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了心，所有的後果都必須承擔，哪怕是痛，也要笑著流淚。
秦廣王皺眉，心莫名慌張，一種將永遠失去摯愛的恐懼感漫延整個細胞，阻止她，快點阻止她！
心動，身卻不動，他另娶她人，落雲依舊笑嫣如花，看不到半絲的悲痛。
她根本就不在乎！
不遠處，青瑤焦躁不安，恨自己的無能，恨自己的自以爲是。
自幼起，她便是一個特殊的存在，因八字全陽，她得一身陽氣，青家鎮的人個個敬畏她，喜愛她，因爲她是他們心中的保護女神，這種優越感讓她心生傲氣，自以爲高人一等。可現在，她知道自己錯了，不是什麼事都能順著她的意向走。
秦廣王和落雲的事情比她想象中複雜，各種曲折已不能用是非對錯來判斷，人心，是沒有對錯的。
自以爲只要解開他們的心結，他們便能破鏡重圓，其實，他們並沒有心結，而是將對方的心打入了無盡地獄，不願再觸摸。
落雲淡淡掃了眼青瑤，友好的笑眼，曾經誤以爲的情敵纔是待她真心的人。
視線偏移，紫薇大帝。她用無聲的眼神告訴他：好好照顧青瑤。
視線回到高高在上的秦廣王和藍紫鴛身上，藍紫鴛比自己更適合做秦廣王妃，這是她不得不承認的事實。
藍紫鴛可做秦廣王身邊的女人，自己只可以做秦廣王身後的女人，一個可以跟他經歷風雨，一個只可以躲在他的身後，讓他爲自己遮風擋雨。
不再猶豫，杯中的酒液一口飲下，香醇的酒液中夾雜淡淡的藥香味，這股藥香味迅速漫延全身，靈魂活生生被撕裂，碾碎，這痛卻讓她笑了，這種極致的痛恰好可以蓋過她的心痛。
靈魂開始瓦解，肌膚龜裂，藥香味四溢而開，這是冥界鬼魂畏懼的香味。
永生香。死了便是永遠，永生，沒有盡頭，再無輪迴。
“啊！”羣鬼恐慌大叫，現場亂成了一團，一道白影躍身而下，眥目欲裂，顫抖著雙手緩撫她皮膚龜裂的臉，絕望。
爲什麼要喝下永生香？是在懲罰我嗎？狠心的女人，你做的好絕！
臺上，一身白衣的藍紫鴛眸色複雜，落雲她是恨的，但心裡也有別有的情愫。自來冥界，落雲是第一個對自己好的人，即便她魅惑了秦廣王，落雲也沒虧待過她。
永生香，何種絕望才喝得下去？
青瑤不瞭解冥界的細節，深深吸了口氣，讚歎道：“好香啊！”轉頭問紫垣：“這是什麼香，我從未聞過這麼好聞的香。”
紫垣面色凝重：“永生香。”
名字聽上去不錯，永生永生，這種香能香永生，她要帶點回陽間。
“紫垣，這香哪裡有啊？我要帶點回去。”
“冥界有一地，名爲有來幻境，幻境中飄蕩惡鬼，百年必吸食魂魄，若吸食不得，將化作永生香陷入無回幻境。一縷永生香足以毀一魂魄，噬魂之時，永生香透過魂魄散發傾世之香。”
驚愕，一縷永生香毀一魂魄，那落雲剛剛喝下去的酒裡不是
有永生香嗎？她幹嘛！
秦廣王落淚了，情到傷心處，眼淚不再受他控制。
“你是在懲罰我嗎？”
“不，是在成全你。”
“你的成全就是要我撕心裂肺，痛不欲生麼？”
很意外，這是百年來，他們第一次心平氣和的說話，沒有爭吵，沒有擺臉色，意外融洽。
“你是秦廣王，沒有了我，你還是高高在上的秦廣王。”伸手撫摸他的臉，小心翼翼，手的皮膚緩緩撕裂，濃濃的香味傳了出來，摸到了，他的觸感依舊，“我們還要彼此傷害多久？你我都清楚，我們回不去了，即便相信對方，我們也回不了當初，彼此傷害的記憶永遠無法磨滅，我們依舊深愛，卻不再純粹。”
他沒有否定，落雲說的沒錯，他們依舊深愛，卻回不到最初。
淚水掉落，透著香味，落地的瞬間化爲顆顆珍珠，晶瑩剔透，淚跡流淌，裡面不斷重複著過往相愛的畫面。
一顆淚，一個記憶。
嗓子像被人捏住了般，隻言片語難以說出，張了嘴，又閉嘴，又張嘴，反覆幾次後才問了句：“那你要去哪？我還能來看你嗎？”
他的聲音像個委屈討好的孩子，難過要忍著，還要裝作不在乎。
落雲搖頭：“不行，你不可以來。”
“真是個狠心的女人，躲我躲那麼遠。”
她笑了：“不躲你遠些，被你抓到了我可不好受。”
