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平是不知道單逸言看到現在自己的表情有什么想法, 反正他覺得他要是能看見估計會笑瘋,起碼他自己都能感到自己眼睛睜的有夠大的,再加上微張的嘴, 換一個地方場景他一定會笑這個表情太搞笑。
單逸言依然還是那副淡淡的樣子, 眼神里卻透著堅定。
“一起洗, 你現在渾身都冰透了吧, 不先把熱度提上去就算換了衣服也還是不行。”
見到常平還是石頭一樣僵硬在原地, 單逸言感到一陣煩躁,口氣也不知道是在勸他還是威脅他。
“你是很想感冒嗎?”
“呃……”
常平愣神半響回復過來后,也不得不覺得單逸言說的很對, 只是還來不及細想為什么他剛才要那么的驚訝以及他的第六感就像是警鈴一樣響徹心扉,人就被單逸言直直的拉到浴室了。
單逸言倒很爽快, 一關上門就即刻開始脫衣服, 常平詫異的看著他把T恤瞬間脫光, 正要解皮帶的時候,皺眉看過來說道。
“穿著濕衣服最容易感冒不是嗎, 還不快點脫。”
常平依然還是云里霧里,沒有動作,他也不知道這明明是關心自己,可怎么他就老是覺得不對勁。
“我……啊嚏!”
不等他說出什么,又是一個大大的噴嚏, 這次單逸言皺起的眉頭更是加深了好幾分, 臉色也陰沉下來, 卻沒再開口說什么, 只是利索的脫光衣服后走進淋浴間打開花灑, 不過轉身前低哼了一聲。
你哼個屁啊!
常平不知道為什么很想這樣說一句,但終究砸吧了幾下嘴也沒出聲。隨著水幕的沖擊力帶起一陣輕輕的空氣流動, 常平立馬起了一片雞皮疙瘩,他現在確實是很冷了。
原地站著不過半分鐘,常平一咬牙,也是快速脫光衣服,而后把兩人濕透的衣物都丟在洗衣機里,大步跨進淋浴間。
淋浴間本來就不大,一個人的時候也許還覺得空間剛好,兩個都超過一米七的大男生站進來就顯得很擁擠了。單逸言看常平進來后打量這打量那就是不看他,撇嘴說道。
“關上門。”
其實他自己也能關門,畢竟就這么點大的地方。大概察覺到他是想說說話來緩解氣氛,常平應了一聲把滑門關上,一下子原本就窄小的空間不一會就充滿了水蒸氣。
單逸言早先進來就用熱水沖過身上了,常平因為后踏進來空間不足,也不好擠去跟他一起淋,好在單逸言不是那種只顧自己的人,沖了一會,就自動讓開來了。
在街上就已經冷了很久的常平一碰到熱水,舒服的嘆息一聲。也因為熱水的溫度慢慢讓身子暖和了,這才發覺剛才自己身上的皮膚有多冷。
兩人交替著在花灑下淋浴,總算都漸漸的恢復了體溫,熱水的溫度也緩慢得使整個淋浴間的溫度都升了上去。霧氣籠罩了整個空間,灰蒙蒙的,好像周圍的事物都模糊了起來。
也連帶著人的模樣都模糊得看不清了。
常平一面沖著熱水一面視線不由的飄向一旁正在洗的滿頭泡沫的單逸言。因為滿浴室的水蒸氣,單逸言整個□□的身體倒是看的不太真切,但卻能就著模糊的影子能看出必然很有料。常平默默在心里想,難怪他看起來應該是很文質彬彬的樣子,打起架來卻不含糊。
因為單逸言一直低著頭,所以常平很是大方的盯著看,直到單逸言含糊的哼了一聲,常平才趕忙收起眼光扭頭作深思狀,抬頭去研究單逸言家的熱水器。
不過雖然轉身,但常平還是能聽見后面單逸言不住的低聲□□,他不由奇怪的轉身過來,然后,那瞬間單逸言的右手就直直的送到了他的面前,一下撞到了自己的胸口,還伸手抓了幾下。
常平渾身一僵,杵在那不知所措,單逸言大概也是因為那抓捏的幾下,從手上的觸感判斷出了自己碰到的是什么東西,愣住了一小會,尷尬的收回了手。
一時間兩人無話而立,說他們周圍的空氣又凝結了吧,那飄蕩的霧氣卻好像有增添了一些旖旎的氛圍。
單逸言清了清嗓子,卻啞聲說道:“幫我拿一下毛巾。”
常平這才醒悟過來單逸言一直都緊閉著眼睛,看來是洗發水的泡沫進到眼睛里了,匆匆取下毛巾遞到他手上。單逸言拿到毛巾在臉上用力擦了幾下,才總算艱難的睜開眼睛。
那雙發紅的眼睛看了眼常平,就不太自在的移開了,單逸言把額頭上滑落的頭發又攏回去,向前一步準備去拿花灑,常平看到就直接緊貼著墻繞了過來,把花灑下的空間留給了單逸言。常平是下意識的想給單逸言一些空間,免得兩人現在這副模樣碰到也尷尬,可這番動作卻讓單逸言一下就怔住了。
常平一繞到旁邊就沒再有所動作,單逸言也就沒去動花灑,只是看起來很隨意的站在那把頭發清洗干凈,然后又從頭到腳的淋了個遍。
氣氛還是一片安靜。
不過眼下這個局面好像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常平心想。
要是前幾天常平還沒躲著單逸言之前,或者他們兩個還可以說說笑笑的大鬧一番,但現在,常平總覺得不好開口。
