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8、渺小又偉大(四)
“又亂說話,”見瓊?cè)A眼圈紅紅的,又要落淚,玄天忙開口道,“蓁蓁,你可是答應(yīng)過我們,從此以后你會好好珍惜自己的生命,怎的又亂說話,徒惹你娘傷心。”
“娘,蓁蓁知錯了,蓁蓁再不說這樣的話了。”玉蓁蓁連忙認(rèn)錯,動作一大不小心拉傷背部,又疼的一頭冷汗。即使身有白虎之力,愈合能力極強(qiáng),她都受了這樣大的痛苦;其余四人要承受多少苦楚,她都不敢想象了。
瓊?cè)A一個勁兒的點頭,嗚咽著,說話都困難;還是玄天開了口,這次倒是帶著幾分嚴(yán)肅,“蓁蓁,你對爹說實話,這一次,是否是芃芃親自往前殿去,告了你們的狀?”
“這……爹您是從哪里聽來的……”玉蓁蓁有些訝異,外頭應(yīng)該沒有傳的這么真,玄天這么說,倒好像他親眼目睹的一樣。
“是掌門,掌門聽說這些之后,自然不信你是這種女子,為了證明你的清白,他親自去逍遙派前殿找風(fēng)掌門求證,并且要風(fēng)掌門還你一個公道的。”玄天說著,微微搖搖頭,丁嘯對玉蓁蓁用情之深,是他都沒有想到的。
原來是丁嘯。玉蓁蓁就算是石人,如今心中也有些感動。她不在乎的那些清譽(yù),丁嘯卻替她在乎,不許任何人做出侮辱之事;這份心思,又有幾個男子能有?
“那勞煩爹娘……替蓁蓁謝過丁掌門,丁掌門有心了。”玉蓁蓁垂下眼瞼,又不知在想什么了。
“這么說來,當(dāng)真是芃芃所為!”瓊?cè)A說話的嗓音都有些尖銳了,她本不愿相信這樣的事實,她最最不想看到的就是玉蓁蓁與玉芃芃姐妹廝殺,因為在她眼中,玉芃芃雖非親生,可她也同樣疼愛;但如今,這兩姐妹居然真的走到這一步……
玄天拉住瓊?cè)A的手臂,起身的工夫?qū)τ褫栎璧溃澳愫煤眯菹ⅲ睦锒紕e去,我和你娘有時間再過來看你。”
玄天的語氣中帶了十分的憤怒,玉蓁蓁就算再笨也猜得出他要做什么。念及此,她忙抬手,對著玄天道,“爹,你們不要去姐姐那里了,我們的仇只會越結(jié)越深。”
“她做出這樣的事情,還算是你的姐姐嗎?我與你娘這些年對她的疼愛不會少過你,可她就是這樣對待我們的親生骨肉嗎?”玄天說著,拉著瓊?cè)A就走,也不再理玉蓁蓁說什么。瓊?cè)A在關(guān)上門的時候又諾諾的看了玉蓁蓁一眼,道了句“好生休息”,后便與玄天一道決然而去。
玉蓁蓁只感覺自己頭痛欲裂,所有的事情都傾襲而來,而她卻毫無準(zhǔn)備。默大王一直瞪著大眼睛在一旁,見此,對玉蓁蓁道,“你自己也正在病中,還是不要想那些有的沒的。你姐的事情,孤瞧你爹娘會處理好;至于其他人,你若覺得虧欠,就在你身子好了之后照顧他們便是。”
跟著清虛宮打頭的弟子穿過了幾道水榭,眼前的場景玉蓁蓁愈發(fā)熟悉
。沒錯,這就是他們的小家,因為丁嘯對自己的重視,特意為他們打造的小別院。打頭弟子沒有再向前行,似乎這里的規(guī)矩是,除了丁嘯與玉蓁蓁一家外,其他人等不得擅入。玉蓁蓁再三感謝了帶她前來的師兄后,便推門而入。
里面一切與她走的時候還是一模一樣的,或許聽到了大門的動靜,身子還算硬朗的玄天以為是丁嘯終于肯出來了,便挪動著沉重的身子出來瞧瞧。當(dāng)看到來者竟是毫發(fā)無損的玉蓁蓁時,發(fā)絲中已然有了多抹銀色的玄天忽的捂住嘴巴,當(dāng)場老淚縱橫,身子也軟軟一斜,眼見著就要倒下。好在玉蓁蓁眼尖,大喊一聲“爹”之后,飛速跑了過去,攙扶住了他。感覺到玄天輕飄飄的身子,玉蓁蓁一陣接一陣的心疼。
“爹,對不起,蓁蓁回來晚了。”
“蓁蓁,你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我和你娘還以為,以為……”這是玄天第一次知道到哭的接不上氣是什么感覺,他一面有些負(fù)氣的輕拍著玉蓁蓁的手臂,一面咬牙道,“你怎么那么想不開,難道,難道我和你娘你都不管了嗎?”