煞有其事點頭，故作一本正經道：“你最好永遠都別被我抓到，若讓我再找到你，就用鎖魂鏈鎖你一輩子。”
笑著笑著哭了，他還是這麼霸道。
“在我遠行前能求你件事兒嗎？”
他點頭，青瑤轉首環顧了四周，在鬼羣中尋找：“十殿下，還好麼？”
她們的故事中，最無辜的就是十殿下，被莫名其妙牽扯其中。
冷俊的下巴緊繃，他很不悅：“他讓孩兒胎死腹中，此等重罪輕饒不得。”
“他是你的兄弟，十殿閻王一條心。我只求你一件事兒，還他自由。”
她的魂魄越來越稀薄，完整的魂魄只剩下三分之一，他以爲自己可以很平靜面對，最多隻是心痛一點點，可真正面對時，他慌張了，害怕了。
“不，不要，求求你。”
伸手欲阻止她魂魄的瓦解，可他阻止不了，好沒用，我好沒用。
“不要難過，你就當我再次輪迴，只是這一次，你再也找不到我。”
選擇在他面前噬魂是她的小心思，當著他面消失，他纔會永遠記住失去摯愛的痛苦，她不是聖母，也有壞心眼。這種想挽留又無能爲力的痛苦足夠秦廣王痛苦一陣子。
即便我走了，也絕不讓你安生。
落雲消失的那刻，最後看了眼藍紫鴛，她的眼神沒有恨。這個眼神讓藍紫鴛落淚了，也許別人不懂，但藍紫鴛懂。
落雲用眼神說：因我，你失去一個愛人，現在，我還你一個。
青瑤滿臉淚水，衝到藍紫鴛面前，指著她罵道
：“你現在高興了？滿意了？落雲消失了，你可以安安穩穩、高高興興地做你的秦廣王妃了！藍紫鴛，這個王妃之座，你是如何坐的安心！”
秦廣王蹲下，細心撿起一顆又一顆淚珠子，每顆淚珠子都記載著往日的畫面。
在她魂飛魄散的那一刻，她的心裡沒有怨念，只有美好的記憶。
將一顆顆淚珠放在胸口，掌心冒出幽冥之光，將一顆顆淚珠滲進了心臟，融爲一體。
無論是人還是鬼，或者是神，都很賤。放在你面前的時候，不好好真心，失去的時候擺出一副悔不當初的模樣，這是要做給誰看？
“繼續。”秦廣王命令道。
什麼？！繼續！青瑤不敢置信，水眸睜的老大，落雲纔剛剛魂飛魄散，他就一點兒也不難過嗎？封妃大典還要繼續！
“虧我對落雲說你心裡有她，實在是太可笑了，你這種閻王爺根本就沒有心！”
秦廣王一閃到了高臺上，握著藍紫鴛的手高喊道：“從今往後，藍紫鴛便是本王王妃，榮辱與共！”
看似不在意的外表下，悲傷成河。世界這麼大，卻再也沒有心之所向。
我該到哪裡找你？你不是恨我娶了藍紫鴛嗎？我現在正式封她爲妃，你怎麼還不出來怒斥我負心呢？
大婚第二日，青瑤衝到紫垣房中，拉著他就要離開，這個地方太噁心了，她不想在待下去了！
“青瑤，等等。”
青瑤大怒甩他開，兇狠道：“這裡好吃好住，你捨不得離開了！”
“青瑤，你冷靜點，聽我說，好麼？”
青瑤冷哼一聲，紫垣柔聲細語道：“想不想知道落雲去哪了？”
眼眸“噌”的一聲亮了，隨即黯淡下來，落雲都魂飛魄散了，還能去哪？
“落雲並沒有真的消失。”
青瑤急忙問：“她在哪？”
“人鬼神有認爲我們看到，觸摸到便是消失，這是錯的。比如說落雲，我們都說她魂飛魄散了，其實不然，她只是去了我們到達不了的空間。”
“那你說，那個我們到達不了的空間在哪裡？”
紫垣拉起青瑤的手往屋裡走：“我就是要告訴你她在哪裡。”
青瑤“嘁”了聲，前面說了這麼多的廢話，直接告訴她落雲在哪裡不就得了麼？
屋內，一個散發紫光的圓球懸浮，紫垣手心攤開，青瑤興奮道：“是落雲的眼淚，你怎麼會有的？不是被秦廣王拿走了麼？”
紫垣淡笑不語，落雲落淚的那刻，他施法收走了一顆眼淚，秦廣王心神俱傷，哪有閒工夫發覺他的小動作。
“萬物都需要媒介，有了落雲心神匯聚的眼淚，我自然有辦法尋找落雲的蹤跡。”
突然，青瑤滿臉擔憂：“你有辦法找到落雲，秦廣王是不是也能找到。”
搖頭，堅定：“他不能。”看到青瑤詫異的眼神，紫垣有些驕傲，感覺飄飄然：“三界中只有兩人能做到。”
青瑤這回兒腦袋不傻了：“除了你，還有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