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理廠的廚房裡,於果看著手中支票上的高額數(shù)字發(fā)呆。夏天在屋外上網(wǎng),搜索欄裡輸入的是:“什麼樣的病不能乘坐飛機(jī)?!毕奶煸谛\(zhòng)多頁面中瀏覽自己所需的信息.於果從廚房裡走了出來,夏天快速地關(guān)閉了頁面。
“夏天,有個事,要跟你說一下。”於果猶豫著開口。
“好的。”
“你是美國人對吧?”
“是的?!?
“從美國到中國,需要護(hù)照和簽證你知道吧?”
“知道?!?
“你來了也有些日子了,你的這個簽證啊是有期限的。所以呢,你現(xiàn)在需要回一趟美國,重新去辦理你的簽證,這樣你才能繼續(xù)和我住在一起,明白麼?”
“明白?!?
異常順利。夏天非常鎮(zhèn)定的聽著於果地解釋,絲毫沒有懷疑地望著於果。於果不敢細(xì)想若是夏天回到美國後發(fā)現(xiàn)自己再也回不來的時候會是什麼反應(yīng)。
“我需要什麼時候回去?”
“下週吧?!?
“那沒幾天了?!?
看著夏天很認(rèn)真的算日子,於果壓下心裡那股酸酸的感覺:“對啊。沒幾天了?!?
“那你要幫我收拾行李,我自己一個人收拾不好的?!?
父子二人相互看著。
“還有什麼問題麼?”夏天問。
“沒了?!?
點(diǎn)了點(diǎn)頭,夏天轉(zhuǎn)過身去繼續(xù)上網(wǎng)。
轉(zhuǎn)過去往廚房走了兩步,於果回頭看看在認(rèn)真上網(wǎng)的夏天。“晚上想吃什麼?要不我們出去吃吧,披薩,漢堡,想吃什麼都行,我請你!”
設(shè)計成歐洲傳統(tǒng)小鎮(zhèn)的購物中心,於果領(lǐng)著夏天在衆(zhòng)多的商店和餐廳中穿梭。夏天手中拿著各種各式各樣的零食、手裡拎著幾個袋子裡都是玩具。今天凡是夏天指到的玩具,於果都會給他買下。
買了兩大盒冰淇淋,於果端給守著一堆玩具的夏天。
“哇,是我最喜歡的哈密瓜味道的!謝謝爸爸!”
“爸爸。”
“什麼?”
“我走了以後,你會不會想我啊?!?
於果笑了笑:“會吧?!?
“我也會想你的?!毕奶焯貏e認(rèn)真地說,“不過沒關(guān)係,我很快就會回來的,辦完簽證就回來了?!?
“沒錯,你很快就會回來的?!币艘淮笊妆苛埽豆豢谕滔氯?。太過冰涼,於果被冰得有些難受,但是礙於在夏天面前,強(qiáng)忍著沒吐出來。
“對,很快就回來了?!?
於果有些悵然若失,突然一塊冰淇淋飛到他臉上,於果一看,夏天手裡拿著勺正在壞笑。於果立刻也挖了一塊冰淇淋彈向夏天,父子二人開始冰淇淋大戰(zhàn)。父子二人用各式建築和行人作掩護(hù),旁若無人的打冰淇淋大戰(zhàn),直到一個穿制服的保安站在兩人面前,父子二人這才停了下來。
二人笑嘻嘻的看著保安,一人一口吃掉最後的冰淇淋,拉著手一起向前走去。走了幾步,於果突然站住了。夏天不解地看著於果,於果站在那兒一動不動。
夏天順著於果的視線看過去,廣場的另一端,珊珊正挎著一個金髮碧眼的老外帥哥,二人正分吃著一塊棉花糖,開心地向著於果和夏天的方向走了過來。
就在珊珊即將走到於果面前的時候,於果一把拉過夏天的氣球遮住自己的臉。珊珊和洋帥哥從於果身邊徑直走過,沒有發(fā)現(xiàn)於果。
愣了一下神兒,於果拿出手機(jī)撥的電話。夏天從氣球后面探出頭來,看到珊珊拿出手機(jī),看到是於果來電,將電話鈴聲靜音,放回包裡。
回頭發(fā)現(xiàn)於果發(fā)怒的樣子,夏天有些有些擔(dān)心,伸手拉住他。正氣在當(dāng)頭的於果甩開夏天的手,繼續(xù)撥打珊珊的手機(jī)。
珊珊無可奈何地接了電話,口氣很是不好:“喂?你幹嘛嗎呀,我這正忙著呢,等會我給你回過去?!?
“你在哪兒呢?”於果冷冰冰地盯著珊珊接電話的背影。那個金髮碧眼的帥哥將手中的零食遞到珊珊嘴邊,珊珊笑嘻嘻地咬了一小口,然後做了一個噓的手勢示意那帥哥不要說話。
“馬賽啊,不是跟你說了麼。”
“那邊現(xiàn)在幾點(diǎn)???”
“你問這個幹嘛,行了,國際長途挺貴的,你先掛了吧,我晚點(diǎn)給你回……”
“你身邊那老外怎麼回事?”
“什麼……什麼老外?”珊珊鎮(zhèn)定不在,驚慌失措的轉(zhuǎn)身四處看。
一回身,珊珊發(fā)現(xiàn)於果拿著電話正站在她身後,怒視著自己和身旁的帥哥。
“合著馬賽離北京不遠(yuǎn)啊,你坐什麼回來的?300還是960???”電話裡傳來於果的聲音,珊珊一時間不知道怎麼辦,沒有放下手機(jī),看著於果說:“於果你聽我解釋……不像你想的那樣……”
“解釋什麼呀?有什麼好解釋的!咱別弄得跟爛俗電視劇那樣成麼?你們倆大活人都當(dāng)著我的面這麼招搖過市了,我能怎麼想???我還需要聽什麼解釋麼?”
“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
“他誰???”
“他……他是我表哥?!?
一聲嗤笑?!半m然我知道你不是很聰明,但用這樣的理由來搪塞我你不覺得就太愚蠢了麼?”
洋帥哥看於果和珊珊說話情緒激動,在一旁不斷地問珊珊,珊珊用英語向他解釋。看著那洋帥哥胳膊環(huán)上珊珊的肩膀,珊珊也沒有反抗,於果更是火大:“你跟他說什麼呢?”
