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以為你會很驚訝。”

蘇慎之看著李墓快速平靜下來的表情，有些詫異的開口說道。李墓沒說話，如果是一般的低等貴族能夠進入黑洞的最中心，目睹宇宙的玄奇，哪怕是虛擬的，定然也是分外激動。

但李墓不需要，他見過真實的黑洞，所以他保持平靜，但實際上內心中還是有些欣喜的，他不認為蘇慎之此刻為他展示的黑洞中心會是假的，當然這本質上肯定是虛擬的，但李墓相信，這也的確是現實中黑洞中心的樣子。

因為他見過，所以他更加確認，同時也為蘇慎之的手段感到震驚，能夠在虛擬的世界中構建出一個完全真實的黑洞中心，那只能證明創造這一切的蘇慎之已經洞徹了黑洞的所有奧秘。

果然不愧是封王級的存在，將所有力量都融合在一起的蘇慎之，李墓相信這個世界應該與卡特琳娜無關了，即便卡特琳娜是強大的公爵，但也應該沒有這樣的本事。

“這是你的世界。”

李墓很肯定，看了眼蘇慎之，“我之前還以為會是卡特琳娜公爵創造的世界。”

“她是我妻子，我是她丈夫。”

蘇慎之笑了笑，隨后伸手一指，黑洞中心處所能夠展現出來的四種力量的本質就≦，全都在李墓的面前清晰，“選一種力量吧。雖然我知道大多數人都會選擇強弱作用力。但在我看來，那并不是最好的選擇，再沒有徹底掌握宏觀力量之前，涉足微觀世界的力量并不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李墓思考一下，知道蘇慎之說的或許是對的，但問題是除了黑洞的最中心。低等貴族們幾乎沒有可能接觸到強弱作用力。

所以哪怕李墓已經接觸過一次，但依然不愿意放棄這次機會，至少比起引力而言，強弱作用力對他而言更有誘惑力。

“只有能夠掌握的力量，才是真正屬于自己的力量。”

蘇慎之深深看了李墓一眼，“這條進化之路。永遠離不開科學。”

李墓心中一動，似乎明白了蘇慎之的意思，科學是一門很嚴謹的學問，跳躍式的爆發進步是不可能的事情，層層推進，一環扣一環的進展方式，才是科學存在的基礎。

想到這里，李墓思考一下，“我想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那么。開始吧。”

蘇慎之看著李墓的選擇，笑了笑，伸手一指，整個黑洞之中，就只剩下李墓所指向的力量，不是引力，但也不是強弱作用力，而是李墓已經掌握到的電磁力。

李墓不知道這是不是正確的選擇。但既然四種基本力在本質上根本就是同一種力量，那么也許選擇去洞悉其他力量。倒不如從自己現在掌握的力量入手，不停深入，最后貫徹整個貴族進化體系。

李墓不知道這是不是最優的選擇，但他想了想，應該也不會有什么損失。何況蘇慎之故弄玄虛的樣子，這或許才是正確的選擇。

“我不得不承認你做了一個很好的選擇。世人追逐著四種基本力。但卻忘記了等到最后，這四種力量都可以被統一起來，本來就是同一種力量，只不過是四種基本表現而已。當剝離掉那些迷惑人的虛像，你深入到本質。就會明白，一切原來不過如此。”

蘇慎之的聲音淡淡響起，然后一揮手，各種羅列的計算數據出現在李墓面前，一個巨大的模型，那是電磁力的基本模型，從淺到深，蘇慎之淡淡講述起來。

“……質量決定引力，但還有一個更加重要的參數，距離。距離才是決定一切力量強弱的根本。兩個粒子的距離，決定他們之間存在的究竟是強作用力，還是弱作用力。兩個物質的距離，決定他們之間存在的是引力，還是電磁力……”

“所以這貫穿宇宙的所有力量的本質，不過是距離，不過是……”

蘇慎之的聲音忽然戛然而止，正在最關鍵的時候，李墓從深沉的思考中清醒過來，看著眼前的一切緩緩破碎掉，蘇慎之的身影消失在他面前，他又回到了那片下雪的湖邊，坐在樹下，一片雪花伴著枯葉落下。

李墓伸手抓住，看著手中的雪花笑容，看著掌心的黃葉飄零，長長嘆息一聲，蘇慎之最后沒有說出的答案，從他口中說出，“不過都是空間嗎？”

李墓神情漠漠，他不知道自己得出的這個答案究竟是不是正確的，但按照他從蘇慎之那里得到的理論推演下去，那么所有力量的源頭都指向了同一種力量，被人所忽略的，但卻是宇宙真正存在的基礎……空間。

