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癡!”
徐生沫鄙夷的罵了一聲。
所有的人也都覺得這名煉獄山大長老此刻的聲音顯得很白癡。
這又不是中州城裡的修行者爲(wèi)了聲名而進(jìn)行的對決。
哪怕是葉忘情一開始的公然挑戰(zhàn),也只不過是要設(shè)法殺死先前那名煉獄山大長老,逼出最後兩座巨輦中的人物。
現(xiàn)在衆(zhòng)人等待著的林夕終於到來,而且的確帶回了足夠的震懾性的力量,在現(xiàn)在的戰(zhàn)局之下,當(dāng)然是用圍攻屠殺的方式殺死這名煉獄山大長老最爲(wèi)保險。
所以即便孤傲如徐生沫,都不會爲(wèi)了什麼聲名而和這名煉獄山大長老來一場決鬥。
但在他的這一聲白癡裡,因爲(wèi)葉忘情等人表現(xiàn)出來的雲(yún)秦精神的強大,因爲(wèi)林夕真的帶來了決定性的力量,而導(dǎo)致煉獄山這一方已經(jīng)幾近崩潰的局勢裡,突然產(chǎn)生了一絲的變化。
這一絲的變化,來自於最後方的那架被華蓋和長幡遮掩得嚴(yán)嚴(yán)實實,沒有任何氣息透露的巨輦。
遮掩著這座巨輦的某一條長幡,突然斷裂了一角。
然後這片斷裂的幡角,被一陣莫名的風(fēng)吹起,越過了所有人的頭頂,像一塊隕石般朝著徐生沫墜落。
倪鶴年陡然感知到了什麼,他依舊沒有綻放任何的氣息,卻是從絕對的靜止到開始動步,開始緩緩的踩踏著山林間的落葉,朝著千葉關(guān)的方向行走。
剛剛罵出“白癡”二字的徐生沫的瞳孔瞬間收縮。
他的雙手都擡了起來,雙袖之中因爲(wèi)魂力的劇烈噴發(fā)而發(fā)出呼呼的爆響,但淒厲的劍鳴聲,卻是又在此刻遮住了其餘一切的聲音,在這片幡角距離他還有十餘步時,他變得異常明亮冷厲的飛劍斬?fù)粼诹诉@片幡角上。
所有的人只感覺到空氣猛的一震。
徐生沫斬?fù)羯先サ娘w劍非但沒有能夠割裂這片幡角,反而是被這片幡角壓得往後一沉,直退了數(shù)尺之後,才終於硬生生的抵住,將這片幡角挑在空中。
然而與此同時,徐生沫的本人,卻被他的飛劍和這片幡角對抗產(chǎn)生的元氣震盪,震得雙腳往後滑出數(shù)尺,與此同時,一口鮮血也噗的一聲,從他的口中噴了出來。
這一絲的變化,卻是這一戰(zhàn)從開始到現(xiàn)在的最強音。
徐生沫即便不如聞人蒼月那麼強大,也未必能夠像葉忘情一樣擊殺一名煉獄山大長老,但他絕對是御劍聖師中的頂尖存在。
論境界,論鬥劍,整個天下也沒有幾名御劍聖師可以比他強。
然而只是被那座巨輦中人震出的一片幡角,隔著數(shù)百步的距離便一擊重創(chuàng),這種事情,在別的時候,如何能夠想象?
那名煉獄山大長老的厲叫聲在這一瞬間停滯了。
時間都似乎在這一瞬間凝滯了下來。
林夕擡起了頭來,看著那座巨輦,竭力讓自己保持平靜,心臟卻依舊不爭氣的劇烈跳動起來。
事實上他已然動用了一次他獨有的將神能力,但上一次花去數(shù)停時間,他也只是確定了那名煉獄山大長老的真身依舊在巨輦裡,他襲向這最後巨輦的一箭,在落到長幡上之前就被內(nèi)裡的力量瓦解。所以他只能確定最後這座巨輦裡也有一名更厲害的大人物,只是不能確定是那最後一名煉獄山大長老,還是煉獄山掌教。
現(xiàn)在這種力量,似乎完全不是煉獄山大長老所能擁有的,而且對方這一擊,讓林夕感覺出了一種和這些煉獄山大長老截然不同的高傲。
現(xiàn)在煉獄山一方已經(jīng)接近崩潰。
徐生沫接下來只是相當(dāng)於前鋒軍,只是要借他剩餘的力量,再殺一些煉獄山神官而已。
林夕、南宮未央,甚至體現(xiàn)出驚人能力的池珊,都比徐生沫要重要得多,然而這座巨輦中的大人物的這一擊,卻還是針對了最後的徐生沫。
這完全是一種絲毫不擔(dān)心目前戰(zhàn)局的可怕高傲和自信。
這好像是一個座在很高的寶座上,戲謔的看著他一個手指頭就可以點倒的羸弱的人們的心情。
這裡面的人,真的就是煉獄山掌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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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令當(dāng)年的張院長都抱著謹(jǐn)慎的態(tài)度,視爲(wèi)同階敵人的煉獄山掌管者?
這樣一個如在雲(yún)端的至高人物,真的降臨在了這裡?
