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就沒有只占便宜不付出的事情,當初大房三房到了京都的吃相太難看,現在做出這樣不雅觀的事情來,其實也不算是意外。
若不是當初云染厭了她們私下的手段,過年的時候,也不會連人都不見。
只可惜許家大房三房看不出門道來,一頭撞進龐家的陷阱里,還自得其樂以為一步登天了。
許二夫人心里明白,本想提點她們些,但是看著她們這般做派,心里也厭煩的很,說了人家也聽不進去,倒還疑心她有什么見不得人的心思,索性就不說了。
此時被大嫂拽住袖子,許二夫人就順著臺階邁下來,重新坐了回去,不急不緩的說道:“這婚事是你們瞧中的,也沒知會旁人就定了主意。我知道大嫂是個有主見的,又有三弟妹幫襯著出主意,自然也就用不上我了。我也不管你們,誰家里都是一攤子事兒,我也是整日忙的昏頭昏腦的。”
聽著許二夫人陰陽怪氣的話,許大夫人心里氣的很,但是卻又不敢跟她翻臉,誰讓許二爺是二品大員,只得捏著鼻子人了,嘴上卻不得不說道:“我也想著少給你添麻煩,倒是沒想那么周到。”
許二夫人淡淡一笑,“話我是帶到了,咱們丑話說在前頭,這樁婚事是你們自己定下的,等到王府宴會的時候,可別隨意亂說話,到時候若是惹了王妃起火,別說我沒提醒你們。該怎么就是怎么回事兒,有些話可不是輕易能出口的。”
許大夫人臉上的笑容一僵,她這什么意思?
氣的心里上下顛晃,恨不能一巴掌扇過去,才能解恨。
許三夫人聞言,就接了話茬,看著許二夫人說道:“二嫂這話說的,雖然我們來京都的日子淺,可也不是那不知理的人,讓你這樣一埋汰,倒像是我們見不得人般,二嫂咱們到底是一家人,你何必為了個外人跟自家人慪氣?”
外人?
許氏不愿意了,騰地一聲站起來,板著臉說道:“三嫂既然這樣說,那是把我也當外人了,云丫頭是我看著長起來的,跟我親生的也沒差了。你既然看不上她,我就在這里礙你眼了,你們好自為之。”說完看著許二夫人,“二嫂,我先走一步。”
許氏黑著臉拂袖離開,把許三夫人氣個倒仰,指著許氏的背影說道:“大嫂、二嫂你們看看,這眼力哪里還有做嫂子的,這話說的也太氣人了。”
許氏跟許二夫人說好的,二人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這樣才能壓服的住二人。
許氏微微挑眉,“我倒覺得小姑的性子是極好的,自打小姑來了京都就沒跟我紅過臉,今兒個這么生氣也是頭一遭。”
這話又是埋汰誰呢?
許三夫人氣的差點吐血,一個兩個的都招惹不得,難道她就是個受氣筒不成?
正想著,就看到許二夫人站起身來告辭,“出來這么久也該回去看看了,家里一攤子事兒。該說的話也都說清楚了,大嫂跟三弟妹好好想想吧。”
許二夫人走了兩部,忽然停下來,轉過身看著許大夫人跟許三夫人,唇角微勾,講了一句,“在京都這么久,想來洛王待洛王妃如何你們也是知道的。老王妃不管事多年,王府的中饋現在是洛王妃管著,有什么事情還是要跟當家的好好說說才是。”
許二夫人走后,許三夫人就氣得差點跳腳,“她這什么意思?威脅我們?洛王妃管著中饋如何,老王妃那是洛王的母親,難不成做兒媳的還能忤逆婆婆不成,我倒是不信洛王妃敢這么做!”
許大夫人緊皺著眉頭,看著許三夫人說道:“龐夫人那邊有消息了沒有?”
