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2點開始的拍攝完成得非常順利,心愛幾乎是一條拍過,潔米妮的客戶代表非常滿意。這一場結束的時候才三點多,導演組開始準備傍晚時分的拍攝,而心愛見沒有自己什麼事,便請假去海邊走走。
巨人島就這麼大,又是旅遊淡季,少有人來,導演也不怕她走丟了,便揮手準了她的假,還讓小琦跟著。
心愛早換上了短褲和T恤,頭上戴著當地漁民都戴的草帽,雙手插在褲兜裡,依然光著腳,沿著巨石灘,一個巨石一個巨石地走過去,越走越遠。
海風無比舒適,然而心頭的那塊陰雲,依然盤旋,似乎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這麼好的晴天,簡直不敢相信,這蔚藍的天空之下,絕美的海面之上,還有憂愁痛苦這種東西存在。
她嘆了口氣,向水玉島望去,遠遠地看到,在巨人島和水玉島只見,海水退下,露出一條彎彎曲曲的小路來。
當地人叫這條小路爲“天路”。這個時間段從水玉島那邊過來,就不需要坐船了,從那邊走過來也不過三十分鐘。
看了好一會兒,卻並沒有人從那邊過來,耳邊卻遙遙傳來小琦的呼聲,心愛回頭看去,卻見小琦落在很遠的地方,累得癱倒在一塊巨石上。
“心愛,我走不動了,我在這裡歇歇,你先走吧!”小琦衝她大聲喊道。
心愛微微笑,衝她用力揮手,示意自己聽見了,然後回過頭去,繼續走她的巨石之路。
一邊走,一邊還是不由自主地觀望著天路。
明知道他今天訂婚,怎麼可能會提前跑到這裡來?或許連傍晚的拍攝也未必能完成,要等到明天也是有可能的。
可是她無法管理自己的視線。
走了半個小時,回頭看去,小琦已經成了一個黑點,而攝製組的人已經不見了。
心愛向海的方向走去,只見腳下的石頭已經浸入海水,一陣陣浪打在礁石上。那靠近海邊的地方,有個戴著草帽的漁民提著一個桶子在挖著什麼,她便向他走過去。
“你在挖什麼?”她問他。
漁民自顧自忙著,沒有理會她,她好脾氣地坐了下來,看他忙乎。看了一會兒,才知道原來他在挖螃蟹,退了潮的海灘上到處都是螃蟹和貝類,只不過它們喜歡躲在石頭後面,因此要循著蛛絲馬跡把它們翻出來。
只是一會兒工夫,漁民的桶子裡已經收穫了小半桶,心愛看得明白,跳下巨石,便學著捉起螃蟹來。才翻了兩個小石頭,她便發現了一個螃蟹,尖叫著將它抓住。
還算她聰明,知道捉住螃蟹的蓋,倒沒有被夾住。不過等她將它放進桶子裡的時候,那彎著腰捉螃蟹的漁民卻一伸手,將螃蟹抓出來,唰地扔了出去。
螃蟹啪地落入海水中,翻了個小浪就不見了。
心愛有點生氣,問他:“你幹什麼呀?幹嘛要扔我的螃蟹?”
漁民直起身來,沉聲對心愛說:“太小!”
心愛驚訝地擡頭看去,這漁民身高一米八幾,十分高大,他膚色微黑,有點像當地的漁民,但面孔英俊得令人髮指,漆黑的眼眸裡還閃著隱隱的綠色,不是厲君陌是誰?
看到心愛吃驚的樣子,他微微一笑說:“這麼小,就被抓住了,不是很可憐嗎?”
這沒有節操的惡魔,突然擺出一副悲天憫人的樣子來,心愛很不適應。
“小被抓住了可憐,那你桶子裡這些辛辛苦苦長成這麼大的螃蟹被你抓住了,就不可憐了嗎?”心愛用辯證的觀點來批駁他。
他一怔,微微一笑,像想起了什麼似的,將桶子一倒。
那些橫行的八腿生物迅速地四散逃走,那些貝類還沒有反應過來,一如既往地在裝死。
心愛驚訝地問他:“你這是幹什麼?”
厲君陌不徐不疾地道:“你說得對。”
“什麼?”心愛不懂。
“我說,”厲君陌以前所未有的耐心向她解釋,“這些辛辛苦苦長這麼大螃蟹被我抓住了,比那些小的還可憐,所以我把它們都放了,這下總可以了吧?”
聽到這句話,心愛有點意外,也不好意思跟他再爭論什麼,便聳聳肩準備離開。
“怎麼,怕我嗎?”他高大的身軀擋住了她的迴路,黝黑的臉上卻是似有若無的笑。
“怕!”心愛回答說。
雖然說怕,但是不知道爲什麼,心愛並沒有感覺到危險的氣氛。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眼前的這個惡魔竟然已經不讓她覺得恐懼了,之前每一次看到他,都是莫名的緊張,一陣陣的冷汗,都是各種擔心畏懼和羞恥。現在卻有種“他應該不真的拿我怎麼樣吧”的心理。
“你怎樣才能不怕呢?”他低了低頭問她,兩個人的水平勉強保持在一條線上。
心愛莽撞地說:“你離我遠點就好了。”
厲君陌看著她那倔強的臉,竟然沒法生氣,便向旁邊一讓,給她讓出一條通道來。
心愛毫不猶豫地從他身邊走過去。
走了十來步,厲君陌依然沒有動作,她有點意外,但還是繼續向前走去。
厲君陌是怎麼了?
