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微笑著起身,“阿央,早在三年前,我就知道,你的棋力早就在爺爺之上了,不是嗎??只是這三年來,你都有所保留,可能是不想讓爺爺沒有面子,每次跟你下,你都有意跟著我的步伐我的棋勢走,然后找個機會犯一個小錯誤小輸給爺爺,當然,偶爾也會趁著爺爺明顯的失誤小勝爺爺,但我從來沒有看到你這樣下棋,這樣急促地想要勝利。”
“爺爺,不……我……,你想說……”
爺爺轉過身:“我想說的是,可能連你自己也沒有發現,你暴露出的強烈的求勝欲與支配欲。十七年了,爺爺看著你長大,從小到大,你用你的聰敏才智加上我和你爸爸的培養,總是站在高處習慣于主宰一切,支配一切,幾乎沒有人能夠給你什么麻煩,對于掌控,你生來就不陌生,也因此失去了一些東西。爺爺不知道你最近遇到了什么事,讓我們從來只會從容地掌控每一件事和每一個人的小稱稱居然開始緊張,開始害怕。”
“我沒有!”
“聽我說,也許你遇到了什么令你難以控制的事,看不到繼續,想不到結局,不會隨著你的計劃和期望發展,但你又想要,所以感到緊張害怕,但這沒什么不好,爺爺很高興看到你的改變。你應該拋棄所有的優越條件,從頭開始學會怎么去追求你要的東西。本來世界上所有的事就不是你都可以主宰的,現在的你就像要學步的小孩,怕跌倒,但不要因此而失去走路的資格。爺爺老了,糊涂了,不想也不能幫你什么,只是想說這樣一句話:用心追求的人,比主宰一切的人幸福太多了。”
“爺爺,你…… 好吧,我承認,從來沒有什么事像這樣困擾著我,揮之不去,而我又無能為力…… 爺爺,我該怎么做?”
“爺爺老了,糊涂了,怎么做?我不能回答你,找答案也是長大的過程啊!但有提示:用心追求的人,比主宰一切的人幸福太多了。”
“嗯……我會記住的,沒想到啊,爺爺說起人話來還是有模有樣的呢!”
“臭小子,你是說我之前說的都不是人話嗎?為了你的沒禮貌賠罪,來吧,再陪爺爺下盤棋,然后陪爺爺打高爾夫球吧,還有晚上伺候你爺爺用晚餐,最后,只有爺爺睡著了才可以離開,我要可愛的小稱稱今天一天都陪我。”
“你不是早就計劃好了嗎?我即使再有禮貌你也會找借口留可愛的人家留下來不是么?對了,爺爺不會這么沒記性吧,你剛剛叫人家什么?”
“啊,記起來了,十八(家仆)我渴了,拿杯水來,順便幫阿央帶他的cobico—1986年味雪汽水。”爺爺適時岔開話題。
“嗯,十八叔叔,我要可口可樂。”
“喲,阿央居然喝這么沒營養沒水準沒品味傷身體傷大腦的東西哦~”爺爺滿臉是笑地嘲笑某人。
“是啊,是啊,誰叫我身體好頭腦好有品又有水準,所以喝可口可樂來證明我強,不怕傷咯。不像某爺爺,怕傷只喝水呢!”阿央說著拿起棋子下了起來。
“NO,NO。這就是你的無知了,阿央。你可愛的爺爺就是有著凡人無可比擬的聰明才智,才會選擇最平淡的水,所謂有光芒的東西靠自身閃亮,只有那些黯淡的東西才會需要燈光來顯擺,所以有些人嘛,自知是比不上爺爺的天生才氣,就硬要借助什么七七八八的飲料來顯。哎呀,阿央啊,爺爺的話你一定要聽啊,其實又笨又傻是不可笑的,可笑的是又笨又傻還硬要認為自己很聰明;像你這樣天資不足是不可恥的,可恥的是拼命地掩飾。阿央不要羨慕你絕世才子的爺爺,畢竟像爺爺這樣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聰穎是可遇不可求的,雖然爺爺知道你自形慚愧也是沒有辦法的,但你也不必太自卑,沒有你們這樣的人的襯托,爺爺也是沒有辦法突出的,所以,傻人也是有作用的,你要發揮你的作用,好好襯托你的爺爺吧!!”爺爺居然在下棋的同時運動嘴巴與手指兩個器官卻不覺辛苦還樂在其中。
“呵呵,爺爺又不會說人話了。阿央唯一比不過爺爺的就是臭屁這一品質啊,就讓爺爺發揚一下唯一的長勢好了。人家說有一處長就有一處短果然是對的,像爺爺有了臭屁這一長勢,難怪腦子有點缺憾,咳,沒辦法啊,人傻不能復生,爺爺你也不要太自卑,好在你有人家這么一個人見人贊,蟲見蟲嘆,鬼見鬼愛,神見神唱的孫子,你就以我為榮就夠吃一輩子了,人家阿央是不會介意分披你一點恩澤的。”
……
兩人樂在其中地貧嘴,樂在其中地下棋,這一盤棋下了123分鐘。
……
晚飯過后,爺爺神神秘秘地掏出一個紙包:“阿央,如果真的過不去的時候,再打開它。”
“什么啊,像武俠小說一樣,爺爺你很土啊!”
