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別篇4-翔篇:黑色
「什、什么覺悟?」
夢瑜勾起唇邊,但臉上沒有絲毫笑意,她回望著她,冷哼一聲,反問:「你說呢?」
這句反問成功的擊退了那三名女生,讓她們逃一般似的跑出了體育館,就好像里面有什么吃人的野獸一般。
不過雖然眼前的麻煩走了,但身后卻還遺留著更大的麻煩,對,沒錯,就是那位大明星。
「我一直以為那些有關(guān)你們明星的很多不好的傳聞、緋聞都是記者們在自己編故事,無中生有,但今天看來,好像并不全是這樣。」小霏邊說邊轉(zhuǎn)過身,冷漠地望向已經(jīng)從倉庫里走出來的翔說道。
翔本來想謝謝她的,可現(xiàn)在……
他的笑容僵在臉上,不明所以的看著她。
她卻冷冷一笑,說:「既然這么不想見她們,這么不喜歡粉絲們的存在,那么為什么還要繼續(xù)做出讓她們支持你們的舉動呢?」
他身體一僵,皺眉,不悅道:「你為什么這樣說?」
「因為你剛剛沒有站出來見她們。或許你在倉庫里面沒看到,但我卻看的清清楚楚。你知道那個叫繪理的女生在聽到你在這里時是什么樣的眼神嗎?……不知道?那么我來告訴你好了,我在她的眼里看見了彩虹一般的光。」
翔當然知道自己的行為不對,尤其在聽到夢瑜這么一說之后就更加充滿歉疚感。
「我知道明星很累,偶像明星更累,因為他們是創(chuàng)造希望和夢想的存在。我也明白明星需要私人空間,不希望業(yè)余時間被人打擾。可是,既然你享受了粉絲們的愛戴和支持,那么‘得到什么就必須犧牲什么’這樣的道理是常識吧?所以,沒有私人空間、沒有業(yè)余時間這種覺悟也早就該有。或許,你應(yīng)該覺得高興,因為你還能吸引她們,否則只會像用過的廢紙一樣被人拋之腦后。」
夢瑜的話鏗鏘有力,字字尖銳,不,不止,對于翔來說,她的話好像無形的針,密密麻麻的扎進心臟里,雖然流不出血,可卻是劇痛。也因此,翔的臉色在瞬間刷白,從未有過的失態(tài)在此上演。
看到對方面色蒼白,夢瑜心中又頓生歉疚和自責,罵自己總是情緒用事,說話辦事欠思考。
在這片空氣都要凝固的僵局下,她別開頭,不再看他:「……對不起。」
「……為什么道歉呢?」他像是并沒有責怪她一般,語氣中帶著淡淡的笑意。
「我不該說的那么過分,畢竟誰都希望能有自己個不被外人打擾的個人空間,普通人都如此,更何況你們呢。對不起,是我說的太過分了。」她很老實的道歉,然后對他深深鞠了一個躬,直到對方說出不介意后她才直起腰。
「其實你說的很對,沒必要道歉。」他看著她,慢慢說道。
她靜靜地望著他。
「如果可能,我也想滿足每個粉絲的要求,可分身乏術(shù),這世界上只有一個我,我不可能做到讓每個人都滿意,沒辦法一一顧及到每個人的心情,我不是神,我做不到完美,所以,為了公平,最好的辦法就只有這樣。」說話間,他的臉上流露出落寞的神色。
這讓夢瑜心中微微一動,心中升起不忍:「我……對不起,我……我的確是不喜歡某些明星,但對于你,我覺得你是個名副其實,表里如一的優(yōu)秀且難得的偶像明星。」
「呵呵,謝謝夸獎。但你教訓的對,我以后會盡量滿足粉絲們的要求的,畢竟人家為了看我一眼也挺不容易的,不是嗎?」翔笑了。
「……對不起。」
「嗯,沒事。」
又是一片沉默。
「你好像很討厭明星,是嗎?」緩緩地,他問。
她的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可卻沒有回答。
「為什么?」他覺得她很有故事,讓他很感興趣,雖然她說話很直,很傷人,但他覺得眼前的人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也因此讓他有了挖掘的動力。
只是,翔好像又踢到了鐵板。