沒有空間，宇宙就不存在，如果說真的有將四種基本力統一起來的標準，四力合一之后的唯一可能，無非只是空間而已。

“可惜，只有兩年的時間，如果再多一些，或許我就不需要迷惑了，完全可以從蘇慎之那里得到答案。不過這樣也好，有些問題，不是別人給了答案，就可以真的明白，還是需要自己去論證。”

“希望我的推測是對的吧。”

李墓站起身來，離開了這片下雪的湖邊，推開那扇重新出現的門，沒有猶豫，繼續向外走，來到最初那片水晶廊橋上，靜靜坐下。

十年的時間還剩七年，接下來的七年，他將會去證明這個答案，每天除了冥想，便是用自己的精神去探索那水晶的奧秘。

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無數的計算，數據，推演出現在李墓的腦海之中，他的身體漸漸消瘦下去，整個人看起來枯朽而又憔悴。

無數的計算證明是錯誤的，無數的推演方向證明是錯誤的，但他就在這些錯誤之中，尋找著新的方向，心中對前路，對四種基本力，對這宇宙前所未有的清晰，支持著他在無盡的錯誤計算中繼續前進。

構成宇宙的究竟是什么，或者說宇宙本身究竟是什么，李墓在思考，在想象，在計算，在明悟。

如果說一開始整個宇宙只是一個沒有任何空間的點，那么某一天這個點裂開了，在這個點中產生了第一絲空間，第一點距離，然后弱作用力產生了，然后電磁力產生了，然后空間開始擴張，越來越大于是束縛這宇宙的強作用力產生了，再往后就是宏觀的引力……

這讓李墓想起了荒古文明傳說中的開天辟地，一開始只是一個點，什么都不存在，但劈開之后，空間產生了，于是有了天，有了地，有了這宇宙。

最后生命又是如何產生的，最初的生命，或許只是精神力，并沒有存在身體，只是單純的意識，這樣的意識要產生，需要什么？

時間！

空間是物質的基礎，是宇宙的基礎，那么時間才是誕生生命的唯一力量。如果是這樣，那么宇宙的構成或許比一切想得都還要簡單。

一個點，無堅不摧的一個點，被時間所切開，被時間所孵化，宇宙空間的擴張之中，時間與空間的干涉，誕生了意識，誕生了精神，然后便有了生命。

這一切的起源，這一切的開始究竟是不是這樣，李墓不知道，但如果這樣想，無疑卻是先行科學體系下最有可能的理論。

證明不了時間，是因為我們本身就是時間的產物，我們的精神本就是時間與空間干涉而成的。

所以，所有人都困在了這空間之中，我們無法超越時間，所以只能困在這空間，所以現代科學最后的方向只能指向一個目標，時間。

唯有明白了這時間，證明了時間，才能真正超越這時空。李墓腦中有無數念頭閃爍，精神力在誕生火花，一切如此的簡單，但偏偏越是簡單，卻越叫人絕望。

如果說空間，還有四種基本力，還有無數其他的能量表現可以探索，可以證明。那時間，或許只存在我們的精神之中，但洞徹了精神，卻依然無法掌握時間，因為精神力的本質中還糾纏著空間。

“難道到了貴族進化的最后，卻是要在自己的精神之中剝離掉空間的力量，然后才能接觸到純粹的時間，但又有什么辦法可以做到這一點呢？”

李墓嘆了口氣，世界上最難的是事情不是得到，而是舍棄。或許蘇慎之他們早就知道了這最后的方向，但卻沒有勇氣舍棄，舍棄讓他們站在宇宙之巔的力量，去追尋一個僅僅只是有可能的機會。

甚至現代宇宙連時間到底是不是存在都還無法確定，哪怕按照李墓此刻的推演來看，有了空間，那么時間定然是必須存在的，但究竟是與不是，誰也不敢肯定。

“時間啊……”

李墓嘆息一聲，想起自己在黑洞中的那次經歷，然后又想起了將軍，忽然意識到，也許比起重新尋找到原素精金，從將軍身上得到關于時間的奧秘更加具有可行性。

如果一切真的如他所推演的方向一樣，那么掌握了時間某個可能的將軍，也許在貴族進化這條路上比宇宙中任何一個貴族都更要有機會。

李墓目光閃爍一下，心中把對將軍的評估又提高了一個級別，閉上眼正要繼續推演這個可能，就忽然感覺到水晶廊橋一振，轉過頭，他看見一條條水晶廊橋忽然連接起來，通往那座水晶城市的中心之處。

片刻之后，一道道身影出現在了水晶廊橋之中，沿著各自的道路，向著水晶城市的中心而去。

李墓眉頭微微一皺，有些可惜的站起身來，“這么快，就已經過去十年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