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奧莉安這個人才,真的是很不容易。
隋雄和雷對格爾騰家族以及格爾騰城完全兩眼一抹黑,根本不知道該去哪里找合適的人。如果純靠大海撈針一般到處轉悠,只怕比起地球上的星探蹲守高中大門觀察女學生放學,從而想要找到一位日后的影壇天后還更加困難。
雷當然明白這一點,所以當隋雄說要自己找合適的子爵繼承人時,他有些懷疑地問:“您說要找合適的人才,可究竟該去哪里找呢?”
做了多年冒險者兼強盜的他,實在不覺得找人是件輕松的事情。
要是有固定的目標還好,現在要找的是一個根本沒有確切目標的對象,簡直一點頭緒都沒有。
難道要去這個城市的酒館里面,先買上一份最貴的酒,然后找酒保打聽消息嗎?
這辦法大概可以找到城市里面最能打的人,或者是最有錢的人,再或者是最漂亮的人,但他覺得酒保恐怕不會知道誰是這城里最適合當子爵的人。
就算有答案,多半也會是羅蒙或者絲蒂爾吧……
“總不能還沒開始做就退縮吧!我來想想辦法。”隋雄也意識到了自己的計劃有點不靠譜。但他話自然說出了口,就要努力將其實現,所以只好挖空心思,從救贖之神給的那份資料里面,搜尋有用的辦法。
這么一找,還真讓他找到了個辦法。
那是一個高級得有點離譜的法術,名為“觀察未來”。
這個法術不是常規的法術,而是超出常規之上的“傳奇法術”。它的原理有些復雜,效果也挺復雜的——通過預設條件,然后模擬這個條件下會出現的情況,并進行觀察。
這個法術的關鍵在于觀察者和被觀察物之間的生命位格差距,位格差距越大,觀察消耗也就越低;位格差距越小,觀察消耗自然就越高。至于想要窺探比自己位格更高的存在,那還是洗洗睡吧,別做這種白日夢的好。
今天隋雄要找的是一個凡人,而他自己是神祇,那么想必消耗不會太大……吧……
他們先離開格爾騰城,找個空曠而且偏僻的地方,然后隋雄先施法屏蔽了周圍的景象,避免被人看到。才開始詠唱繁復的咒文,將浩瀚的魔力化作無形的線索,和無窮的時間聯系了起來。
在他們面前,空氣顫抖起來,不停地晃動和扭曲著,似乎有什么東西在其中孕育一般。更有令人害怕的氣息慢慢騰起,讓膽大包天的雷都不由得心中惴惴不安。
過了一會兒,隋雄將冗長的咒文念完了,他以自己的神力作為觸媒,激發了這個法術。
隨著一聲清脆的響聲,他們面前的仿佛有一塊無形的玻璃碎裂,空中震蕩著,晃動著,出現了模糊的畫面。
那是格爾騰城,但和現在不同,畫面中的格爾騰城異常繁華,街上人來人往,而且看起來行人們的精神狀態還都不錯,可見領主的確治國有方。
位于畫面中央的正是子爵府邸,從他們的角度看去,似乎變成了一雙無形的眼睛,正浮在空中,注視著子爵府一般。
隋雄感覺到自己這個化身的魔力正在如同流水一般消耗,心中大吃一驚。但此刻箭在弦上不能不發,他只好咬緊牙關,一邊將本體那邊的魔力源源不斷地送過來,一邊讓本體盡量展開,升上高空,盡可能多地吸收魔力,補充虧空。
即便如此,他也感覺壓力巨大,不可能長時間地維持這個法術。
這還幸虧他是神祇,和要找的目標位格差距巨大,消耗相對較低。要是讓那些傳奇法師來施展這個法術,不僅需要舉行一個龐大的儀式,更要付出海量的魔力——即便如此,他們最多也就只能看到幾幅模糊的景象而已。
像他這樣看直播,就算畫質再低,也是唯有神祇才能做到的事情。
于是他急忙催動法術,那無形之速移動起來,直接飛進了子爵府邸里面,朝著政務廳飛去。
子爵府邸不算大,無形之眼一會兒就抵達了目的地。只見子爵寶座上,正坐著一位戴著眼鏡、看起來很沉穩的女子。她皺著眉頭,和旁邊一個官員說著什么。
“就是她了!”隋雄歡呼一聲,急忙取消了法術。眼前那奇異的景象如同水泡破裂一般立刻消失,無影無蹤。
只剩下一個目瞪口呆的前獨行大盜,猶如帽子般頂著一只精疲力盡的水母神,呆呆地站在那里。
“這樣也行?!”雷忍不住嘟囔,“隨便指定個目標,然后用法術就能找到?這也太容易了吧!”
隋雄也懶得跟這沒見識的家伙解釋——容易?沒看到他都快累趴下了嗎!
“神祇就這么厲害嗎?總覺得有點不對勁……要是找人這么容易的話,那我不是早就該被找到了嗎?別人不說,殘酷獵手都已經降下神諭了,肯定不會吝惜一點魔力吧……而且古往今來得罪過神祇的強者比比皆是,也沒聽說有幾個直接被施法找到的啊……”
他越想越納悶,忍不住向隋雄詢問究竟,可隋雄自己其實也不見得有多懂,越解釋他反而越糊涂,最后只好將這一團疑惑暫且拋開,日后再說。
就在這詢問和解釋的時間內,隋雄總算恢復了精力。于是就催促雷回到城市里面,買來紙筆。只見他用觸手抓住筆,在紙上沙沙沙一陣勾畫,不一會兒就畫出了一副頗為傳神的人物速寫。正是那戴著眼鏡的女子模樣。
“然后我們就去找她嗎?”雷看著這幅畫,默默贊嘆神祇就是有本事,明明只是一只水母,居然還擅長畫畫!