「……您不是還要找人?時間不早了,您還是趁早打電話吧。」她沒有理會他的問題,說完之后,就徑自轉(zhuǎn)身離開。
對方的提醒讓他想到還有個人在不知是前門還是后門的地方等著自己,于是他也不再繼續(xù)跟她墨跡,立馬掏出了手機撥通了號碼。
然而,接下來,最詭異的一幕發(fā)生了。
他撥通電話后,她的手機也同時響了。
雖然二人都有點詫異,但心里都想著:不可能。
可是,當她按下通話鍵接通時,他怔住了,只能愣愣看著那個站在自己不遠處接聽電話的女生,然后聽著聽筒里與現(xiàn)場傳來一樣的聲音:「喂?您好,櫻井先生嗎?不好意思,我——」
像是意識到了,她在說完我字之后立馬止住,隨即猛地扭過頭轉(zhuǎn)過身來,驚愕的望著他,眼睛更是瞪得比銅鈴還要大,就好像是看見了外星人。
錯愕之后,兩人異口同聲:「是你……」
來不及再說什么,第二撥來這里搜尋翔的粉絲們就隨腳步聲而至了。
于是,兩人再次躲進倉庫里。
而翔為了避免再發(fā)生剛剛的事情,就順手把倉庫的門關(guān)上了。
因此,雖然沒被那些粉絲們發(fā)現(xiàn),但他們倆個人卻被困在了那里。因為那倉庫的門就像是酒店的房門一樣,裝有自動鎖,一旦關(guān)閉除非打卡,不然即使是從里面也仍是無法打開的。
「怎么辦?這門還有什么其他辦法能打開嗎?」翔焦急的看向夢瑜。
夢瑜只是淡淡的望著他,搖搖頭:「沒有。」
于是,一個心急火燎一個完全沒反應(yīng)的兩人在倉庫里成了鮮明的對比。但翔知道她對自己還有心結(jié),雖然根本原因不是因為自己,而是因為她好像不喜歡明星一類的人,所以才對自己忽然冷淡的,因此他也就沒再招惹她。而最后因為實在沒轍了,翔只好拿出手機向大家求救,也就有了前幾章的那一幕……
而打完求救電話之后,倉庫內(nèi)就又陷入了一片寧靜。
夢瑜安靜的坐在跳遠使用的墊子上,雙手抱著雙腿,下巴架在膝蓋之上,眼睛低垂著,看著自己的手指有一搭沒一搭的玩弄著運動鞋上的鞋帶。
翔看到對方一副明顯不愿意說話的模樣,也不樂意熱戀貼冷屁股,所以也找了個類似的地方坐下,并開始細細的打量起她。
她的模樣并不出眾,五官平凡,可膚色白凈,黑發(fā)黑眸,那一頭黑色直發(fā)若是披散下來,她定是如人偶娃娃一般可愛。
她大概很喜歡黑色,所以全身上下都是以黑色系為主的衣服:黑色娃娃領(lǐng)長衫,黑色鉛筆褲,黑色運動鞋,甚至就連鞋帶都是黑色的。
他忘了曾經(jīng)在哪本書中看到過,但卻記得說喜歡黑色的人,從性格上大體可以分為兩類,即“善于運用黑色的人”和“利用黑色進行逃避的人”。
前者大多精明而干練,想讓別人在黑色中感覺到自己的理性和智慧而穿黑色的人,他們認為只有這樣才能讓卓越才華大方光芒。
而后者他們的自我防衛(wèi)意識異常強大。他們害怕別人對自己品頭論足,因而買衣服時常挑選黑色,這樣才不會太顯眼。其實,這是一種逃避心理。
也有些人是希望借此營造出一種高貴、神秘的感覺。或者是想隱瞞什么。他們往往具有守護著自己的世界不讓他人涉足的強烈意志,同時也讓自己保持與眾不同。這類人在與他人交往時,總是與他人保持距離,所以總給人清高、固執(zhí)、難以相處的印象。他們心有城府有很保守,大多很難與人建立起深厚的關(guān)系。
喜歡黑色的人雖然有兩種不同的性格,但他們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并非從小就喜歡黑色,而是因為成長的過程中發(fā)生了一些事才開始喜歡黑色的。如果能回想過去的經(jīng)歷,鎖定開始喜歡黑色的時間點,也許能找到人生中的交叉點,從而更好地了解自己的性格,更好地把握自己的人生。
如果想要與喜歡黑色的人交朋友,最重要的就是給他們尊重和認可。
翔覺得,眼前的女生應(yīng)該是后者,而且是書中提到的那種帶有逃避心理的人。
果然是曾經(jīng)發(fā)生過什么吧?
