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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子,段言和賊已經(jīng)不在隔壁住,他們說要回華山重整旗鼓,走得匆匆忙忙。我們把被子還給其他房客,遭到大家一致譴責,我們只好不停的道歉。老板說,要不是我信佛,早趕你們走了。我們又連連道謝。隔壁很快住進來房客,偶爾照面,我覺得很眼熟,我搜索記憶良久,仍然不得而知。后來終于在一次小解的過程中被我想起來此人是誰,他就是前些天我們尿尿的時候灰煌去追的那個人,我還記得他滿臉的胡子,離近了看,真的是滿臉胡子,從下巴一直延伸到鬢角。
52
在我恢復體力這段時間,林飛講了他的一點故事給我們聽。
是夜,林飛仰面醞釀良久,說:“那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大概五年以前,我……喜歡著一個姑娘。”
我們同時喊:“哇。”
林飛說:“哇什么哇。”
我說:“對呀,哇什么哇。”
輝煌說:“哇你是殺手啊,你怎么能喜歡一個姑娘呢。”
林飛說:“殺手怎么了,殺手也是有感情的。你們還聽不聽故事啊,不要打岔。”
我說:“聽,聽,小灰你別打岔。你講吧,你喜歡一個姑娘后來呢。”
林飛接著說:“后來,后來我就第一次遇見了她。當時她正跟別人打架,打得很激烈,我怕她有危險,就過去幫了一下忙,誰知道她竟然罵我多管閑事,你們說奇怪不,我?guī)土怂€罵我。”
我們怕打斷他都不敢接話,林飛見沒我們反應繼續(xù)說道:“我就問她那個是什么人,她問我她像不像壞人,我說不像,她又問我她像不像會打好人的人,我說不像,然后她就發(fā)彪了,說那那個人當然就是壞人了,這還用問。你們說這是什么邏輯。后來我才知道原來那個人是個淫賊,而且賊淫。”
他停頓了下見我們還是沒反應,說:“我越來越覺得她真是個特別的姑娘。她問我怎么處置那人,我說你看著辦吧,免得我說了你又罵人。結(jié)果,你們猜結(jié)果怎樣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們馬上詫異的看著他,林飛莫名其妙笑完了說:“結(jié)果她扒開那人褲子就是一刀,我都沒來得及攔住她,哈哈哈哈……喂,你們怎么不說話啊。”
我說:“啊,沒了?”
林飛說:“沒了。”
輝煌說:“沒了?”
林飛說:“沒了啊。”
灰煌馬上說:“這算什么故事啊,沒勁。”
我問林飛:“后來呢,你們怎樣了?”
林飛居然臉紅了,說:“后來她給我生了個兒子。”
53
大概過了半根蠟燭的時間,大家已經(jīng)昏昏欲睡。
灰煌猛然一拍桌子,喊道:“我想起來了。”
林飛說:“你想起什么了?”
輝煌說:“你們猜隔壁那個人是誰?”
林飛說:“他是誰?”
灰煌說:“就是那天尿尿我去追的那個人。”
我們同時說:“我們早知道了。”
灰煌說:“額,那你們不早說。他就是我的仇人。”
林飛說:“你確定嗎,你知道他是誰?”
灰煌說:“不知道。”
我說:“你不是去追人家了嗎,你怎么不知道?”
輝煌遺憾的說:“沒追上。”
林飛說:“你既不知道你的仇人是誰,也不知道他是誰,你怎么知道他就是你的仇人?”
輝煌說:“我認得他的刀。”
林飛說;“刀這種東西很多人都是帶的一樣的,就憑一把刀你能斷定嗎,你連人家長什么摸樣都不記得,你別搞錯了,殺錯了人。”
灰煌遲疑了一會,說:“那我去當面問他。”
說完他急切的推門出去,林飛說:“我去看看。”
我說:“我也去。”
林飛說;“你病還沒好,你別去了。”
我說:“沒事我已經(jīng)好了。”
我起身把茶杯碰倒,邁了一步踢翻了凳子,那凳子本來離我還有一段距離,我一抬腳它就自動移過來給我踢,真是神奇。
林飛扳起板凳,扶我坐下,說:“你看你,好個屁了。”
我說:“咦,林飛你怎么變成兩個林飛了。”
林飛說:“你才變成兩個了,你那是幻覺,你別亂動了。”
我說:“你頭上有只蜘蛛。”
林飛抹了一把,說:“幻覺。”
我感覺屋子好像震動了一下,林飛說:“你只要相信你看到的都不是真的就行了,這些都是你的幻覺,你別再說話了,我去找……”
“噗”的一聲隔壁和我們房間的墻壁上面被捅開了個拳頭大小的洞。
我說:“你看到了嗎?”
