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再三年前,我二十歲。
立秋已經(jīng)一個多月,今天正是白露節(jié)氣。我平時是不怎么在乎的,連二十四節(jié)氣是什么我都說不清,可是今天我特別難過,沒有什么原因,就是難過,心里說不出的悲涼。小時候不知愁滋味,上了初中離家住校,正是初秋,開始感覺還是很新鮮的,開學兩個星期后開始想家,沒能熬過初二的秋天我就輟學了。從那時開始,每到秋天,就莫名的悲傷壓抑。后來我聽到一句話,覺得說的很對:女子傷春,男人悲秋。可惜我不是文人,沒有多少情懷,不能寫出“萬里悲秋常作客”這種蕩氣回腸的詩歌以表達我的情感。
因為想家,我?guī)状纬鰜泶蚬ざ紱]能成功,最短的一個星期,最長的兩個月,便又跑回家去。前年我大姐去世后,我就再沒出來過。今年,我難得的已經(jīng)快八個月沒回家了,我覺得我好厲害。我在一家餐館打工,做傳菜生,每月能掙六百塊錢,每月全勤還會有五十塊的全勤獎。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晚上九點半,包間里加上大廳里還有三桌客人,沒有菜從廚房里端出來,我和另外兩個傳菜生拿著托盤一本正經(jīng)的站在廚房窗口。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習慣了幾個小時不坐下,不會像剛入行時站的腳后跟疼了,但站著不動總不如走起來舒服。我挪到墻邊,用手在掛歷上指著:今天是白露,還有兩個星期就是中秋節(jié)了。我站回隊伍,盤算著哪天請假合適,我從沒自己一個人在外面過過中秋節(jié),今年也必須回家。
口袋里的手機振動了,那是我大大年初給我買的新款諾基亞。我看了一眼領班,他正在包間門口跟女服務員打情罵俏。我放下托盤走到外面接起電話。
“大大”
“金金,上班了嗎?”我大大好像又喝酒了,也不能說又,因為他每晚必喝,也不能說好像,就是。
“上著呢,沒事,這會不忙我出來了。”
“奧,這幾天見你二姐了嗎?”
“沒有啊,上星期她給我打電話了,怎么了?”
“沒事,找不著她了,你上班吧,掛了!”
我還想說話,就被我大大掛掉了。
我二姐大我三歲,也是初中沒上完就輟學了。在村里的地毯廠干了四年,嫌不掙錢,就跟著村里年長的女孩子外出打工了。我們老家很多人打工有兩個方向,一個是南下,去干些電子廠之類的;一個是北上,干些陶瓷廠、機械加工廠。我就是奔著我姐打工的城市北上而來的。
“找不著了?”我心里嘀咕著,怎么會找不著了呢?我給我二姐打電話,得到的回復是“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家里,我娘和五歲的澤宇坐在靠北墻的沙發(fā)上看著電視,我大大坐在靠東墻的沙發(fā)上打電話,兩人離得挺遠。我大大從村里人那要來了跟我二姐一塊干活的女孩子的電話,打過去說我二姐已經(jīng)不在那干了,不知道去了哪里。我大大很著急,也很生氣,他抓起茶幾上的蘋果朝我娘砸去,嘴里罵著:“日你娘,誰叫你讓她出去的?”蘋果砸在了沙發(fā)上,滾到了地上。
我娘嚇的一哆嗦,有些驚恐又有些悲傷的看著我大大,澤宇也轉過頭看著他姥爺。我大大一擊不中更是憤怒,又抓起一個蘋果隨著又一句罵聲砸去,我娘轉身護住澤宇,蘋果砸在了她背上,疼的她擰緊了眉頭。一會疼痛的感覺退去,回頭看了我大大一眼,確定再沒有蘋果飛來才轉過護著澤宇的身子說道:“我也不能把她鎖家里呀,她說回去領了工資就回來的,誰知道她還瞞我啊。”
“你還犟,讓你給她打電話說我生病了叫她回來,你怎么不聽呢?”
