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如此,她還堅信自己剛才的感覺不是無緣無故的。
剛才看到的,一定聯(lián)接著過去的某個場景,某個刻骨銘心卻十分久遠(yuǎn)的場景。
想到這里,心愛心里一陣惘然。
跟著海倫他們走出電視臺的大門,她再次婉拒海倫喝酒的邀請,然后各自去不同的方向。
看著海倫他們走遠(yuǎn),心愛迫不及待地掏出包里的鑲鉆手機(jī),然后開始撥打電話。
一遍遍地?fù)艽颍盏降幕貜?fù),卻永遠(yuǎn)是同一個悅耳的女音。
“你撥打的用戶已關(guān)機(jī)。”
年輕的女孩站在風(fēng)中,茫然四顧,突然覺得初夏的夜晚冷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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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不遠(yuǎn)處的夜色里,一輛黑色蘭博基尼靜靜臥著,仿佛睡著了一般。
然而車廂之內(nèi)卻有著野獸般的呼吸,一個男人在黑暗里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東南電視南邊的這個出口。
當(dāng)那個夜色中的那個淡灰色身影,舉著手機(jī)播打電話時,手機(jī)屏幕突然亮起,將她纖柔的側(cè)臉照得如同半透明一般。
男人的目力相當(dāng)不錯,能看到女孩那纖長秀美的眉毛正微微皺起,焦慮和擔(dān)憂不加掩飾地寫在她臉上。
這款手機(jī),是他一眼相中的,上面有一顆11克拉的鉆石,看似漫不經(jīng)心甩給她,其實并非如此。
可是現(xiàn)在,她卻在用這個手機(jī)給誰打電話?
反正不是給自己,因為他和她同型同款的鑲鉆黑色手機(jī),并沒有響起鈴聲。
而且她也并不知道自己的號碼,甚至從來都沒有問起過。
她當(dāng)然在給另一個男人打電話。
想到這里,他一拳打在液晶屏幕上,鮮紅的血突然綻放在破碎的屏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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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不遠(yuǎn)處另一個方向,一輛黑色老式捷達(dá)也靜靜地呆在黑暗里,相信那個夜色中的女孩,并沒有看到它。
握住方向盤的男人不耐煩地說道:“走吧,難道你還想被揍一頓?你沒看到那個開蘭博基尼的臭男人,就在那邊守著?”
車廂里有一股血腥的味道,另一個男人緊緊捂住自己的傷口,卻淡然一笑:“他今天晚上沒打死我,以后就再也不敢這么做了!”
“那他現(xiàn)在就來打死你呢?”
“不會了。”
受傷的男人沒有解釋,他似乎并不在乎自己剛剛受傷了,而是將所有注意力放在了夜風(fēng)中的女孩身上。
女孩在撥打著一個人的電話。
那么焦急,那么一遍又一遍地?fù)艽蛑龘艽虻哪莻€人始終沒有接通。
他知道,一定是他的。
但他的手機(jī)再也不會接通,因為它剛剛已經(jīng)摔碎,就算送到手握方向盤這個男人的店子里,也是修不好,更無法收到任何信息了。
隨著夜色中屏幕的一次次亮起,他注意到女孩的手機(jī)異常美麗,想了想,臉色突然有些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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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夜色中的灰裙子女孩終于放棄了撥打電話。
她走出了大門,而她身后,兩輛一新一舊黑色轎車?yán)锏闹魅藥缀跬瑫r啟動了車子,但是黑色頂級蘭博基尼顯然車隨手動,迅速而輕巧地跟在年輕女孩的身后,而老式捷達(dá)也笨重地駛出了藏身的陰影。
兩輛車一前一后離開了東南電視,開得異常緩慢。
駛過路口的時候,黑色老式捷達(dá)突然一轉(zhuǎn)向,偏離了灰色身影的軌道,與蘭博基尼遠(yuǎn)遠(yuǎn)拉開了距離。
車子越開越快,受傷的男人頹廢地一笑:“鵬遠(yuǎn),我說了,你不用擔(dān)心我的。”
金鵬遠(yuǎn)穩(wěn)定地開著車,嘴角掛出不屑的笑容:“我擔(dān)心你?開玩笑,我只是懶得陪你玩這種把戲!沒見過追女孩子是這么追的!說你不要命,剛才為什么又不撲上去?跟在后面鬼鬼祟祟的算什么?”
楚銘默嘿嘿笑了笑,沒有解釋,只是感覺到又有一股熱流從額頭出爬到臉頰上,汗水則濕透了白色的襯衫。
他知道金鵬遠(yuǎn)不會在乎他追女孩的方式,在乎的不過是自己的安危。
他向后視鏡里看了一眼,只看到寂寞的街道,他離開他和她都已經(jīng)遠(yuǎn)了。
從他看到她用的手機(jī)開始,他知道,她已經(jīng)不需要他擔(dān)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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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蘭博基尼里的厲君陌也向后視鏡里看了一眼,知道那輛討厭的臭蟲終于自知無趣地走了。
看著前方的身影,他恨恨地一笑,有幾分莫名其妙的得意,更多的卻是憤怒和郁悶。
自從第一次看到那雙琥珀色的眸子之后,他的心里總是充斥著兩種完全相反的情緒,比如此時。
看著前面那個自顧自走著的灰色影子,他心中憤怒之下,又有某種自己都沒有覺察到的歡喜。
他憤怒的是自己怎么變成這個樣子了?