林飛點頭道;“看到了。”
我說:“這個也是幻覺?”
林飛不確定的說:“應該是吧。”
我說:“那為什么我的幻覺你也能看見……”
忽然隔壁房客打從墻壁里飛了出來,壓碎了我們面前的桌子,在墻上捅出一個人形的窟窿,從窟窿里看進去,灰煌正怒不可遏的從里面鉆過來。
那房客散發(fā)虬髯,外表兇悍。但是不知為何,他給我的感覺非常溫和,可能是他的眼神里帶了些許卑微,讓他顯得不是看起來那么惹人厭惡。其實這個很平常,就像我們遇到很多的兇神惡煞往往都是好人,而那些外表溫文爾雅風度翩翩的反而是王八蛋一樣,此人的神情和態(tài)度在我看來都是理所應當?shù)摹5撬值拇_帶著刀,而這把刀我是認得的,十二年前我在少室山下孤苦無依的游蕩時,就是這把刀的主人背我上山。
它的刀鞘通體金色,反射著刺眼的黃光,然而它的刀身卻是烏黑色,他每砍出一刀都能帶出一道金光和一道黑氣,兩者隨即纏繞在一塊。
輝煌的眼神告訴我們他認定了這個人就是他要找的,他的仇人。
兩個人瞬間在墻壁上掏出不知幾個窟窿,在兩個房間之間穿進穿出,轟然作響,令人無法插手勸阻。
我說;“這幻覺也太真實了,你看我們的房子,要塌了。”
正當我的世界虛虛實實真假難辨的時候,我們的門被人一腳踹開,另一個真假不辨的人闖了進來。郭四明如同沒看見那邊戰(zhàn)況激烈,瞪著眼睛死死盯住林飛,說:“我再問你一遍,你的劍到底賣不賣?”
林飛觀看灰煌和虬髯刀客打架正看的入神,大概還沒注意到郭四明,沒理會他。
郭四明終于像下定了決心般咬了咬嘴唇,說:“搶。”
我還沒想明白他說的搶是什么意思,就見郭四明身后分出來一群人,撲向林飛。我數(shù)了數(shù),大約七八個人,但馬上又多出了一倍,接著外面又沖進來一批,我擔心的瞅了瞅周圍狹小的空間,不明白這二十幾個人是如何站位的,居然互不擁擠。郭四明的打手不斷從門外涌入,這地方越來越難以立足,我馬上就快要被擠的貼在墻上了。后來的人大概察覺到不能前進,紛紛掏出家伙把連著門的那堵墻也推到了。
場地立刻開闊起來,戰(zhàn)場從原來的房屋一間變成了整個人間。看來今天注定是解決所有恩怨的一天,正當我為如何化解頭腦混亂煩惱的時候,瘋子發(fā)瘋似的從客棧樓梯上飛奔而來,喊著:“救命啊。”
瘋子看到眼前的情景,頓時不喊了,見這么些人只有我閑著,便問我:“出了什么事?”