“我說了,她不相信啊。你怎么不自己給她打?”
我大大倒顯的特別委屈:“我,我要能給她打,還要你這當娘的干什么?她又不聽我的!”
我娘安撫了一下受驚嚇的澤宇,說道:“你生氣也沒用了現(xiàn)在,想想怎么找她吧!”
我大大一邊翻著手機通訊錄一邊說著:“我給咱大姐夫打電話。”
我大姐已經(jīng),我大大現(xiàn)在就這一個閨女了,說什么也不能再讓他出什么事。我記得聽我娘說,在我還沒出生時,我大大因為家里窮,跟著人闖關東去了,回來時看見我二姐在家門口玩,便向前逗她。我大大讓我二姐叫大大,二姐抬頭看了他一眼,跑到屋里見到我娘就說:“娘,外面來了一個人,我不認識他!”。正好被進門的大大聽見,他蹲在地上想要抱抱二姐,二姐掙扎著不讓。我大大就那么坐地上哭了起來,哭著說再也不出去了,回家連自己的閨女都不認識自己了。從那時候起,我大大再也沒有長時間離開過家。
后來我才知道,因為我大大和我娘電話催得緊,我二姐關了手機,和那男的一起換了工作。
年前我二姐回家過年,我大大說要給她說門親事,讓她盡快結婚。我二姐不同意,怎么也不愿意去見見男方。后來媒人到我家里商定見面的事情 ,被我二姐給趕了出來,媒人本想落個好可沒想到討了霉頭,一臉無趣的走了。我大大和我娘送走媒人回來質(zhì)問我二姐怎么回事,我二姐才說她和在同一個廠子打工的男的談對象了。也是好事,我娘便問男方家里的情況。因為大姐的緣故,我大大和我娘特別在意將來我二姐夫的家庭情況。二姐剛說到那男的老家地方,就被我大大打斷了。離得太遠,從我家到那,坐客車得倒三次,需要六個多小時,就這一條就不能接受。可我二姐認定了那男的,怎么也不聽勸,就說那男的對她好。
過了年我二姐要去打工,我大大攔著不讓她走,說:“家里不需要你掙錢,不用你出去打工,好好在家待著就行。”我二姐雖然很生氣,但也沒辦法,只能暫時留在家。她每天都跟我大大求情,希望能同意她出去,可我大大就是不準。我也說想出去,也被我大大罵了。直到很久之后我才明白,父母都不希望自己的女兒遠嫁。特別是在我大姐出事后,我大大更是后悔,雖然我大姐家離我家騎車也就十幾分鐘,可那也不是在一個村子,出了事都來不及趕過去。他們不求我們做兒女的有多大出息,只希望我們平平安安,每天都能見到,就知足了。
熬過了正月十五,我大大的活也多了起來。二姐趁我大大去鄰村干活,求我娘讓她出去,還保證說去就跟那男的斷了關系,要回工資就回來相親。我娘本來就心軟,就讓我陪我二姐坐車來了城里。
我見到了那男的,就是后來成了我姐夫的商周。人長的是丑了些,有些配不上我漂亮的二姐,但對我二姐確實很好,我二姐脾氣倔,又兇,兇他時他就嘿嘿笑著賠不是,那張乍看起來挺丑個臉,看時間長了也就好了。他在宿舍找了張床安排我住下,還幫我打聽工作的地方。我沒有相中他給我找的活,自己轉悠著在市里找了現(xiàn)在工作這家餐館,從他那里搬了出來,住在公司宿舍里。
我們走后,我大大回家打了我娘。可是人都走了,先這樣吧。只是我大大經(jīng)常讓我娘給我二姐打電話,讓她趕緊和那男的斷了,回家相親。他倆沒有斷了關系,還是在一起上班。
2.