“對不起,對不起爹,蓁蓁下次一定不會這樣了,爹,蓁蓁知錯了。”直到看到這般哭的快要背過氣去的玄天,玉蓁蓁才明白為何丁嘯要那般生氣,要那樣嚴(yán)厲的訓(xùn)斥自己。子女是父母的心頭肉,從前自己是孤兒,感受不到如此深沉的愛;可如今,她已經(jīng)完完全全可以體會的到了。
“蓁蓁……是蓁蓁回來了嗎!”屋內(nèi),傳來一個女子虛弱至極的聲音。
玉蓁蓁知道,這正是瓊?cè)A的聲音,她先答應(yīng)了一聲,扶著玄天進(jìn)屋的時候,但見瓊?cè)A正努力的在起身,從她那蒼白如紙的臉色和瘦削的身材看來,她所受的打擊是要比玄天還要大許多的。玉蓁蓁一下子便沉浸在自責(zé)之中,她當(dāng)時當(dāng)真太過急躁、太過天真,如今她才明白,失去一個孩子對父母而言,是怎樣的打擊。
“蓁蓁我兒,你快來,讓娘好好摸摸你。天啊,這該不會是在做夢吧,如果是夢的話,我寧可不要醒來,永遠(yuǎn)不要醒來了!”瓊?cè)A低低開口說著,也是淚盈眼眶,然后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玉蓁蓁先將玄天扶到床邊坐好,之后跪在床下,一面垂淚一面懺悔道,“爹,娘,蓁蓁知錯了,蓁蓁從此以后絕不會再如此輕視自己的生命,請爹娘饒恕蓁蓁,請爹娘快點好起來吧。”
玄天與瓊?cè)A畢竟因思念過度而病倒,這會兒盡管看到玉蓁蓁完好歸來,精神頭雖好了些,可身子畢竟還是病著,所以臉色依舊掛著讓人心疼的蒼白。從前的瓊?cè)A與玄天,看著不過是三十上下的模樣;而如今再觀,細(xì)看之下,他們原本烏黑的發(fā)絲中已經(jīng)有了縷縷銀白。李白說過,白發(fā)三千丈,緣愁似個長,玉蓁蓁此時此刻才完完全全的明白其中的深意。
與二老絮叨嘮了會家常,說了說外頭的奇遇,看著二老神色漸緩,玉蓁蓁才稍稍放下心來。神州大地即將大亂之事,玄天與瓊?cè)A也完全知曉,但最讓他們覺得不可思議的,還是玉蓁蓁竟是這世上必須人之一。這是讓他二人又興奮又難過的消息,興奮的是,玉蓁蓁的純火靈體居然最后讓她成為了這世上至關(guān)重要的人;難過的是,他們的女兒日后不知還要遭多少罪,而肩膀上的重?fù)?dān),也不知她能否擔(dān)當(dāng)?shù)钠稹?
玉蓁蓁又好生安慰了兩人一番,后看了看時辰,來這里時間也不短了,想必風(fēng)瞿還在等著她回去說一說白虎族的事情。才要告別的工夫,瓊?cè)A卻忽的開了口,似乎帶著滿滿的難言之隱,“蓁蓁,想必你已經(jīng)見過掌門了吧。”
瓊?cè)A口中的掌門,必定就是清虛宮的掌門丁嘯了。自然,無論是清虛宮掌門丁嘯,還是逍遙派掌門風(fēng)瞿,玉蓁蓁都已經(jīng)見過了,所以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狞c點頭。瓊?cè)A望了望同樣帶著蒼白臉色的玄天,但見玄天對她點點頭,后才又虛弱道,“蓁蓁,你不在這些日子,掌門可是受了不少苦。尋個時候,你也去好生安慰一下他吧。”
“爹,娘,蓁蓁不能這么做。”
這一次,玉蓁蓁倒是斬釘截鐵的答了瓊?cè)A的話,這樣堅定的語氣,倒是弄得瓊?cè)A一愣
。畢竟玉蓁蓁自從失憶之后,無論是對他們也好,對誰都好,都是一副和和善善、好說話的樣子,何時露出過這樣倔強(qiáng)的模樣。見瓊?cè)A發(fā)呆,玉蓁蓁才又緩和了語氣道,“娘,蓁蓁從前懵然不懂,如今終于知道,如果不喜歡一個人的話,能夠為他做的最后一點事情就是——”玉蓁蓁深吸一口氣,“讓他徹底的放棄和死心。”