我說;“其實你看到的都不是真實的,你要相信這些都是你的幻覺。”
瘋子說:“你說什么。”
我說:“沒事,你怎么回事,你不是回華山了嗎。”
瘋子說:“哦,我正被人追殺。”
我向瘋子背后看去,果然有一人提劍追來,瘋子匆忙扒開窗戶跳下去。
此人白衣長劍,我們見過,我說:“誒你不是那個……”
他已經(jīng)跟隨瘋子從窗戶跳下去了。
在他們的后面,瘋子的師侄和徒弟都趕到現(xiàn)場,不出所料段言愣住半晌,說:“出了什么事?”我覺得一時半刻難以解釋,扔給他們只剩半個的凳子,說:“這事太復雜我也說不清楚,你們坐下自己慢慢看吧。”這時呼啦啦屋頂被掀沒了一半。
白衣劍客和瘋子繞著客棧你追我跑幾十個圈,他的劍發(fā)出的白光與虬髯刀客的黑黃色光芒交錯,漸漸變濃,在房頂上方暴露出來的夜幕中形成一道奇幻的景象。與此同時,客棧的其他房客紛紛出來看風景,老板急得直跳,吩咐伙計去報官,有的伙計見客棧即將淪陷,飯碗即刻不保,偷偷撬開柜臺抽屜搶了錢溜之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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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我站在戰(zhàn)場的邊緣,我想如果喇叭在我身邊,我應該如何對待面前的一切,繼續(xù)我一貫的沉默還是去充當不能救世的救世主,或者干脆故作平靜的告訴她“你看他們不會有事的”順便表現(xiàn)我對朋友的信任。
但如果深陷險境的人是喇叭,我會不會挺身而出。我思索良久覺得我的立場不能因為一個女人而改變,即使是我喜歡的女人。但其實是我不敢承認這是我懦弱的表現(xiàn),我寧愿拿出一個女人來做我不作為的擋箭牌,而不是舍下身段去幫助正在拼命的人們,而他們,是我的兄弟們。
早在輝煌第一次殺掉一個陌生人的時候,我曾想,如果我隨手就能殺死別人,我會不會隨手就殺死別人呢。灰煌能做到,我也一定能,但是很遺憾,我做不到。灰煌告訴我,殺這種人不需要猶豫,因為他是壞人。
我不敢肯定,在他們眼中好壞是分明的,但我始終不能分辨。于是我們同時站在一條路的中間,他走向了另一邊。我和輝煌完全處在不同的兩個世界里,奇怪的是我們依然可以和平共存于一個世間,至少目前為止是這樣。然而我不能阻止他去報卻心中仇恨,也不能在他失敗時替他完成問完成的復仇,更不能在他成功以后為他補上一劍。也許在我們當中有人死去的時候我會后悔當初沒有為了義氣熱血沸騰轟轟烈烈的干一次,但如果我這么干了,結(jié)果將會是在我死去的時候內(nèi)心不能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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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zhàn)役持續(xù)到天黑,大家都累了。瘋子和劍客最后一次越過窗戶再沒回來,我清點人數(shù),發(fā)現(xiàn)瘋子的徒弟不見了。林飛那邊的戰(zhàn)況最為慘烈,不得不說郭四明的打手們實在是,太菜了。。
林飛對郭四明說:“郭少爺,你就是來一百個人,也搶不到的。你這些手下不如都拿去喂了老虎,省的浪費糧食。”
郭四明臉上變換著各種神情,說不清是憤怒還是不甘。其實他是個死心眼,明明偷他的賊剛才就在他對面站著,偏偏不去抓,偏偏去抓林飛的銹鐵片,最后還抓不到,搞得灰頭土臉。所以無論是他高估了自己人多勢眾也好,低估了林飛的實力也好,總之郭四明這個人從頭到尾徹徹底底就是一個悲劇。
灰煌和他的對手扶著墻喘了幾盞茶的時間,那個刀客劈開窗欞縱身躍出去,消失在黑暗之中。灰煌奮起直追,不料撲通一下?lián)涞乖诘兀僖才啦黄饋怼睦碚撋现v,灰煌實現(xiàn)了他早先的預言,就是打不過他的仇人,但是,我們?nèi)硕啵嬲雌鹈鼇恚幢貢敗?
而我的疑問是,為什么那邊有個被拓寬了幾倍的大門,大家卻都義無反顧的選擇了跳窗戶。難道武俠片里的人不飛來飛去就不會走路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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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棧里發(fā)生了巨大變故,半個樓層差點被推倒,但是我自始至終沒看見半個官差,由此可見長安的治安何止是差,簡直就是差。所謂長治久安,不過是個美好的愿望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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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終于不再顧忌佛祖的情面將我們趕出了客棧,并且索要賠償,林飛說:“老板你看那邊那個人,他叫郭四明你認識他吧,他是我朋友,他家最有錢了,你去跟他要去。”
重新尋找住處的過程中,林飛責備灰煌:“小灰,你太沖動了,你怎么把人家的客棧給毀了。”
灰煌說:“你怎么只怪我,你們都有責任啊。”
我說:“我沒有。”
灰煌說:“廢話,你還說,剛才你怎么不幫忙。”
我無話可說,還好林飛替我解圍:“小高病剛好,你別怪他。”
林飛問他;“你剛才不是去問話嗎,怎么打起來了?”
