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雨瀟眼前暈眩著,落入花叢,撲鼻而入的花香,觸手可及的花朵,夢幻一般。
重重的跌過去,卻輕飄飄的落入一片綿軟之中,沒有任何的痛感,那些花枝花葉像是溫柔的小手,輕輕的托舉住她的身體,緩沖著由她輕輕墜落。
慕清云看著她,方才小女人旋轉(zhuǎn)著騰飛出去的姿態(tài),裙裾飄舞,不像是跌落,反而像是翩然飛舞……
她躺在花叢中,微瞇著眼睛,就像花中仙子,與那些花融為一體,那么美麗的花兒,都成了她的陪襯。
怒氣一點點平息下來,心里另一種悸動冉冉升起,他本想像慕冷睿那樣對待這個女人,扯攔她的衣裙,肆意蹂躪,卻發(fā)現(xiàn),這不是他本心的意愿。
這樣純凈的一個女人,他有邪惡的念頭,卻做不出邪惡的動作。
“你是不是等我去抱你?”慕清云冷冷的說,聲音雖然仍舊低沉,卻已經(jīng)帶了些許暖意。
戴雨瀟清醒過來,從花叢中迅速起身,雙手掩在胸前,怯怯的望著不遠(yuǎn)處的男人,唯恐他做出非禮的動作來。
看小女人戒備的動作,慕清云驀然想起那天與她的相遇,他幾經(jīng)輾轉(zhuǎn)才將她救上車,多么可愛的一個女人。
不經(jīng)意間,他臉上露出笑容,這樣的笑容就如同戴雨瀟印象中的,干凈陽光,溫暖帥氣。
“你笑了!你笑了!”這一絲笑容被戴雨瀟敏銳的捕捉到,她放下護(hù)胸的手,蹦跳著奔跑過來,歡快的像個孩童一般。
慕清云臉上的笑容僵持住,他轉(zhuǎn)過身去,望著另一個方向輕笑,聲音裝出低沉陰郁:“不想吃苦頭的話,跟我走!”
戴雨瀟跟在身后,不服的撅起嘴巴,快步追到慕清云身后,想轉(zhuǎn)到他前面看看他的表情,有沒有笑過的痕跡。
每次她都快轉(zhuǎn)到男人側(cè)面了,再上前一步就轉(zhuǎn)到他面前,他快走幾步繞開,不給她轉(zhuǎn)到前面的機(jī)會。
她不服氣,猛跑幾步追上前,跑的過快,鋪滿草蔓的幽徑有些濕潤,腳底一滑,差點跌倒,身體向側(cè)邊傾倒。
男人的大手一伸,將她拽住,沒讓她跌倒,等她維持好平衡,放開手,不聲不響的再向前走去,看都不看她一眼。
往復(fù)幾次,戴雨瀟都失策,努力幾次都看不到男人的面部表情,嘟著唇走在后面,伸手拂動著一路的花朵,輕嗅一下,滿手的花香。
慕清云走在前面,臉上早已經(jīng)失去控制的笑意成河,偏偏不能轉(zhuǎn)頭,不想讓小女人看到他臉上的笑意。
越走越遠(yuǎn),花叢越來越茂密,側(cè)邊伸出的花枝向幽徑上傾倒,兩側(cè)的花叢幾乎合并一處,將綠意盎然的幽徑幾乎遮蔽起來。
“哎,這里怎么這么多的花,你自己種的嗎?”戴雨瀟沒話找話,遠(yuǎn)遠(yuǎn)地喊。
慕清云差點吐血,這么多的花,他自己種的話,要種到何年何月?唇角牽扯出笑意,迅速憋回去,沒有回應(yīng)小女人的話。
戴雨瀟像向沖著空谷喊話,連個回音都沒有,懊惱的撇撇嘴,看看這么高的花叢,再看看走在前面的男人,生出捉弄人的童趣來。
身后并沒有人跟來,機(jī)會來了,她輕手輕腳的撥開花叢,貓著腰走進(jìn)去,走了幾米遠(yuǎn),抱著雙膝在花叢間坐下來。
慕清云走了好遠(yuǎn),聽不到聲響,皺著眉頭,停住腳步,凝神側(cè)耳細(xì)聽,還是沒有聲響。
猛然回頭,連個人影都沒有見到,只不過兩三分鐘的功夫,她去哪里了?