說起這個許三夫人的神色就有些不自然,臉上帶著幾分怨氣,“能有什么消息,現在龐家不如以前,聽說皇上現在對龐大學士很是有些不滿,在朝堂上幾次訓斥。說好的給我們三爺引薦翰林院,現在連個影子也沒有。”
聽著許三夫人的抱怨,許大夫人暗中慶幸,虧得跟董家的婚事早就定了下來,要是換做現在,只怕是不能成了。
龐家能不能行她還真的不怎么在乎,反正她看中的是董家跟洛王府的關系。
她算是看出來了,只從洛王妃那里他們是得不了什么實惠的,還是要自己想辦法。洛王妃這邊行不通,難道還不許她們走別的路嗎,那也太霸道了。
龐家現在雖然還能穩得住,但是外面傳言紛紛,說是龐大學士不得帝心,最近在朝中很是受排擠。還說,也許過不了多久,連大學士的官職都要保不住了。
許三夫人比許大夫人更著急,大房至少還撈了門婚事在手,可她這邊只是得了一個嘴上的承諾,還沒得了實惠,那邊龐家就出事了,急得她晚上都睡不好。
現在她也只能跟大房緊緊的綁在一起,有什么好事兒絕對不能讓大房撇下她。
這次王府之行,許三夫人心里也有自己的主意,洛王妃那邊要是能修好是最好,不能修好就得另想別的法子。
想起三爺的來信,三夫人心里也是如熱鍋上的螞蟻。
大夫人看了三夫人一眼,想了想就說道:“你也別著急,龐家那邊指不上,說不定董家這邊還能使使力,只是嘉慧還沒嫁過去,這話也不好先開口,所以你得耐住性子等等。”
“我知道,大嫂放心,我等得了。”三夫人笑著說道,就算是等不得,也得等,她現在暫時還沒有更好的法子,只能靠著大房不松手。
打發走了三夫人,大夫人坐在屋子里心神有些不寧,在屋子里走來走去,仔細思量這次的事情。
洛王妃那邊遞過話來,是因為老王妃開了口,她心里門清,董家那邊最后答應這樁婚事,不過是因為洛王妃跟許家的關系。
而洛王妃心里最看重的是誰?
當然是小姑,然后就是許二夫人。
想起這個許大夫人心里就窩火,但是也沒辦法。一個是看著洛王妃長大的,一個是來京都后攀起來的交情,都不是她能比的。
看來,洛王府設宴那一日,她得想個法子跟洛王妃改善下關系才是,怎么辦才好呢?
若是洛王妃順著臺階下來,大家你好我好也就罷了。
若是不能的話,她還要令想個法子才成。
許大夫人在屋子里如同困獸一樣,思來想去,不得清閑。
云染這邊也正在思量宴會的事情,這還是她做了洛王妃的第一場宴會,她怎么可能只請許家的人來給她添堵,這一場宴會怎么也要辦得風風光光的。
拿出紙筆羅列一下自己需要請的人家,既然是要設宴,自然是要開大宴,也讓她洛王妃的名頭名歸實處才好。
自己的幾位好友是要請的,帖子還要單獨下。比如給順安伯府的帖子順安伯夫人一份兒,還要給榮希茹一份兒以示鄭重。
榮吟秋那里,云染遲疑一下,榮吟秋已經出嫁,那自己的帖子就送到武安侯府一起好了。
要不要單獨給榮吟秋一份兒,云染最后還是決定不用,畢竟她跟榮吟秋沒什么交情。且上輩子原主的悲劇多多少少有她的影子,所以這事兒還是就這樣罷了。
白素漪,韓慧初,常慈音都是單獨給的請帖,跟他們各自家里是不同的。
云染這么一做雖然有些與眾不同,卻也令人看出了洛王妃是個念舊情的人,對待自己的朋友十分真誠。
許家的請帖云染也派人送過去了,給許朝英的也是獨一份兒,別人可就沒有這個殊榮了。
許嘉慧跟許念慈聽說之后,差點鬧到許侍郎府上去,虧得被家里的大人攔住了。
云染聽說后也只是冷笑一聲,渾然不當回事兒。
雙榆胡同那里,云染送的帖子就是獨一份兒,沒有再分開,在她的心里大伯母跟顧蓁那都是她最親的人,無需那些門面功夫貼金了。
洛王府開宴宴客的消息傳出去后,京都里人人都在打探那些人家接了帖子,沒有帖子的人家都想辦法能來,一時間洛王府的帖子千金難求。
