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整個部族的消失,爲什麼你沒有事,這就是說明,當天晚上,在部族裡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情,纔會讓那些部族的人都能夠整齊劃一地離開。陸冬嘴上這麼說,心裡卻記起之前米諾汀給自己講過的風鎮發生的事情,風鎮當時也是一夜之間整個鎮子上所有的人都變成了行屍走肉,只有極少數的人沒有發生變異,並且逃了出去。
魔物,葑後說的沒錯,這件事也只有魔物能完成,如果說公子確實就是那隻潛藏在神廟裡的魔物,爲了維護自己的利益,犧牲一兩個不算聽話的部族,確實不爲過。
“還要,氏家族向來守信用,雖然我們整個部族都突然離奇消失,先皇依然如約迎娶了我,而我也就離開了我的部族,進入了這幽靜的深宮,成爲了葑後,但是這又有什麼用呢?我父王沒能看見我出嫁的那一天,他沒能爲我飲上一碗烈酒,我母親是和我父王一起消失的,還有我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那些下人,我父王身邊的貼身侍衛,還有曾經爲我們部族熱血沙場的將軍、騎士,他們都無一例外地消失在風雪裡。
如果是中原的部隊,至少他們還可以奮起反擊,而神廟,就像是一個看不見摸不著的怪物,它不會讓任何人獲得勝利,除了他自己。”葑後看了一眼陸冬,嘴脣抿成了一條薄薄的縫隙:“這麼多年過去了,我一直以爲在我生下了,成爲了萬衆矚目的皇后,重新擁有了新的下人,新的侍衛,新的感覺爲我、還有先皇熱血沙場的將軍、騎士之後,我就可以忘記我們部族曾經發生的事情。
但很快我就發現,我根本就做不到的,我每天閉上眼睛,眼前就是那漫天的風雪,還有風雪裡一雙雙猩紅的眼睛,我每天都在噩夢裡驚醒,每天又在噩夢之後入睡,不停地反覆。
我很清楚,氏家族是依靠神廟的力量纔有今天的成就的,很多人也都曾和我說過,是我父王背信棄義在先,神廟只是拿回了原本就應該屬於它的東西,而且這本來就是我父王欠神廟的,畢竟當時他們簽訂過協議。
不管這些人說什麼,我心裡都非常地清楚,我們所有人最後都會死在神廟的手掌心裡,除了逵術上的約定,我們什麼都得不到。”葑後再次喊來宮女,換了桌子上的茶。
陸冬和葑後兩個人相視無語,各自喝下了大半杯的茶水。
然後葑後擡起頭,微微一笑:“我的故事已經講完了,作爲交換,我現在很想知道,到底在做什麼打算?我想我們可以開誠佈公的聊一聊,我並不是一個小氣的人。”
“哦?”陸冬覺得葑後說的挺有意思,之前因爲他和桓尤做過的一些小事小肚雞腸,沒事還和告個狀什麼的,現在居然說她並不是什麼小肚雞腸的人,這個誰能信啊。
“我知道還會完成新的祭祀,現在和神廟有協議的部族所剩不多,但都是非常大的部族,那些人說得不錯,神廟確實保佑了這些部族強盛安康,但爲此付出代價的是,神廟曾經前前後後,利用各種方式毀滅了近十個小部族。”
“近十個?我怎麼沒聽說,還有這樣的事情,如果神廟真的毀滅了十幾個小部族,這種事情應該早就傳開了吧,史書上至少也應該有一些記載。”
“當然,那些部族並沒有像我們部族這樣,直接整個部族的人全部都消失了,很多部族都是亡於戰亂、瘟疫或者內部的鬥爭,看上去這些部族好像確實都是自取滅亡,可是我的線人得出來的答案卻並不是如此的,每一個部族的消失都和神廟有著解不開的聯繫,而對這些部族掌握生死大權的,也只有神廟了。
神廟用犧牲一些小部族利益的方法,保全了這些大的部族,而這些大的部族纔有實力繼續延續獻祭,神廟也才能繼續存活下去,這兩件事本來就是相輔相成的,就像是先有雞還是先有蛋,神廟和這些部族都必須一起活下去,很多人都是這樣的看法,不過我不禁在想,如果我們所有的部族都不向神廟進行獻祭,神廟應該很快就會滅亡了,但是我們的部族不會。
我們畢竟是凡人,神廟一定不會將我們全部斬盡殺絕的,而我們都不對神廟獻祭,神廟應該很快就會自己消失,我們也就徹底解脫出來了,這難道不是一件好事麼?”葑後得意洋洋地說。
陸冬搖頭:“就算不進行血祭,也一定會有別的部族進行血祭,你怎麼能保證所有人都不進行血祭,這個世界上總有得意的人,也總有失意的人,大家都很希望找到一個捷徑獲得最大的利益,這本來就是我們所有凡人的貪|欲|,只要有貪|欲|,就一定有人會找上神廟,並且和魔物進行交易,總會有人希望通過獻祭一些什麼東西來從魔物那裡得到權利、金錢或者是力量。
而神廟是最會利用這些人的,除非這些人都消失了,除非你能控制住所有人,纔有可能終結神廟的壽命。
只可惜,你連你自己兒子可能都控制不了,加入要進行神廟獻祭,你能阻攔他麼?