玉蓁蓁說的話在理,而且這個道理,玄天和瓊?cè)A也都明白。可他們畢竟都是人,是人的話就會有自私的一面。他們畢竟身處清虛宮,又一直與丁嘯交好,更是親眼看著丁嘯和玉蓁蓁一路如何艱難走到今日。所以,他們心中也是希望兩人能夠有個結(jié)果。可誰知老天不公,玉蓁蓁竟會失憶,完全忘記了從前,還為了一個仙靈跳崖。念及此,瓊?cè)A的眉頭就微微蹙了起來,可又不忍心開口責(zé)怪,便換了話題道,“蓁蓁,娘只希望你能幸福。”
“幸福……”玉蓁蓁說著,眼睛不經(jīng)意間又瞟到了手臂上的那塊血漬。她微微搖搖頭,后低聲道,“或許幸福,蓁蓁已經(jīng)得到了,只是一直沒發(fā)現(xiàn)而已。”
玄天和瓊?cè)A同時感覺到,自己的這個女兒似乎有些異狀,互相對望之后,玄天還是艱難的開口道,“蓁蓁,其實關(guān)于你和凌波的事情,我們多多少少也知道些。那的確很遺憾,我們也知道你肯定受了不少苦……”其實提到凌波,玄天似乎有些生氣的,這個凌波何德何能,能夠讓玉蓁蓁為他省心欲絕,還能讓玉蓁蓁為他拋棄一切,陪他去死,任何一個做父親的,都不希望看到女兒這樣的傻下去,“但是蓁蓁,這種種的事情都表明著,你們沒有緣分。蓁蓁,沒有緣分又何必強(qiáng)求?你也可以感覺的到,凌波忘記你之后,你是如何的難過,如何的痛心。蓁蓁,你如今感受到的這種種,正是掌門一直承受著的煎熬啊!”
“爹,蓁蓁知道丁掌門的苦,蓁蓁也知道,陪著凌波一塊落崖是蓁蓁一時想不開。可蓁蓁拒絕丁掌門,并非是因為凌波,而是因為……”玉蓁蓁一攥拳,一咬牙,后抬起頭,堅定的對著玄天與瓊?cè)A道,“因為蓁蓁的二師兄,凌皓杰。”
“凌皓杰?”玄天與瓊?cè)A再度面面相覷。這個凌皓杰,他們是非常有印象的,畢竟縱觀整個逍遙派,都難以找出第二個那么耀眼、長得那么好看的男子;而凌皓杰對玉蓁蓁的死纏爛打,兩人也是看在眼里的。本來從前玉蓁蓁都是置之不理的,可誰知當(dāng)她真的把凌皓杰這個名字脫口而出的時候,玄天和瓊?cè)A的樣子變得沒有更訝異,只有更訝異。并且異口同聲的開口道,“怎么是他?!”
玉蓁蓁看著這明顯更加反對的兩人,也只能無奈搖搖頭道,“很多事情,今兒爹娘身子不好,蓁蓁就不一一說了。反正日后清虛宮也要全數(shù)搬遷至逍遙派,到時候蓁蓁定將所有事情全盤托出,如此可好?”
瓊?cè)A似乎還想說什么,但是玄天攔在了她的前面,對玉蓁蓁頷首開口道,“既然如此,那我們便等著那一日。蓁蓁,我們只想你知道,無論發(fā)生什么,也無論在你身邊的人是誰,我們始終是最愛你的爹和娘,是你永遠(yuǎn)的后盾。”
這就是父親的愛吧,愛的這么深沉。玉蓁蓁的眼睛濕潤了,她使勁的點點頭,起身時候,好像想起什么一樣,突然又小聲開口道,“爹,娘,如果碰巧姐姐和我喜歡上同一個人,該怎么辦?”
“凌皓杰的確是芃芃喜歡的類型,”玄天點點頭,后無奈笑笑道,“你們姐妹兩個還真是,總是喜歡上同一個人,也不知是不是打小在一起的緣故,眼光都變得相同了。”
“總是喜歡上同一個人?”玉蓁蓁抓住這句話,有些疑問的望著玄天看。
玄天方才恍然大悟,后笑笑道,“對,我倒是忘記你失憶了。從前芃芃和你同時喜歡上了掌門,但是掌門更喜歡的是活潑的你,所以你和掌門便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脑谝黄鹆耍@無關(guān)誰對誰錯。所以這一次的答案,蓁蓁,你心里該是清楚的。感情里從來沒有誰該誰的,如果你們同時喜歡上一個人,誰該退出,就要看那男子喜歡的人究竟是誰了。不過如果是凌皓杰的話,我想該退出的,是芃芃吧。芃芃向來聰慧,她一定可以想明白的。對你們姐妹而言,最最重要的,自然就是無愧于心。這也是我與你娘對你們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