若是之前,只怕還不會這么夸張,但是隨著司空穆晟重授大將軍印帶兵出征,自然又不同了。
其他王府的帖子,云染是讓秋禾親自去送的,會不會來兩說,帖子卻是不能不送的。
三家王府現如今也只剩下宣王府一枝獨秀,且有越來越風光的架勢。
云染自然最近也聽說了些宣王妃的盛況,畢竟現在只剩下她的兒子被皇帝帶在身邊教導,雖然還沒有立為太子,但是只怕是也跑不了了。
更何況沒有了皇后在其中摻和,皇帝也并沒有要求宣王夫婦跟兒子生分,而且宣王之子白日在皇宮,晚上卻是可以回王府的。
這樣的情況下,人人都覺得皇帝對待宣王府皇恩浩蕩,格外的優容,只有云染心里有種很奇怪的感覺,以皇帝的性子,怎么可能做到這么大方。
若是他真的是個心胸開闊的人,也不會這么多年專注打擊司空穆晟了。
不過,這點懷疑,云染也只是壓在心里,卻并不表露出來。
宴會定在了七日后,所有的請帖送完之后,云染這才施施然的親自去老王妃那里稟報一番。
老王妃的意思是只請許家的人來,說是相看,其實就是想要找個機會給云染難看。
但是,老王妃沒有想到云染居然把一場私人性質的宴會,辦成了王府的盛宴,聽完云染的話臉色都變了,這次差點沒能忍住。
云染像是完全沒有察覺老王妃的臉色一般,繼續笑著說道:“請帖兒媳已經送出去了,這是名單。老王妃看看可還有遺漏的,若是兒媳有想不到的,還請您指點一二。”
說到這里云染頓了頓,露出一個不太好意思的笑容,“說起來自分家后,王爺倒是提過設宴的事情,只是那時候朝中正緊著,這事兒也就擱下了。如今老王妃提起來,我便想著一起辦了就是,回頭給王爺寫信告知,想必王爺也是十分開心的。老王妃不用擔心,我已經請了二嫂那日來幫忙,定然會把事情辦的妥妥當當,不會丟了王府的顏面。”
話都讓你說了,我還能說什么?
老王妃現在仿佛才重新認識了自己這個兒媳婦,原以為不過是四品官家的女兒,原本是在隺川鄉下長大的,若不是王爺一意要娶她負責,憑著她的身世怎么能進的了王府的大門?
當時,她也是想著門第低些也好,好拿捏。
現在卻萬萬想不到,娶進門的卻是個扎手的。
想到這里,心里就有些不舒坦,偏偏她事情做得滴水不漏,便是找個錯處也是極難的。
“不過是區區小事,何必寫信給王爺讓他擔心,他在邊關自有大事要忙,不要擾他就是。”
聽著老王妃話,云染心里嗤笑一聲,什么不要擾了王爺,不過是變著法子不讓她跟司空穆晟聯絡夫妻情誼。
可惜了,老王妃并不知道司空穆晟的信是半月送來一次,而她的回信也是隨著送回去的。
這些就沒必要讓老王妃知道了,只讓她以為自己信了她的話就是。
“是,您說的對,我自然不會擾了王爺的大事兒,這事兒不提也罷。”云染笑著應下來,實在是不愿意再看到老王妃這張偽善的臉,就起身告辭,“兒媳就不打擾老王妃休息,您要是有事情,就讓身邊的人去給我送信。”
老王妃點點頭,“你去吧。”
等到云染走后,老王妃壓抑不住的怒火這才慢慢的散了出來。
羅嬤嬤在一旁看著,小心翼翼的說道:“老王妃何須動怒,您要好好地保養身子才是。王妃大辦宴會雖然說有些鋪張,不過到底是出身擺在那里,皇室勛貴人家的規矩未必就能明白幾分,到時候莫要鬧了笑話才是。”
老王妃聞言神色稍緩,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唇角微微勾起,“扶我去小佛堂。”
每當心不靜的時候,總想念幾卷經,慢慢的就靜下來了。
**
云染回了東院,想了想就命人把喬錦璋請了過來。
喬錦璋來的時候,明顯的有些緊張,面上帶著笑容給云染請安行禮,“見過王妃,不知道王妃找妾身來有什么吩咐?”
