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軍萬馬奔騰而來, 局勢瞬間天翻地覆。
增援趕至,優勢全無,蘇斐月再不復氣定神閑, 他稍一思量, 立刻返回宮殿。
安平侯緊隨其后, 只聽“嗖”的一聲, 一支長箭從遠處射來, 軍叢之外,是落后許多,載著江倦的蔣輕涼手持弓箭, 直接將安平侯射下馬!
江倦:“……”
這動態視力也太強了吧?
不過他也不意外,畢竟在原文中, 可是提過蔣輕涼的箭術, 甚至可以在百萬軍叢之中直取敵人首級的。
“殿下, 倦哥還給你了!”
蔣輕涼手癢,只想上場殺敵, 馬蹄奔騰間,他忽地一推江倦,江倦嚇了一跳,下一刻,他落入一個極為熟悉的懷抱。
骨節分明的手用力握住他的腰, 江倦渾身都濕漉漉的, 對方的衣袍落下來, 江倦被完全罩住, 他摸上那只放在他腰間的手, “王爺……”
薛放離垂下眼,“日后是不是非得本王把你掛在身上, 寸步不離才行?”
江倦也還委屈著呢,“怪我嗎?我只是去乘了個涼,回來就被關了起來。”
薛放離低下頭,嗅著江倦身上甘甜的氣息,那些戾氣與躁動緩緩平復,他抬手扣住江倦的下頜,兇狠地吻了過來。
畢竟場合不對,這個吻,淺嘗輒止,但足以讓薛放離的心平靜下來。
江倦配合地貼近他的臉,挨挨蹭蹭,跟只小動物似的,他的不安也終于在這一刻消散。
不多時,蔣森濤匯報道:“殿下,叛軍皆已降服,安平侯被捕,駙馬逃入了行宮……”
“他挾持了陛下!”
薛放離頷首,翻身下馬,又把江倦抱了下來。
正殿內,蘇斐月手持匕首,放在弘興帝頸間。
“都放下武器,再上前一步,陛下就沒命了!”
即使被圍困于內,蘇斐月也只是衣衫有些凌亂,姿態卻與往常無異。
于薛放離而言,他并不在乎弘興帝的死活,但又不能任由弘興帝就這么被人殺害,才輕嘖一聲,江倦就扯了一下他的衣袖。
薛放離瞥過去一眼,江倦滿臉的不贊同,薛放離只得勉強收斂幾分。
他們兩人的互動,蘇斐月注意到了,蘇斐月輕輕一笑,“殿下與太子妃,果真是情深如許。”
薛放離懶得與他多說,只是道:“駙馬,你是個聰明人,眼下你插翅也難飛,比起白費力氣,不如早早地降了。”
“方才太子殿下讓臣明白了一個道理,”蘇斐月微笑道,“不到最后一刻,沒人知道會發生什么。”
薛放離頷首,“倒也不錯。”
蔣森濤與顧云之,皆為蘇斐月的好友,見他這樣,都痛心不已,顧云之問道:“蘇兄,你究竟是為了什么?”
蔣森濤也道:“何苦至此!”
蘇斐月只是笑道:“我只是想創造一個桃花源,何錯之有?”
“顧兄便罷了,倒是你,蔣兄,”蘇斐月搖頭道,“陛下這般待你蔣家,你卻心無怨言,當真是——”
“胸懷寬廣啊。”
蔣森濤一怔,那一日,蘇斐月與他談及蔣晴眉,蔣森濤倒是并未多想,此刻再回憶起來,總算察覺了幾分異常,“原來當日你在探問我的態度。”
蘇斐月只是笑,“可惜了。太子妃讓太子殿下改變太多,蔣兄松了口,所以說啊,什么愧疚,都不值得一提。”
蔣晴眉之事,是蔣森濤心中永遠的痛,“若是我當時在京城,自然不會任由事態如此發生!”
蘇斐月笑了笑,可下一刻,他的面色就變了。
“斐月!斐月——!”
薛扶鶯快步走來,她面容憔悴不已,“為什么你要這樣做?為什么?”