我大大和大姨夫騎了五個多小時的摩托車從老家趕到我打工的城市。我大姨夫常年在這里打工,比較熟悉,他帶著我大大先去了我二姐原來工作的地方,問了廠長、車間主任、同事都沒什么有用的消息。就在他們一籌莫展的時候,從原來和商周在一個車間上班的人那里得到消息,說商周有一個朋友在廠子邊的物流園干出租,興許能知道些什么。我大大塞給那人兩包煙,讓他帶著去找。沒費多大功夫就找到了商周的朋友,那人自稱跟商周不是很熟,因為是老鄉(xiāng),商周也想攢錢買輛車跑出租,也就有時會一塊吃個飯。那人并不清楚他去了哪里,只說去了臨縣的一個陶瓷廠。這就足夠了。
第二天他們?nèi)チ伺R縣,一個工廠一個工廠的找,中午每人買了兩個火燒,邊走邊吃。臨縣干陶瓷的廠子有二十多個,找起來不是那么容易,經(jīng)常一個廠子需要找好幾個人,還得跟每個人說明情況。何況問的人也不一定能給說實話,遇到謹慎小心的還會被盤問半天。他們做好了多找?guī)滋斓拇蛩恪?
本打算當天再找一家就找地方休息的,我大大下車后抽煙,大姨夫去門衛(wèi)打聽。
“您好老師,麻煩向您打聽個人,這里最近有沒有個新來的女孩?二十多歲,叫劉玉。”
看門大爺?shù)故呛軣崆椋骸澳俏疫€不清楚呢,這里確實最近新來了幾個二十多的姑娘,可是我不知道叫什么名啊。你們找她什么事?”
“噢,我是她親戚,”我大姨夫指著我大大,“那邊那個是她爸爸,她前幾天跟家里吵架了,找不到人了。”
“噢,那這樣,你等一下,我打個電話幫你問問。”
“謝謝謝謝!”
不多時,從里面出來一個穿工作服的中年男人,看門老頭介紹說這是廠長。
“你們找誰?”
我大大也走過來,聽著我大姨夫說:“您好老師,我們找劉玉,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孩子。”
“你們和她什么關系?”
“這是她爸爸,前幾天跟家里吵架了,打電話也關了機,找不著她了,很著急。”
“身份證帶了嗎?我看看!”
我大大聽懂了那廠長說的方言,連忙從衣服內(nèi)口袋里掏出錢包,拿出身份證遞到那人手里。
那人仔細看了下,說:“嗯,你們等會哈。”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我大大拿出煙來讓廠長抽,那人沒要。我大大又給看門大爺遞了一顆,給他和自己點上,焦急的看著里面。
不一會,我二姐就從里面走了出來,離得很遠,我大大就認出來了。他激動的說道:“是小玉,是小玉。”
我二姐也遠遠的看見了,走進時,已經(jīng)哭成個淚人。
廠長過去問道:“是你爸爸嗎?”
我二姐抹著眼淚點了點頭。
“多大個人了,還玩離家出走啊?你看把你爸爸急的,看那樣是一家一家找過來的,都不知道找了多少家了。快過去吧!”
二姐走進我大大跟前,哭著叫了一聲“大大”
我大大從看見的那一刻也就哭了,他揚起手想打我二姐,又重重的放下,跺著腳大聲罵道:“你這個熊妮子,你這是要急死我呀!電話也不接,找也找不到人,啊~”
我二姐也吭吭哧哧哭的更厲害了。
3.
我大大帶著二姐坐客車,我提前請了假,和大姨夫騎摩托車回了家。回到家,又是我娘和二姐的一頓哭和責罵。家里安靜了兩天,我大大也做了很多好吃的犒勞我們。
二姐:“大大,娘,商周想來咱家看看你們。”
我娘疑惑的問:“商周是誰。”
我插嘴道:“就是那男的。”
我娘瞅了我一眼,我覺得她是因為我不好好看住我姐,見到了那人也不跟他說,她生氣。
我大大沒有好氣,把酒杯砸的啪啪響,“你甭想了,也甭讓他來,來了我砸斷他的腿。”
我二姐也很無奈,皺著眉頭委屈的說:“你都沒見過人家,人來看看你們不行嗎?”
