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誰能看出這個淚眼婆娑的女人是那個執(zhí)掌仙境數(shù)千年的陰帝?
陰瀟瀟的視線早已經(jīng)因爲(wèi)淚水而模糊,身體也因爲(wèi)心底深處的那份無奈而顫抖起來。
陰瀟瀟咬牙切齒地叫道:“爲(wèi)什麼?爲(wèi)什麼老天爺對我如此不公!爲(wèi)什麼我近萬年的等候換來的竟然是這種結(jié)果?老天爺,這到底是爲(wèi)什麼?”
每一個音都是從嗓子眼裡壓出來的,每一個字都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恨,咬牙切齒的恨。
痛,撕心裂肺的痛。
陰瀟瀟捂著胸口,全身無力的癱坐在了地上,埋頭痛哭起來。
“嗚嗚嗚……”
她已經(jīng)努力的讓自己不哭出聲來,可是不知怎麼的,她的哭聲還是在空中飄揚起來。
陽帝的拳頭早已經(jīng)攥成了一團(tuán),他的腮線都已經(jīng)高高鼓起。
他知道,當(dāng)年陰瀟瀟拋棄仙域裡的一切來這裡的目的。
他明明知道,陰瀟瀟的心裡只有那個男人,可是他還是跟著來了。
他本以爲(wèi),時間可以讓陰瀟瀟忘記那個男人。
可是他錯了,這數(shù)千年的等待非但沒有讓陰瀟瀟忘記那個男人,反倒是讓那個男人在陰瀟瀟的心裡紮了根、發(fā)了芽、開了花,現(xiàn)在……連果都結(jié)了。
他後悔嗎?不,他不後悔。
他只是恨,像陰瀟瀟一樣,咬牙切齒的恨。
他恨的不是別人,是他自己,一個連‘愛’都沒有勇氣說出口的自己。
“爲(wèi)什麼?”這三個字,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說話的時候,陽帝的身體都在不停的顫抖。
陰瀟瀟強加鎮(zhèn)定地笑了笑,捋了捋有些凌亂的頭髮,淡淡地說道:“因爲(wèi),我是唐小野的女人!”
陽帝有些失落地轉(zhuǎn)過身去,平靜地說道:“我去通報五凡神,你在這裡和唐小野並肩戰(zhàn)鬥吧!”
“不,你留下來對他的幫助比我大!”陰瀟瀟毫不猶豫的拒絕了陽帝的提議。
聽到這話,陽帝的身子不由一抖,顫悠悠地轉(zhuǎn)過頭來,憤怒地瞪了陰瀟瀟半天,最終還是爆發(fā)了出來,幾近歇斯底里地吼叫道:“陰瀟瀟,你是不是瘋了!那是天乾,你等了一輩子的男人,你竟然就爲(wèi)了我給他的幫助比你大,要放棄到手的幸福?”
陰瀟瀟笑了,傷心的笑了,無奈的笑了,不甘的笑了,失落的笑了。
這種笑容,看上去是那麼糾結(jié)。
這種笑容,看上去是那麼悲慘。
“陽帝,在援兵到來之前,幫我照顧好他!”
話落之時,陰瀟瀟便是頭也不回的走進(jìn)了通天塔裡,沿著樓梯,一步步的邁向了那位於通天塔頂?shù)慕玳T。
界門,通往仙域的通道。
這條路,是所有苦修人的夢想。
這條路,是所有苦修人的希望。
可是,對於陰瀟瀟來說,這去是她通往墳?zāi)沟娜肟凇?
走到那面畫滿各式符號的界門前的時候,陰瀟瀟停下了腳步,擡頭看向了東南方向。
她明明是在屋裡,可是眼中卻彷彿看到了唐小野與敵人糾纏的畫面。
“唐小野,我是你的女人……”
這是陰瀟瀟所說的最後一句話,說完這句話之後,她便是跳入了界門之中。
“嗡……”
“唰……”
界門開啓時產(chǎn)生的強大氣流衝向了四面八方,那條耀眼的光柱讓所有人都禁不住地擡頭觀望。
“啊……”
陽帝歇斯底里地嚎叫起來,顫抖的嗓音讓人不覺心寒,沙啞的聲音令人不寒而粟。
在大家眼中看來,這是陽帝戰(zhàn)鬥的號角,根本沒有人從那沙啞、顫抖的聲音裡邊聽出那股令人動容的傷感。
痛,絞痛。
直痛的無法呼吸,直痛的無法動作。
唐小野痛苦地捂著胸口,汗水在一瞬間就將他的衣服打溼。
“發(fā)生什麼事了?中招了嗎?”唐小野一臉疑惑地問著自己,可是他回想了半天,也沒有想起任何不妥的地方。
這羣人雖然強悍,可是對於一心只是拖住他們的唐小野也是無可奈何。
唐小野一邊在人羣中穿梭著,一邊輕聲嘀咕道:“差不多了吧,瀟瀟應(yīng)該進(jìn)去了!”
