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靖指的孩子,自然不是武敏之的兒子,而是張易之。不知道為什么,武敏之對于這個跟自己沒有任何血緣關系的孩子格外的盡心,盡心到他已經變成了武敏之的弱點。
盡管手段不是很光明正大,但是,這卻是最合適的方法。
蘇靖知道薛仁貴已經去想辦法了,可是他仍然對武敏之的破壞力不敢小覷。如果不搞定這個看似放蕩的浪蕩公子,萬一他暗地里使出什么陰謀規矩,那么蘇靖懷疑自己一家人之前做的一切都會白費。
兩人絲毫不退讓的對視著,最后還是武敏之先敗陣下來,捂住了眼睛自嘲的說,“你對我還真有信心,難道你真以為我可以只手翻天。”
“別的事情我不清楚,可是這件事,我相信你的能力。”蘇靖自始至終,沒有火氣,沒有不安,就那么用一平一板平凡到無趣的語調將武敏之逼的沒有了退路。
武敏之覺得自己跟許多陰險狡詐之輩談判都沒有這么累過,他總是可以透過那些人虛偽笑容看清楚他們腦子里彎彎曲曲的想法,但是他看著蘇靖那張老實的跟木刻的一樣的容顏,他徹底的感到一種從所未有的挫敗感。
“好吧,我答應你,我會竭盡全力攪黃這趟婚事,但是我也有一個條件。”武敏之最終做了決定。
“什么條件?只要我能力所及,我必定竭力完成。”
“帶走張易之,在我不在的時候好好照顧他。”
武敏之的語氣中,頗有一絲托孤的意味,這讓蘇靖有些迷惑,他不明白為什么武敏之一邊對這個孩子格外重視,一邊又要把他推開。
“這對你有好處的,所謂人質,不是要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才安全可靠?”看著蘇靖遲遲沒有答應,武敏之怕他當做這又是自己的一個詭計。反倒主動出言幫他分析好處。
“你出什么事了?”蘇靖打斷武敏之地陳說利害。直戳戳地問了這句話。
“我是否出事與你有關嗎?”聽到他地問話。武敏之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你答應還是不答應給句痛快話!如果你不答應地話。我就是死也不會做地。”
“你出不出事地確都與我無關。”蘇靖點了點頭。同意了他地條件。“你改天把孩子送過來吧。我會承諾好好照顧他。”
武敏之這才松了口氣地樣子。抿著嘴坐在了原地。看著蘇靖起身離去地背影。神色復雜。
“其實。就算你不說這話。萬一你不在了。我們也會照看這個孩子地。”在推開門出去之前。蘇靖遲疑了片刻。回頭說完這句話。然后推門離去。
我當然知道。你們一家都是爛好人。如果有一天易之真地沒有地方去了。你們怎么可能不照顧他!這本來就是我一開始跟你攀關系地目地。武敏之坐在原地自嘲地扯著嘴角笑笑。可是即使知道。這想在這最后地時間再為他多求得一份承諾。
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蘇靖出了武敏之的宅門,這才覺得自己已經汗透衣背。這趟活兒可不是好干的,他在這前前后后轉悠了月余。觀察了武敏之一天到晚的作息習慣,探明了府內侍衛換班地規律,這才能看似輕松,實則驚險的潛進武敏之的府內嚇到他。
走到沒有人的角落里,蘇靖苦笑著揉揉自己板的已經有些僵硬的臉,因為不知道到底要擺出什么表情,他才一路上板著臉的,實際上他根本沒有外面表現出來的那么鎮靜,手心早都是汗涔涔一片。不過看來自己地架勢擺的十足,還真的鎮住武敏之了。
至于那把劍。拔出來。只是一個漂亮的劍鞘加一把木劍罷了。這是他買回家準備哄孩子玩兒的,唐丫丫最近對當俠女很有興趣。整天鬧著要一把屬于自己的劍,可家里誰敢讓她動那些真家伙。所以蘇靖今天才專門來這里取了這把定做的木劍。嗯,這家老板的手藝還真不錯,尤其是劍鞘做的精致無比,不拔出來的話還很能駭人呢,那丫頭應該滿意了。
就這樣,辦完事情地蘇靖騎著馬出了城門,帶著一副好爸爸地憨厚笑容若無其事的回家去了。
雙管其下地效果就是好,不幾天,城里漸漸起了風言風語,都是說皇后失德,才會導致上天降罰,旱災洪澇山崩地裂不斷,百姓流離失所。要求皇后交出大權的言論比比出現,御史臺也有不少言官溫婉地建言,說太子已經成年,幾次監國都做的不錯,是到了能夠替皇帝分擔責任的年紀,請皇后分權給太子。
