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讓帶著陸齊來到醫(yī)院, 陸齊手裡提著給章老爺子準備的午飯。前些天,周叔說老爺子嚷嚷著飯不和他的胃口。章讓想剛好借這個機會讓陸齊和他試著相處一下。進了病房,周叔和老爺子兩人在下棋。
“爸, 這是陸齊。”章讓把陸齊往前推了推, “周叔說醫(yī)院的飯不和你的胃口, 陸齊特意給你做的。”章讓說完, 房間裡一陣沉默, 章老爺子眼睛都沒擡一下。哼哼了幾聲,道:“章警官,不敢當啊!你只要不砸我的東西我就知足了。”
章讓吐了口氣, 早就該猜到老爺子揪住這麼一件事說一輩子。“謝謝你陸齊,剛好我們也餓了。”周叔接過陸齊手裡的東西。
章老爺子這才擡頭看了眼陸齊, 眼神突然一頓, 總覺得這小子在哪見過, 可怎麼都想不起來了。章老爺子沒繼續(xù)深究,這是老周把飯給他盛好, 章老爺子看了一眼清湯寡水的飯菜嘟囔著不想吃。“天天青菜豆腐,老子又不是吃不起肉!你們是不是看我沒死成,非要餓死我!”章老爺子頭一扭,鬧起了脾氣。
老周軟聲軟語的哄著他,“等出了院就讓你開一次葷, 大夫都說了要你住院這段時間不要吃那些油膩的。”
“不吃!你整天跟那個小兔崽子合起火來騙老子。別以爲我不知道!”
章讓最看不慣自家老爺子像使喚丫頭似的使喚周叔, 這種生再不中不知福的老頭兒就要教育。“愛吃不吃, 真以爲我們天天願意圍著你轉。周叔, 你自己吃吧。”章讓把老周拉到沙發(fā)上, 故意大聲道:“這是陸齊特意去學的,雖然是豆腐可做的味道和肉差不多, 你嚐嚐,還吃的話讓他天天給你做。”老周點點頭,吃了一口誇張的衝陸齊豎起了大拇指:“恩~~~真好吃,你怎麼做的,改天我讓李嫂也學學。”
“周叔喜歡吃我天天給您送來。”陸齊笑著看著沙發(fā)上的兩個人,又看看章老爺子。如此做作的演技都把章老爺子氣的吹鬍子瞪眼,真是越老越孩子氣。不做聲的重新拿了碗筷盛了一份飯遞給老爺子。
“伯父,您多少吃一些。他們故意氣您的?”陸齊笑著說。章老爺子看了眼陸齊,哼了一聲:“誰上當了,不過是不想拆穿他們。那個小兔崽子一來,老周就跟丟了魂兒似的。”陸齊拿著筷子夾了一塊豆腐喂到章老爺子嘴裡,老爺子吃了兩口,氣不過繼續(xù)罵道:“周景天你個老東西學什麼不好,跟著小兔崽子學著氣我。”陸齊一邊喂老爺子吃飯,一邊聽章老爺子數(shù)落那兩個人。
“你說,小兔崽子不揍能成嗎?每次老子教訓兒子,那個老東西就說公司有事,給我嚐嚐金針菇。”
陸齊發(fā)現(xiàn),章家的老爺子是個活寶。
章老爺子出院了,章讓帶著陸齊回去,之前看兩個人相處的不錯。章讓打算趁熱打鐵,就知道陸齊是個人見人愛的寶貝。車後座放著陸齊親手做的蛋糕,還有章讓千辛萬苦找來的紅酒,雖然比不上老爺子那三瓶,不過多少是個賠罪。一路上,陸齊緊張的問章讓萬一老爺子生氣了怎麼辦,萬一把他們兩個人趕出來怎麼辦?
