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VI
關任飛躺在牀上,徹夜未眠。
天亮的時候,關任飛從牀上爬起來,第一眼就看到了眼圈發(fā)紅的嚴明。
“你也一晚上沒睡?”嚴明問關任飛。
關任飛默默地點點頭。
“你們什麼時候能把案子破掉?”嚴明突然冒出一句。
破案?關任飛一愣。
對啊!趕快破案,就可以給宋徵報仇了!
“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知道真相了,可是我找不到兇手……”關任飛有氣無力地說。
“我知道怎麼找到兇手。”牀下面發(fā)出一個聲音。是姚樂陽。
關任飛探頭下去,才發(fā)現(xiàn)姚樂陽正坐在宋徵的牀下面的凳子上。原來他也是徹夜未眠。
“我也許能找到兇手。”姚樂陽的心裡也很難受,失去最好的朋友的滋味任何人都受不了。
“那,趕快帶我去找!”關任飛一掀被子,飛快地從牀上跳下來。
姚樂陽掏出手機,找到昨晚判定宋徵已經(jīng)死亡的那條短信。他的心中一陣酸楚。
調(diào)整了一下情緒,姚樂陽鄭重地回覆了b。
關任飛湊到姚樂陽身邊,認真地看著姚樂陽的一舉一動。
這一次,衛(wèi)生間裡沒有發(fā)出響動。
但是姚樂陽卻收到一條短信。
馬上到第三計算機教室來。
計算機教室?
關任飛拉起姚樂陽,飛快地跑出寢室。
在路上,關任飛給陸毫打電話,通知他趕快去計算機中心。
來到計算機中心大樓門口的時候,陸毫已經(jīng)到了。他正站在臺階前面抽著煙。
“叫我來這裡幹什麼?”陸毫問關任飛。
“找兇手。”關任飛只說了三個字,然後就大步走進了計算機中心的大樓。
陸毫看看姚樂陽,趕緊跟了上去。
計算機中心空空蕩蕩的。三個人走在樓道里,雜亂的腳步聲被牆壁製造的回聲附和得異常恐怖。長長的走廊裡像是有幾十個人在同時走過。
果然,第三計算機教室的門是敞開著的。
關任飛快步走過去,發(fā)現(xiàn)所有的顯示器都亮著,上面全部顯示著一行相同文字。
你們很聰明。出校門往南走兩公里,我在一座廢工廠裡等你們。
下面是一張照片。
夏然!關任飛看著照片一愣。
照片上的夏然,還是那張笑容燦爛的面孔。
“小雨!”姚樂陽大叫一聲。
“小雨?”關任飛疑惑地看著姚樂陽。
“這個女生……她說她叫小雨……”姚樂陽低著頭,說話的聲音也很低。
“她就是害死宋徵的兇手!”關任飛怒喝道。
姚樂陽雖然早就猜透了幾分,但聽到關任飛這句話,還是愣住了。
“走,我們?nèi)ツ莻€工廠!”關任飛轉(zhuǎn)身走出計算機教室。
陸毫拉拉姚樂陽的衣袖,叫他跟上。
姚樂陽擡頭看看陸毫,用很虛弱的聲音說:“我……不去了。”
陸毫猶豫了一下,轉(zhuǎn)身離開了。
幾分鐘後,陸毫開著車趕到了兩公里外的那家廢棄工廠。
關任飛和陸毫從車裡走出來,擡頭看看陳舊的廠房。
這座工廠據(jù)說早在七年前就停工了,因爲廠房的地理位置也不太好,所以從此以後就一直荒廢著,變成了磚石和鋼鐵構(gòu)築的墳墓。
陸毫看看關任飛。兩人相視點頭,然後一起走進了殘破的車間裡。
空曠的車間裡的地面積滿了厚厚的塵土,上面還有一些動物的足跡。很顯然,這裡已經(jīng)很久沒有人來過了。
“你看那裡!”關任飛一指前面的鐵扶梯。
鐵扶梯的扶手上,繫著一根紅色的布條。鮮豔的紅色在車間裡流動的空氣中微微搖擺。
擡頭看去,扶梯上,每隔十多米就會有一根紅布條。這樣的布條一直延伸到車間空中的鐵橋上,最後停止在一個巨大的水槽上方的平臺上。
關任飛看看陸毫,首先爬上了扶梯。
陸毫呆呆地看著水槽,站在原地不動了。他忽然想起了老隊長被丟進的那個兩人多高的硫酸桶。
陸毫髮瘋般地衝上扶梯,一把拉住關任飛:“你趕快回去!”
