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奶奶七十多歲了,也沒有兒女,老伴幾年前過世了,現在就剩下陳奶奶一個人。
陳奶奶雖然七十多歲了,但是記性卻還很好,而且暫時生活自理沒有什么問題,村里面也偶爾會有熱心人過來幫幫忙,整理收拾下屋子,給陳奶奶洗洗衣服,晾曬下被子,因此陳奶奶日子還算是湊合過得去。
胡曉梅似乎沒有心理準備,看到陳奶奶的樣子居然被嚇了一跳。
其實這個也很正常,陳奶奶披頭散發,臉上的皺紋跟樹皮一樣,穿著一件灰色的舊式布衫,斜扣的那種。乍一看,確實有點兒嚇人。
“陳奶奶,我是虎子啊,你認識我嗎?”
“虎子啊,認識認識,你媽我怎么會不認識呢?是不是王春香啊?”
“陳奶奶,我跟你介紹一個人,這位就是村里面新上任的村支書,姓胡,胡支書!”
“張支書呢?怎么不干了?這都有快幾個月時間沒有上門了吧?”
“張支書退休了,胡支書是來接替張支書的!以后胡支書會經常上門來看你。”
“哦,那就好,胡支書,你請坐,我給你泡茶去。”
“算了,別麻煩了,陳奶奶,我們過來看看就走,你也不方便,要不我們下次再過來吧!”
胡曉梅趕緊拉著黃小虎離開了這里,走了一會兒,胡曉梅才問道:“怎么年紀這么大還沒有人照顧呢?陳奶奶沒有子女嗎?沒有親人嗎?村里面也沒有人管嗎?”
“胡支書,你別生氣,先聽我說。陳奶奶的兩個兒子,老大當兵犧牲了,老二也當兵,轉業之后當了警察,結果也犧牲了。結果就剩下陳奶奶和她老伴兒兩個相依為命,老伴兒前幾年也去世了,就剩下陳奶奶一個人。”
“這樣的烈士家屬,縣里面沒有人管?我就不信了,這事兒我今天就要向上面反映。”
“胡支書,縣里面派人接陳奶奶去養老院,可是陳奶奶死活都不去啊!不知道聽誰說,現在去了縣城,以后死了就會被燒掉,所以陳奶奶就一直堅持要在村里面生活,這事兒我也是聽我媽說的。反正沒有人管得了,后來就變成沒人管了。”
“怎么現在還這么愚昧呢?人死了,火化跟土葬有區別嗎?死了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了,要是每個人死了都要土葬的話,國家有那么多地方嗎?”
“胡支書,你說這話我可就不愛聽了。我們是年輕人,思想和觀念或許能夠接受火化。陳奶奶七十多歲的人了,入土為安是她的唯一的安慰了,如果這點兒要求都不能滿足,還去談什么敬老愛老呢?政府就這么對待烈士家屬嗎?”
“黃小虎,想不到你現在思想還這么落后,推行火化政策已經好多年了,可是一直遭遇很大的阻力,特別是鄉鎮下面,一直都是難題。如果放任下去,國家要損失多少耕地?浪費多少人力物力?”
“好了,我不跟你爭,你是支書,你覺得怎么好就怎么辦。鄉村里面不是只有政策,還有一個很重要的東西叫做風土人情。陳奶奶的問題你能夠解決好,那我就服
你。現在回龍村可不是只有一家陳奶奶,還有王奶奶,張爺爺等等,就我知道的至少七八家這樣的獨居孤寡老人。”
“七八家?孤寡老人的問題難道前任支書就沒有想辦法解決嗎?回龍村登記了一兩百戶人家,實際人口才五百多人,具體情況你清楚嗎?”
“我以前不知道,最近才慢慢知道了。很多人搬到縣城或者鎮上居住,老房子還留著,甚至有些戶口還保留著,因為農村戶口值錢。其實也挺搞笑,以前農村人覺得城市戶口值錢,風水流輪轉,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現在變成農村戶口值錢了。”
“人都搬走了,房子留著干嘛?戶口為什么不遷走呢?”
“早年搬走的當然是戶口都遷走了,近些年搬出去的沒有一個愿意遷戶口的,因為房子留在這里,戶口在這里,就每年有錢有補貼。貧困村不是有扶貧款嗎?為了錢,當然戶口不能遷啊!”
“這么說來,其實回龍村實際常住人口也就更少了,對嗎?”
“你是村支書,你自己慢慢了解去吧。青壯年都出去打工,留下來的除了兒童就是孤寡老人,還有婦女和小媳婦。你看看現在回龍村,年紀在16歲到55歲之間的男人超不超過30個?”
“這么夸張嗎?勞動力簡直是匱乏啊!那誰去種地?誰做農活呢?”
