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落回去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恍惚的。她的腦子裡面滿滿的都是醫生那一句“遺傳”。窗外,夜色沉靜,天幕黑沉沉的,就像是壓在陳落的心上的大石一樣。
怎麼辦,怎麼辦。陳落的手捂在自己的腹部,那微微凸出的一點小腹讓她的心情愈加煩躁起來。
如果,她生出來的孩子真的和她一樣,那麼……他的生活,就變成什麼樣子?和她一樣,被人唾棄,在陰暗潮溼的小巷子裡面被碎石擊打,還是每天忍受著嘲諷和怒罵。
而且,最重要的是,如果這兩個孩子生出來,秦謹原不要他們,自己又怎麼可能把他們養活在身邊?
陳落的臉色因爲腦子裡面的想法而蒼白萬分,就像是皚皚雪山之上的那一朵雪蓮,慘白的脆弱。
窗外的風愈發的大了,那參天的大樹,好似好戳破天際一樣的在夜色之中搖曳,發出“簌簌”的像是下雨一樣的聲音。
“滴答滴答……”豆大的雨點打在窗玻璃上,陳落的臉上也被從窗戶細縫裡面擠進來的雨滴打到了。她伸出手,輕輕的捻去臉上的雨滴,然後卻發現那沾在指尖的水溫溫的,帶著幾許暖意。
摸上自己的眼角,陳落才發現,原來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早就已經淚流滿面了。
身後貼上一個溫涼的身體,陳落身子不禁一抖,透過灰沉沉的窗玻璃,看到了秦謹原那張熟悉的面孔。
“下雨了,也不關窗。”秦謹原的脣貼在陳落的耳畔,陳落透過窗戶玻璃看到了他的話。
伸出手,陳落的手抵上窗戶的邊沿,慢慢的關上了窗戶。窗外的雨還是稀稀拉拉的,打在窗戶玻璃上,也浸透了剛剛陳落關窗的手。
陳落的手上黏黏噠噠的,都是雨水,但是她卻像是無所覺一樣,只盯著窗戶的一角發呆。
扯過一旁的帕子,秦謹原擦乾陳落的手,然後皺眉看著她半乾未乾的頭髮,又將毛巾絞在了她的頭髮,慢慢的梳理著她的細發。
陳落的頭髮剪得很短,齊耳的短髮細細碎碎的,秦謹原一邊撩著一邊細細的碾磨著那些黏在一起的頭髮,眼中漆黑一片,手法細緻認真。
陳落透過窗戶,靜靜的看著秦謹原,心中百感交集。她現在都有些想不起來爲什麼那時候竟然會答應秦謹原把孩子生下來了。其實生下來又如何呢,你現在可憐肚子裡面的生命,等到將來,他們纔會怨恨你,怨恨你爲什麼把他們生下來,卻又不要他們,讓他們拖著殘破的身軀在這世上茍延殘喘。
這樣的人生,她自己過去了,難道她還要讓她的孩子也這樣嗎?陳落的臉上一片平靜,但是內心卻是十分煩躁不安。孩子,留,還是不留?
陳落的糾結似乎一點都沒有影響到秦謹原,他依舊是慢條斯理的樣子,還撓有興致的喝了一杯紅酒,那猩紅色的酒水在玻璃杯中泛著冷冽的光芒。
而陳落看著那酒杯發愣了片刻,嘴角突兀的就掛出了一抹笑意,襯得臉色愈發的蒼白起來。留,還是不留,這個問題,其實根本就用不著她去想,不是嗎。因爲真正握著主導權的人不是她,而是他。
君王要你三更死,你便活不到五更。對於陳落來說,秦謹原就是一個君王,她
肚子裡面的孩子雖然是在她的肚子裡面,但是卻不由她掌控。如果秦謹原不由這兩個孩子,她便連讓他們生存的權利都沒有了,相反,如果秦謹原想要這兩個孩子,她又有什麼權利反抗呢?