“那老頭兒都吃一個月你做的飯了,現(xiàn)在哪還有底氣鬧脾氣。”章讓拍了怕陸齊的頭,繼續(xù)開車。車子行駛了一個多小時,已經(jīng)到了郊外,沿著盤山公路一直往上。陸齊遠遠地看到一扇雕花的黑鐵門,順著鐵門往裡看,一棟三層別墅。這裡不會就是章讓說的家吧?
下了車,陸齊望著眼前的這座花園洋房。有種想要往回走的衝動,一直以爲章讓家的有錢應該不會這麼誇張的。陸齊緊緊的抓著章讓的手,眼睛不知道該往哪裡放。
進了門,章老爺子坐在沙發(fā)上看新聞。明明聽到有人進來了,卻故意不回頭,非得等著章讓叫他。
“爸,我們來了。”章讓無奈的喊了一聲。章老爺子這才裝作不經(jīng)意的回頭,看了看陸齊說了一句:“恩。”章讓無語,剛纔明明看見他站在二樓的窗戶那裡看著自己開車進來。
“伯父好。”陸齊禮貌的鞠躬問候。章老爺子派頭十足的繼續(xù)看新聞。
周叔笑著從廚房出來,“陸齊,快來救場了。我要被那條魚折騰死了。”陸齊笑著把蛋糕放下,跟著周叔進了廚房。陸齊捲起袖子,熟練地把魚清理乾淨,問周叔是清蒸還是紅燒。
“清蒸吧,紅燒太油膩了。”周叔微笑的看著陸齊熟練地動作,問他是否學過。陸齊搖頭,也是認識章讓以後纔開始學著做飯的,因爲以前在家就會做些簡單的家常菜。現(xiàn)在又因爲章讓,學會了不少。
“章讓那小子,就幹了一件好事,回報卻這麼大。”周叔笑著說。
陸齊總覺得奇怪,爲什麼好多人都說大哥沒幹過什麼好事,可是在陸齊眼裡章讓可是個難得的好人啊。
把菜都弄得差不多的時候,章老爺子突然拄著柺棍衝進來,指著陸齊說:“你出來陪我下棋。我不想跟那個小兔崽子玩了!”
“周叔,章董事長耍賴被我抓住了,惱羞成怒!”章讓扯著嗓子在外面吼。周叔笑著擺手讓陸齊去吧,把章讓叫過來幫忙。陸齊硬著頭皮,對著一盤象棋。不好意思的問老爺子這個該怎麼玩?章老爺子哼哼著,一副了不起的樣子從最基礎的開始教。
“那孩子還不錯,就是瘦了點。”周叔看著外面兩個一老一少其樂融融的樣子笑著說。
“現(xiàn)在長胖了點。臉上都有肉了。”章讓驕傲的炫耀。
“打算什麼時候來上班啊,我想退休了。”老周突然改口道,除了上班,周叔還想讓章讓和陸齊領養(yǎng)一個孩子。雖然不打算結婚了,可是至少要有一個人來養(yǎng)老送終。孤兒院裡有很多小孩子,也算是做一樁善事。章讓聽完,又是一陣頭疼。就知道來了準沒好事,“逍遙了這麼些年也該知足了,你爸爸已經(jīng)在慢慢讓步了。你也該識相點,爲自己未來做些打算。雖然和陸齊不用結婚,可是既然決定在一起了。那就是一家人,以後要對家庭負責。”
“叔,後半部分我堅決同意。可是公司的事情,讓我再熟悉熟悉業(yè)務。我做生意可是新手!”章讓苦著臉道。
“新手!新手能拿著承天那麼多股份,把齊豐玩的團團轉!”章讓聽了周叔的話嘿嘿的傻笑起來,前不久確實在幫著章謙收一些承天的散股,因爲沒幾個人知道章讓到底是誰,所以有些小勾當他來幹最好。
“開春承天內(nèi)部要改組,估計會波動一番。章謙就等著他後院起火,這幾年我們和承天的關係一直不好。有些項目明明能合作賺大錢,承天內(nèi)部那些老傢伙不肯鬆手。齊豐又太年輕,唉,你看看人家齊豐十六歲就開始幫他爸忙生意了。可是看看你們兩個,都快三十了還這麼不著調。”