“沒……沒什麼的……”
“他問你是誰,她說你是她的一個朋友?!毕奶熘钢鴤z人告訴於果,於果看看夏天,又看看珊珊,深吸了一口氣。
珊珊急忙跑過來拉住於果的手:“於果,你……你別誤會。咱們都冷靜下,你聽我慢慢說?!?
“鬆手!”於果使勁將珊珊甩開,珊珊一個趔趄差些摔倒,洋帥哥扶住珊珊,一個箭步向前擋在了於果和珊珊的中間。
洋帥哥喋喋不休地說著什麼,夏天從旁幫於果翻譯:“他問你爲(wèi)什麼要對女士動手,爲(wèi)什麼要大聲對她喊,他說你應(yīng)該道歉?!?
“道歉?我道歉?該道歉的那個人不是我吧!”
於果和洋帥哥互相推搡,各自說著自己的語言,大聲吵起來,珊珊在旁邊拉這個拉不住,拽那個又被推開,急得快哭出來。直到洋帥哥喊出一個單詞,大家全靜下來了。
“他說什麼?”
“他說你是Rogue。
“什麼意思?”
“媽媽不讓我說這個詞?!毕奶煲б种?,很是猶豫。“那你小聲告訴我?!膘豆┫律碜?,把耳朵探到夏天的嘴邊。
“Rogue就是臭流氓的意思。”
於果停了一下,平復(fù)下情緒,轉(zhuǎn)身看著洋帥哥:“我?Rogue是吧?你們倆男盜女娼的,我倒臭流氓是吧?我讓他見識見識什麼是真Rogue!”說完,於果一拳打在了洋帥哥的臉上,洋帥哥慘叫一聲,捂臉倒地。珊珊驚呼一聲,趕緊蹲下身查看洋帥哥的情況。洋帥哥鬆開手,兩條鼻血從鼻子裡流出來。
酒店健身房裡,泰勒帶著藍(lán)牙耳機(jī),在跑步機(jī)上一邊跑步,一邊給三妹打電話?!斑€沒有睡?”
“沒呢……你幹嘛呢,氣喘吁吁的?!?
“我在健身房?!?
“這麼晚了還運(yùn)動?!痹跔椛戏藗€身,三妹手裡抱著那隻帶著閃亮戒指的毛絨玩偶,嘴角一直上翹,笑得很幸福。
“沒辦法,只能擠出這點(diǎn)時間,再晚也得練啊,健身是不能間斷的?!?
想起白天看到的泰勒的好身材,三妹不自覺笑出了聲。一扭頭,卻看到三弟正在房門口看著自己竊笑。三妹對三弟舉起手刀,好像就真的能砍到三弟似的。
“你明後兩天有什麼安排麼?”
“啊?……哦,上班啊,有幾個業(yè)務(wù)要跟人溝通一下。”
“休息兩天吧,我印象裡你已經(jīng)連續(xù)工作很長時間了,老這樣可不行。我在郊區(qū)租了一套別墅,環(huán)境還不錯?!?
“郊區(qū)啊……”
“對,要走九十多公里的山路,大概需要兩個半小時左右的車程。住一晚,第二天返回?!?
“還要住一晚……”三妹有些猶豫,旁邊的三弟一個勁地做手勢,讓三妹答應(yīng)泰勒。
“怎麼樣?”
“那好,我知道了?!睊焐想娫挘軐θ秘Q起大拇指。
“行啊姐,這麼快就有這麼重大的進(jìn)展。這麼好的一個深入瞭解對方的機(jī)會,絕對不能錯過。”
“我怎麼覺得你有種不把我推進(jìn)火坑誓不罷休的意思呢!“三妹雙手抓著玩偶舉在面前,依然有些猶豫。
“不能夠,他要是敢對你不好,你一張機(jī)票,我立馬飛美國替你出頭,敢欺負(fù)我老姐,也不看看我是誰……派出所的走廊裡,空空蕩蕩。夏天拿著氣球,獨(dú)自一人坐在長椅上。
斜對面的辦公室裡,於果和一個警察面對面坐著。夏天伸著腦袋看著屋內(nèi),於果半低著頭,好像在接受思想教育。夏天無奈地坐回長椅上,不知道今天是不是要睡在警察局呢?
三妹的牀上堆了一堆的衣服,三妹一件件地拿起來,對著鏡子在身上比劃。三弟敲門走了進(jìn)來。
“又怎麼了?”
“你知道於果進(jìn)派出所了麼?!?
“?。?wèi)什麼呀?”
“不知道,但是好像夏天也跟他在一塊呢?!睂ι先迷儐柕难酃猓芙忉尩?,“我剛纔給大勝打電話,大勝告訴我的?!?
於果和夏天坐在派出所的走廊上。
夏天:“爸爸我想回家了?!?
“彆著急啊,等一會兒大勝叔叔過來接你。你今天先到大勝叔叔那裡去住一晚上,好麼?”
“那你呢?你也來麼?”
“我今天就不去了,我跟警察叔叔這還有些事得處理一下,處理完了我就去接你?!?
“他們會不會把你關(guān)起來啊?”
於果看看夏天,摸了摸他的頭:“不會,壞人才會被關(guān)起來,我又不是壞人?!?
小艾和三妹兩人前後腳趕到派出所。
大勝拉肚子在醫(yī)院打點(diǎn)滴,小艾要在醫(yī)院陪著大勝,不知道晚上得到幾點(diǎn),沒法帶夏天回去,三妹便提出讓夏天去自己家住。於果將三妹喊道一邊:“我知道你跟他舅舅挺熟的,我這事……就沒必要讓大家都知道了?!比每粗豆?,點(diǎn)點(diǎn)頭。
三妹帶著夏天回到家裡,周雲(yún)清一手拿著詩稿一手拿著紅酒坐在客廳裡發(fā)呆?!皨專€沒睡???”
周雲(yún)清看看三妹,沒反應(yīng)。
“我把夏天先帶回來住一晚,他爸爸有點(diǎn)事……”
周雲(yún)清點(diǎn)點(diǎn)頭,卻並不說話。
“夏天,你先進(jìn)房間看電視好麼,我一會兒就過來。”
夏天點(diǎn)點(diǎn)頭,聽話地走進(jìn)三妹的房間。
自己走到周雲(yún)清身邊坐下,三妹耐心的問:”媽,你是不是有什麼事啊?”