向著來路快速回去幾步,四處張望,除了隨風(fēng)搖曳的花叢,什么都見不到。
這里不同于別處,一望無際的花海,她若想逃走,只有迷路的份,她去哪里了?
“雨瀟!雨瀟!你別亂跑,危險!”慕清云大聲呼喊著,在花海里傳的很遠(yuǎn)。
戴雨瀟隔著郁郁蔥蔥的花枝,聽著男人急促的腳步聲,忽而近忽而遠(yuǎn),暗自發(fā)笑,小手覆在唇上,免得笑出聲。
戲弄夠了,拎著裙裾,從花叢中緩緩?fù)庖苿印?
“雨瀟!雨瀟!你在哪里?再不出來,我找人把花都鏟掉!”慕清云尋不到人影,將一朵花捏在手心,揉捏成一團(tuán),指縫間沁出絲絲花汁。
左肩被人輕輕拍打一下,轉(zhuǎn)頭,什么人都沒有,回過頭來,戴雨瀟小手背在身后,俏皮的笑著,閃到他面前。
“云弟弟,干嘛一直躲著我,不敢讓我看,裝不下去了吧?”小女人笑嘻嘻的,大眼睛眨呀眨的。
慕清云正在惱火,看到小女人這樣笑著,卻發(fā)作不出來,板著面孔將手中蔫成一團(tuán)的花朵丟到一旁:“沒事別亂猜!再亂跑要你好看!”
戴雨瀟吐吐舌頭,做個鬼臉:“云弟弟,你就別硬撐了,裝壞人很辛苦的!”
左一句云弟弟,又一句云弟弟,喊得慕清云暈乎乎的,那樣清脆的聲音,是男人聽了都會心醉,可是這云弟弟,喊的怎么這么別扭呢?
別的女人喜歡裝嫩,這個小女人卻喜歡裝大,真是奇怪。
“我比你年齡大好不好,喊哥哥!”慕清云板著臉,神色已經(jīng)大大緩和。
“云弟弟,你笑一個給姐姐看……”戴雨瀟俏皮的吐著舌尖,舔一下上唇,活脫脫一個美女蛇。
“你怎么一點都不怕我?”慕清云皺著眉頭,脊背挺直,做出威嚴(yán)的形象。
“你渾身上下,哪一點都不像是壞人……”戴雨瀟認(rèn)真的說,收起調(diào)皮的神情。
慕清云臉色黯然下來,自小被哥哥壓制著,有時候他連自己都看不清楚,這個小女人又如何能夠洞悉?
綠色的幽徑蜿蜒曲折,走了半個多小時,一棟漂亮的小樓呈現(xiàn)在眼前。
墻壁是簡單的白色,屋頂是紅色的,被五顏六色的花叢簇?fù)碇@得簡潔高雅。
戴雨瀟看著這樣的簡單搭配,驀然想起母親出生的小鎮(zhèn),那棟三層小樓也是紅白搭配。
想起母親,想起父親,想起……慕冷睿……她莫名失蹤了,這個男人什么時候才能發(fā)現(xiàn)?
低下頭,輕咬著唇,心事涌動著影響了情緒,沒了欣賞美景的興致,悶不做聲的跟隨慕清云走進(jìn)小樓里。
慕清云抓她來,是因為她是慕冷睿的女人,這是多么荒謬的理由。
兄弟倆,一母所生,有什么好爭的?真弄不明白,是什么原因,讓這個單純善良的大男孩變成如此陰郁的形象?