“瞧您說的,我是我,章謙是章謙,把我倆隔一塊您是想誇我還是想罵他。”
“少跟我這沒正經(jīng)。”周叔瞪了一眼章讓,章讓狗腿的給周叔捏了捏肩膀,然後接著周叔的話繼續(xù)道:“承天裡那幫老傢伙退了。齊豐能大展拳腳,到時候我們穩(wěn)賺。”章讓說著說著,覺得某老人在給自己下套。轉而改口道:“齊豐留到現(xiàn)在再收拾他們已經(jīng)夠給面子了。當然,您可不老。我們家全靠您撐著呢。”
“唉,我也老了。等我們這幫老傢伙都退了,就章謙一個人撐著怎麼行。多少個人虎視眈眈的想搶你爸爸手裡那塊肉,你怎麼就不能體諒一下大人呢。”
章讓看著周叔真的動氣了,乖乖閉嘴。“生活上,你爸爸不想管了也沒力氣管了。唯獨公司裡的事,你就體諒體諒一下他吧。你又不是真的喜歡幹刑警,現(xiàn)在又找到了個合適的人。”
“周叔,您退休了打算去哪逍遙啊,把我爸帶上成不?”
“不帶,那老東西越老越鬧心了。”
“要不我跟著您老姓得了,我看他也煩。”章讓湊到周叔面前,嬉皮笑臉的道。
“臭小子!”老周被章讓逗樂了。“你好好想想吧。說多了,你就嫌我煩。”老周說著站起身來,章讓跟在他身後嘻嘻哈哈的說著:“哪能嫌您煩呢?”
周叔把菜出鍋,然後讓章讓招呼外面的兩個人來吃飯。章讓走到客廳,看著老爺子悠哉悠哉的閉著眼,陸齊抓耳撓腮的看著茶幾上的棋盤。雖然這些年一直和老爺子對著幹,可是不得不承認那依然是自己的父親。周叔也許是對的,他章讓還真就像個長不大的孩子。活的快奔三的人了。卻從來沒有認真的看過父親,有些事過去了,留在心裡的印記也淡了。不是沒想過跟他和好,只是父子倆都倔脾氣要面子,誰都不想先低頭。他還有幾個四年?這句話冒出來的時候,章讓的心揪了一下。
也許,自己真的太任性了。而那裡坐著的兩個人都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章讓走過去,看到陸齊求救的眼神。老爺子最喜歡欺負人,自己棋藝不精,專喜歡找不會玩的充大。
“臨陣不準換帥!你們懂不懂規(guī)矩!”章老爺子吹起了鬍子瞪起了眼。章讓笑了笑坐到陸齊身邊,抓起陸齊的手在棋盤上走了幾步。“這可不是換帥,充其量算個垂簾聽政。”章讓挑眉看著老爺子,“您不會是怕了吧。”
章老爺子哼了一聲,沒有做聲,剛纔還老神在在,現(xiàn)在突然來了精神頭兒。盯著棋盤,章讓擡頭看了看周叔,周叔衝他眨眨眼,示意他讓著他些。章讓心裡不服,欺負我的人欺負了這麼久,給他點教訓怎麼了?雖然心裡這麼想,手裡的棋子依然落在了錯的地方。章老爺子吹著口哨,敲著柺棍,噠噠的做到飯桌前。迫不及待的變著法兒地自誇自耀了一番。
“雖然是我一個人贏你們兩個人,不過贏了你們兩個小兔崽子也沒意思。”章老爺子樂呵呵的說完,連碗裡沒有肉也沒看到。
陸齊不知道爲什麼,第一次聽到別人罵自己小兔崽子,心裡卻一點都不難受反而有種說不出道不明的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