沒有回答,周雲(yún)清只是搖搖頭,又喝了一口紅酒。
“要有什麼事您就跟我說,別憋在心裡,再憋出病來?!崩^續(xù)勸解周雲(yún)清的三妹見母親轉(zhuǎn)過頭來,以爲(wèi)說動了她,立時做出一副準(zhǔn)備傾聽的樣子。但是周雲(yún)清卻是將酒杯遞給三妹:“刷乾淨(jìng)點(diǎn),別留印?!闭f完,周雲(yún)清站起身,走進(jìn)自己的房間,將房門關(guān)上。三妹拿著酒杯,獨(dú)自坐在沙發(fā)上不論如何也琢磨不明白。
三妹家門口,泰勒的汽車就停在外面。
睡過頭的三妹連蹦帶跳地跑到院門口,大致整理了一下儀容才推開門,看到一身休閒裝的泰勒正倚靠在汽車邊。
“真是太不好意思了,昨晚睡得晚了一點(diǎn),忘了定鬧鐘了?!?
“沒關(guān)係,咱們有的是時間,你慢慢收拾,不著急。”
三妹點(diǎn)點(diǎn)頭,剛一轉(zhuǎn)身,又回過頭來:“那什麼,忘了跟你說了,我可能去不成了?!?
“怎麼了?”
“夏天在我這兒,我得看著他。”
“夏天?在你這兒?我能知道是爲(wèi)什麼嗎?”
三妹吞吞吐吐:“他……那個……什麼……總之是於果有點(diǎn)事,這兩天不能看著夏天了,所有就讓我臨時照看他一下?!?
泰勒看著三妹,點(diǎn)點(diǎn)頭:“我們……爲(wèi)什麼不能一起去呢?嘗試一下三個人相處。”
“可以麼?”
“當(dāng)然可以?!碧├招Φ煤軤N爛。
泰勒神閒氣定地開著車,三妹坐在副駕駛上,不斷用手機(jī)拍攝沿路風(fēng)景,心情大好。夏天坐在後座上,戴著棒球帽,帽檐壓著臉。
“夏天,你看那邊的山,美不美?”百無聊賴的夏天敷衍地看了一眼窗外:“還行吧?!?
“幹嗎啊,一路臭著臉,舅舅帶你出來玩不高興嗎?”
“你懂什麼啊,這個表情叫‘冷靜’。我爸說一聽出來玩就特興奮那叫幼稚?!?
前排坐著的泰勒和三妹面面相覷。
於果跟著警察到門口。警察翻看著手中的文件:“後續(xù)要是再有什麼情況,還會再傳喚你。既然人家都不追究你了,你也別那麼倔了。出去後好好反省反省,以後遇事,三思後行,別那麼衝動?!?
於果點(diǎn)頭:“知道了。”
“趕緊走吧,人家姑娘等你半天了?!?
於果一回頭,看見珊珊正在門外面眼巴巴地等著呢。“於果?”
於果轉(zhuǎn)過身去,卻並不看珊珊:“謝謝你啊。把我挺費(fèi)勁地給弄出來了?!?
“Piero說不追究你了?!?
“那我是不是還得謝謝他啊?”
“你都把人家給打成那樣了,臉都腫了。”
於果終於看著珊珊了,珊珊把後面話嚥下去,一看於果也掛彩了:“你也傷得挺厲害的,我陪你去醫(yī)院吧。”珊珊想拉於果,於果瞬間躲開了:“被碰我,我嫌髒!”珊珊愣住了,鬆了手。看著於果往前走了幾步,珊珊突然喊住他:“於果!我想跟你談?wù)劊 ?
泰勒將車停在一處山路旁,三妹第一個衝進(jìn)了山路旁的白樺林:“這兒太美了!”
笑看著三妹在林子裡亂跑就差滿地打滾的樣子,泰勒打開後備箱,從裡面拎出一籃子食物:“咱們中午就在這兒野餐。再往裡走還有一條山上的小溪,吃完飯我?guī)闳ツ沁呣D(zhuǎn)轉(zhuǎn)?!?
轉(zhuǎn)過身,發(fā)現(xiàn)夏天還坐在車裡,全神貫注地打著遊戲。
“夏天?怎麼還不下車?我們要在這兒吃午餐?!?
三妹也跟了過來,探頭往車裡看:“夏天,快出來吧,你舅舅選的這個地方可漂亮了,還有好多好吃的東西,咱們吃完飯還可以去小溪裡抓小魚和小蝦,快下來!”
“你們別煩我,我這就打通關(guān)了?!?
泰勒加重了語氣:“夏天!你不餓可以不吃,但是我和阿姨還要吃東西!下車!”三妹趕緊拉住他,把野餐籃子塞給他:“你先把東西擺出來,我來跟他說,去吧!”支走了泰勒,三妹看著夏天,夏天依然是很專注地打著遊戲。
“夏天,
你不高興???”
“沒有。”
“還說沒有,臉那麼臭,一路上都不說話……是不是擔(dān)心你爸了?”
提到於果,夏天便沒有那麼嘴硬了,一臉擔(dān)憂的神色看著三妹又低下頭去:“嗯。”
“你爸剛纔來電話了?!?
夏天瞬間擡頭:“他說什麼?”
“沒說什麼,就問咱們玩得好不好?!?
夏天有點(diǎn)懷疑:“真的?他沒事兒了?”
“當(dāng)然沒事兒了,他都那麼大的人了……”
夏天不相信地?fù)u搖頭:“你不知道,他剛被珊珊甩了。他現(xiàn)在保證特難受,但是我還跟你們出來玩。”
“這你都知道啊?!比妹奶斓念^,笑著說,“那也沒辦法,大人之間感情的事兒,不僅是你,連我也幫不上忙,只能靠他自己解決?!?
“三妹阿姨,那可以把手機(jī)借我麼?我想給爸爸打個電話。”
三妹掏出手機(jī):“可是咱們在山裡,這裡沒信號啊?!?
接過手機(jī),夏天沮喪地發(fā)現(xiàn)手機(jī)真的沒有信號。
三妹又摸摸夏天的小腦袋:“其實(shí),這種時候就得讓他一個人靜靜,把事情想清楚。你呢,讓他放心,把自己照顧好,就是幫他忙了。等咱們吃完飯,到了住的地方,就有電話了,你再給他打電話。”
“那咱們趕緊吃飯趕緊走吧?!毕奶旎謴?fù)了活力,期待著時間早點(diǎn)過去。
夏天瞬間跳下車,向著泰勒跑去。三妹回身,對著泰勒做了一個勝利的手勢。
面前擺著兩塊蛋糕,於果一口又一口地吃著。珊珊看著好似餓了幾百年的於果,猶豫著開口:“你知道我爲(wèi)什麼跟他在一起麼?”於果看了珊珊一眼,重新低下頭去吃蛋糕,不答話。
“我就是跟你在一起,太寂寞了?!鄙荷汗虉?zhí)地繼續(xù)說,帶著點(diǎn)兒委屈,“我就像你的手機(jī)鏈?!?