“不行!”
“大大你怎么這樣呢?”
“我怎么樣?我就這樣,看不慣我也是你大大!我告訴你,甭讓他來,來我非得砸斷他的腿,他把你拐跑了我還沒找他吶我。”
“什么叫把我拐跑了啊?那是我正好想換廠子,你倆又天天給我打電話,我煩氣才關機的。他還讓我給你們打電話好好說說呢!”
“你還向著他說話?啊?我養(yǎng)了你二十多年,你跟個混蛋玩意兒就跑了,不要我和你娘了是吧?他驢日的有我跟你娘親嗎?”
“大大,你話怎么越說越難聽啊,人家這次來就是好好來跟你們賠不是,好好說說的。”
“有什么好說的?他能在咱這安家嗎?別讓你嫁去他那邊?他能我就同意!”
“大大,你這就不講理了,我也不會去他那邊啊,俺倆都在城里上班,肯定會住城里啊!還不是跟現(xiàn)在一樣嗎?”
“你還要跟我講理?我告訴你什么是理,你就老老實實在家待著,節(jié)后就相親,最遠不能出了咱這個鎮(zhèn)!”
我姐已經(jīng)氣的吃不下飯了,她現(xiàn)在可不在乎把我大大和我娘氣成什么樣了。她把筷子一扔,站起身去她房間了。過了一會拿了個包就往外走。我娘急忙站起來拉住她,向她兇到:“你干什么去?”
“我走還不行嗎?我不在這家待了!”
我娘抓的更緊了,任二姐推也沒能推開,我娘大聲吼道:“你不在家待,你能去哪里?你別范愣怔!”
“我不管,我就是不在家待了!你快放開我!”
我大大倒是干凈利落,他過去一把把包搶了過來,又伸手從二姐衣服口袋掏出手機,接著后退兩步,這幾個動作一氣呵成,像是武林高手,看起來很是過癮,他朝我娘喊道:“快去把大門鎖上,別讓她跑嘍!”
我娘也瞬間變成大俠,使出凌波微步兩三下就到了大門,插上鎖銷,把鎖扣進鎖眼按上,拔出鑰匙。
我姐一時沒反應過來,包和手機沒了,大門也鎖了,她哇的一聲哭了起來。我和澤宇一動沒動看著這一切,太精彩了,我們倆看呆了。
好巧不巧,這時候有人在外面使勁敲門,還喊著:“小玉,小玉在家嗎?我是商周!”我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找過來的,看來不是個笨人。我二姐說他要來,原來他今天就要來。
我娘聽了聲音,過去隔著門縫又問了一遍:“誰啊?”
“噢,姨,你好,我叫商周,小玉的朋友。”
我娘回頭看了一眼院子里的我爸,回頭大聲對外面說:“你走吧,甭進來,快走!”
二姐聽到聲音跑了過去,哭著喊道:“商周,救我!”
回頭想想我都要笑,我姐居然讓他“救她”,果然戀愛中的女人沒有腦子,搞的就像我大大我娘要綁架自己親閨女似的。
我大大把包扔給在一旁看熱鬧的我,把手機往褲子口袋一塞。走進過道,把我姐往后拉了一個趔趄撞到了停在過道的摩托車上,猛地朝大門上踹了兩腳。兇到:“快滾,要不我砸斷你的腿!”
我覺得商周當時應該是手提著東西,貓著腰伸著頭,眼睛睜一只閉一只從門縫里往里看的。我不知道我大大踹門的那一腳有沒有嚇的他后退跌倒。他愣了一下大聲說:“叔,你別生氣,我是來看看你的,給你賠不是,你先開門行嗎?”
我也不知道我大大是激動還是氣的,他顫抖著抬起手指著門板,哆嗦著說:“誰,誰是你叔,不用你來看!你個混蛋,混蛋玩意兒,快滾!要不我真砸斷你的腿!”