“爲什麼?”關任飛看著陸毫。
“不爲什麼!你回去!”陸毫大聲命令道。
四目相對。
關任飛用力甩開陸毫的手,繼續(xù)向上走去。
他忽然感到手腕一涼。
陸毫用手銬把他銬在扶梯上了!
關任飛憤怒地看著陸毫。陸毫只低聲說了一句:“對不起。”
接著,陸毫自己走上了扶梯。
在平臺上,陸毫看到了夏然!
夏然穿著一身雪白的長裙,在微微的風中拂動著烏黑的長髮。
“你終於來了!”夏然微微一笑,又是那個燦爛的笑容。
“對,我來把你繩之以法!”陸毫高聲喝道。
夏然放聲大笑,笑聲在廠房里長久迴盪:“法?你們的法對我有用嗎?”
陸毫看看夏然,輕蔑地一笑:“我今天執(zhí)法,執(zhí)的不是國法。”
“哦?那是什麼法?”
“天法!”說完這話,陸毫眼中放射出銳利的光線。
時間像凝固了一樣,雙方許久都沒有說話。
陸毫猛然發(fā)現(xiàn),對面的夏然,眼睛裡流出了紅色的淚水!
“天法?如果真的有天法,我也不用死得那麼悲慘!”夏然哭訴起來:“我本來叫南小雨,明國初年生人。十多年的戰(zhàn)亂,讓我們家破人亡,一家老小流離失所。後來,我的家人一個個因爲飢餓和疾病死去。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嚥氣!到最後,我也得了天花,卻得不到大夫的救治,在醫(yī)館門口碰壁而死!如果真的有天法,我會受這些煎熬嗎?”
“那你爲什麼要害死那麼多人?難道你害死別人就能讓你不受那些煎熬了嗎?”陸毫怒吼著。
“我害他們?我沒有!我是要救贖他們!”
“救贖?那你就可以把他們殺掉嗎?”陸毫瞪著發(fā)紅的眼睛,發(fā)瘋地叫著。
南小雨擦乾臉上的紅色淚水,用幽幽的聲音念起了一段《馬太福音》中的詩文。
Come to me,
al you who are weary and hurdened,
and I will give you rest.
Take my yoke upon you and learn from me,
for I am gentle and humble in heart,
and you will find rest for your souls.
“你以爲這樣,那些人就會得享安息嗎?”陸毫質(zhì)問南小雨。
“至少,我可以不讓他們再遭受人間的痛苦。”南小雨針鋒相對。
“你以爲你是誰?你有這樣的權(quán)利嗎?”
“我沒有!但是它有!”說著,南小雨從身上掏出一樣東西,丟給陸毫。
陸毫接過那東西一看,是一個精緻的白銀十字架。
“這算是什麼?”陸毫笑道。
“我的力量!我要把我的和別人的力量都聚積在這個十字架裡!這樣,我才能不斷提高!才能帶領更多人脫離苦海!我要不斷的救贖你們這些愚者!”南小雨冷冷地笑。
“荒謬!他們需要你的救贖嗎?”
“你想知道嗎?你可以問問他啊……”南小雨詭異地笑著一指下面。
陸毫驚呆了。
站在下面的,是老隊長!