“真會比喻,我竟然不知道你語文學(xué)得這麼好啊。”
珊珊紅著眼圈:“我就像你的手機(jī)鏈,純裝飾,好看,但是沒什麼用。來電的時候,我就亮下,電話掛了,我就滅了。有沒有我這個手機(jī)鏈,其實(shí)都一樣。”
於果沒說話,繼續(xù)埋頭吃蛋糕。
“我和你好兩年了,其實(shí)一直都是這種感覺,我身邊好多人也談戀愛,有談得特水深火熱的,也有談得特家長裡短老夫老妻的,我跟你吧,始終就是有一搭沒一搭。我其實(shí)這兩年一直都問我自己一問題,就是你到底愛我嗎?”
“你是不知道嗎?”
“我不知道。”
“那你當(dāng)我?guī)謫崮??跟你耍流氓還是逗你玩呢?”
“夏天沒來之前,我是這麼安慰我自己的,我覺得吧,你就是那種人,什麼都不在乎,有點(diǎn)玩世不恭,你大概這輩子都不會對什麼人什麼事兒特上心,一這麼想我就安心了,覺得也沒什麼,這大概就是你愛人的方式了……但是夏天來了……我發(fā)現(xiàn)你其實(shí)對他特上心特在乎,我才知道原來你根本就是會愛人的……”
“你說什麼夏天啊,這事兒跟夏天有半毛錢關(guān)係嗎?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我有兒子,你不願意當(dāng)這個後媽你直說啊,我要攔著你走我不姓於,問題你別弄一個什麼皮艾歐噁心我啊。”
“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樣,其實(shí)我和Piero……”
於果突然做了一個停止的手勢:“千萬別再說了,什麼都別說了,說多了就不好了……我只想問一句話……”
“什麼?”
“愛了嗎?”
珊珊眼圈更紅了,眼眶裡蓄了點(diǎn)兒淚,看著於果,先點(diǎn)頭,後搖頭。
“明白了?!膘豆麌蚕乱豢诘案?,聲音是從來沒有過的哽咽。
珊珊聽著就留下了眼淚:“叔叔,你要是留我,我還想回到你身邊,真的……”
於果把整塊蛋糕塞進(jìn)了嘴裡,眼圈也紅了:“都愛了,叔叔就撤了吧……以後跟你表哥好好過……對了,我跟你借的那些錢,一定想辦法儘快還給你。不過你得容我些日子,我的情況你也知道……”
“不用著急?!?
“著急!你不著急我著急啊,現(xiàn)在關(guān)係不一樣的,哪能老欠著你錢啊。要不我給你寫個欠條吧?!?
“不要。不用的?!?
“那也行,咱不弄那形式主義的事,總之你放心,我於果雖說手頭不富裕,但也不是那種心安理得欠別人的人。”
聽著於果說著這樣生分的話,珊珊剛纔乾的眼淚就又掉了下來。
“別這樣啊,咱好聚好散,都高高興興的。來,喝個分手可樂!”於果一仰頭,一罐可樂全喝了下去,把空罐放在了桌上:“走了!”
身後,珊珊看著於果頭也不回地離開,陽光照在於果身上,拉扯出一個細(xì)長的影子……樺樹林旁的草地上,三妹看著豐富的食物,被驚豔到了?!斑@也太豐盛了,我也帶了火腿腸和麪包,都不好意思往外拿了。”
“那我算沒白費(fèi)工夫,昨天晚上做到三點(diǎn)鐘?!?
“你做的?”三妹驚訝萬分,看著泰勒將千島醬和切好的蔬菜拌在一起,“行不行啊,這個太意外了!說真的,我以爲(wèi)是買的呢。”
“千萬別那麼驚訝,這才哪兒到哪兒啊,晚上再給你們真的露一手兒?!?
三妹拎起一塊披薩:“嗯……太好吃了……好幸福的味道??!”
夏天也抓起一塊披薩就往嘴裡塞,被三妹手疾眼快地攔?。骸暗认拢瑳]洗手呢,我?guī)е炯埥砟?,用這個擦下。”
夏天不耐煩地接過了紙巾:“真麻煩,我和我爸吃東西從來不洗手。”
“吃東西之前一定要洗手,否則會生病的?!?
敷衍地擦擦手,把紙巾仍在野餐布上,夏天說:“我爸說那叫‘事兒媽’!”
泰勒皺起眉頭。
“夏天你纔來了北京幾天啊,就會說那麼多北京話了,那我現(xiàn)在考考你們啊,”三妹一副雅思考官的模樣,“你們知道北京話‘歇菜’是什麼意思嗎?”
泰勒顯得很茫然,“是一種蔬菜嗎?”
“什麼啊,不是菜,是沒戲的意思!”夏天略帶鄙視地看著自己舅舅。
“沒戲?”想了半天也想不通沒戲是什麼意思,泰勒說了一句英文求證。
“什麼啊,舅舅你懂不懂啊,沒戲就是沒戲唱了,完蛋了,只能回家睡覺的意思,我爸經(jīng)常跟人家說,您這車歇菜了,就是徹底壞了,不能開了,懂了嗎?”
三妹看著泰勒和夏天特別正經(jīng)地討論,不禁大笑。
於果來到三妹家門口,按下門鈴。
過了許久,門慢慢打開,面容憔悴的周雲(yún)清出現(xiàn)在於果面前。
“那個,您是三妹媽媽吧。打擾了,阿姨,我是夏天的爸爸,我叫於果?!膘豆f完,周雲(yún)清只是看著他,完全沒有任何反應(yīng)。
“那個,昨晚上不好意思,我有點(diǎn)急事,謝謝你們幫我照看夏天,太謝謝了……”
周雲(yún)清還是沒反應(yīng),於果有點(diǎn)發(fā)虛。“那……我是來接夏天的,他沒給你們添什麼麻煩吧?”
“夏天不在。”
“他哪去了?”
“三妹帶著他,跟他舅舅一起去郊區(qū)了。今天不回來?!闭f完,全程面目表情的周雲(yún)清便將院門關(guān)上了。
於果盯著院門停了一會兒,又衝著門內(nèi)說:“阿姨……那他們回來您讓三妹給我去個電話,我來接孩子?!?