兩個注定有緣的男人正隔著黑漆漆的門板子較勁的時候,我二姐也成了高手,她從過道跑出來使出飛檐走壁的功夫,三下五除二順著搭在南墻上的梯子爬了上去,她大聲喊著:“我要跳下去了,我要跳下去了!”
我大大和我娘回頭,沒看見人,也從過道內(nèi)跑出來,抬頭看見站在南屋房頂?shù)亩恪N掖蟠笠膊粡U話,也要爬梯子,我二姐朝他喊道:“你別上來,上來我就跳下去!”
“別跳,小玉別跳!”我娘已經(jīng)嚇的變了聲了。我大大從梯子上下來,小心的往后退了幾步,怔怔的看著我二姐。
我家南屋有三米多高,從院里算也就這些,可是離外面就又多了一米。我不知道二姐敢不敢跳,反正我不敢。我琢磨著,她這會兒都會飛檐走壁了,這點高度難不到她。她這會兒又特別激動,更不會害怕。
未來姐夫的聲音也遠了些,應該也是退后幾步抬頭對我姐喊到:“小玉,有話好好說,別激動!”
我姐哭的嗓子都啞了,她弓著背,兩只手使勁攥成個拳頭,對商周喊道:“沒什么好說的,他們要把我鎖家里,不讓,不讓我出去,不讓我出去,我就跳下去!”說完就要往下跳。
“不要!”里面我娘的叫聲,外面商周的叫聲,我大大也緊張的哆嗦了一下。
二姐沒跳下去,她轉過頭惡狠狠的看著我大大和我娘,那聲音沙啞又凄厲:“你們開不開門?”那眼神不像是看她親爹娘,倒像是看殺了她親爹娘的人,我遠遠看去都覺得瘆人,加上那聲音,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澤宇緊緊抱著我的腰,驚恐的看著。
我娘顫巍巍的說:“開,開,你別跳,別摔著!”
我大大拉住我娘的胳膊,把二姐的眼神又瞪了回去,沒有說話。我能感覺出來,我大大既不想開門,又怕我姐真的會跳,他在賭。
二姐的眼神突然變了,從惡狠變成了冷漠,轉身跳了下去......
“小玉~”我娘叫喊著跑去開門,我大大在她后面,我和澤宇在我大大后面......
商周把我二姐摟在懷里,他嚇壞了,他輕輕撫摸著二姐,想看看哪里有沒有受傷......
二姐蜷縮著身體,閉著眼露出痛苦的表情,兩只手還是緊緊握成個拳頭......
“快去叫村醫(yī)!”我大大朝我吼道。
我張著嘴,“噢噢”答應著,抱著二姐的包就跑了起來,澤宇也跟我跑了起來,這會我可沒工夫去想我二姐有多勇敢了,我只希望她沒事。
4.
村醫(yī)檢查后,說只是腳崴了,沒有骨折,沒有其他傷,全家人這才放下心來。我大大從冰箱拿了塊凍肉遞給商周,又拿了兩個碗接滿水放到了冰箱里。我和澤宇跟著村醫(yī)去拿了些活血化瘀的藥回來,我二姐腳上正掛著一袋冰水。二姐還在抽泣,只是沒了眼淚。商周正給她按摩手心,我知道那是因為二姐生氣緊張又哭了很長時間,手麻痹抽筋了。
我娘坐在馬扎上哭,“小玉啊,以后可不能干這種愣事兒,你可是要把我嚇死啊!你大姐已經(jīng)沒了,你可不能再有什么事兒啊!”
我大大坐在一邊默默抽著煙,剛才的一幕也把他嚇的不輕。他長長吐出一口煙,說:“我也不攔你了,你想跟誰就跟誰吧!隨你!”
5.
后面的事毫無懸念,我大大和我娘以及一幫親戚去了商周老家,在那吃了定親宴。
臘月的一個吉日,他們在商周老家結婚了,第二天回門了,第三天又走了,年后初三又來了。
商周在我們打工的城市,在我二姐新上班的地方附近租了一套房子。他不上班了,買了一輛二手小卡車,干起了出租。
年底,我外甥女樂樂出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