“老隊長!”陸毫驚叫一聲,跑下了扶梯。
“老隊長,真的是你嗎?”看著眼前的老隊長,陸毫激動得有些手足無措。
老隊長只是笑著點點頭,沒有說話。
“不!不可能!老隊長早就死了!你不是老隊長!”陸毫突然反應過來,馬上向後退了幾步。
頭頂上的南小雨發(fā)出駭人的笑聲!
“你確定這不是老隊長嗎?”她用一種挑釁的語氣問陸毫。
“我確定!老隊長早就死了!”陸毫瘋狂地喊道。
“那麼,我就讓你看一出好戲!”南小雨輕輕一揮手,老隊長的身上就像被潑上硫酸一樣發(fā)出“呲”的一聲,然後冒起白煙來。
不一會,老隊長就完全消失了。
“不——!”陸毫絕望地大叫,然後癱坐在地上。
頭頂?shù)哪闲∮攴怕暱裥Α?
關任飛看著陸毫走上了平臺,站在了南小雨對面。他聽著陸毫和南小雨的對話,一直到陸毫從扶梯上又衝下來。
接下來的事情關任飛就看不明白了。
他看到陸毫一個人在廠房裡的空地上自言自語,最後絕望地坐在地上。
“陸警官!”關任飛大聲喊陸毫,但是陸毫絲毫沒有反應。
南小雨慢慢走下來,站在關任飛面前。
“偵探,現(xiàn)在輪到你了。”
關任飛冷淡地一笑:“那你告訴我,我的頭會怎麼破呢?”
“你的記憶力很好,而且你居然看破了我對你們的預言。”
“那你就讓我看看,你到底有多大能耐。”
話音剛落,關任飛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校園靈異事件簿》第十七章。詛咒對象:陸毫、關任飛。於2005年4月28日上午10:30在廢棄的廠房被落下的磚石擊碎顱骨死亡。
大地顫慄起來!
車間的屋頂開始散落下一片片的磚瓦,接著,整個廠房搖晃起來。
數(shù)百隻飛鳥慌亂地涌向天空,地上的雜亂的老鼠倉惶地逃向車間的出口。
廠房快要倒塌了!
關任飛知道自己難逃一死,朗聲大笑起來:“你以爲我們死了,你就不會再有阻礙了嗎?”
“你們?我根本沒有把你們當成阻力,你們都是我手裡的爬蟲!總有一天,我會救贖世界上所有的人!”
“他們根本不需要你的救贖!帶著你的力量!滾回你該去的地方吧!”
“他們需要!你看看他們或在這個世界上多麼可憐!現(xiàn)在,他們都得到解脫了!”南小雨一揮手,她的身後閃出一片白光。
白光中,關任飛看到很多人站在一起,裡面有很多人都很陌生,但是也有些人很熟悉。
宋徵、張知一、安琪、楊老師,還有很多前些天死去的校友。
南小雨笑了:“你看,他們現(xiàn)在再也不用忍受災難、疾病、戰(zhàn)爭,這些會給人帶來痛苦的東西!是我讓他們獲得瞭解脫!”
“那他們的親人呢?他們的朋友呢?他們失去了最重要的人,會有多大的痛苦?而這些痛苦恰恰又是你給的!”
“不用著急,總有一天,我會讓他們?nèi)冀饷摰模 ?
“他們不需要你的什麼解脫!一切該結(jié)束了!”
此時的車間,已經(jīng)搖搖晃晃,大塊的水泥和鋼筋四處亂撞。
“結(jié)束?你死了以後,還有很多人需要我去救贖!我會去尋找下一個……”
關任飛打斷她的話:“下一個?下一個就是你!南小雨!現(xiàn)在輪到你了!”
說著,關任飛從身上掏出桃木短劍,大聲喝道:“滾回你該去的地方吧……!”
桃木短劍從關任飛的手裡飛出去,在空中劃出一道金黃的軌跡。
關任飛嘴角露出了復仇成功的微笑。
廠房轟然倒塌,一切灰飛煙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