就在常平覺得真是憋屈的時候,一條水柱忽的迎面而來,該說還好當時常平正在眨眼嗎,所以只是被濺進一點點水,卻也顯得十分狼狽,本能的去揉眼睛后,反而更加睜不開了。
就算睜不開,看不見,常平依然耳力很好的聽見身邊傳來的一聲低低的嗤笑,當下左摸右摸的尋找毛巾,就感覺到了旁邊那人動作輕柔的把毛巾放在了他手上面,一把抓牢,狠狠抹了把臉,常平回復視線后看到的就是手里拿著花灑,嘴邊勾著幅度的單逸言。
眉毛一挑,常平毫不客氣的沖上前去搶單逸言手中的花灑。單逸言雖然吃了一驚,卻也迅速的做出了防備,結果兩人居然就在這小小的淋浴間里開始為了一個花灑龍頭開始你爭我搶起來。
兩個年過二十的高大男生在一個平方不足兩米的小空間里打鬧,自然免不了磕磕碰碰,而且本來浴室一般洗澡時都會封閉好,因為水溫熱度的增加,空氣本身就不夠用,還進行體力運動,不出一會兩人都不得不停下來喘氣。
瘋起來的時候頭腦是會發熱的,不過這一停下來,人就會冷靜許多,再看看兩人□□的樣子,常平的臉不知道是因為缺氧還是因為不好意思紅起來。
訕訕的站開了一些距離,常平才發現不知何時花灑已經掌握在他手中,單逸言正在用毛巾抹掉臉上因為剛才的爭奪而沾上的水,忽的就被常平用花灑報復了一回。
常平見他的頭發全都貼在臉上,哈哈笑起來,笑過一陣,又慢慢的把花灑放回原地。
單逸言一聲不吭的繼續擰干毛巾再擦一遍,接著胡亂的擦過全身,抬手就要打開滑門。
可他的勢頭卻在下一瞬間又一次僵住了。
剛才常平因為也在找毛巾擦干身體,又見單逸言身上已經只有星點的水珠,就小心的避開了他。這會單逸言忽然停下,還扭頭過來直勾勾的看著他,常平先是怔住,然后就不明所以的滿臉疑問。
單逸言一臉欲言又止,嘴巴張張合合了好幾次都還是沒開口說話。
也許是因為剛才一陣嬉鬧,常平的心境又回到了兩人比較熟絡的那段時間,蹙起眉頭道:“干嘛。”
“………為什么這樣躲著我。”
猶豫半晌,單逸言干巴巴的脫口出這一句,常平聞言又是一楞,隨之尷尬的左顧右盼,裝作不在意的說道。
“沒有啊。”
單逸言不知道是因為常平閃爍其詞的態度惱火,還是因為他的敷衍了事不爽,憤然的把常平逼退到了墻邊,浴室里的墻面都是瓷磚,乍一碰到是非常冰涼刺人的。
被冰涼的瓷磚滲到,常平本能的往前閃,可是看單逸言壓過來,又不得不往后退,結果被連著冰的兩次都不由擰起眉頭。
這份動作落在單逸言的眼里,卻更是讓他心底升起幾分不滿來,口氣也變得不佳了。
“那這幾天是誰在無視我!”
常平無法反駁,想要掩飾的摸摸鼻頭,卻發現現在根本都不好移動半分,也只得干巴巴的擠出那句老話。
“沒有啊……”
眼見單逸言的眼神變得更鋒利,常平沒法,干脆不開口,只是糾結的和他對視著。
可是這樣總不是辦法,何況兩人現在的模樣也實在是有點……
常平暗自嘆一口氣,卻見單逸言看著他的眼神已經沒有了先前那種鋒利和不滿,只是好像從黃昏進入了夜晚,逐漸暗沉下去。
莫名的,常平心里忽的一突,變得更加的不自在起來,腦子里滿是警鐘敲響的聲音。單逸言并沒有什么動作,只是眼神不斷閃爍,常平被他看的都要渾身發毛了,卻依然是不敢動半分,好像只要有一絲的動作,打破了現在的處境,就會讓事情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雖然警鈴大作,可常平的腦子卻是運轉不能。他不過咽下一口唾沫,單逸言卻在瞄了一眼他的喉頭眼神更是暗了一分,而看到單逸言稍微一動,常平即可就挺直身板,渾身僵硬的像塊雕像。
單逸言自然感覺到了他的拘束,低下眼簾,長嘆一聲,那包含著復雜思緒的嘆息聲透露著層層的失落,單逸言面帶痛苦的閉上眼睛,再吸一口氣后放開了壓在常平兩邊的手,喃喃自語道。
“……是嗎……”
這參雜著半嘆息半苦澀的兩個字就好像是聽到某種答案后的死心,決然的轉身離開了淋浴間。常平出神的盯著他離開的背影,半天才想起自己這樣看著一個□□的男人背影干嘛。死命的甩頭過后,理了理濕漉漉的頭發,把一直開著的還在放已經有些溫冷水簾的花灑關好,也慢慢走出淋浴間。
單逸言穿衣的動作快的驚人,瞬間就已經踏出了浴室。
慢條斯理的套上短袖衫,常平拉好運動褲后,還是不住的站在門前發愣。回想了一下剛才單逸言的眼神,常平忍不住整顆心像是倒了五味瓶一樣復雜不堪。
是他多想吧?是他太過多慮吧?
那個眼神,無論怎么看,里面包含的深意都讓常平心驚。
但是最讓他心驚的,大概是自己詫異的同時,明白了幾分的同時,在心底最深處騰升出的那一絲奇怪的動搖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