“扶鶯……”
蘇斐月喚了她一聲,微笑道:“我也有我想做的事情啊。”
“我將《桃花源記》講與你聽時,你不也很是喜歡嗎?”
“可你挾持之人,是我的皇兄啊!”
蘇斐月歉然道:“對不起。”
薛扶鶯看著他,淚流滿面,“你……莫要再掙扎,降了吧。”
蘇斐月笑得溫柔,“那我的桃花源該怎么辦?”
“你想一想我啊,你怎么就不想一想我。”
薛扶鶯泣不成聲。
“她怎么來了?”
薛放離皺了皺眉,一路跟著薛扶鶯的侍衛低聲道:“長公主聽說駙馬被圍堵,又以陛下為要挾,堅持要來勸說駙馬。”
薛放離“嗯”了一聲,對這種場合并不感興趣,只是薛扶鶯一直在哭,蘇斐月手中的匕首又緊緊抵著弘興帝,終于有些不耐煩了,“姑母,退后吧,不必再與他多費口舌。”
“把安平侯帶上來。”
薛放離吩咐下來,安平侯被人一路推搡至正殿,按倒在地。
來時躊躇滿志,此刻的安平侯,卻是滿身黃土,好似在泥地上滾過一遭,肩上又中了一箭,還未取下,血跡斑斑,他痛得幾乎要昏過去,滿面蒼白。
見到薛放離,安平侯強撐著一口氣,“你這個野種!”
薛放離笑笑地覷他一眼,抬起手,侍衛向他遞來一把長劍,“我若是你,此刻就會閉上這張嘴。”
手指握緊劍柄,長劍出鞘,薛放離緩緩走向安平侯,用劍一下一下拍著安平侯的臉。
“本王是野種,你又是什么?”
薛放離:“沒有自己的名字,更沒有自己的人生,恨了二十多年,到頭來一無所有的可憐蟲?”
可憐蟲……
安平侯猛一閉眼,長劍拍在他的臉上,力道不大,但極具侮辱性質,他恨聲道:“你——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不必再三羞辱!”
薛放離語氣遺憾,“夫人管得太嚴,不許本王殺人啊。”
安平侯:“你——”
他倏地悶哼一聲。
插在肩上的那一支箭,被薛放離動了一下,骨節明晰的手指慢條斯理地擰動,箭在肉中來回轉動,安平侯痛得青筋暴起,冷汗直流。
“駙馬,你這外甥雖不是親外甥,蠢鈍至極,但你待他倒是極為看重,屢次向本王求情,既然如此——”
“再不放開父皇,本王只好拿你這外甥開刀了。”
蘇斐月無動于衷道:“我又豈會在意他的死活?”
“是嗎?”
薛放離笑了一下,輕拍幾下手,侍衛聽令上前,薛放離緩緩地說:“給本王把安平侯的眼睛剜掉,雙手卸掉!”
蘇斐月問他:“殿下,你便不怕臣拿陛下開刀?”
薛放離噙著笑道:“駙馬,你說呢。”
話音落下,他倏地用力,安平侯一聲嚎叫,肩上的箭竟是被硬生生地□□,血水汩汩流動,侍衛從后拽住安平侯的頭發,讓他仰起頭,手中的劍光閃動。
安平侯瞪大眼睛,寒光一閃而過,他在劍上看見了狼狽的自己,肩上劇烈的疼痛無法忽視,莫大的恐懼向他襲來,安平侯終于再無法克制。
“舅舅!舅舅——!”
“舅舅救救我!”
蘇斐月攥緊匕首,面上紋絲不動,手卻在微微顫抖,薛放離見狀,朝侍衛一點頭。
長劍高高舉起,即將狠狠落下——
“住手!”
蘇斐月緩緩閉上眼,“哐當”一聲,他丟下了匕首。
降了。
江倦松下一口氣。
該結束了吧?
可事實卻并非如此。
蘇斐月被制伏,顧浦望好似發現了什么,上前幾步,手指在他臉上一陣摸索,下一秒,陡然撕下!