淡青的的衫群,絲毫不張揚,一頭烏發挽了一個簡單的發髻,斜插一根扁金簪子,看上去十分的寡淡冷清。
這樣的喬錦璋跟她原本記憶中見過的喬家姑娘真是天地之別。
“坐吧,咱們說說話。”云染笑著說道,指了指身前的錦杌讓她坐下。
喬錦璋謝過坐,這才坐下了,心里也有些惴惴,不知道王妃找她要做什么。
自打龐姝儀再也沒有回過王府,她心里就一直提心吊膽。既覺得龐姝儀自己找死,又覺得她有些可悲,這些日子一直在想她到底怎么樣了,所以王妃突然叫她來,心里就有些忐忑。
云染并不知道喬錦璋歪樓想到別的地方去了,只是看著她說道:“過幾日王府里要開宴,這件事情你知道了吧?”
喬錦璋先是愣了一下,而后立刻點點頭,“知道。”
怎么能不知道,為了這場宴會,現在王府上下都忙碌起來,個個臉上喜氣洋洋的,巴不得有這樣的機會能在王妃面前露個臉,能顯顯自己的本事。
“我是這樣想的,我這里有些事情需要你幫忙,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喬錦璋明顯呆了一下,需要她幫忙?
她能幫忙?
這樣的時候,王妃不應該是防著她嗎?
她弄不清楚王妃到底是什么意思,不過還是道:“王妃又吩咐妾身自然是不敢推辭,就是怕力有未逮辦不好王妃交代的事情。”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等到宴會那天,你幫我招待幾個小姑娘就是。其中有的性子可能不太好,要勞你周旋一二。”喬錦璋心機是有的,手段也是有的,就是命不太好,做了家族的被犧牲的棋子。
想起許家大房三房那姐妹倆,她就萬分的頭疼,她一點也不想跟她們交涉,思來想去,就讓喬錦璋出面招待她們好了。
王府側妃這個身份,招待幾個小姑娘可不委屈她們。
側妃跟妾室是不同的,側妃是能上皇室玉牒的人,妾室不過是個能打發的玩意兒。
想起妾室,不免就想到了舅舅家大表哥的那房妾室,也不知道進了門怎么樣,那丁氏有沒有折騰。
云染指給舅母下了帖子,至于丁氏她就直接忽略了,能算計到她頭上來的人,她還沒有那么大方不計前嫌。
喬錦璋聽這話里的意思,就知道怕是這群姑娘里,有王妃不喜歡的人。
她本來投靠王妃就是為了搏個前程跟出路,之前也沒怎么出力做事,現在有機會了自然是要把握住的,立刻說道:“王妃不嫌棄,妾身自然是愿意的,招待幾個小姑娘,我還是能做的好的。”
云染知道喬錦璋死個聰明人,這樣的機會自然不會推辭,她就看著她說道:“一切按照規矩辦事就是,不用估計誰的面子,是的面子也沒有王府的聲譽重要。”
喬錦璋心里打了個轉兒,王妃這話里有話的跟她說,心里就明白了,這是讓她當殺威棒呢。
又有何難,她最擅長了!
就是不知道,這殺威棒下哪個倒霉的撞上來,她倒是有些期待了。
從王妃那里告辭出來,喬錦璋只覺得這陽光也格外的燦爛,王妃能用她了,這就說明自己能出去的把握就更大了。
不怕用她,就怕不用。
心情極好的回了自己的院子,想著那日怎么好好地辦差,既不能墮了王府的威風,又不能讓王妃威儀受損,還能震懾住人,得好好的琢磨琢磨。
云染把這件事情交代給喬錦璋后,心里放下塊石頭,就又忙別的事情。
王府的地位毋庸置疑,開宴也不是件小事。
從茶盞酒具,碗盤桌布,廳堂擺設,菜單酒水,再到安排坐席,引領客人,安排車馬瑣碎事兒極多,一樁樁一件件,忙起來便沒有個頭。
以前縱然就王府舊例可尋,可是以前是譚氏當家,云染自然不愿意被人拿來比較,所以一概不用舊例,自己從新置辦起來。
司空穆晟走之前將王府庫里的鑰匙給了她一份,所以擺設器具就完全不用發愁,直接從庫里拿出來登冊就好。