的父輩和祖輩都是在神廟的幫助之下才有了今天的江山,這個觀念已經根深蒂固了,而且你說短期還是會進行獻祭,本來氏的部族如果曾經和神廟簽訂過什麼協議的話,很顯然是近十年才需要獻祭一次,可是你有沒有想過,這次這麼著急進行獻祭很有可能是他遇到了什麼新的麻煩,這個麻煩您不知曉而已。
也許只有再次利用神廟的力量纔有可能從這個麻煩裡擺脫出來,他必須進行獻祭。
你覺得你能說服麼?如果您連都說服不了,我想,別的部族就定然更不會聽從於您,這樣,你所想的這一切都不過是一紙空談,沒有任何意義的。”
葑後沉默了好一會兒,她才擡起頭:“看樣子是一定要進行這次獻祭不可了啊。”
陸冬沒回答,其實陸冬心裡在想,這一次獻祭到底是非獻祭不可呢,還是神廟急需這一次獻祭,畢竟從之前的情況來看,每次獻祭之前,神廟都會派出攜帶子蟲的人,來提示需要獻祭的部族。
而這次獻祭,前後只隔了三年,也說,這幾乎是神廟最快的一次,而也是第一次有如此年齡小的人,這就是說明,神廟也很著急,神廟也急需這樣一次獻祭,可這是爲什麼,神廟發生什麼不尋常的事情了麼?陸冬想不通。
葑後見陸冬半天沒說話,咳嗽了兩聲,陸冬擡起頭才發現沉厚已經喊他好幾遍了。
葑後說:“我不會阻止進行獻祭,但是我有一個條件,這個條件我和去提,他定然不會理會,所以,我需要你的幫助。”
陸冬不禁笑了起來:“葑後,我不過是個三歲的孩童,您能需要我什麼幫助啊,您可真是太擡舉我了。您這麼擡舉我,我真的都要不好意思了。”陸冬嬉皮笑臉地說。
“如果真的要再次獻祭神廟,我想要一起去。”
陸冬不禁瞪大了眼睛:“您這是在和我開什麼玩笑。”
葑後眼神堅定:“我年事已高了,誰知道還能再活多少年,我必須在我臥牀不起之前,完成我的遺願,我要去神廟,和那個公子當面對質,我要問個清楚,他當年爲什麼如此負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我信任他,幫助他,卻相當於親手毀掉了我的部族,他爲什麼要如此殘忍,爲什麼要用這樣的手段來對付。
如果我不問清楚了,只怕我此生就算死了也不會瞑目。”
陸冬不禁搖頭:“葑後,您這是又何苦呢,就算去了真的可以問出一個所以然麼?”
葑後笑了起來:“你根本就不會懂,我從來都沒把這裡當作過是我自己的家,我就算是死也要和我自己的族人死在一起,和我父王和母后死在一起,如果我親自去和提出這個條件他定然是不會答應的,所以,你來幫我說,你和另外一個小崽子都是從神廟回來的人,就算再怎麼樣,在那裡多少還是有點發言權的,你們只要告訴,我非去不可,我想他應該會相信你們的。”
陸冬見葑後態度鑑定,心裡知道,自己恐怕很難讓葑後心意回絕,就只能答應了下來,不過答應了之後,我倒是反問了葑後,我幫您這麼大的一個忙,您總得也答應點我的條件吧。
葑後揚了揚眉毛,大概他還從來沒見過這麼厚顏無恥,還敢和她提條件的人吧,她說:“有啥條件你就說,金銀財寶我還是賞賜的起的。”
陸冬心裡暗暗發笑,這葑後有點意思,嘴上答應了下來,卻把條件限制在了金銀財寶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