為什么要給她寬限三個月,為什么要這里跟蹤和埋伏,這是他嗎?
這個喬心愛,總是在不斷刷新他的底線。
過了一會兒,他看到灰色影子飛快地跑走了,于是他和車子都像受了刺激一般,突然一震,啟動了。
夜風(fēng)中,黑色蘭博基尼慢得不像話,只是為了追蹤那個灰色的影子。
厲君陌掏出銀色小酒瓶,將里面琥珀色的**一飲而盡,扔在車廂里,眼神里多了點狠意。
沒錯,他絕不會再讓這個姓楚的和喬心愛一起上電視。
什么朋友,別給老子玩瞎的,厲君陌雖然并不追逐女人,但對男人那套把戲一清二楚。
更何況,是楚銘默!
想到這里,心里的火像瘋了一般燃燒起來!
他早就認(rèn)出了他!
這小子消失了這么多年,本以為他早就從自己的生命里消失了,或者早就死了,就像……
想到這里,他心里一痛,竟然不忍心想起什么,不忍心清晰地回憶過去的一切。本以為把他們都埋葬在記憶里,本以為早已經(jīng)天高水闊,本以為可以不管不顧地生活下去,到如今,已經(jīng)結(jié)痂的傷口又全部戳破。
寂靜的車廂里突然響起了一陣鈴聲,厲君陌戴上藍(lán)牙耳機(jī):“嗯?”
“厲總,”沈杰的聲音有些惶恐,“今天的事情本來很順利,秦臺長一句話,楚銘默立即退出訪談,找人揍那小子也完全沒問題,也沒準(zhǔn)備打死,但殘廢肯定沒問題。沒有想到的是那個開捷達(dá)的臭小子插了一杠子!更沒想到的,老爺子會親自過問這事……”
厲君陌依然專注地看著前方,聽到這里,眉頭皺起。
他比沈杰更不理解老爺子為什么要管這個事,他是個呼風(fēng)喚雨的人,但是厲君陌自立門戶之后,他對厲君陌基本放任自流。
雖然不知道為什們,但有一點,楚銘默顯然能通過什么人和老爺子直接聯(lián)系上,并且這個人對老爺子極其重要,重要到能直接對他產(chǎn)生影響。
不僅今天晚上不能繼續(xù)對楚銘默不利,以后也不能。
厲君陌可以不聽任何人的話,但是對老爺子的話卻不能不聽,老爺子不管他,但掐著他的命。
到現(xiàn)在,他才意識到自己輕視了這件事,他開始后悔沒讓沈杰直接干掉楚銘默。
機(jī)不可失,失不再來。
“查到什么了嗎?”厲君陌沉聲問道。
沈杰額上冷汗涔涔:“是,正在查,但一時半會還真沒有……”
厲君陌沉默良久,終于說:“那就繼續(xù)查吧。”
沈杰長吁一口氣,暗暗拭去額上冷汗,回答了一個“是”。
他掛線之后,并沒有立即著手調(diào)查,而是給手下發(fā)了幾個指令,讓他們立即停止對楚銘默的任何不利行為。
按厲君陌的指示,除了讓楚銘默退出今天的訪談,還包括全面封殺他的演藝事業(yè),包括立即從《賜予者》退出,包括將他打殘永遠(yuǎn)無法接近喬心愛。
但現(xiàn)在老爺子的意思來了之后,沈杰意識到楚銘默身后背景的深不可測。楚銘默今天能著了他們的道兒,道理和厲君陌的一樣,那就是他完全沒有意識到有人會對他不利,否則,他們不會那么容易接近他。
今天晚上的事情,搞不好會讓他們反噬其身。
沈杰對老爺子的風(fēng)雷手段非常清楚,今天沒有被嚴(yán)厲懲罰,也是他們收手及時。
布置完了以后,沈杰總算暫時松了一口氣,想了想,到底不放心,撥通手機(jī)。
“嗯?”厲君陌再次戴上藍(lán)牙耳機(jī)。
“厲總,要不要多派幾個人跟著您?”沈杰語氣極其謹(jǐn)慎。
“不用。”
“可是,”沈杰想了想說,“那小子只怕是個亡命之徒,被打成那樣,最后卻還要回電視臺一趟,他是真的不怕死啊!看著挺斯文的,實際是個狠角色。”
“可是他剛才已經(jīng)走了。”厲君陌冷冷地說。
楚銘默回電視臺唯一的原因是他擔(dān)心喬心愛。
而老式捷達(dá)離開的唯一原因是,楚銘默不再信任喬心愛了。
楚銘默是個狠角色,可惜,他絕不可能跟他厲君陌比。
就像多年前一樣。
取下耳機(jī),現(xiàn)在,他可以專心地關(guān)注他想關(guān)注的人了。
發(fā)生了這么多事,她一無所知,現(xiàn)在焦急地想攔一輛車,而來來往往的車停下又開走,她還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