輝煌說:“我問了,可他不理我,我猜他一定是心虛,就干了。”
林飛說:“他不是心虛,也不是你的仇人。”
輝煌說:“為什么?”
林飛說:“其實這個人我聽說過他,大胡子金刀,他的名字就叫胡金刀。據(jù)說他專門劫富濟貧,只殺壞人,他自己當然不是壞人,更不會殺你父親。除非……”
輝煌說:“除非什么?”
林飛有些為難的說:“除非……你爹是壞蛋。”
輝煌著急了,說:“你爹才是壞蛋呢,我爹可是好人。”
林飛說:“我也沒說你爹肯定是壞蛋。小灰我不想打擊你,但是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呢?”
輝煌沉默了一會,說:“那我剛才問他他為什么不敢說話。”
林飛說:“其實,他是個啞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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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終于得知武林大會早已開始,大家匆匆趕往擂臺。
上面已經(jīng)是最后一場比武,贏的人將會是下一屆盟主。我從未見到過如此寂靜的比武,我們剛到的時候看他們一動不動站著還以為開始不久,想還好一場沒落下,最后一場沒落下。但是當我們坐在山坡上打個盹醒來發(fā)現(xiàn)兩個人依然站著不動,于是想看來他們已經(jīng)不知道站了多久。擂臺下面的人群也鴉雀無聲,可能大家都覺得此處無聲勝有聲,只有鳥兒偶爾飛過嘰嘰叫著。由于比武的人耐久程度是不確定因素,因此結(jié)束時間也不確定,這意味著大家都要陪站到他們站不住為止,所以說無論大人物們要做什么事,最終受苦的還是群眾。
我問林飛這算怎么回事。林飛說;“高手過招嘛都是這樣的。”
夜涼如刀,沒有人想要睡覺,大家的想法是,熬過今夜武林盟主選出來了一切就都結(jié)束了,雖然并不是一切都變得好起來。對此我沒有什么看法,長久以來我發(fā)現(xiàn)無論我們在做什么事,成也好敗也好我都感覺無所謂,這一切似乎與我無關,所以眼前這事無論是好是壞,也就顯得不再重要。于是我安然睡去,
醒來的時候,我以為我半夜沒憋住尿床了,濕漉漉的。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原來我被露珠給覆蓋了。經(jīng)過一夜的膠著,擂臺上依然沒分出勝負,所有人都還保持在原來的狀態(tài)。我想,這真是一群無聊的人。我扭頭看了看身旁,差點昏倒。
林飛和灰煌神經(jīng)質(zhì)似的站著,跟下面的眾人形成一致,比較奇特的是,灰煌的頭頂赫然立著一只大鳥,頭尾擺動,咕咕亂叫,而且還頗有人性的展開翅膀伸了個懶腰。林飛肩膀上蹲著一只松鼠,尾巴幾乎遮蓋了林飛的頭,爪子搭上他的耳朵,正東張西望。
我揮一揮手,將它們趕走。
時近中午,擂臺上的僵持的局面終于被打破。
原因是一只白色的大鳥從天空滑翔而過,經(jīng)過擂臺上面的時候不甘寂寞扔下來一坨鳥屎,正好掉在兩個比武的人其中一個的頭頂,那人伸手抹了一把,一臉納悶,然后他就被對面那人一腳踹了下去。他從地上爬起來抬頭看了看天,氣憤地說:“他媽的死鳥,底下這么多人偏偏拉在我頭上。”
擂臺下面一片嘩然,沒人想得到如此一場聲勢浩大場面恢弘的武林大會竟會是以這種方式結(jié)束。大家急忙活動起來,更多的人則原地坐下休息,畢竟大家站了一天一夜全身都麻木了。勝出的那人抱著拳頭不住的說著“客氣,客氣……”發(fā)現(xiàn)下面沒有反應,不禁尷尬。
但是下面馬上有了反應。
林飛居然真的會飛,好像昨天那只大鳥一樣,撲向擂臺。但是他沒有死,死的是別人。這個倒霉蛋怎么也想不到在自己剛剛升任武林盟主的下一秒,就掛掉了。
全體再一次嘩然。緊跟著沸騰起來,場面頓時一片騷亂。
在所有人沒弄清楚狀況之前,灰煌也飛走了,就像剛剛林飛一樣。灰煌在知道胡一刀不是仇人之后,曾一度懊惱,如今江湖面臨空前動亂,他可以趁此機會再去尋找他的仇人。