“唐小野!”
“唐小野!”
“唐小野!”
從背後傳來的驚叫聲,並沒有引起唐小野的興趣,他心裡清楚的很,叫他名字的人,肯定是玄幽帶的那羣仙少。
當(dāng)務(wù)之急,不是戀戰(zhàn)的時候,而是要趕緊進(jìn)城,與大家一起守住陽之城,等待援兵的到來。
“嗖……”
詭異的弧線劃過了人羣的頭頂,直接落入了那通天塔塔頂。
“瀟瀟呢?”人未落地,聲音就已經(jīng)先傳了出來。
陽帝面無表情地凝視著唐小野,就如同在看他的殺父仇人一般,眼神就像是能噴出火來,緊攥的拳頭恨不得上前將唐小野搗爛。
看著陽帝這副模樣,唐小野連忙做起了解釋:“我是唐小野,不是敵人!”
“我知道你是唐小野!”陽帝冷冷地說道。
唐小野不由就好奇起來,心中深感不解地嘀咕道:“既然知道自己是誰,還用這種殺氣騰騰的眼神看著自己,這陽帝到底是什麼意思?”
“瀟瀟已經(jīng)去仙域搬救兵了!”陽帝語氣生硬地說道。
“哦……”
“你知道,她這次去仙域的後果會是什麼嗎?”
“這能有什麼後果?”
“死!”
“你說什麼!”
死字一從陽帝的嘴口蹦出來,唐小野全身的神經(jīng)一下子就緊了起來。
陽帝顫悠悠地舉起右手,惡狠狠地指著唐小野叫道:“還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不管你變成誰,變成什麼樣子,你那自以爲(wèi)是的性格還真是永遠(yuǎn)不會改變!”
唐小野滿面怒容地瞪著陽帝,高聲叫道:“你他媽的到底是什麼意思,把話給我說明白嘍!”
“我和陰瀟瀟,只有一個回到仙域的機(jī)會,那就是有人來接替我們的時候。只有在那時候,界門纔會爲(wèi)我們兩人打開。其它時間,我們只能通過硬闖界門來回到仙域,硬闖界門的後果不用我來給你解釋吧?”
陽帝的話如同一道炸雷,將唐小野劈愣在了原地。
呆愣了半天后,唐小野才使勁搖頭叫道:“不,這不可能!瀟瀟根本沒有對我提起……”
“夠了,不要再說了。唐小野,陰瀟瀟寧肯犧牲自己的性命,也要完成你交待的任務(wù),而你呢?卻連她的心裡在想什麼都不知道。你根本不配擁有瀟瀟!”陽帝恨恨的打斷了唐小野的話。
一語驚醒夢中人,唐小野一下子明白了,爲(wèi)什麼陰瀟瀟會在那之前將自己推倒。
他更明白了,爲(wèi)何陰瀟瀟躺在自己懷中的時候,要不停的問著自己會不會忘了她。
原來,她早已經(jīng)做好了去死的準(zhǔn)備。
依陰瀟瀟的實力,就算硬闖界門的時候不會死,可是在她回到仙域之後,肯定不出半個時辰,就會化作塵煙。
“不……”
唐小野突然間就像個瘋子似地衝向了通仙域內(nèi)部,當(dāng)他跑到那界門前的時候,他愣住了。
“日色慾盡花含煙,月明如素愁不眠。趙瑟初停鳳凰柱,蜀琴欲奏鴛鴦弦。此曲有意無人傳,願隨春風(fēng)寄燕然。憶君迢迢隔青天,昔日橫波目,今爲(wèi)流淚泉。不信妾腸斷,歸來看取界門前。”
在這首血色長詩的下面,是一縷正在由厚變薄、由多變少、由濃變稀的頭髮。
“你好傻……”
唐小野情不自禁的將那縷長髮捧在懷中,跪在界門前抽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