所有林夕身旁的人心情都很複雜,心情都很緊張,腦海都充斥著這些念頭。
徐生沫很不服氣,他咬牙盯著那架巨輦,想要上前,用自己的飛劍發(fā)動一擊,這種心情就像是兩個人打架,其中一個人肯定打不過對方,但想著捶對方一拳也是好的。
然而他的飛劍擺動了數(shù)下,強行調(diào)用魂力的結(jié)果,只是使得他噗的一聲,再噴一口血,頹然的坐在了地上。
千葉關(guān)內(nèi)外的空氣,更加凝滯了數(shù)分。
林夕深吸了一口氣,眉哨緩緩的挑起。
所有人都覺得這座巨輦中的人就是煉獄山掌教,很多人都在全身戒備著,同時在心中想著,怎麼逼對方真正顯現(xiàn)出身影。
然而就在此時,遮掩這座巨輦的長幡卻是都緩緩?fù)怙h起,捲起,卷在了上面的華蓋上。
一股莫名的威嚴(yán)氣息從巨輦中擴散而出,甚至讓人覺得不像是屬於人世間的氣息。
耀眼的紅光灑向四面八方,將所有煉獄山神官沐浴在紅光裡。
這威嚴(yán)明亮的紅光,來自於巨輦上的一張寶座。
一張好像是紅寶石天然生成般,很高很大,讓人座在上面,雙腳都可以離地數(shù)尺的巨大寶座。
寶座的上面,座著一個身穿紅袍,頭戴高冠的男子。
他身上的紅袍佈滿無數(shù)火焰般的符文,又形成一朵朵似要不斷生長的火焰蓮花。
他給人的第一感覺便是十分蒼老,但看他沐浴在紅光裡的面目,卻似乎又十分年輕,再看又覺得老,再看又覺得年輕,整個人的感覺,都會處於這樣連續(xù)不斷的錯亂之中。
他的寶座旁,巨輦的三方邊緣,站著三個上半身像是穿著古樸戰(zhàn)甲的武士,下半身卻是一個單獨的金屬滾輪的金屬傀儡。
在他的寶座和身影並未完全顯現(xiàn)出來,只是那股莫名威嚴(yán),不像是屬於人世間的氣息隨著紅光的沐浴而震盪開來之時,所有的煉獄山神官,包括千葉關(guān)裡的所有大莽官員,甚至大莽皇帝,全部都跪了下來,將身體伏得極低,伏得臉都貼在了泥土上。
……
巨輦中的人主動顯露了身影。
林夕卻沒有對他這樣的舉動有絲毫的疑慮,他知道這就是煉獄山掌教,他很能理解對方這種可怕的高傲。
如果到?jīng)Q定出手的時候,還藏著掖著,還不敢光明正大的露面,那這人就絕對不會是此刻天下無敵的煉獄山掌教了。
張院長特地在那塊碑文中給他留言說過,這世上沒有任何無敵的存在,但那段話,主要針對的是一個人無法力敵無數(shù)的軍隊,不可能一個人殺光所有的敵對軍隊和修行之地,從某種意義上而言,那個時代,張院長將煉獄山六名大長老和煉獄山掌教逼得隱世不出,張院長縱橫天下,一手打造了世上最強的帝國,張院長便是無敵的。
而現(xiàn)在,夏副院長去世之後,煉獄山掌教,卻也是真正無敵的存在。
林夕的手一直放在大黑的三絃上,但他不能肯定自己的全力一擊能夠?qū)挭z山掌教形成什麼威脅,所以他只是凝視著沐浴在寶座紅光裡的煉獄山掌教,並沒有急著出手,只是用唯有他和池雨音聽到的聲音,對著池雨音輕聲道:“在我讓你出手之前,不管發(fā)生任何的事情,你不要出手。”
池雨音從離開綠野城,跟著林夕日夜兼程的趕往這裡的途中,也一直在想象,要讓林夕和南宮未央,以及無數(shù)的雲(yún)秦強者都如同面臨最後生死決戰(zhàn),且沒有任何戰(zhàn)勝信心的修行者是什麼樣的。
此時寶座上的煉獄山掌教只是飛出一片斷幡,只是露出了真正的面目和氣息,就壓迫得她幾乎無法呼吸,讓她在林夕的聲音響起之後,她纔回過神來,回想起林夕到底說了什麼話。
她的手心裡全部都是冷汗,知道巨輦寶座上的這人,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可怕。
她不能完全理解林夕此刻說這句話的意思,但她還是略顯僵硬的點了點頭,牢牢的記住了林夕的這句話。
煉獄山掌教也在打量著林夕和湛臺淺唐等人,他的目光,甚至還掃過了在安可依的藥物作用下,昏睡不醒的葉忘情身上。
他就好像是在看著一顆顆甜美的糖果。
“林夕,你果然沒有讓我失望。”
最後,他的目光停留在了林夕的身上,出聲,淡淡的說了這一句。
所有的人都被他身上流散出來的一些氣息逼迫得說不出話來。
這種氣息其實並不強烈,並非刻意綻放,但人在面對高出自己許多的東西時,總會不自覺的感到如山的壓力。
林夕也有些說不出話來,只是他知道這是最關(guān)鍵的時刻,整個青鸞學(xué)院的命運都和他緊緊聯(lián)繫著,所以他還是挺直了身體,平靜的說道:“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麼意思,不過我想今天最終還是會讓你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