“你……齊修然!?”
蔣森濤震驚不已。
與此同時,變故陡生!
薛扶鶯不知道何時撿起了匕首,雙手緊握,一聲悶響過后,狠狠地刺入弘興帝的心臟!
“皇兄,我恨你,我好恨你!”
“我的斐月,是你害死了我的斐月——!”
眼淚一顆一顆落下,薛扶鶯面上濺上血漬,泣聲不止,“我的斐月,他那么好,他有那么多志向,他還有那么多想做的事情……”
時至今日,薛扶鶯都記得那種錐心之痛。
證據被燒毀之后,蘇斐月消沉許久,有一日,薛扶鶯再來看他,蘇斐月卻是一身清爽,躺在樹枝上看書。
恍惚間,往昔的那個狀元郎又回來了,只是他的眉宇之間,少了過往的風流得意,卻多了幾分堅毅。
“扶鶯,我想好了。”
蘇斐月坐起來,笑著對她說:“我再不能這般消沉了。我要去濁揚清,我還要尚公主,我要做的事情太多了,一日不行,那就花上一年,一年不年,那就花上十年,我有的是時間。”
彼時,薛扶鶯仰起頭,輕輕地應下聲來,“好。”
她想,不愧是她的狀元郎。
他當真有著世間最寬廣的胸懷,也有宏偉的志向,他想做的事情,她會一直陪著他做下去。
這一晚,蘇斐月與薛扶鶯講五柳先生,與她說桃花源的美好,蘇斐月與她說到了很晚,他躊躇滿志,眉宇之間,盡是向往。
可是第二日,薛扶鶯就驚聞噩耗。
——蘇斐月,身負重傷。
薛扶鶯匆忙趕來,縱是白雪朝的友人——江南的一位名醫在此做客,見了蘇斐月也連連搖頭,只說準備后事吧。
薛扶鶯想不明白。
昨日還好好的人,昨日還說自己有的是時間的人,今日怎么就成這樣了呢?
她痛苦不已、她心如刀割,蘇斐月亦是痛到說不出話,連握住她手的力氣都沒有,他流著淚說:“扶鶯,我還有那么多事情沒有做。”
“扶鶯,我不想死。”
蘇斐月說:“扶鶯、扶鶯……”
一聲又一聲,薛扶鶯的心都要碎了。
可再不甘心、再多遺憾,蘇斐月還是走了,他死不瞑目,滿面淚痕,薛扶鶯顫著手為他合上眼,他甚至還流出了血淚。
她的斐月,有太多的委屈。
她的斐月,有太多的遺憾。
他的委屈,她要一樣一樣為他討回來,他的遺憾,她要一樁一樁為他彌補。
薛扶鶯下定了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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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斐月死于報復。
那樁案子,以弘興帝燒毀證物而告終,弘興帝的縱容再明顯不過,于是蘇斐月便遭到了報復,喪命于此。
這場報復,極為隱秘,蘇斐月更是死得悄然無聲,薛扶鶯為蘇斐月安排了后事,葬在秋麓山上,把目光投向了白雪朝救下的一個人。
他說自己叫齊修然,妻子為皇帝所擄。
.
先是蘇斐月,再是薛扶鶯,接連兩場變故,令人錯愕不已。
直到汪總管尖著聲音道:“陛下!陛下——!”
殿內亂成一片。
侍衛去抓薛扶鶯,她卻還持著匕首,一下又一下地向弘興帝刺去,幾乎已經瘋了,臉上濺滿血漬,可怖至極。
“都是你,都是你!”
“皇兄,你這一生,究竟害了多少人!?”
侍衛慌忙去按住她,可薛放離仍在掙扎,不一會兒,薛扶鶯的鬢發散開,發簪也掉落在地,江倦低頭看了一眼,莫名覺得眼熟。
上面雕了一只小雀兒。
圖案好像有點眼熟。
在哪兒見過呢?