於果在三妹家門口吃閉門羹的時候,三妹和夏天正吃驚地看著面前隱藏在樹林深處的高級別墅。
三妹帶著夏天在別墅裡樓上樓下地繞了一圈,發(fā)現(xiàn)別墅內(nèi)一應(yīng)俱全。“哇,什麼都有,連洗髮液沐浴露什麼的都是現(xiàn)成的。”
“我的臭毛病之一就是做任何事都有備而來?!?
“這個臭毛病我喜歡,以後要保持下去?!?
“遵命?!碧├蘸茈y得和三妹互相開玩笑,說完後和三妹相視而笑。
泰勒繫著圍裙,手起刀落地收拾著滿桌的蔬菜和魚肉。旁邊的桌案上,所有的調(diào)料都準(zhǔn)備充分,擺放得非常整齊。三妹看著他,由衷地欽佩:“真看不出來,你還這麼會做飯。”
“小時候爸爸媽媽出去創(chuàng)業(yè),家裡只有我和妹妹,她嘴刁,倒逼得我學(xué)會了燒菜?!毙渥勇湎聛?,泰勒放下手中的菜刀想捲袖子,被三妹搶先:“我來吧,你還要再擦手。”三妹幫泰勒挽袖子,泰勒近距離地注視著三妹,搞得三妹很不好意思:“幹嗎那麼看著我?”
“覺得咱倆這樣,有點(diǎn)像老夫老妻。”
“要想成老夫老妻要磨合的東西多著呢……真不需要我?guī)湍阕鲲堻N?”
“不需要,你去叫夏天吧。”
來到夏天房門前,三妹敲了敲門,等了一會兒沒有聽到夏天回答。於是直接推開門進(jìn)屋:“夏天,下樓準(zhǔn)備吃飯了?!?
夏天坐在桌下的地毯上,滿臉沮喪:“我爸不接電話?!?
“也許他真的想一個人靜靜。”
夏天微微皺眉:“真叫人擔(dān)心。”
“明天就回家了,你爸那麼厲害,一定沒事兒的,來,我們下樓吃飯吧!”
拎著啤酒的於果回到修理廠,搖搖晃晃地走進(jìn)放著自制汽車的倉庫。於果打開燈,掀開蓋著汽車的帆布,一邊喝著酒,一邊看著沒改完的汽車。喝完最後一口酒,將易拉罐捏扁,於果拿出手機(jī)找到大飛的電話,撥了出去:“大飛,你上次說有個人對我那輛車感興趣,還記得麼……我想知道他現(xiàn)在還有興趣麼……他能出多少錢……那你幫我再問問別人吧,整車出拆件出都行,價錢好商量……對,快點(diǎn)就行,我等錢用……”
於果打完電話,將手機(jī)一扔,一頭扎到了牀上。
餐桌上,泰勒和三妹一直在盡力活躍氣氛,可是夏天就是提不起情緒來。泰勒有些不高興,但是又不能搞得都不開心,只能忍著。
起身取來一瓶酒,泰勒打開給三妹和自己倒了一杯,又拿起一瓶飲料。
“夏天不能喝酒,就用飲料代替一下吧?!薄拔夷芎染?,我在家都跟我爸一起喝啤酒?!?
泰勒皺眉:“他給你酒喝嗎?”
“那怎麼了,我爸說男人不喝酒不算爺們兒?!?
泰勒更加不高興了,三妹看到泰勒黑下來的臉色,趕緊從自己酒杯裡給夏天倒了一點(diǎn):“小孩兒確實(shí)不應(yīng)該喝酒,但是今天例外,喝一點(diǎn)沒事的,咱倆一起舉杯,謝謝你舅舅給咱們做了這麼多好吃的?!?
三妹和夏天一起端起了酒杯,泰勒只好也舉杯?!爸x謝你,帶我們出來玩,給我們快樂。夏天?”夏天只好跟著三妹嘟囔了一句:“謝謝舅舅。”
泰勒心情好了些:“咱們開動吧!”
夏天和三妹立刻伸筷子夾菜,但是泰勒沒動筷子,只是享受地看著他們吃。
“太香了,怎麼這麼好吃啊,我以後要跟你學(xué)幾招?!?
“不用,以後我做給你吃就行了。”
“那你要是回國了呢……”
“要回早就回了?!?
兩人突然都不說話了,夏天擡頭看著含情脈脈對視著兩人。“你們倆是在談戀愛嗎?”
話一出口,三妹的臉?biāo)⒌募t了,只好用替夏天佈菜來掩飾:“夏天,你要多吃魚,多吃魚的小孩兒特別聰明,你舅舅做的紅燒魚實(shí)在太好吃了,是不是?”
“好吃,但是我爺爺做的炸醬麪更好吃?!?
樓上電話鈴響,夏天蹭的一下子跳了起來,就往樓上跑去:“肯定是爸爸來的電話!”
目送夏天消失在樓梯上,泰勒拿起的筷子又放下了,一個人站起身,向廚房走去。三妹看著陰著臉離開的泰勒,又看跑上樓的夏天,無奈。
廚房裡泰勒重新坐上一鍋水,又打散兩隻雞蛋倒進(jìn)鍋裡。三妹從身後問道:“不高興了?”
“有點(diǎn)吧,還好?!?
“你也要理解夏天,他從小就沒有爸爸,突然失而復(fù)得,當(dāng)然覺得特別寶貴?!?
“我怎麼會不懂這個,只是我真的不希望他們父子走得太近,你也瞭解他爸爸那個人……我對夏天還是寄予很大希望的,我真的不希望他因爲(wèi)受到於果的影響走上歪路?!?
“我知道你擔(dān)心什麼,剛開始我也有這個擔(dān)心,但是後來跟於果接觸多了,覺得其實(shí)他這個人也不壞,就是毛病多點(diǎn)?!?
“就怕這些毛病,夏天現(xiàn)在正在成長期,特別容易被影響。習(xí)慣一旦養(yǎng)成,就很難改變了。”
“嗯,你說的也有道理……但是你可能不理解,對於一個過早失去父親的人來說,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泰勒看向三妹,而三妹陷入了對往事的回憶,“你知道自從我爸去世後,我就經(jīng)常在夢裡夢到他,夢到他像往常那樣推開我的門走進(jìn)來,坐在我的牀頭……好多次我都哭著對他說,爸,這次別走了,然後就哭醒了,看見我爸夢裡坐過的地方空著,就覺得特別孤獨(dú)特別失落……泰勒,我知道你是爲(wèi)了夏天好,但是你也應(yīng)該從夏天的角度想想他最想要的是什麼?!?