“云弟弟,什么時候放我走?”這里雖然很美,與世隔絕,她看不到想見的人,心里空落落的,十分心慌。
“來了這里,什么時候你變成我的女人,就把你放走。”慕清云淡淡的說。
什么,他還真的有這樣的心思?變成他的女人,那是什么意思?戴雨瀟眨眨眼睛,半天合不攏嘴。
“你加油哦,愿意做我的女人的話,隨時歡迎……”慕清云轉(zhuǎn)過身來,燦然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
戴雨瀟戒備的護(hù)胸,皺著眉看著那干凈的笑容,如臨大敵。
“看來,你要在這里呆一輩子了……嘖嘖嘖……就做這里的花仙子,也不錯的……”慕清云嘖嘴,雙手?jǐn)傞_,似乎惋惜的很。
戴雨瀟很想沖上去揍他一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這個道理她還是懂得的。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不信逃不出去!她倔強(qiáng)的昂著頭,和慕清云挑釁的目光對視。
“好了,花仙子,該用膳了,想逃走,要有力氣才行……”
戴雨瀟不客氣的跟在他身后,進(jìn)入餐廳。
一股奇異的香味撲鼻而來,讓她不由得微瞇起雙眸,停下腳步翕動著鼻翼努力分辨,這是什么味道,是食物的味道,卻帶著絲絲花香,多么奇異的感覺。
“美女,再不過來的話,這些我會全部吃光……”慕清云打趣的,看著沉醉的小女人,唇角自然的揚(yáng)起。
戴雨瀟目光向餐桌上投去,從未見過如此絢麗的菜品,絢麗的色彩源自天然,那樣奇異的味道,就是這些菜品傳遞出來的。
不難看出,這些菜品,全部都是花朵做出來的,賞心悅目,鮮香誘人。
“我的天,這都是什么花做成的?都是你的創(chuàng)意?”戴雨瀟晶亮的黑瞳泛出喜悅的神采。
“來,你看看認(rèn)識哪幾種,嘗嘗看……”慕清云指指琳瑯滿目的菜品,笑意盎然,這也是他頗為自豪的東西。
“這個,是玫瑰?那個,是百合?”戴雨瀟仔細(xì)分辨著,很奇怪,顏色沒怎么變,花型完整,這是加工過的菜品嗎?
慕清云點點頭,表示贊賞,玫瑰往往是最容易辨識的,女人的最愛:“嘗嘗看……”。
戴雨瀟顫抖著小手,有些不忍心,卻按捺不住誘惑,用筷尖夾起一朵,輕嗅,甜香誘人,送進(jìn)嘴巴里,清甜,清香,清淡,三種味覺同時涌入齒頰間,完美的結(jié)合……
這是戴雨瀟生平里,最特殊的一餐飯,全部都是花朵制成的菜品,無論是滑炒,清燉,還是烹炸,花香不散,似是凝聚了花魂在花瓣里,幾經(jīng)錘煉依然不散。
戴雨瀟不想浪費(fèi)時間一一辨認(rèn),將那么多的菜品盡數(shù)朵頤,雖然飽腹,卻沒有累贅感,神清氣爽,讓人回味無窮。
“你看,我這雙辣手,摧花摧的很藝術(shù)吧?”慕清云笑著說,意味深長的眼神。
戴雨瀟正在往嘴巴里填充食物,聽他這么說,筷尖差點磕到牙齒,這個男人話里帶話,分明是自我褒獎,意有所指。
“你不會……這樣摧殘我吧?”她囁嚅著說,怯怯的看著那么多菜品,雖然保持著花型花香,生命早已結(jié)束。
“那就要看你的表現(xiàn)了……想辦法討好我……”慕清云笑的有些邪氣,讓戴雨瀟有些心驚膽戰(zhàn)。
幾天下來,戴雨瀟認(rèn)識了很多種花,吃了上百種花朵做的菜,丁香,百合,牡丹,梔子花……很多是花海中本來有的,一部分,是從異地空運(yùn)過來。
花幻莊園,正應(yīng)了它的名字,這么多的花,不僅是美景,還有美味,帶給人夢幻一般的感覺……若不是被綁架了來,戴雨瀟感覺這是上上級的待遇。
她在鋪滿草蔓的幽徑上散步,長裙曳地,輕舞飛揚(yáng),凝視遠(yuǎn)方,心里思念著一個男人,慕冷睿,有沒有發(fā)現(xiàn)她失蹤了?有沒有因她而焦急萬分?
慕清云的辣手摧花,會不會真的藝術(shù)到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