林飛已經(jīng)被淹沒在人群里,殺了武林盟主相當于跟整個武林為敵。我忽然想起,林飛說過他只殺一個人,看來就是這個人,至于為什么是他,恐怕就只有林飛自己知道了,或者,天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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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天以前我以為這一切會就此結(jié)束,原來一切才剛剛開始。
我找到林飛的時候,他已經(jīng)奄奄一息,林飛將他的銹劍拄在地上支撐身體,苦笑著對我說:“我以為能逃走……”然后“撲通”一聲昏倒。
在我心中,總是充滿了迷茫,雖然我一直決心回到竹林娶到喇叭,平淡一生,我也認為這是我想追求的理想,但是我依然迷茫,這迷茫從跟隨灰煌離開少林寺到遇見林飛遇見喇叭遇見瘋子遇見郭四明這些人的過程中變得更加嚴重,最后干脆變成了盲目,我的面前只剩下一條路可走,就是不走任何路。
而現(xiàn)在我終于有點撥開思緒了,我背著林飛奔回長安,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救他。
長安號稱天子之都,然而庸醫(yī)遍地。大夫們紛紛告訴我,滾,要死死遠一點。甚至我找到最后一個大夫,他對我說:“節(jié)哀吧兄弟。你別背著個死人到處跑了,隔壁有個棺材鋪,趕緊買口棺材下葬吧。”
我背著林飛出門,隔壁真的是賣棺材的。看來在這里不治的病人出了醫(yī)館就可以進棺材,可謂一步到位。那醫(yī)館外面還掛著華佗再世,包治百病的橫幅。的確是包治百病,而且治不好還包埋。
我抬頭看看天,天氣陰沉沉的好像要下雨。
可能真的要下雨了,路上行人匆匆的趕路,我不知所措的走著,抬頭就看到兩個官差,他們居然追我們追到了長安,正四處張貼告示,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我過去看了一眼,告示上面兩個光頭,還有一個人背劍。我背著林飛從他們面前走過,他們卻好像變成了瞎子。
我很奇怪我一直沒想到找喇叭救命,直到見到方丈。如果說這世界上還有人能起死回生,那么只有喇叭的師傅,現(xiàn)在,只有喇叭。
方丈竟然親自出山了,帶著十八羅漢。除了抓我和灰煌回去,我不知道還有什么理由令方丈離開少林跨越遙遠的地域來到長安,在他的眼中,我們的行為必定已經(jīng)屬于最嚴重的破戒。
我馬上帶林飛逃走了,不管他是什么目的,現(xiàn)在都不能阻止我去尋找我們唯一的希望。
我搶了很多馬匹一路飛奔,我們幾乎腳未沾地,我甚至還搶劫了一個送葬隊伍拉棺材的馬車。后面白茫茫一片追上來喊:“把我爹還給我……”我把棺材踹下去,馬車的速度頓時快了許多。
但還是沒有快到能救命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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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飛死去之前的一段時間,一種說不清是不是悲傷的東西充斥在我胸口,我認為這個時候我應該放聲大哭或者怎么怎么樣,但是我什么都沒做,我平靜的看著林飛一點一點死去,那個悲傷的感覺越來越膨脹,我覺得快要被它憋的爆開了,它卻漸漸平息。這時候,林飛忽然回光返照了。
他好像在做臨終遺言似的說:“嵩山下面有個馬戶村,村里有個姑娘,她有個兒子,那是我們的孩子,我死了以后我的東西都留給他們。”
他居然笑了笑,繼續(xù)說:“那個道士說得對,我不應該來的,但是你別信他,他都是胡說。”
然后他似乎神志不清了,說:“這把銹劍送給小灰……小灰呢?”
過了一會,他說:“我的銹劍留給你作紀念……”
又過了一會,他說:“劍留給小灰,你別跟他搶……”
林飛在說每句話的時候都要喘息好久才能說下一句,而且說的磕磕絆絆,說完這些話花費了他所有剩余的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