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千里,月明如水,清雅閣樹影婆娑,將月色篩成一地零落的碎玉,辰軒在錦榻旁看著她清瘦的睡容,眉眼間皆是化不開的哀愁,按緊她的被角,輕柔的撫著她散落在地的青絲,確定她熟睡才輕輕起身離開清雅閣。
室內一片寂靜,她緩緩睜眼,眼神漆黑堅定,套上衣裙越窗而出,因辰軒被免職,朝翎宮守衛並未十分森嚴,她身姿矯健,對宮內巡查的部署異常熟悉,便輕巧的錯開離開了朝翎宮,御劍朝魔界飛去。
夜涼似水,浸潤萬物,月光像一層薄薄的輕紗籠罩著大地,一路漆黑的景緻,只聽得見樹葉搖戈的吱吱聲,羣山迴盪的噥噥聲,夜露沁溼她的薄紗,清靈透徹的大眼專注的望著羣山盡頭,她清楚彌沌幽空是無法進入,只能從黑海入手。
她無法剖析自己此時衝動的行爲,只想順從自己的心,只奢望著再看他一眼,哪怕一眼便可以,或許這思念之苦便能得到緩解。
不知飛過多少崇山,飛過多少荒野,天空的繁星依稀減淡,漆黑的天空漸漸泛白,東邊的地平線泛起的一絲絲亮光,小心翼翼地浸潤著淺藍色的天幕。
慢慢映入眼前的是一片蔥翠樹林,樹林盡頭便是一望無際黝黑的海水,她清瘦的臉龐露出欣喜的神色,加快御劍速度,在蔥翠樹林上方盤旋一圈,欣喜若狂的降下,只覺腳下土地一片柔軟,她快速奔向黑海,速度之疾,任尖銳的樹枝劃破薄紗,臉上是久違的笑容,還有不知所措的淚水。
望著漆黑的大海,萬籟俱靜,只有大海不斷捲起的漣漪,海面上波光鱗鱗,深不可測,淡淡海腥味的海風吹拂著她的面頰,她深吸一口氣,沒有任何遲疑跳進黑海,運氣打出綠色結界保護自身,四周都是漆黑一片,只能感覺自身在水中波動,寂靜的彷彿萬物都沉睡,越往下潛,極度深寒,她顫抖著脣哆嗦幾下,運氣繼續往下推動。
海底水波逐步激盪,不停用力擊打她的綠色結界,忽然四周黝蛇般的黑色水藻纏上了結界,她被海底浪花擊打的四處翻滾,水藻也越發兇猛企圖擠破結界,她拈指聚綠光穩住,頓時海底翻江倒海,波濤洶涌,她被翻滾的頭痛劇裂,額間汗珠滴滴滾落,海藻瘋狂擠壓,她隨著巨浪,像無力彈珠四處碰撞,不慎與奇形怪狀的珊瑚猛力相碰擊,“哧哧”她隱約聽到裂開的聲音,心中大呼不妙,全力集中在真氣運行上,滿耳皆是巨浪滔天的拍擊聲。
一陣陣巨浪的拍擊跟水藻的擠壓已將她費力穩住的結界磨損的越發薄弱,眼看裂痕越發清晰,她心急如火,已支撐到了極致,在破裂之前,用力呼吸一口,黑水帶著猛烈之勢衝破薄弱的結界,瞬間將她淹沒,黑水衝進她耳鼻,鼻尖都是痠痛的鹹腥味,她四肢撲騰著,一片漆黑只能盲目的朝海底費力遊動,巨浪的衝擊不住的將她衝回,寒冷的氣流讓她顫抖著脣瓣,一條海藻乘風破浪捲住她的腳裸。
她心一緊,奮力擡腳企圖掙脫,越是掙扎海藻越是勒緊她,帶著她迅速拉向深海,她只覺全身被黑水席捲的如同狂風肆虐,全身疼痛,肺部擠壓,壓制不住費力咳嗽,卻讓黑水乘虛而入,席捲整個五官,大腦被衝擊越發缺氧,眼睛痠痛,看著漆黑一片的海水,意識慢慢模糊,雙手拍擊的速度逐步減緩,或許這樣便能到達魔界,見到心心念唸的人。
她的眼因缺氧而變得通紅腫脹,在意識消失前忽感覺腰間被一個虛無的東西鎖住,將她猛然拉出黑海,帶起千層浪。
一道刺目的陽光射在她蒼白的臉上,她猛皺細眉,劇烈咳嗽,口中皆是鹹腥的黑水,讓她倍感難受,一陣涼風拂過,她全身溼透的薄紗更感冰涼,她無力的弓起腰縮起,咳嗽幾聲,意識逐漸清晰,只覺四周陰寒襲身,帶著徹骨的冷寒。
她迅速警惕睜眼,映入眼幕的是一雙發幽深的藍光,正俯視陰冷的望著自己,她驚慌挪身後退,慌亂起身,全身冷汗緊貼身體的溼衣,男子冷笑幾聲“一如既往的膽小”。
她的記憶慢慢串起,冷風使她全身哆嗦,而他周身的寒氣更盛,她又警惕後退一步,如若想取她的命也不會等到現在,更何況還有利用價值,驚恐的心也慢慢安定,強顏淡定道:“隗義殺,你救的我?”
“嗯”
“你爲何會在這裡?有什麼陰謀?”
他負手,藍光的眼死死盯著她,讓她陣陣膽寒,“你想進魔界?”
“你知道這裡是魔界入口?”忽一轉念玄機閣知萬事,便弩弩嘴搓搓冰冷的手心。
“我玄機閣有何不知曉的!”
她聽言欣喜問道:“能告訴我如何進嗎?”
他走進一步,詭異笑道“哈哈,你有什麼資格跟我談,你的魂都是我的”。
“哼,既然你不願意告訴我,那你救我做什麼,據我瞭解,你可不是什麼慈悲的主,不如開門見山吧,免得浪費彼此的時間”。(://.)。
“很好,我就喜歡聰明人”,說完蒼白枯老的手從黑袍內拿出一塊黑布,裡面包裹的不知何物。
她遲疑片刻,愣愣接住,打開那一瞬間,心臟一陣緊縮,一個古老銅鏡,金屬漆身,一圈不慎起眼的金屬將鏡面包裹著,上面錯中複雜的暗紋線路像是蒙上厚重的灰塵,鏡面數道裂痕,左下角有個細小缺口,她記得這正是夜瞳方便她梳髮所備的銅鏡,只不過這個銅鏡碎裂了,可爲何會在隗義殺手裡?
隗義殺早就料想到她的疑惑,鄙夷笑道:“此乃天機鏡”。
天機鏡!長的如此不起眼還破舊不堪!在黑鸞宮時日日對著它都未察覺,片刻震驚,“天機鏡!爲何在你手上?你何時偷的?”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瞬間明白,“你!那日神界打入魔界,你也在!天機鏡在魔宮你如何進的?你到底是什麼?”她此時越發好奇隗義殺的來源,一個靠吃魂而生的人只能是冥界,顫著脣試問:“你來自冥界?”
隗義殺煞氣一沉,枯老的手憤怒的掐住她脖頸,渾身泄露的煞氣異常濃烈,枯老的手因憤慨,皮肉慢慢融化,刺鼻的腥臭味撲鼻而來,她被掐的臉色漲紅,被腥臭味薰的不住咳嗽,伸手想拍他的手,讓他莫激動,不料卻穿透而過,她憋著氣費力看去,小心肝狠狠顫抖,竟是黑霧凝聚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