泰勒看著三妹,猶豫了一下,關(guān)上了火:“我去看看夏天。”
泰勒推開虛掩的門,夏天已經(jīng)背對著門躺在牀上。拉了把椅子坐在牀邊,泰勒問:“接到你爸爸電話了嗎?”
“他喝多了?!?
“湯做好了,再去喝點(diǎn)湯?”
“我困了,想睡覺了?!?
“好吧,那你睡吧。”
夏天轉(zhuǎn)過身來喊住正要關(guān)燈離開的泰勒:“舅舅,別關(guān)燈行嗎?”
“害怕???”
“嗯?!?
重新走回牀邊坐下,泰勒說:“那我在這兒陪著你睡著,等你睡了再離開。”
“嗯。舅舅,你給我講個故事吧?我在家睡不著覺的時候爺爺和我爸就給我講故事。”
“你爺爺和你爸給你講什麼故事?”
“我爺爺給我講打仗的故事,我爸給我講他修車的故事。”
“這些故事我都不會講啊……這樣吧,舅舅給你講一個小時候,舅舅和你媽媽的故事!”
夏天眼睛一亮:“好!”
“你躺好,閉著眼睛聽我講啊……你媽媽小時候呢,才四五歲吧,就像一個小跟屁蟲似的整天跟在我身後,每個月呢你外公外婆就我們一毛錢的零花錢。那時正好流行喝可口可樂,你媽媽特別想喝,我就攢了好幾個月,用那零花錢買了一罐可樂??墒悄鞘俏覀兊谝淮魏瓤蓸钒。膊恢涝觞N喝,就覺得那可樂放久了一定味道都沉到罐底了,我就跟你媽媽提議說喝前得使勁搖一下……你媽媽就使勁搖使勁搖,然後我們倆一拉那拉環(huán)……你猜怎麼樣?”
“砰!”夏天兩手一揮,學(xué)著爆炸聲。
“對啊,那可樂砰的一聲,全都變成氣噴了出來,最後一看那罐裡都不剩多少了,你媽哇的一聲就哭了……現(xiàn)在想起來,那是我最對不起她的一件事……”門外,三妹看著講故事的泰勒和夏天,悄悄關(guān)上了門。
哄完夏天睡覺,三妹已經(jīng)把碗都洗好了。“你
怎麼都洗了,放在那兒我來洗就行了?!?
三妹將手擦乾,遞給他一杯酒:“順手的事兒,我喜歡洗碗。”
“那太合適了,我喜歡做飯,你喜歡洗碗?!碧├战舆^酒的同時,拉住了三妹的手?!霸蹅z從在機(jī)場見面就一直在說夏天的事兒,就連今天也是……總算有個時間,能跟你說說咱倆的事兒了。”
“咱倆什麼事兒???”
泰勒忍笑:“跟我裝糊塗?”
“不糊塗,但也沒想清楚。”三妹也歪著頭笑著說。
“那說說,不糊塗在哪兒?沒想清楚又在哪兒?”
“我對你是什麼感覺,不糊塗。但是未來會怎麼樣,又不清楚。”
“對我什麼感覺?”
“喜歡?!?
“既然喜歡,怎麼看不清楚未來?”
“有點(diǎn)害怕?!?
“怕什麼?”
“美國太遠(yuǎn)了,我不喜歡離我太遠(yuǎn)的東西,把握不住,心會慌。”
“如果跟我一起走呢?我可以幫你安排一切?!?
“我……我不知道。”雖然很想和泰勒多多相處,但是想到去美國要離開朋友和家人,三妹不禁還是有些猶豫。
“不著急知道,慢慢想,我有耐心?!?
“嗯……那你對我呢,糊塗嗎?清楚嗎?”
“不糊塗,很清楚?!?
“是什麼呢?”話一出口,三妹有些後悔,但更多的卻是期待,想到等會兒泰勒的回答,三妹心砰砰砰跳得很快。
泰勒看著她並沒有說話,放下了酒杯,雙手環(huán)上三妹的腰,三妹被拉進(jìn)泰勒懷裡,有些手足無措。燈光很柔和地灑在二人頭頂,三妹因爲(wèi)身高差只能擡頭才能看到泰勒,但是這樣曖昧的距離又讓她不敢擡頭。糾結(jié)了幾下,三妹只覺得臉頰燒了起來。
泰勒看著懷中的女子欲語還休的害羞情狀,也被這種氣氛感染,不受控制地嘴角上翹?,F(xiàn)在他滿心滿眼的,只有眼前這個拋開平時的伶俐恢復(fù)小女人本色、害羞地窩在自己懷裡的,李三妹。
三妹按捺住心裡的狂跳,一擡頭,赫然發(fā)現(xiàn)泰勒的臉就在零點(diǎn)幾毫米處。
陰影投下……越來……越近……“舅舅!”
早起頭一件事,夏天第一時間打電話給於果,但是一直無人接聽。夏天想了想,估計於果昨晚喝多了現(xiàn)在不知道正躺在什麼地方睡大覺?!笆俚娜恕?,夏天腦海裡反覆閃過四個大字。扔下電話跑下樓,泰勒已經(jīng)給三妹和夏天精心準(zhǔn)備了早餐。
“起來了,昨晚睡得怎麼樣?過來吃早餐,吃完早餐我們一起去爬山……”
“我想回去。”
“……你知道麼,早上我在後面的山坡上發(fā)現(xiàn)了什麼?你猜不到吧,一窩松鼠,一窩真正的松鼠,就像是Disney世界裡的松鼠一家人一樣……”
“我想回去。”
將早餐推到夏天面前,泰勒說:“吃完早餐我們再討論這件事。”
夏天看看泰勒,拿起勺子大口吃起來,很快便將盤子裡的東西都吃光了:“現(xiàn)在我們可以走了麼?”
“我只是說吃完飯我們可以討論這件事,並沒有說一定要走?!?
“可是你說……”
“夏天,你應(yīng)該懂得,大家一起出來玩,要會照顧到每個人?,F(xiàn)在只是你想要回去,有沒有考慮到別人是否也想回去呢?”
“你這個騙子!騙子騙子騙子騙子!”
“我不允許你這麼說話,太冒犯人了。”
夏天不理泰勒,一邊喊著“你這個騙子”,一邊將空盤子推到了地上。
聽到吵架聲的三妹,一邊刷著牙一邊從樓上跑了下來??墒翘├蘸拖奶靸蓚€人都已經(jīng)沒了理智,你一言我一語互不想讓。
“撿起來?!?