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她不信他到這裡來是專程捉螃蟹的,肯定還有什麼幺蛾子沒使出來。
想到這裡,她加快了腳步,向小琦的方向走去。
正在這時,身後傳來了腳步聲,她的心略微緊張了一下,就豁然轉過身去對他說:“我辛辛苦苦長這麼大,被你抓住,也很可憐的,你能放了那些螃蟹,就不能放過我嗎?”
厲君陌愣在當地,看著她那張微微發紅的小臉,透明的汗珠滲出來,知道她在太陽下走了很久,有些心疼。
他斬釘截鐵地對她說:“我當然不能放過你。”
說著,他抓住了她纖細的手腕,拉著她向前走去,心愛狠命地一甩,卻怎麼也甩不掉,她氣惱地道:“你要幹嘛?不是說過了,三個月後我去你那裡自首,不是現在!”
他像什麼都沒聽見一般,還是笑,拉著她向前跑去。
他的力氣那麼大,她不由自主地被他帶得跑了起來,跌跌撞撞,磕磕絆絆,跑了幾分種,終於跑到天路口上,心愛跑出了一身汗,累得直喘氣。
潮水退去之後,天路上終於有了些遊人在走,路口上還有幾個做生意的。
厲君陌終於放了手,走到一個帶箱子的生意人那裡,掏出錢來,買了他的東西回來。
心愛一看,卻是兩根老冰棒。
“諾!”
五毛錢一隻的冰棒伸到她眼前,冒著絲絲涼氣,心愛竟然不由自主地接過來。
這麼熱的下午,剝開棒冰,舔一舔,咬一口,甜絲絲的冰塊在舌尖融化,不由得心曠神怡,剛纔在大太陽下面的暑氣一掃而盡。
厲君陌見她吃了冰棒,自己也高興地咬起來,幾個遊人見他們吃得高興,便也去買了幾根吃起來。
厲君陌看了看心愛的食速,便又去買了兩根來候著,心愛剛吃完,他又遞過來。
心愛正是意猶未盡,這一次也沒客氣,便接過來繼續吃,好一會兒,想起來什麼,她對厲君陌說:“謝謝。”
厲君陌第一次從她這裡聽到“謝謝”二字,竟然有些失措,一時間不知怎麼回答纔好。
想起最初帶她去逛商場,出手就是最貴且符合她SIZE的東西,她不僅沒有道謝,反而還一副受了莫大侮辱的樣子。
給她買了一個鑲鑽的手機,她卻念念不忘自己的舊手機,完全想不到要跟他說聲謝謝。
現在,兩個棒冰共一塊錢,卻讓她心甘情願地說了“謝謝”。
看著她如同孩子般滿足的笑容,他的心裡變得無比柔軟,不由得從頭上摘下帽子,給她扇著風,讓她涼快一點。
心愛覺得一陣舒服,向他露出一絲笑容。
他突然覺得很開心。
“跟我來!”他再次拉著她的手,向路口租自行車的地方走去,也不問她,徑直向老闆租了兩輛車,鑰匙拿到手後,他高高興興地扔給她一把。
心愛有些無奈。
厲君陌確實變了很多,但他依然不懂得尊重她,也不會問她的意見,想幹嘛就幹嘛,而且想到就要立即去做,是典型的風雷之性。
但這一次,她好像也不想拒絕。
接過來鑰匙,打開車鎖,她跨上單車,便跟在厲君陌後面騎起來。
厲君陌的車高大威風,心愛的車小巧精緻,速度上卻無法保持一致,厲君陌回頭看了她一眼,便伸出右手把住了她的車頭,帶著她一起前進。
心愛立即覺得一陣輕鬆,迅速地跟上了他的節奏。
巨人島很小,如果按大道騎行,二十分鐘就是一個來回。不過,厲君陌帶著心愛在樹蔭下騎著,有時會偏離大道,他們還會停下來看看海島上的奇特景觀,和偶爾遇見的當地人聊兩句,因此花了一個小時纔算繞島一週。
下午四點半,兩個人玩得十分開心,在最後一個下坡,厲君陌放開了心愛的車頭,也放開了自己的車頭,展開自己的雙臂,騎著車猛衝下去,嘴巴里發出“啊啊啊”的大叫。厲君陌的速度快得驚人,他像箭一般駛向坡底,直到快接近平地了,他才重新握住了車頭,然後剎住了。
心愛看著坡底的他,突然產生了一種錯覺。
今天的厲君陌,讓她覺得好熟悉,這一幕,也似乎在哪裡見過。
想到這裡,她學著他一樣,放開了車頭,展開雙臂,然後一溜煙從坡頂衝了下來。她沒有叫,全程冷靜,他卻著急得大叫:“把好!把好!別鬆手!”
看著他著急的樣子,她哈哈大笑,不僅沒有把好把手,反而多踩了幾下,車速加快了!
“快把好!”他發怒了。
心愛沒有聽,直到快到坡底的時候,她才重新把握住車頭,開始剎車。
然而車速太快了,車不像在厲君陌手裡那麼聽話,心愛只覺得車子失去了控制,這時候她身體一側,整個人失去了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