涅槃之火,那形成的火之領域,就完全可以走出虛空炎河了。”
卞石開說的非常坦誠,甚至有絲絲愧疚在其中。但他禁錮金雨的領域,卻沒有一絲絲的放松。他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
“北冥,你雖然可以遁入虛空自保,但你卻無法離開炎河,最后的結局只能是,每天看著自己,直到十萬年的壽元耗盡,老死在炎河中。與其如此,不如把你的財富交給我帶走吧。”
金雨心中一陣大罵,對卞石開的好感蕩然無存。
卞石開的想法很實際,既然已經謀奪涅槃之火了,就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殺了金雨,將所有財富都搶過來,從此絕了任何后患。
而且卞石開有一件事情料的很準。那就是,如果他直接向金雨索要涅槃之火,金雨肯定不會給。
金雨不會將涅槃之火給任何人,死都不能。
但這個不給的原因,卞石開可是料錯了。不是金雨舍不得神級火焰,而是他把涅槃之火當成了自己的妻子。
卞石開經過這番解釋之后,自己心中的那一絲絲愧疚執念,終于捋平了,再也不會形成心魔。
他深吸了一口氣,正待將金雨震成血霧,卻忽然愣住。
金雨居然憑空消失了。
他進了玲瓏世界。
卞石開萬萬沒想到,自己竟然禁錮不住金雨的神識。
一個仙王的領域,竟然禁錮不住一個天仙的神識?這是不可能的。他在剎那間的臉色慘白之后,立刻明白了,金雨肯定是煉化了靈山陰塔。
“竟然忽略了這個可能,真是不該有的疏忽。”
卞石開喃喃自語,臉色慢慢恢復了平靜。他忽然想通了。即便是自己料到了這個可能,也無法突然一擊殺死金雨。因為他有防御神器。
這也就是說,他無論怎么做,都是死在炎河中,結局完全相同,沒有任何區別。
“既然這就是我的宿命,那就由它去吧。”
卞石開哂然一笑,慢慢回頭。緩步向出口走去。他走的很慢,甚至有幾分悠閑。因為這仙船他很熟悉,即便只剩下三個時辰的壽元,他也沒什么可看的。
金雨的神識監視著卞石開離開,整個空間再沒有一個人影。這近十里的空間,顯得有些空曠、荒涼、冷漠、死寂。
重新掃視了一遍這片空間,金雨確定不會再有意外發生,便讓趙相君監視著外面,自己不再理會了。不管卞石開是真的離開,還是躲在暗中等著偷襲,都由他去吧。
走到謝羅裳的面前,金雨靜靜地凝視著她,一動不動。
他心中在思索著卞石開的話。如果必須是仙王修為,有了火之領域,才可以逃出炎河,那自己豈不是毫無機會可言?
如果玲瓏世界中可以渡劫,那倒是好辦。他只需要修煉到仙王,然后再出來即可。但可惜,這玲瓏世界中根本不能渡劫。也不知道炎河中的規則是否完整。即便是炎河中可以渡劫,誰能在炎罡摧殘下,還能渡劫成功?
“如果將涅槃之火給謝羅裳煉化呢?”
這個念頭一起,頓時就被金雨掐滅了。他覺得這個想法侮辱了自己的妻子。為了活命,而舍棄自己的妻子。這種事情哪怕只是想想都罪孽深重。
既然無法可想,那便不必想了。
金雨盤膝而坐,閉目修煉。等仙船化成灰燼,自己再想辦法出去好了。
……
無盡虛空之中,一艘十里仙船,看起來是那么的渺小。
至少和那越來越近的,如同小天域一般大小的虛空炎河相比,就太渺小了。
當仙船被炎河的光芒徹底照亮的時候,仙船上的防御禁制,響起了一陣‘茲茲’的預警聲。但仙船的航向沒有絲毫改變,仍是繼續沖向無邊無際的炎河。
整個炎河褐紅一片,炎浪滔天。數不清的千里火舌,在龐大炎河中不停地伸縮翻卷,就像無數來自地獄的惡魔。
這一瞬間,十里仙船終于到了。它就像一只蚊子,沖進了地獄惡魔的巨口!穿過翻滾跳舞的火舌,消失在爆裂炎罡肆虐的炎河中。再沒有留下一絲痕跡。
炎罡繼續呼嘯,炎浪繼續翻滾,一波高過一波。就像潛藏的魔鬼在蛹動,瘋狂暴戾,永不停歇。
仙船在火焰的阻力下,速度降到了平常的十分之一。但卻沒有絲毫的停滯和猶豫,繼續向炎河深處沖去,堅定而決然,一去不回頭。
只是這仙船的藍色光罩,卻在炎罡翻滾的狂濤拍打下,越來越暗淡了。
片刻之后,這個暗淡,終于到了盡頭。藍光徹底消失,防御禁制被炎罡轟開。無窮的炎罡如巨大的舌頭,瘋狂地舔著這個送上門的獵物。
十里飛船,開始減速,越來越慢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仙船好似耗盡了僅有的一絲力氣,連抖動一下都沒有,就直接靜止不動了。
炎罡卻沒有停止。
這仙船好似掉進了深海,每一寸肌膚,都承受著巨大的壓力。狂猛的炎罡轟擊,應和著仙船的爆裂聲,越來越凄厲。終于,它發出了最后一聲巨吼,徹底分崩離析,好似碎成了無數的小飛船,而每一個小飛船又都被重新包裹,再繼續碎裂……
仙船,徹底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