“這么說吧,我爹媽都快六十了,農活還不是照樣干。回龍村大部分種地和放牛放羊的,你仔細看看,大多都是六十多歲的人。”
“你爹媽都快六十了?黃小虎,你最多二十多歲吧?怎么你爹媽生你的時候,年紀不小了。”
“我還有一個姐姐,嫁出去了,不過再也沒有回來過。可能我姐姐是恨我爹媽吧,農村重男輕女的觀念還是挺嚴重的,我姐小時候可能受了不少苦,也受了不少委屈,這都多少年了,一點兒消息都沒有,她也從來沒有回來過。”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提到你們家的傷心事兒。”
“這算什么,回龍村哪個家里面沒有點兒傷心的往事?像陳奶奶這樣的,回龍村還少嗎?”
“黃小虎,我們繼續走幾家吧,我正好再多認識幾個人。”
“好吧,前面就是陳瞎子家了,這個可是村里面的名人。算命卜卦,也算是村里面有名的陰陽先生,如果你覺得是封建迷信,起碼不要說的太直白,否則我都幫不到你。”
“算命?好啊,我正好也想算算呢!”
來到陳瞎子家,剛好撞見陳瞎子正給人算命的,來算命的是于村長的老婆,趙春花。
似乎陳瞎子已經算的七七八八了,等到黃小虎想聽的時候,陳瞎子就說道:“一切順其自然,眾望所歸,天命難為。就這樣了。”
趙春華滿臉堆笑地說了謝謝,然后就走了,甚至連招呼都沒跟黃小虎打一個。
“陳大師,我今天過來還帶了一個人,要不要我介紹一下給你認識?”
陳瞎子伸出一只手,說道:“過來讓我摸摸。”
黃小虎示意胡曉梅把手伸
過去。
胡曉梅猶豫了一下,還是把手伸了過去。
陳瞎子握了握胡曉梅的手,然后又捏了捏,突然說道:“貴人啦,貴人。稀客,稀客!這位想必就是新來的支書了吧?”
胡曉梅一愣神,黃小虎趕緊恭維道:“陳大師果然厲害,這么一摸手,就知道是新支書來了。”
“你們過來找我什么事情?虎子,你不要給我說話不著調,有多長時間沒過來看望我這個叔了?”
“二叔,我這不是來了嗎?要不,你給我算算。”
“算什么?你的命不是我已經算過了嗎?”
“再算算,最近我轉運了,你不覺得嗎?”
“轉運?好,你把手給我!”
黃小虎伸了手過去,陳瞎子摸了一下,突然驚得跳起身來。
“這是你的手嗎?”
“二叔,不是我的手難道是鬼的手?”
“虎子,你體內有妖氣啊!”
“二叔,別嚇我了,還妖氣呢,你怎么不說我成精了呢?”
“你們走吧,這里不歡迎你們。”
“二叔,有沒有搞錯啊?人家新支書專程過來看看你,你這么不給面子?”
“虎子,過幾天我去找你,你最近遇到了什么怪異的事情?你回去好好想想。新支書,不好意思,今天我要早點兒休息,你們請回吧。”
出去之后,胡曉梅對黃小虎說道:“真是一個怪人。”
“二叔怎么會說我體內有妖氣呢?”
“這你也信?妖氣,難道不是仙氣?”
“呵呵,也對啊,為什么就不能是仙氣呢?胡支書,二叔就是這么一個人,為了學這個,好好的姓黃非要改姓陳,說是為了避免給黃家惹來禍端。我爹就這么一個弟弟,結果現在兩兄弟都不往來。”
“陳瞎子是你二叔啊?你爸的親弟弟?”
“告訴你一個小秘密,不過你一定要保守秘密知道不?”
“什么秘密啊?”
“二叔的眼睛看得見,村里沒有人知道,除了我爹媽和我。”
“裝瞎子啊!”
“大師不都得裝嗎?要不然怎么會有那么多人信呢?”
“好吧,我不跟別人說,反正我是不信這一套。”
“時候不早了,我要回去了。對了,胡支書,你現在住哪兒啊?”
“村委會給收拾出一間屋子,現在先湊合一段時間吧,估計以后會有安排,村里面可能要建宿舍樓。”
“村委會也該重建了,隔壁村的村委會早就起新樓了,估計也就是回龍村什么都比別的地方慢幾步,差距啊,越來越大啊!”
“黃小虎,我先回村委會了,今天晚上于村長請我上他家吃飯,我最好還是早點兒過去吧。”
“那下次見吧,我家你也知道,有什么事兒,你就過來找我吧,反正我也沒有什么事兒。”
胡曉梅走了之后,小貝開始瘋狂地舔黃小虎的腳,這個暗示黃小虎當然明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