“我不!”
“你必須撿起來!”
“你答應(yīng)馬上回去,我就撿起來。”
泰勒一拍桌:“什麼時候你開始學(xué)會要挾別人了!這都是跟那個於果學(xué)的麼?”話一出口,效果立顯,夏天不說話了,只是用眼睛狠狠地瞪著泰勒。
“別用這種眼神看我,我……”泰勒話音未落,夏天抓起盤子裡的一塊食物向泰勒扔了過去,泰勒一躲,食物砸在了三妹的身上!一副漂亮的“油畫”就這樣誕生了。
收拾好屋內(nèi)的殘局,三妹換了件衣服出來,看到泰勒正一人站在別墅外的空地上,雖然只是背影,但也看得出來他在生氣。
“還在生氣呢?夏天只是個孩子呢。”
“夏天以前不是這樣的,環(huán)境對人的影響太大了,尤其是對一個孩子來說。我現(xiàn)在,很後悔。後悔當(dāng)時沒有第一時間將夏天帶回美國,後悔因爲(wèi)我的猶豫,造成他現(xiàn)在這個樣子。”
看看泰勒,三妹沒有說話。
“我就知道,讓他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一點(diǎn)好處都沒有。”有些沮喪的泰勒雙手扳過三妹的肩膀,“但同時我又很慶幸?!?
“爲(wèi)什麼?”
“因爲(wèi)要不是因爲(wèi)夏天跑到中國來,我也不會認(rèn)識你。知道你原來在世界的另一邊,對我很重要?!?
聽到泰勒的這句話,三妹笑了。
身後別墅的窗戶推開,夏天探出頭來,看到相依相偎的兩個人。這個溫柔甜蜜的場景再一次刺激了他,舅舅把三妹和自己帶出來玩兒,可是,失戀了的爸爸卻是一個人,我要回去陪爸爸!心裡這樣想著,夏天便衝著兩人大喊:“我要回去!回去!馬上!”
剛剛平復(fù)下來的泰勒眼看又要炸毛,三妹及時拉住他:“算了算了,他那麼想回去,就回去吧,何必跟孩子生氣呢。再說,他可能真的有重要的事。”
“他能有什麼重要的事情,那個酒鬼父親?”
“別這麼說,畢竟那是他爸爸?!?
“我會讓你知道,一個合格的父親,應(yīng)該是什麼樣子。”
泰勒開車帶著三妹和夏天行駛在返程的路上,歸心似箭的夏天一個人坐在後座上。車裡的氣氛很尷尬,面對生氣的泰勒和鬧彆扭的夏天,三妹覺得自己就是漢堡裡的那片肉。正當(dāng)三妹想應(yīng)該怎麼樣緩解一下這種尷尬的氛圍的時候,電話響了。是於果。
看了看泰勒,泰勒面無表情地看著前面,三妹下意識地側(cè)了下身體,接通了電話:“喂,啊,我們已經(jīng)在往回走的路上了……大概……大概還有兩個小時,要是不堵車的話……夏天挺好的……”
夏天一下子撲到副駕駛的座椅上:“是我爸爸嗎?”三妹點(diǎn)點(diǎn)頭,夏天一把從三妹手中搶過電話:“爸爸,你還好吧……我們馬上就回去了,很快……”
一個剎車,泰勒將車停下,從後視鏡裡看著夏天命令道:“把電話還給阿姨。”
夏天完全無視泰勒,只是繼續(xù)跟於果講電話:“我玩得一點(diǎn)都不開心,我想回家……”
“不要讓我重複第二次!”
無視繼續(xù):“爸爸,你以後不要把我交給別人了可以麼……”
泰勒從夏天的手中奪過電話交給三妹。
三妹不敢多說,只好趕緊說了一句“我們馬上回來”後就掛斷了電話。
收起手機(jī)的三妹看看泰勒,泰勒通過後視鏡盯著夏天。“夏天你現(xiàn)在越來越不像話了,等回到美國以後,我們需要好好地談一談,你需要對這段時間的表現(xiàn)作出反省?!?
聽到這話,夏天擡起頭,從後視鏡中狠狠地瞪著泰勒。
另一邊,等在三妹門口的於果百無聊賴地看著地上的螞蟻搬家。突然,院門後面咣噹一聲響,於果嚇了一跳,趴在門縫上往裡看。透過門縫,於果看到周雲(yún)清仰面倒在地上,院裡的桌椅也被碰倒了,於果急忙拍門:“阿姨!阿姨你怎麼了?沒事吧?阿姨!”但裡面的周雲(yún)清一點(diǎn)反應(yīng)都沒有。
往後退了幾步,於果卯足了勁往院門上撞了過去,結(jié)果被門彈了回來,摔了一個大跟頭。呲牙裂嘴地站起身,顧不上疼痛,於果再次看看周圍,找到一個能蹬腳的地方,爬上了牆頭。
於果翻牆頭,摔進(jìn)院裡,趕緊起身來到周雲(yún)清身邊。但是不論於果怎麼喊,怎麼叫,周雲(yún)清都是沒有反應(yīng)。從廚房接了杯水,於果含了一大口,然後一口氣全噴在周雲(yún)清臉上,好在總算有用,周雲(yún)清嗆了口氣,微微睜開了眼睛。
於果大喜,掏出手機(jī),撥打120,周雲(yún)清眼神散漫地幽幽說了一句:“你……你……你……你這個騙子……”
由於衚衕太窄,救護(hù)車拐不進(jìn)去,於果只好背上週雲(yún)清在衚衕裡飛奔,趕到衚衕口,一輛急救車等在那裡,衆(zhòng)人將周雲(yún)清擡上了擔(dān)架。
好不容易安靜下來的車內(nèi),夏天賭氣坐在汽車後座上看著窗外,泰勒面色很差,一聲不吭地開車。
三妹手機(jī)響,因爲(wèi)是於果打來的,三妹不敢接,直接將電話掛斷,並且將手機(jī)調(diào)成了靜音。但是於果很是執(zhí)著地不停打電話。三妹只好給於果發(fā)了條短信:“別打了,很快就到,再等一會兒?!?
不一會兒,於果也回覆了一條短信:“速到醫(yī)院,你媽暈倒了?!?
三妹急匆匆奔跑在醫(yī)院的走廊上,泰勒帶著夏天,緊緊地跟在她後面。於果看到他們,趕緊迎上去。
“我媽呢?”