那現在的關鍵,就是秦謹原在聽到孩子生下來會問題之後,還要不要這兩個孩子了。
陳落想的遠,但是卻苦於沒有機會和秦謹原開口,因爲在那之後的幾天,她一直都沒有見過秦謹原。白天黑夜,秦謹原一直沒有現身,只有李姐一如既往的呆在她的身邊,照料著她的飲食。
一如應結語所說的,三個月之後,陳落的肚子就像是皮球一樣的鼓了起來,而且因爲是雙胎的原因,肚子顯得尤爲巨大,她整個人又纖細小巧的可憐,像是頑皮的孩子偷拿著一個球一樣。
早先的晨吐之類的東西,陳落是沒有的,但是在三個月之後,這些亂七八糟的懷孕現象接踵而來。她常常夜不能眠,總是起夜上衛生間,而且很容易口渴,食慾不振,整個人透著一股灰白的氣息,完全不像是一個正在養胎的人。
李姐看著這樣的陳落,有些心焦,只能想方設法的來改善飲食或者是照顧的更加周到一點,但是陳落卻還是沒有什麼大的改觀。
這天,陳落坐在沙發上,看著進來的包慈,臉上顯出幾分疑惑。
“小姐,醫生說你懷孕三個月的時候,每個星期做這個有氧操,在生產的時候會有很大的幫助。”李姐的手裡端著新出爐的蛋糕遞給陳落,一邊解釋著包慈的來歷。
其實陳落見過包慈一次,但是因爲距離上次的時間太過於久遠了一點,她一時沒有想起來,現在經過李姐的提醒,纔想起來這個女人還是上次教自己有氧操的女人。
陳落看著面前的女人,身材凹凸有致,臉蛋豔麗妖嬈,有些明顯的化妝痕跡,雖然是在鋪著手裡的瑜伽墊子,但是目光卻不由自主的在這個不大的房間裡面遊移,甚至還不停的往外面或者門口張望。
“小姐,今天我們做些簡單的拉伸運動。”包慈的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笑,被黑色瑜伽服包裹著的身軀在瑜伽墊子上盡情的舒展開來,就像是一隻驕傲的黑天鵝。
陳落有些意興闌珊,但是卻還是努力的打起精神做起了運動。做了一會兒,陳落有些犯困,在包慈中場休息的時候蜷縮在瑜伽墊子上,不知不覺的睡著了。
陳落醒過來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大大的落地窗前說話的兩人。包慈依舊是那身黑色的修身瑜伽服,包裹著玲瓏有致的身材,雙眼灼灼的和她面前的秦謹原說著話。
秦謹原的身上是一套西裝,有些風塵僕僕的味道,但是卻依舊無損於他俊美優雅的外表。他的手裡夾著一支菸,靠在牆壁上,雙眼微瞇,似乎是在聆聽著包慈的話。
陳落不知道爲什麼,看著面前的這一幕,心中有些抑鬱。她慢吞吞的從瑜伽墊子上站起來,然後光著腳走到了窗戶邊。
隔著窗戶,陳落看著近在咫尺的秦謹原和包慈。
包慈似乎是沒有注意到陳落的到來,依舊絮絮叨叨的說著話,臉上滿是甜蜜的笑意,看著秦謹原的目光帶著羞澀的隱晦含義。
陳落看著包慈一張一合的嘴
,估摸著看到她是在說有氧操的作用之類的,但是讓讓奇怪的是秦謹原竟然會有這樣的耐心聽著包慈說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畢竟她親眼見過他辦公桌上面堆積如山的文件。
秦謹原手裡的煙燃盡,白色的菸灰落在地上,輕巧無聲,然後,陳落就突兀的對上了他的眼睛,那雙幽深暗黑,猶如黑洞一樣的眼睛。
“刺啦”一下拉開落地窗,秦謹原大踏步跨進房間,看著陳落沒有穿鞋的腳皺了皺眉,然後彎腰把人抱了起來。
陳落的雙手攬在秦謹原的脖頸處,透過那時隱時現的縫隙,看到了包慈不太好看的臉色。
畢竟和一個孕婦相比,她這樣的姿色竟然讓這樣男人連一眼都沒有看過來,還是她拿有氧操對孕婦的好壞才把人給勉強留在身邊一會兒,但是最後卻還是被這個女人勾走了。
陳落被放在沙發上,她的腳因爲懷孕有些浮腫,但是卻不太明顯,反而顯得腳肉嫩了幾分。
秦謹原的手落在陳落的腳上,他輕輕的捏了捏她的腳,然後又看了一眼陳落,在發現她沒有什麼痛苦的反應之後才慢慢的揉捏開來。
陳落看到秦謹原的動作是有些驚訝的,因爲她怎麼也沒有想到像秦謹原這樣的男人會有一天蹲在她的腳下幫她捏腳,而且手法熟練,完全沒有讓她感覺到突兀。
揉了一會兒,秦謹原從沙發上拿出一雙棉襪子套上了陳落腳,然後看著陳落,語氣帶上了幾絲苛責:“以後不能赤腳,一定要穿襪子。”
陳落愣了愣,然後縮回了自己的腳點了點頭。
“瘦了。”秦謹原的手在陳落的小腿上輕輕的颳了刮,在感覺到手下的人一陣顫慄之後輕挑的勾起了脣角。
“秦先生?”包慈站在秦謹原的身後,她的臉上帶上了甜蜜的笑意,那頭鬆軟的髮絲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她放了下來,襯得那張臉精緻小巧了幾分。
秦謹原站起身轉頭看向包慈,臉上帶上了幾分不耐。
秦謹原的面孔有些屬於男人的硬朗,但是卻也帶著幾分世家公子的儒雅,矛盾的結合體,但是卻偏偏讓這些女人慾罷不能,就像是飛蛾撲火一般,不撞南牆不回頭。
包慈是個漂亮的女人,女人一旦有了資本,便會變得不安分,而眼前的這個男人,不但英俊,而且多金,對於包慈這樣的女人來說,即使不能得到心,也是可以得到錢的。
“夫人的有氧操今天還沒有做完。”包慈不著痕跡的撩撥了一下垂落在臉頰旁邊的髮絲,那副柔美的樣子充分的激起男人的保護欲。
但是很可惜,她面前站著的是秦謹原,包慈的這點手段和姿色於他,完全是不夠看的,比上不足,比下還比不過。
秦謹原嗤笑一聲,目光投向蜷縮在沙發上,明顯顯出疲態的陳落。“不用了。”說完,打橫抱起陳落離開,也不管身後包慈難看的面色。
使勁的絞著手裡的東西,包慈恨恨的摔在地上。兩次,那個男人把自己難堪的留在原地兩次。
陳落被秦謹原抱著上了樓,她的腦袋深深的埋在秦謹原的懷抱裡,那熟悉的味道縈繞在她的鼻息之間,讓她不禁露出一抹笑意,然後心滿意足的靠在上面睡著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