江倦努力思索。
掙扎到最后,薛扶鶯終于再沒有力氣,她披頭散發地趴在地上,卻是再不復方才的瘋癲,慢慢地冷靜了下來。
她殺死了皇兄。
她為斐月報了仇。
多年來的仇恨與思念,在這一刻化為烏有,薛扶鶯看著自己沾滿鮮血的雙手,心中只剩下一片惶然與空虛。
然后呢?
然后她該做什么呢?
桃花源。
是了,她還沒有為斐月創造一個桃花源。
“長公主,你可真是……”
人i皮i面i具撕下,露出另一個人的臉,蘇斐月再不是蘇斐月,瞬息之間,再遲鈍的人也能反應過來什么。
蔣森濤尚在震驚于齊修然還活著,顧云之痛心疾首道:“長公主,你可真是糊涂啊!”
薛扶鶯慢慢地直起身子,哪怕她渾身狼狽,哪怕她披頭散發,也背脊挺直,驕傲不已。
“糊涂?我哪里比得過皇兄糊涂?”
薛扶鶯悵然道:“當年那些人,我逐一了結他們的性命,只可惜現下功虧一簣,斐月的桃花源,無法再為他完成了。”
顧云之去長公主府上尋她之時,薛扶鶯哭得神容憔悴,可是這一刻,她卻滿面堅毅,眼神也極為明亮。
“你……”
顧云之不知道該說她什么好,只能一甩衣袖,“唉!”
倒是江倦,看了薛扶鶯很久,忽然之間,想起了什么。
啊,對了。
出王府之前,蘭亭塞給了他一個小荷包,讓他看里面的東西。
江倦連忙取出來。
荷包里,裝了一個牌子,上面雕了一只雀鳥,但是覆著一層珠光。
江倦記得它。應該是之前薛從筠送來的,說是叫什么蚌雀。
看著看著,江倦想起了一段劇情。
在原文中,駙馬與長公主不喜歡主角受,也一度為難主角受,直到主角受生辰,薛從筠送了他不少寶貝,這蚌雀,就是其中之一。
只不過,當時在書中,主角受卻稱呼它為——
鶯牌。
后來,主角受再去見薛扶鶯,就系著這一枚鶯牌,不知怎么地,薛扶鶯見到這枚鶯牌就淚流不止,她向主角受討來,也終于接受了主角受。
江倦只記得薛從筠送了主角受什么東西,解決了主角受的困境,幫了他大忙,卻不知道從一開始,這東西就在他這兒。
這鶯牌,對長公主很重要嗎?
江倦忽然有一個猜想。
“長公主。”
江倦本要走上前去,卻被薛放離拉住,江倦回頭看看他,搖頭道:“沒事的,只是問問她。”
他拿出鶯牌,“這是你的東西嗎?”
薛扶鶯抬起頭,只一眼,她整個人就呆住了。
“斐月!斐月——!”
果然。
是蘇斐月的舊物。
江倦捏著鶯牌,心中還挺不好受的。
此時此刻,薛扶鶯面上的堅毅終于被打破,她怔怔地看著這枚鶯牌,眼淚和著血一起從臉上淌下來,薛扶鶯再沒有絲毫天家之女的威嚴,她乞求道:“給我,把這枚鶯牌給我,求求你。”
那一年,蘇斐月受人所托,前去查案,當地有一種東西,名為“蚌佛”。
在牌子上雕出佛像,再放入蚌殼之中,多年以后,佛像覆上珠光,如同蚌珠。
出發前,蘇斐月親手在牌子上刻下了一只鶯,拿與薛扶鶯看,他笑嘻嘻地說:“扶鶯,十年之后,待這牌子養出珠光,也不知你我是什么模樣。”
薛扶鶯只瞪他道:“你這哪里是鶯,分明是一只小雀兒!”