“放心吧,沒事了,醫(yī)生給她打了一陣,現(xiàn)在睡著了?!?
“怎麼回事?怎麼會昏倒了呢?”
“醫(yī)生說是血壓太低,又有點(diǎn)貧血,問這段時間吃飯睡覺怎麼樣。可能是沒休息好,加上吃的太少了,就這樣了。”
推開病房的門,三妹走到周雲(yún)清的病牀旁坐下,看著躺在病牀上睡著了的周雲(yún)清那憔悴的模樣,三妹心疼地哭了。
於果和泰勒站在走廊裡,夏天從泰勒身邊站到於果的身邊?!鞍职郑銢]事吧?”
“我?我沒事?我有什麼事?我好著呢?!?
夏天拿出一罐啤酒遞給於果:“喝多了第二天用酒撞一下,就沒事啦?!?
於果看看夏天,又看看泰勒,一把接過啤酒?!斑@孩子,懂得還不少。”
“這是你告訴我的,我都記住了?!?
於果瞄了眼面色不善的泰勒:“是……麼?”
“於先生,我想跟你私下裡說句話?!?
於果跟著泰勒一起向旁邊走了幾步,確保夏天聽不到後,泰勒纔再次開口:“我必須馬上帶夏天回去,馬上!我不管你用什麼樣的方式去跟夏天解釋他必須要回美國這件事,我只能再給你三天時間。三天的時間一到,不論你有沒有跟夏天說好,我都要得到一個肯定的答覆。我不能再忍受他現(xiàn)在在中國的這個狀態(tài)了,必須要讓他馬上離開這個環(huán)境,你明白麼?”
於果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看看態(tài)度強(qiáng)硬的泰勒又看看旁邊的夏天:“怎麼了,不都挺好的麼?我沒覺得夏天有什麼問題???”
“他的問題還不夠嚴(yán)重麼?他……他現(xiàn)在都會買酒了!”
“這真不是我讓他買的,真的,我向錢保證,真不是我……”
“我不想知道原因,也不想聽任何藉口,總之夏天的現(xiàn)狀是我無法容忍的,他必須要儘快離開。”
“聽懂了,你的意思是這都跟我有關(guān)係?!膘豆麘械煤吞├绽^續(xù)糾纏,於是不管泰勒說什麼都答應(yīng)。
“是的。”
“明白,我儘量跟他談?!?
三妹擦著眼睛從病房裡出來,泰勒迎上去問:“阿姨怎麼樣?”
“還好,睡著了。於果,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太謝謝你了,幸虧有你在。”
“沒事,我這不也就正好趕上了麼。誰碰上了不都得管啊,何況這不還是阿姨麼……對了,有個事兒,我也不知道該不該跟你說?!?
“你說?!?
“剛纔你媽一路上一直唸叨什麼錢啊,什麼一個姓席的,還有什麼誰誰誰是騙子啊什麼的……阿姨不會是上了誰的當(dāng)了吧?”
“你什麼意思?”
“我沒意思,你媽剛纔就是這麼說的,我告訴你一下?!?
但是三妹卻對這個事情很敏感地立馬炸毛反擊:“我媽沒事,謝謝你關(guān)心。還有,我媽是單身一個人,請你別亂說什麼關(guān)於她的事情?!?
於果還想解釋什麼,泰勒插到於果和三妹中間:“於先生,這是人家家裡的私事,請你尊重一下她們的隱私?!?
“我不尊重?嘿,合著我這倒出了不是了?行!我不說了,今兒我算知道什麼叫好心當(dāng)成驢肝肺,這年頭好人真做不得?!闭f完,於果叫上夏天離開了醫(yī)院。
周雲(yún)清緩緩睜開眼睛,三妹就坐在她身旁,看到三妹,周雲(yún)清眼淚流了下來:“把你嚇壞了吧?!?
三妹聽到這話,眼淚也流了出來:“到底出什麼事了?”
“沒,沒事?!敝茈?yún)清眼神閃躲,不敢看三妹。
“都這會兒了你還想瞞著我!是不是跟那個人有關(guān)係?”
“哪個人啊……哪有什麼人啊……”
“你忘了,上次在餐廳,我從廁所出來碰到你,你說是什麼什麼編輯,還說他是你男朋友?!?
周雲(yún)清被三妹一提醒纔想起來,但是依然嘴硬:“你想多了,我這麼一把年紀(jì)了,能有什麼事啊?!?
“那我問你,你是不是取了五萬塊錢?”
被三妹說中了的周雲(yún)清不吭聲了。
“是不是???這錢哪兒去了?”
“那錢是我的,跟你沒關(guān)係,我怎麼處理是我自己的事情?!?
“你現(xiàn)在都被人騙成這樣了,就別再硬撐了成麼!”
周雲(yún)清看著三妹,眼圈漸漸紅了起來。三妹拿出一張紙巾遞給周雲(yún)清,周雲(yún)清的眼淚一下流了出來。三妹靠過去,抱著自己媽媽:“沒事了,沒事了,都會好的。”
安撫好周雲(yún)清,等她心情平復(fù)下來,三妹才走出急診室的病房。泰勒從長椅上起身迎上,三妹身心俱疲地靠在泰勒肩膀上:“醫(yī)生說沒什麼事,輸完液就可以回去了?!?
“那就好。有什麼我可以幫上忙的麼?”
“有件事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你說?!?
“我媽媽借了一筆錢給別人,那個人拿到錢以後就消失了,再也聯(lián)繫不上了。其實(shí),倒不是隻有一筆錢那麼簡單的事,關(guān)鍵還是那個人……這事跟感情有關(guān)係你知道吧?現(xiàn)在我媽這個樣子,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這件事了。”
“你想聽我的意見?”感覺到依靠在自己肩膀上的三妹點(diǎn)頭,泰勒繼續(xù)說道,“在美國,出現(xiàn)這樣的問題,一定會找律師,用法律的方式解決是有效的方法?!?
“除了打官司呢?這裡是中國,還有很多其他的問題。比如面子啊,名聲啊……我媽畢竟是一個人這麼多年了,要真鬧到打官司上法庭的地步,那別人會怎麼想啊?!?
“別人怎麼想不重要,關(guān)鍵是她自己的感受,否則這件事在她心裡,可能很久都出不去?!碧├諛?biāo)準(zhǔn)的美國解決方式卻並不是三妹心中想要的答案,嘆了口氣:“那讓我再好好想想吧,看看有沒有其他的辦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