“土?這叫經典,所以我就說年青人不懂得經典嘛,不會回頭看的人就不會前行。算了,孫子這么不爭氣,是爺爺不好,你既然這么膚淺,怎么能讀懂爺爺的深奧。唉,我太抬舉你了,阿央,你跟爺爺的差距,不是以步計的,要用光年來計啊。”
“哎喲,看年邁的爺爺辛辛苦苦地寫‘錦囊’,再加上本來肚子里就沒什么墨水,要寫‘錦囊’就更難了,好不容易給你憋出來了,我就不辜負你的努力,勉強收下好啦!拿來啊。”阿央伸手就搶。
“想要了?我看你這么差,不給了!!”爺爺耍脾氣地藏在身后。
“哦?那就算了。”阿央立馬改變立場。
“哎喲,臭阿央,多求爺爺一遍都不肯哦,爺爺就喜歡看你求我嘛,嗚,好不孝順的孫子,人老了就是不好,連孫子都騎到頭上來了,欺負我一個老頭子。算了,有這種孫子,只好自認倒霉,我死了算了,反正都沒有人憐惜老頭子。”爺爺作哭泣狀。
“好了,好了,服了你了。世界第一聰明的爺爺,你的錦囊妙計人家好想要哦,求求你就給阿央吧?!”
“好吧,便宜你個臭小子了。”爺爺滿意地笑了,倚老賣老的招數從來屢試不爽。
……
已經是深夜11點25分了,生活規則的爺爺總是在11點半準時入睡,現在已經躺在床上了,阿央遵守約定地守在床邊。
爺爺的睡顏安然地像一個小孩兒,說實話,阿央在世界上只崇拜兩個人,其中之一便是爺爺。爺爺從小到大經歷了常人所難以逾越的起起落落,令人佩服的除了為人正直、一身生氣以外,就是從來沒有“老”過,帶著小孩子的心態過到七十多歲,并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做到的,也許,爺爺從來都很幸福吧。
用心追求的人,比主宰一切的人幸福太多了。當阿央真正做到的時候,是否也能像爺爺一樣,得到屬于他的幸福呢??
帶著爺爺的錦囊,阿央在11點35分走出爺爺的臥室,走出這個家。
一個人走在黑漆漆的公路上,吹著不見影的冷風,從來只走在路邊上的阿央不知道為什么,慢慢走到了路的正中央,空無一人的馬路空曠到空虛,黑暗得看不到頂的夜空,延長得看不見盡頭的公路。剛開始,阿央就走得很艱難,一步一步,像是個剛剛學會走路的孩子,走得艱難,漸漸的,他開始習慣了黑暗,便走得快了些,夜風絲絲吹在臉上,并不客氣,也沒有猶豫,但阿央開始喜歡這風,于是,他加快了腳步,再加快,終于跑了起來。在沒有一個人,沒有一輛車的公路上,他跑在甚寬的公路正中,享受著夏夜里美好的風,是的,夜空還是那么黑,公路還是那么長,但至少他已經可以正視著它們。
漸漸的,阿央施展輕功,蜻蜓點水地飛在公路中央。回想起來,從十歲開始學中國功夫的時候,就開始練輕功,但十六歲的成人禮上,他被爸爸拎著丟出了家門,從那以后,就再也沒有練過輕功了。
突然,身后傳來一陣由遠而近的車疾駛的引擎聲,阿央落地站好。車子便追了上來,這是一輛全黑色的美洲豹,即使在這黑暗的夜里,仍然閃耀著自身無法遮掩的黑色光暈,一個急剎車,車上跳下來兩個身穿黑色長風衣的金發外國人,全身散發著令人窒息的危險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