皇后被這陡然出現的言論逼的有些慌亂,她朝中的心腹已經退位,對于朝臣的控制有些力不從心。而另一方面,隨著許敬宗的退休,朝廷中的氣氛發生了微妙的變化,長孫無忌的父親長孫晟的廟被整修一新,顯示出原來在廢王立武問題上的反武派勢力重新抬頭的態勢。屋漏偏逢連夜雨,在內廷,皇后的母親楊夫人又遭病重,看來是活不了幾天了。楊氏現在已經九十二歲了,按說歸西也并不出人意料。但是,這讓武后又失去了一個重要的依靠。廢王立武的關鍵時刻,楊氏溝通內外,收集情報,籠絡支持者,給女兒幫了大忙。即使在二圣臨朝的局面下,武則天畢竟還要礙于皇后的身份,不便和外廷過多交往,經常要靠母親來溝通。楊氏夫人老謀深算,也很懂政治,讓高宗都嘆為觀止,也讓武則天受惠不少。
現在左膀右臂都走了,國家又面臨著困境,武后陷入了迷茫之中。她鞏固權位都來不及,又哪里有心思再去管兒子娶親的事情。
皇后不管事,皇帝的詔書也就下的痛快了,兩道圣旨很快就到了薛家,一道是正式封了蘇靖為安定郡馬,算是官方的承認了他跟薛黎的婚事。而另一封則是給薛仁貴的,封他為安東都護,并催促他盡快啟程趕赴上任。
蘇靖和薛黎這才知道。父親為了第一道圣旨付出了多大的犧牲。待頒詔的人走后,一家子抱頭痛哭。面對蘇靖跟薛黎的反應,薛仁貴到底是一貫地冷靜,“哭什么哭,我只是去高句麗。又不是去戰場,你們怕什么。”
“爹爹年紀都已經這么大了,高句麗新羅正鬧的兇,要不是繼任的官員壓不住局勢,也不會讓你去,這危險不亞于去戰場,我們怎么能不怕。”樊梨花有些茫然無措。她在家里主事,侍奉公公,撫慰小姑。可家里事情不斷,從公公到小姑,她一件都解決不了。這家當的窩囊,等薛訥回來她怎么向丈夫交代。
“別人壓不住場子,不代表我不行。你們把那副哭哭啼啼的樣子給我收了,老子還沒死呢!我出去了,你們在家好好看家待孩子,該怎么就怎么,我還等著到時候回來逗我地大孫子呢”薛仁貴擺出一副兇巴巴的樣子喝道,想讓兒媳女兒女婿把眼淚都收了。
薛黎在旁邊抹著眼淚滴了半天。忽然就有了主意,望著薛薛仁貴口出驚人,“爹爹,女兒陪你一起去。”
“小妹,你說什么傻話,你一向怕冷,那里冰天雪地的你怎么受的了!”第一個反對的就是樊梨花,盡管小姑子都已經當娘了,可是在她眼里還跟小孩子差不多。
“我又不是一天十二個時辰的在外面站崗,怕什么。爹爹都能受的了。我怎么不行。嫂嫂說地有道理。爹爹年紀大了,一個人出使那么遠的地方我們放不下心。不如我陪去照顧爹爹,這樣嫂子和哥哥在家也能安心。”薛黎如此這般的說服樊梨花。
樊梨花低頭想想。不由得有些心動。按說她這個兒媳婦應該好好服侍公婆,可是家里實在脫不開身,有小姑替自己盡孝,總算了得心愿。
不過薛黎說話的語氣逗的薛仁貴不愛聽,“老子又不是小奶娃,還要你們照顧!”
“爹,”對付薛仁貴薛黎自有另一番說辭,“我這是去跟你避難去啊!你看這皇后眼下忙著沒空理我們,可萬一她月把天氣騰出手了又生事怎么辦?我跟著你去高句麗呆上一二十年,她鞭長莫及,說不定回來皇后就變成皇太后了呢。”
薛黎地話勾起了薛仁貴心里的隱憂,的確,把女兒放在身邊總比仍在這危機四伏的京城里好。可是女兒跟女婿這新婚燕爾的,蘇靖又剛在京城里鋪下了一攤子,這萬一分開……
當薛仁貴詢問的視線瞄向蘇靖的時候,蘇靖很自然的向前踏進了一步“阿爹你放心,我跟阿黎一起去陪你。”
“什么,你也要去!”全家人都了,這不是一窩子都跑空了。
“對啊,我怎么放心阿黎一個人去。”蘇靖笑了笑。
“那你地生意怎么辦?”薛黎很高興蘇靖跟自己一起走,可是她也看著蘇靖在京城的鏢局上投入了多大的心血,這樣子的扔開那豈不是可惜。
“這個你放心,我自有辦法。”蘇靖笑著刮了一下薛黎的鼻子,“你也說,如果事事都親力親為的話,那生意肯定做不大,所以我早就在注意我不在的時候鏢局里有誰能替代我這個問題了。高句麗的人參貂皮在京城里都搶手貨,來往的客商很多。所以我想我們去高句麗再開一家鏢局,然后我們有京城里的這個點,連成一條商路,肯定很有賺頭。”
“不錯啊,連開連鎖店地想法都出來了。”薛黎聽著蘇靖地想法,不由得冒出了這句感慨。
其他人是聽不懂她這個連鎖店是什么意思,樊梨花高興的是,“那這樣我們之間通信往來也就方便多了,自家地商隊就可以捎信過去。”
薛仁貴看著小輩們嘰嘰喳喳討論成一團,商量起如果要去的話家里怎么安置,田地怎么安置,人員怎么安置,自覺地沒有插話地地方,便不聲不響的出去了。
這一切就交給他們折騰去吧,反正將來都是他們的天下,早些鍛煉些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