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言好歹也算在這裡住了十幾年,大方向還是摸得清的。一路上盡揀著隱蔽的小道走,倒也沒有遇上來犯之敵。一直摸到月峰之下,還在山腳就聽到山頂上的術法對撞的聲響。夕言緊了緊手中飛劍,小心地繞過打得正熱鬧的地方,從後山攀了上去。
遠遠地,看到空中飛著一紅衣人,手上懸空托起一面銅鏡樣的法寶,射出道道金光襲向山頭。而山頂這一方則是多位九陽修士聚在一起,其中一名中年男子和另一名與之年歲相當的婦人聯手施展一面青色小盾,化出一道青芒護住後面的同門。夕言經過冰核提煉體質,現在五感更加驚人,在別人都還沒有看到他的時候他已經把山頂衆人都一一辨認過了——清月真人果然也在其中。
夕言辨出清月暫無危險,纔有心思去觀察空中的紅衣人。
敢強攻九陽派,來者必然實力強橫。眼前這人明顯在元嬰期以上,不用飛劍或別的飛行法寶就能憑空而立,修爲根本看不出深淺。更不用說其手上法寶極爲了得,輕輕鬆鬆將九陽兩名清字輩聯手施展的防禦青光壓制得死死地,連夕言這樣沒見過多少法寶的都能看出那青芒撐不了多久了。
面對這樣的敵人,九陽一衆清字輩人人心頭都跟明鏡似的,他們得勝的機會基本沒有,就是想要逃得性命也在兩說。
清月已經在打著抽身的主意,奈何對方盯著實在很緊,一但離了“青炎”的保護,還有什麼可以與對方上口法寶相爭?或者集這裡所有同門之力與對方拼死一擊,也許可以讓幾個年輕人趁機逃離……
清月轉念便有了決斷,傳音於身邊衆人一一叮囑,所有人面色一變,驚訝、激動、絕決,各自不一,相同的卻是每個人身上的氣勢都爲之一漲,看樣子是準備一齊出手了。
清月時間算得極準,不過再小半柱香的功夫,那道青芒猛然一閃,碎了開去,連帶法寶主體青色小盾也裂成一地碎片。九陽衆人沒有來得及心疼那樣法寶,趁著紅衣人一時得意,手段盡出轟了上去。
一時間五顏六色的法寶、符咒拉出道道光芒,攻向同一目標,饒是紅衣人修爲再高,也不得不避讓開來。就在這時,清月輕喝一聲,幾個年輕的弟子展開身法向山下奔逃,留下的那些則繼續攻擊紅衣人,力求爲自己的後輩爭取到一點逃命的時間。
紅衣人眼見到手的戰果就要飛掉一小半,氣得哇哇大叫,當下舉起銅鏡法寶放出金光一陣亂轟,沒注意身後一道細小的淡藍劍影劃過,轉眼襲到背心。
紅衣人的實力之高,青溟雖然是偷襲,速度也夠快,還是被他本能地察覺到不對。匆忙間紅衣人向旁邊一蕩,眼見這一擊就得落空。好在變異後的青溟再不是普通的水屬中品飛劍,在夕言的操控下劍身爆出大團寒氣,紅衣人淬防不及,被寒氣波及半個身子都麻了,無法保持平衡從半空中掉了下去。
青溟一擊得手。夕言也不敢貪功。一邊召回飛劍一邊從山頭大石後跳出來拉住青月地手就跑:
“清月師姑。快!”
清月被眼前突然地變故驚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兩人位置立馬互換。變成了清月帶著夕言跑。
必竟是結丹多年修爲逼近元嬰地修仙者。跑起路來根本不是夕言這個半調子能趕得上地。一把淡金色飛劍託著她在樹縫石隙間飛馳。夕言被清月化出一條靈光帶裹挾著帶著一起飛。以他那反應根本來不及辨識方向。只顧著往腳下青溟劍中注入靈力才能勉強跟上清月地前進速度。兩旁地景物飛快地退後幾乎化爲一道道光影。也不知跑了多久。夕言只覺眼前一黑、一亮。定睛一看兩人已在一處山谷之內。
山谷不大。四周都由高入雲端地崖壁包圍。唯一地入口就是他們身後地那一拱石門。清月回身一道紙符擊出。打在石門上方。大堆石塊傾瀉而下把石門堵了個嚴實。
“師姑。這……”
“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這些把戲騙不了敵人多久。跟我來。”
說話間清月一轉身又向前飛,不過速度比先前慢了不少,看樣子她也經不起消耗了。夕言心說,你知道這騙不了人就好,心安理得地跟上去。
清月帶著夕言在山谷中繞來轉去經過不少岔路,最後一頭扎進一座小湖。湖底有一條蜿蜒水道,也幸好青溟本就是水性飛劍,護著夕言在水道中潛游近一個時辰,出水時半點水星都沒沾到身上。
出水之處不見天日,夕言在地下洞穴呆了小半個月,一眼就認出這時必定是一座山腹之中。只見清月對著一叢嶙峋的亂石打出幾個手訣,亂石堆震動幾下,一些向兩旁挪開,一些飛起升到空中,還有一些陷入地底,露出一條可容一人通過的道路。
“這處是我九陽派重要秘地之一,跟我來吧。”
清月回首意味深長地望他一眼,當先走了進去。夕言跟進,亂石堆在他身後又合攏恢復原狀,半點看不出其中隱藏的玄機。
走出山腹後,又是另一片天地:一潭幽綠泛金的湖水靜靜躺在數十丈外,潭邊綠草如茵、鮮花似錦,半點也看不出冬日景象。
這片小天地不大,在潭邊還修有一座竹舍,種了幾棵火紅色的小樹。
清月引他進入竹舍中,兩人對面坐下,夕言在清月炯炯的目光下微有些不自在。良久,清月開口道:
“你是明風?”
“啊,嗯,是的,師姑。”
夕言好久沒聽到這個道號,恍如隔世。清月竟似鬆了一口氣,笑道:
“先前見到你的飛劍就覺得眼熟,果然是青溟劍。當初聽聞你失蹤,我派出弟子找尋好久都沒有消息,萬幸你還安好。只是不知爲何你的外表變成如今的樣子?如果不是青溟劍,我還真的不敢認。”
夕言苦笑著把自己的遭遇簡單說了一通,清月連連皺眉,聽到最後嘆道:
“沒想到清玄一系居然變得如此膽大妄爲,莫非這也是天意?九陽落到如今的地步,不是事出無因啊。要是百年之前,九陽哪裡會被人打進了山門還無還手之力?唉……”
“師姑,今日之變,究竟是怎麼回事?”
“此事說來話長,不過是冤冤相報罷了。你也不必過問,我算看透了,那些爭強好勝不過是修行中的魔障,還是不把你拉進來了。今日得你相助我才能到這個地方,想來此地應該不會被人找到,也許天意讓我九陽留下一脈傳承,我會把剩下的時間都用在你身上,你能學到多少,就看你的造化了。”
清月說著,咳出一口黑血,夕言忙扶住她:
“師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