這樣看來,自己的猜測還是蠻準的。
那么她以前一定是一個很開朗的女生,他甚至能想象到她和小霏站在一起嘰里呱啦的畫面。
「你……很喜歡黑色嗎?」在一片寧謐之中,他聽到自己如此開口。
她縮成一團的身體微微一僵,緩緩又放松下來,輕輕地「嗯」了一聲,可卻沒有抬頭看他,手依然在撥弄著鞋帶。
見她回答了自己,他心感欣慰,想繼續(xù)追問為什么,但又怕唐突了對方,于是話到嘴邊就變成了:「你知道嗎?把所有的顏料混在一起,最終會變成黑色。黑色是能覆蓋一切的色彩。感情上也是一樣,當我們受到悲傷、痛苦、難過的事情時,就會想用黑色來扼殺這些感情。而日本人在葬禮上穿的黑色喪服,也是為了達到隱藏悲傷情緒,并將它收斂于內(nèi)的目的。」
就在他為自己這個時候了還賣弄文采而感到懊惱時,對方卻說話了。
只見她撥弄鞋帶的手指停住,輕聲:「……黑色能夠使我感到平靜。」
他一愣,不由自主的問:「你平時很不平靜嗎?」問完之后,他忽然想要咬掉自己的舌頭,自己這是問的什么問題啊!
可對方卻意外的平靜:「嗯。或許,不只是我,你也是這樣吧。」說著,抬起頭,直視他。
他再次一愣,但卻不解。
「周圍的一切太喧囂,讓我們的心無法平靜,我可以在黑色中找回平和,那么,你呢?」
就好像真的從黑色當中尋到了平和一般,此刻,她說話的神色柔和了許多,眼神更是露出了神采。
他有些訝異于她的眼神,但仍不忘回答:「我可以在工作中找回寧靜、平和。」
然后他看到她因為驚訝而睜大了眼睛。
「嗯……或許唱歌也可以。」他想了想,笑著對她說。
「唱歌?」
「嗯,音樂是一種很神奇的力量,所以,只要有音樂的地方,我想我都能很快的平靜下來。」
本來以為她會要求他現(xiàn)場唱一首什么的,可是對方卻蹦出一句疑問:「搖滾音樂也可以嗎?」
「什、什么?」他詫異。
「我是說,重金屬或者搖滾什么之類的音樂,你聽了之后依然能平靜嗎?不會越聽越煩嗎?」
哈、哈,這個問題問得真是……翔忽然覺得自己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自打成年以來,這是第一次有人問的問題令他答不上來。
而看到對方的眉頭忽然皺起來,她知道自己的問題又奇葩了,所以有點匆忙的開口說:「抱歉,我……如果你覺得……可以不用回答。」
翔也只好借著這個臺階下:「呵呵,好吧。不過既然你出了問題,我也要問你個問題。」
「你說。」
「我很好奇剛剛那三名女生為什么那么怕你。雖然說你是學生會長,但應(yīng)該也不至于讓她們害怕成那個樣子,就好像……」翔思索著腦海中的形容詞。
對方皺緊眉頭拼命思考的模樣惹笑了她:「就好像什么?」
「嗯……形容詞這一類的我很不擅長,如果比喻的不恰當,你可別生氣。我覺得,她們看你像是在看一位掌著生殺大權(quán)的人似的。」翔說的務(wù)必認真,可話音一落,就讓對面佳人臉上的笑意更為明顯了。
她輕笑著:「生殺大權(quán)?呵呵,你的比喻真有趣。」
他不禁臉紅,只好轉(zhuǎn)開話題:「咳咳,那么她們到底為什么這么怕你?」
她的笑容慢慢淡去,最后只在嘴角留下了一個弧度,道:「我想,大概是因為……我喜怒無常吧。」
喜怒無常?
