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令狐沖佝僂的脊背,王浩才知道他身上原來承受著這么大的壓力。他護(hù)著另一個女人,儀琳卻護(hù)著他。明知道儀琳重傷不治,他卻不能陪在儀琳的身邊,還要為所有兄弟的生死存亡忙前忙后,連最后一面都沒能見到,這讓向來重情義的令狐沖情何以堪?他心中的悔恨和自責(zé),又有誰知道?
王浩用力按著令狐沖的肩膀,說道:“節(jié)哀吧。我剛剛和盈盈說過這句話,再對你說一次,儀琳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你不要辜負(fù)死者的希望?!?
令狐沖瘦削的背影輕輕抖動起來,哽咽著道:“我怎么回去見不戒大師夫婦?我該怎么跟他們說?”
王浩再次用力按了按他的肩膀,換了個話題道:“對了,你剛才說,岳小姐懷孕了?她現(xiàn)在怎么樣?”
令狐沖用力搓了搓臉,也不知是讓自己清醒一些,還是趁機(jī)擦掉眼淚,聲音卻是平穩(wěn)了下來,說道:“她很好,母子平安?!?
王浩松了口氣,說道:“那就好,那就好。你也累了,把事情先交給其他人做,回去陪陪岳小姐,好好睡一覺,我們很可能還有大仗要打,你不能倒下。緬懷死去的人是你重情義的表現(xiàn),但更要珍惜還活著的人?!?
令狐沖聽的身形一震,猛然醒悟過來。儀琳的死,令狐沖在內(nèi)疚自己沒能保護(hù)好她地同時。隱隱也有一些埋怨岳靈珊。岳靈珊和儀琳的關(guān)系始終不算和睦,平時總是有意無意地欺負(fù)儀琳,而儀琳總是那么嫻靜,無論岳靈珊對她做了什么,在令狐沖面前都從來不提,反而總是替岳靈珊說好話。但儀琳越是這樣,岳靈珊就越是認(rèn)為儀琳在賣乖,在博取令狐沖的偏愛。
在遇襲的那夜,兩人的表現(xiàn)也大相徑庭。岳靈珊首先想到的是躲到令狐沖身后尋求庇護(hù)。儀琳卻選擇擋在令狐沖前面。令狐沖自己清楚,若不是儀琳擋在前面,自己肯定不比王浩的傷輕。
如此一比較,令狐沖怎不愧疚懊悔?懊悔以前沒有好好對待她??偸瞧脑漓`珊一些。這種愧疚在發(fā)展到極深的時候,令狐沖甚至不敢去面對儀琳。最終讓儀琳在死去的時候依然是孤單單地一個人。
一想到這些,令狐沖的心就痛的無法言喻,恨不能讓倭人抓去,讓他們折磨死自己算了??墒峭鹾苿偛诺囊痪湓?,讓令狐沖終于從儀琳死去地陰影中擺脫出來。死者已矣。他就算再懊悔,就算自殺了去陪她。也都無濟(jì)于事了。如果因此冷落岳靈珊,等將來失去岳靈珊的時候,難道他就不會后悔了嗎?
仔細(xì)想來,岳靈珊其實(shí)也沒什么錯處。哪個女人不吃醋?對分享了丈夫地儀琳冷言冷語幾句也是正常的。在遇襲的時候岳靈珊躲到令狐沖身后,更是本能的反應(yīng)。令狐沖從小就寵著、護(hù)著這個小師妹,岳靈珊也習(xí)慣了在令狐沖的庇護(hù)下生活。在遇到危險地時候,岳靈珊躲到令狐沖身后,尋求丈夫的保護(hù),這難道錯了嗎?如果沒有儀琳地對比,任何人都不會怪岳靈珊的吧!
想通了這些。令狐沖仰天一聲長嘯。聲音如滾雷一般在天際回蕩,將數(shù)里方圓之內(nèi)的人都驚的目瞪口呆。
發(fā)泄了一下之后。令狐沖的精神振奮多了?;仡^一看,王浩早就走遠(yuǎn)了。令狐沖想了想,還是按照王浩的話回了自己的帳篷,去看望一下岳靈珊。不過他只是想看看岳靈珊,跟她說幾句話而已,還有很多事要忙,現(xiàn)在還不是休息的時候。
可是當(dāng)他回到帳篷時,發(fā)現(xiàn)岳靈珊竟然暈倒了,一個衡山派的女弟子正在照顧她。這可把令狐沖嚇壞了,急忙詢問這是怎么了。聽了那個女弟子的述說,令狐沖才明白。原來不只是他覺得愧疚懊悔,岳靈珊更加愧疚,更加懊悔。所以令狐沖在用忙碌清空自己地腦袋時,岳靈珊卻一直守在儀琳地身邊。當(dāng)儀琳咽下最后一口氣時,岳靈珊悲痛之極,就也暈了過去。
令狐沖見岳靈珊也出了事,心一下子就懸了起來。這個時候他可體會到王浩說的,珍惜活著地人的深意了。如果岳靈珊也離他而去,只怕令狐沖真的只有一死才能解脫了。所以令狐沖沖上來就抱住了岳靈珊,連聲呼喚。
那個衡山弟子連忙伸手阻止令狐沖,說道:“令狐夫人太累了,別吵醒她,你讓他好好睡一覺吧!”
可惜令狐沖的動作太快,岳靈珊已經(jīng)被吵醒了。睜開眼一看是令狐沖抱著她,頓時眼淚就下來了,哭泣著道:“大師兄,對不起,對不起!儀琳死了,我救不了她……”
令狐沖也忍不住了,同樣是淚如泉涌,安慰道:“不怪你,真的,這事不怪你,應(yīng)該怪我才對!”