菜單也是云染親自定下的,王府大廚房原來的管事婆子跟著譚氏走了,后來新上任的是云染提拔起來的,因此做事十分的盡心。臨近宴席特意找來了掌勺的大廚,這管事婆子倒是有些能耐,是從聚賢閣請來的,本事自然是不用說。
云染知道的時候還真是吃了一驚,想想也就釋然了。
要是沒這個本事,怎么能讓自己記住她,并坐穩廚房管事這個位置。
有了廚房管事的這一招,其他人瞧著王妃并不阻止,自然是有樣學樣,在自己的差事上分外的用心起來。
如此一來,倒真是讓云染省了不少的心。
留在府里的人,不外乎就是求個前程,云染給了他們機會,自然是八仙過海,各顯其能。
就連秋禾都笑著說道:“還是您這主意好,如今就連奴婢都省了不少的心,那些人個頂個的挖空了心思當好差,想出來的法子,就連奴婢都沒聽說過。”
“有主意是好事兒,不過不能罔顧王府的規矩,你還要費心盯一盯。若是遇上那投機取巧的,定不能手軟,免得帶壞了府里的風氣。”
家風難立,毀了卻容易。
云染自打分家后,在這方面就看得格外的重,幾次出手整治慢慢的才壓服住了府里的人心。
“是,奴婢已經跟費總管說過了,外頭她盯著,內院奴婢會看著的。”秋禾笑著回了一句。
提及費南云染也是覺得有些意思,武能提槍上陣殺敵,文能彎腰管理庶務,難怪司空穆晟讓他做了總管,的確是要比秦運那個時候好多了。
有了費南在,云染的確是省了不少的力氣。
一直到了宴會那日,云染一大清早就起身收拾,穿了一身石榴紅遍地撒花緙絲對襟褙子,同色一年景的珍珠裙,烏黑的頭發綰成牡丹髻,還有些年輕稚嫩的面容,多了幾分奢華大氣的氣度,倒也不會令人小覷。
一大早郁氏就帶著女兒來幫忙,進了王府瞧著處處井然有序,奴仆雖然行色匆匆卻腳步放輕,禮儀周全,從大門處一路走進去,灑掃得干干凈凈,身穿青色干凈衣裳的小廝,面帶微笑的迎了她們進門,又在二門處停下,自有守在二門處的婆子繼續領她們進去。
還是以前那個王府,還是那條路,但是給人的感覺不同了。
以前譚氏管家的時候,府里的下人個個鼻孔朝天,可現在卻是彎腰淺笑卻又不失筋骨。微笑恰當,言行得體,進退有據。
短短時日,卻有這般變化,郁氏是打從心里佩服的。
輕輕地嘆口氣,早就知道這個三弟妹不凡,但也沒想到她能不聲不響的做到這樣,不知道比當初譚氏咋咋呼呼好了多少去。
震懾人心,原不在聲高,不動聲色,方為大善。
郁氏進了門,家里的客人沒多久就開始上門,云染帶著人迎接,郁氏在旁幫襯,司空薇自然而然的擔起招呼同齡小姑娘的重任,一切都井然有序,毫不慌亂。
譚氏故意來得晚了些,是想著看云染的笑話,可是進了府臉上的笑容差點都保不住,跟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
司空瑤神色不虞,看什么都覺得礙眼,尤其是看到司空薇行主人職待客的時候,臉上的神色剎那間就沉了下來。
以前這些風光都是屬于她的。
可是現在……
爹爹的官職被撤,這些日子家里的變化也是令人糟心。以前時常約她喝茶逛街的小伙伴現在都不見了蹤影,她知道為什么大家都躲著她。
可是,越是這樣,心里就越難受。
跟在譚氏身后的還有穆沁嵐跟顧書萱,肅郡王府現如今只剩個光桿的爵位,受到皇帝的厭棄,穆沁嵐自然受到了些影響,最顯著的就是譚氏待她的態度。
顧書萱卻是因此有翻身的跡象,誠國公府雖然沒有大功,卻也沒有摻和進這次的事情,反而是能在風浪中保全自己。
誠國公府的安穩,就是顧書萱最大的依仗。
現在二人跟在譚氏身后,一個意氣風發,一個神色憔悴。
云染笑著迎上去,跟譚氏親親熱熱的說了幾句話,譚氏原以為云染怎么也得請她幫著招呼客人,誰知道云染直接安排她在花廳坐下與大家說話,倒是跟二夫人郁氏忙進忙出。
很快的許氏就先到了,帶著蓁姐兒,并沒有跟許家的人一起來,這是不想讓云染為難,索性在眾人面前表明態度。