嗯,真是個不錯的形容詞,尤其是放在你的身上。
翔在心底如此評價著,但出于禮貌,他還是追問了一下:「為什么你會這樣覺得?」
「……不好意思,我忽然不想再繼續(xù)討論這個話題了。」忽然,她又神色一轉(zhuǎn),再次恢復到冷漠的口吻。
翔內(nèi)心再次:果然是喜怒無常。
「嗯……那好吧。那么換個話題好了,比如說,嗯……比如你為什么要騙我說你的名字叫Baby?」他挑著眉看著她。
她微微一愣,但面上無任何心虛,很淡然的回道:「你以為我在騙你?……我只是覺得對于一個陌生人,沒必要說出自己的真實姓名,事實上,你也只是告訴了我你的姓氏而已,所以我覺得自己把英文名字告訴你應(yīng)該也是差不多的。」
「那是你的英文名字啊。」翔有點吃驚,其實最初一開始他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他就覺得她是在敷衍自己,只不過那個時候因為不熟,也沒辦法說什么。就像她所說的那樣,大家萍水相逢,本就陌生人,何必非要把自己介紹得那么明白?
「嗯,這是我哥給我起的。」說著,臉上微微露出一絲甜蜜和憧憬,看來她應(yīng)該很喜歡她口中的那位哥哥。
他點點頭,一副原來如此的模樣。
「那你的真正名字是什么?」
「夢瑜……」
然后,這兩人就在這樣的話題里,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起來,雖然氣氛感覺還是很怪異,但對雙方來說,其實能夠?qū)υ捑鸵呀?jīng)很不容易了……
后來,當智和潤二人將他們兩人順利救出去之后,她對他再次說了抱歉、對不起,她說:「我很抱歉我今天的失言,我很誠心的道歉,希望你能忘記那些話。你是對的,更是個難得的好偶像明星,所以……請繼續(xù)加油。」
本來以為對方再三的跟自己道歉是在向自己示好,或者是有意跟自己交朋友,可是,他再次猜錯了。
因為當他們把她送到小霏那里去之后,在他們告別前,她拉住他,十分認真的說:「櫻井先生,請允許我再一次的為今天的事情向你道歉,對不起,請你原諒,并請你忘記那些話。你的人品令我十分欣賞,可我自認情緒無常,今后可能人會在這方面惹您不快,所以——」
她的前綴太多太長,令他不耐的皺起眉:「有什么話你就直說好了。」
「所以我希望你能夠無視我的存在。」
他猜想這一刻自己的眉毛大概皺成了一團:「什么?為什么?我以為我們已經(jīng)是朋友了。」
「……因為就算我肯,‘她’也不會同意的。」她垂下視線。
「她?你指的誰?小霏?」他困惑極了,且越來越覺得眼前的人像是個謎團一樣。
她搖頭:「不,不是小霏。」
「那你到底是在說誰?」不知道為什么,看著她此刻的表情,他忽然覺得有些不安。然后,現(xiàn)實驗證了他的預(yù)感。因為她說:「她就是‘我’,另一個我,換句話來說也就是我體內(nèi)的另一個人格……」
說不驚訝是假的,但隨即而來的就是覺得她荒謬可笑,可對方的表情卻是那么的嚴肅和認真,一點也沒有開玩笑的意思,于是,他只能當成是他們二人合不來,因此,一笑置之過去了。
后來,他跟大伙再去看小霏的時候,還是覺得夢瑜很有趣,所以總是忍不住逗逗她或者捉弄她,而她對他的態(tài)度也是大變,寬容以及包容了許多,他以為這次不用說也一定是成為朋友了,可是,她對自己卻再也沒有認真的說過話,再也沒有提過多重人格的事,就好像之前的一切都只是她的一場惡作劇。
這樣順應(yīng)他意的發(fā)展,按理說,他是應(yīng)該要開心的。可是,不知道為什么,他卻總覺得心里怪怪的。
而之后的那一趟小島之旅,才讓他明白她口中的‘另一個人格’究竟指的是什么……
(有關(guān)翔君與夢瑜之間的特別篇到此結(jié)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