這夫妻兩個抱頭痛哭,讓旁邊的那個衡山弟子也聽得心里發(fā)酸,急忙跑了出去,省的自己也哭出來。
也不知哭了多久,岳靈珊本就累了,肚子里還懷著孩子,身邊又有令狐沖陪伴,終于安心地睡了過去??稍漓`珊即使是睡著了,也還死死抓著令狐沖的衣襟不放。令狐沖也擔(dān)心岳靈珊醒來后再出什么問題,索性把其他事都放下,先陪岳靈珊睡一覺吧。
令狐沖偷了懶睡覺去啦,王浩身上的壓力就猛然大了起來。但王浩比令狐沖會當(dāng)領(lǐng)導(dǎo),他才不事必躬親,而是讓還能忙碌的江湖豪杰各管一攤,把任務(wù)都分派出去。他自己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辦,那就是搞定五萬仆從軍。只有搞定了仆從軍,才算是解決了江湖聯(lián)軍的生死大事。
由于仆從軍出現(xiàn)不穩(wěn)的跡象,所以擔(dān)任仆從軍各級軍官的江湖豪杰和真正的朝廷官員,只能把仆從軍困在營地了,卻不敢讓他們?nèi)プ鍪裁?,唯恐稍有異動,這五萬就反了。發(fā)^^
事實(shí)上,這些仆從軍也還沒決定好到底要不要反了。不少人擔(dān)心就算是反了,在天皇那里也得不到好,弄不好還會因?yàn)橥犊窟^漢人而倒霉。再加上各級軍官及時處置,嚴(yán)令不得隨意亂串,那些一心造反的人沒有機(jī)會串聯(lián),這才勉強(qiáng)穩(wěn)住了形勢。王浩正是看到這一點(diǎn),才敢一個人闖進(jìn)大營,試圖收服這些正在搖擺中的軍隊(duì)。
走進(jìn)仆從軍營地,王浩雖然只有一個,雖然身上的傷還流著血,但神情態(tài)度一如第一次進(jìn)仆從軍營的時候,還是那么驕矜傲慢,大步流星地走上一處高地,大喝道:“全軍集合!”
王浩的這一嗓子,頓時把整個大營都攪得像是燒開的沸水。軍官們見總算是來了能管事的人了,著急把隊(duì)伍集合起來。想造反的,正好趁這個機(jī)會串聯(lián),試圖把局面攪亂。搖擺不定的人,則是惶惶不安,不知道王浩來這里是什么意思,會不會跟他們算那天夜里不作為的帳。
大營里亂成一團(tuán),沒有出乎王浩的意料之外。既然早就知道有人想造反了,豈能不防備有人趁機(jī)搗亂?所以王浩一見有人不聽命令,立即又補(bǔ)充道:“我命令!如有不服從命令者,以反叛罪論處!附近的所有人等,均當(dāng)將之視為敵人,以斬首數(shù)量論功行賞!觀望不前者,以同罪論處!”
這道命令,讓那些害怕王浩將他們一鍋端了的人頓時安下心來。既然允許他們立功,那就是無罪了!但要他們砍同伴的腦袋,還是有些下不了手。而那些一心要造反的家伙們,這時就更著急了,顧不得暴露自己,開始大叫大嚷,并且搶先動手。
他們這一條出來,目標(biāo)就明確了,武功高強(qiáng)的江湖人軍官搶先動手,砍了幾個人的腦袋。但是這些人都是有同鄉(xiāng)、好友、親戚的,雖然未必愿意跟他們造反,但是見到他們被砍了頭,頓時就有人紅眼了,沖出來要給給他們報仇。如此一來,形勢就更亂了。
動手的人一多,了了幾個江湖豪杰就支撐不住了,急忙喝令自己的手下過來幫忙。這樣的命令,讓沒有造反的倭人都有些遲疑,畢竟是幫外人向自己的同胞下手,誰都會遲疑難決但倭人當(dāng)中也有卑鄙無恥,為了金錢地位而不惜一切的,他們選擇了聽從命令,向同胞揮起了刀。王浩在高處看的清楚,立即指點(diǎn)著某個地方,大喝道:“我看到了,那個臉上有塊胎記的,殺了三個敵人,你現(xiàn)在是伍長了!那邊那個,頭上帽子沒了的,你殺了四個,自己還受了傷,現(xiàn)在提你做什長!……”
王浩在那里真真假假地一陣亂指,沒一會兒工夫就提升了十來個人的官職。被明確點(diǎn)到的人,頓時高興地跳起來。這一下可把倭人心中的功利之心點(diǎn)燃了,開始有更多的人舉起了刀。
但是王浩想憑簡單的幾句話就拉攏住所有的仆從軍是根本不可能的,正當(dāng)王浩大肆封官許愿時,非常接近高臺的一支隊(duì)伍當(dāng)中,有幾個人開始互使眼色。這幾個人商定了之后,其中一個長的異常精悍的漢子悄悄抽出了佩戴的武士刀,突然出手,將帶領(lǐng)他們這支軍隊(duì)的漢人千戶砍去。
這個漢人千戶是從三千官兵中挑選出來的,本身武功并不高明,結(jié)果連反應(yīng)都沒有就被砍死了。主官一死,幾個商量好的倭人同時大聲呼喊起來,并帶頭向臺上的王浩沖來。在他們看來,只要王浩一死,五萬仆從軍就是不想反都不行了。而王浩明顯有傷在身,這么好的機(jī)會不抓住了,那就是傻瓜!所以他們決定孤注一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