兜兜轉轉,這么多年過去了,薛扶鶯早已忘記了這件事,直到江倦拿出這枚鶯牌。
“給我,把它給我……”
江倦并沒有為難她的意思,薛扶鶯要,就打算給她,只是朝她伸出手時,薛扶鶯的反應太大,押住她的人怕她傷到江倦,猛地把薛扶鶯往下一按,“砰”的一聲,她沒接住鶯牌,鶯牌也隨之掉落在地上。
磕碎了。
薛扶鶯呼吸一窒。
“斐月……”
薛扶鶯呆呆地看著碎掉的鶯牌,她想去拿,可她雙手都被桎梏,薛扶鶯只能看著鶯牌,自始至終都無法觸碰。
許久,薛扶鶯淚眼朦朧地說:“我只是想為他創造一個桃花源,到頭來,還是沒有為他完成。”
江倦說:“可你這不是桃花源,只是在發泄仇恨。”
薛扶鶯一怔。
江倦自己不太敢看,就指給薛扶鶯看,“外面死了好多人。你想為駙馬創造一個桃花源,可也是你,害死了這么多人。”
“駙馬說他要蕩滌世間一切不平,你卻濫殺無辜,創造不平,長公主,他不會喜歡這樣的桃花源,這是鮮血和仇恨創造出來的桃花源,不是他想要的和平、安寧的桃花源。”
江倦輕聲說:“你做了……他最討厭的事情。”
她做了斐月最討厭的事情嗎?
斐月不想要這樣的桃花源嗎?
薛扶鶯茫然地盯著鶯牌,又想起了一件往事。
秋日里,桂香飄了很遠,薛扶鶯坐在轎子里,蘇斐月跟在轎子外,陪著她走了一路。
薛扶鶯說:“斐月,你一月俸祿才多少,怎么今日又去給南城的阿婆送米糧了?”
蘇斐月說:“我兒孫不管她,近日又摔斷了腿,不能出攤,我若不送,她要怎么過活?”
薛扶鶯不太在意地說:“又不是你的阿婆,關你什么事呢?”
蘇斐月笑了一下,“我看見她了,就關我的事了。”
她的斐月,有一顆仁慈的心。
他想幫很多人,他只幫一個人。
——每一個他看見的人。
薛扶鶯又低泣起來,悲慟到極致,卻是再流不出一滴眼淚。
江倦嘆了一口氣。
這樣看來,最終籌劃這件事情的人,應該是薛扶鶯才對,而蘇斐月——不對,連齊修然,也是聽她命令行事。
蘇斐月是齊修然。
難怪。
說得出要去濁揚清,蕩滌世間一切不平的人,又怎么會殺害無辜呢?
江倦想得出神。
只不過——
外祖父知道嗎?
蘇斐月不是蘇斐月。
等一下。
上回蘇斐月來王府想見他外祖父,外祖父好像根本就沒見他?
他還說什么。
——“好好休息,改日你恢復了,外祖父再帶你去。你既然喜歡駙馬,他……你也應當會喜歡。”
這個“蘇斐月”,好像從頭到尾也沒有喊過一聲老師,一直是稱呼白雪朝為先生,甚至江倦與他第一次見面,他也說的是。
——“你外祖父救過我。”
原來一切都有跡可循。
“蹙什么眉?”
見江倦久久看著齊修然,薛放離扣住他的下頜,迫使江倦望向自己。
“就覺得……”
江倦也不知道怎么說。
反正心情很復雜就是了。
他好奇地問:“王爺,你是不是猜到他的身份了啊,不然怎么在用安平侯威脅他。”
薛放離只是說:“只有一點猜想。”
江倦看看他,感慨道:“王爺,你好聰明啊。”
薛放離神色淡漠,“尚可吧。”
江倦夸完他,就扭頭跟顧浦望打招呼了,并沒有注意到語氣平平說尚可的男人,顏色鮮紅的唇微微揚起,對他的夸贊頗為受用。
不過沒多久,他又恢復了往日的惡劣與小氣,薛放離伸手一撈,就把江倦重新撈回了懷里,“忘了本王才與你說過的話?”
江倦:“啊?你說了好多話,具體是哪一句?”
薛放離:“……”
他伸手捏住江倦臉上的軟肉,似笑非笑道:“把你掛在身上,寸步不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