她是顧家婦,是以顧家長房長媳的身份來的。
云染親親熱熱的挽著許氏的手往里走,又拉著蓁姐兒的手與她說笑,進了門還特意把司空薇叫過來,給二人引薦,就讓蓁姐兒跟司空薇一道玩去兒。
花廳里已經來了不少的人,瞧著云染待許氏的態度,大家心里都有些明白,一時間就覺得許氏真是個有福氣的。只是閑暇照看幾分的侄女,一朝成為洛王妃,倒是讓她跟著沾了榮耀。
這邊熱熱鬧鬧,隨后幾位王妃也到了。
先到的是定王妃,云染倒是有些意外,親自出了二門迎人,剛說了幾句話,荊王妃也到了。
如今的荊王妃倒是斂了幾分鋒芒,不再像是當初自己兒子前程似錦的時候為難云染了,不免見到她也有幾分尷尬。
好在云染面上絲毫不顯,還跟荊王妃親切的說笑,一口一個荊王妃姐姐,倒是讓荊王妃暗中松口氣,就怕洛王妃心懷舊怨給她難看。
將二人迎至后院,屋子里的夫人們起身見禮,不免又是一番熱鬧。
外面又有客人到,云染跟大家告一聲罪,這才又出了門去。
兩位王妃到了,身邊自然是圍滿了前來結交的人,雖然兩位的兒子與皇位無緣,但是身份擺在那里,也不是誰都能無視的。
定王妃在看到許氏之后,倒是跟她有的沒的說起話來,并不太搭理旁的夫人。
荊王妃今日倒是長袖善舞,不見往昔的倨傲,跟大家說說笑笑,尤其是譚氏在一旁捧著,花廳里更是花團錦簇般的熱鬧。
許家三位夫人到的時候,王府門外的馬車已經排到了巷子口外去,她們不得不從巷子口就下了車往里走。
許二夫人心里有氣,她本想著早些到的,偏生大夫人跟三夫人要拿喬,說什么不著急。
現在好了,走著進去吧。
云染迎出來的時候,在許家前頭的是延平侯府、武安侯府、順安伯府的馬車,所以許大夫人跟許三夫人就是不滿,看到馬車上的徽記,也把怨氣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遠遠地就看到洛王妃正笑意妍妍的跟那些夫人們說笑,態度不卑不吭,言行得當,進退有據,安排的條理分明。
延平侯夫人帶著白素漪,拍了拍云染的手,“你先忙著,我們自己進去就是。”
云染忙喚了春信過來,親自帶著幾位夫人進去,一轉頭就看到了許家一行人。
一眼看過去真是閃瞎人眼,除了許二夫人母女外,其他的人真是……生怕自家有銀子別人不知道嗎?
許朝英覺得有些難堪,下意識的加快了腳步到了云染身邊,笑著跟她打招呼。
“表姐你可來了,蓁姐兒一直念叨你呢,在門口不知道巴望多少回了。”
聽了云染一如既往和煦的話,許朝英心里那份擔憂瞬間就消息了,笑著說道:“我也早想見她了,這段日子一直被我娘拘著繡花,好不容易你開宴才能出來透透氣呢。”
云染就笑了,抬頭跟走過來的許二夫人打招呼,又看著許大夫人跟許三夫人笑著說話。
云染稱呼許二夫人一聲舅母,那是看在許氏的面子上,今日這樣的場合,云染卻是稱呼了許二夫人為夫人,并沒有叫舅母,理所應當的也這般稱呼許大夫人跟許三夫人。
許大夫人還撐得住,她是知道洛王妃一直稱呼許二夫人為舅母的,原以為今日能在眾人面前揚眉吐氣,沒想到洛王妃居然改了口。
許三夫人心里不忿,還未開口,倒是她身后的許念慈笑吟吟的看著云染,說道:“表姐今兒個怎么改了稱呼,以前你可是稱呼二嬸嬸為舅母的,一口一個夫人的太生分了。”
一表三千里,是個親戚都能表一表。
云染臉上的笑容淡了淡,漫不經心的看了許念慈一眼,似是無意的說道:“論生分也不是我先生分的,說起來還沒恭喜嘉慧定了人家,我這個表姐最后一個得了消息的,可見是你們跟我生分了。”
說完這句,云染根本就不給她們開口解釋的機會,立刻招呼人來待她們進去,轉身就去迎上剛走進來的韓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