“當然!這就是我用法術找到的‘最適合領導格爾騰領的人才’。”隋雄傲然說道。
“可我有個問題想問。”雷說,“剛才我們看到的畫面,是未來的景象吧?”
“并不是未來,而是‘格爾騰領由最適合領導它的人才擔任領主’這個前提下,未來的景象。”隋雄糾正了一下。
雷點了點頭,又問:“那么,我們看到的那位領主,其實是她未來的模樣嘍?”
隋雄頓時愣住,他倒是沒想過這一點。
“那么陛下,這位最適合領導格爾騰領的人才,現在究竟長什么模樣呢?”
隋雄不由得苦惱起來,他沉思了許久,在幾張紙上分別畫出了好幾幅畫像。
這些畫像分別是他按照自己的繪畫知識,推測出的那個女人不同年齡段的相貌。十歲左右、十五歲左右、二十歲左右,再加上原本那副大概三十歲左右的畫像,這就算齊全了。
既然有了這套畫像,他們就直奔格爾騰城的酒館,在支付了幾枚金幣之后,從一個據說“整個格爾騰城男女老少全都認識”的情報販子那里,找到了他們的目標。
“這不就是小奧莉安嘛,她是子爵的遠親,住在圖書館。”那個已經有些蒼老的情報販子果然沒吹牛,只看了那張十歲左右的畫像,就認出了目標,“不過她今年已經十四——呃,十五歲了吧。這是她幾年前的畫像了,保存得還挺好嘛。”
“住在圖書館?她是圖書館的館長嗎?”雷問。
“怎么可能!她就是個負責借書登記的管理員。”情報販子笑著說,“不過也賣書,都是她自己抄寫的。可惜沒什么特別有用的書,都是些沒什么價值的閑書。”
問清了圖書館的位置之后,雷急忙出發,只用一會兒就找到了目標。
“您確定這個小姑娘是合適的子爵繼承人?”看著那個靜靜坐在圖書館藏書室門口管理員長桌后面看書的眼鏡少女,雷忍不住懷疑起來,“該不會是因為她戴著毛披肩,看起來像是水母觸須吧?”
隋雄氣得掄起觸手敲在他頭上:“你可以質疑我的才能,但不能質疑我的人格!我怎么可能因為那種可笑的理由胡亂選人!”
“水母哪來的人格……”雷摸摸頭,這一下倒也不重,以游戲來說,最多也就扣了1點生命值,對于保守估計有250點以上生命值的他來說,簡直就是毛毛雨,完全不買帳。
吐槽歸吐槽,正事不能耽誤。雷稍稍檢查了一下自己的儀容,確定不會嚇到小孩子,就緩步走上前去,向這位少女搭話。
“你好,我是一個對于知識很有興趣的冒險者,請問這里借書的手續怎么辦理?”他問。
少女放下書,仔細看了他一會兒,然后搖頭。
“你不是一個對知識有興趣的人。”她說。
謊言被拆穿,讓雷有些尷尬,他干笑了兩聲,左右看了看,作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低聲說:“其實我偶然發現了一張藏寶圖,想要到圖書館找找線索……”
“請不要看我年輕就覺得我很愚蠢。”少女扶了扶眼鏡,眼中似乎有寒光一閃,“這里是保存前人智慧的知識之地,想要表演喜劇的話,建議你去酒館。”
雷被噎了好幾秒鐘,才嘆了口氣,老老實實地說:“我的老大覺得你很有前途,想讓你當格爾騰子爵——這次我可真沒說謊。”
一直沉著冷靜的少女,終于露出了少許慌亂:“子爵?我怎么能當子爵呢?我不過是個旁支……不可能的。”
雷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但你的確想過這事,對吧!”
不等少女否認,他就連珠炮一般接著說道:“不要試圖否認,你這個人不擅長說謊,想要騙過我這種老江湖,是絕對不可能的!也別說什么旁支的問題,位于大陸中央的雄鷹王國,前代國王就是旁支出身。你能夠看穿我的謊話,可見的確是有才能的。有才能的人理應有野心,這有什么不對的!”
他還想要繼續勸說,一鼓作氣把這少女拿下,突然收到了來自隋雄的警告,想都沒想,直接縱身躍起,一下就跳出了至少十步。
幾乎就在他跳開的同時,一個穿著舊衣服,手持舊掃把,頭發花白,身軀佝僂,怎么看很落魄潦倒的老人突兀地出現在了他之前站著的地方,就像是一直在這里似的。
雷遠遠地看著這老人,雖然他無法從這老人身上感覺到任何的壓力或者危險,卻有一種深切的被壓迫感從他心底升起。這種壓迫感猶如一只無形之手握住了他的心肺,讓他感覺自己連呼吸都有些困難。
“傳-奇-強-者?”他一邊用深呼吸平穩情緒,一邊緩緩地說出了這老人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