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之間,水波輕漾,那些枯萎腐敗了的荷蓮根莖好像被施與了神奇的魔法一般,一根根都慢慢挺直起來,俏生生的立在水面上,荷葉舒展,抽枝拔節,花苞初綻,幽香陣陣。
慕容燁緊緊抓住東皇妙的手,興奮得聲音都在發抖:“妙妙,你看,這些荷蓮,真的開了,為我們開了!”
東皇妙含笑道:“對呀,為我們開了!”
他激動道,眼中迸出一股近乎悍然的決絕:“妙妙,你說得沒錯,人定能勝天!天若要絕我,我就撕了這天!地若要滅我,我就碎了這地!西戎為質,我定要攪得他國不成國,我定要闖出一番驚世之天地!”
他側身看著她,堅定道:“妙妙,只要有你在我的身邊,我就什么都不怕!”
東皇妙見他這番神情,這才慢慢放下心來:“嗯!西戎之行,我會陪著你!”
兩人在荷塘邊說著話,不多大會兒功夫,天色已經大亮了!
一個內官過來提醒說道:“四皇子,是時候上早朝了!”
慕容燁對東皇妙柔聲道:“妙妙,我上朝去了!”
她含笑點頭:“去吧!我也該回去了!”
她從皇宮里面出來,剛剛過了護城河,遠遠便看見那位名姓霍的黑甲侍衛正在不安的來回踱步。
她走過去,問道:“霍護衛,國相府的事情都忙完了?東方耀宸的各房姨娘都已經走了?”
霍護衛抱拳行禮,有些不安的說道:“姨娘們都收拾了一些細軟,連夜離開了國相府,不過……”
她秀眉微擰:“不過什么?”
霍護衛道:“不過,你下令掛在府門口的那兩個女人,一個咬舌自盡,一個不知去向了!”
東皇妙神色微沉:“梅姨娘和東方蓮心?誰死了?誰跑了?”
霍護衛回答說道:“咬舌自盡的是梅姨娘,東方蓮心不知去向!屬下本來安排了兩個侍衛看著,可是,今早天亮之后,屬下前去察看,發現兩個侍衛已經被殺,東方蓮心不見了!”
東皇妙悶悶的嘆了一聲,伸手揉了揉有些脹痛的太陽穴,道:“算了!將梅姨娘簡單下葬吧!”
霍護衛答應著,又問:“那東方蓮心呢?要不要派人全城搜查?”
東皇妙苦笑:“沒時間了!我與四皇子過幾日都得離開都城,去西戎為質,顧不得她了……”
東方蓮心服用了她賣給梅錚的‘養魄丹’,現在丹田崩壞,筋脈受損,永遠都不能再修煉內元之氣。
這一生,她都只能像一個真正的廢物那般活著!
對于東皇妙來說,東方蓮心永遠都不可能會對她構成威脅,她跑了就跑了吧,沒必要在她的身上繼續浪費時間。
國相府內,到處都是一片凌亂狼藉。
各房姨娘攜帶著各自的庶子庶女都已經離開了國相府,那些家奴和丫鬟,更是乘亂卷裹了一些財物,一刻也不停留的離開了國相府,離開了東離都城。
東皇妙站在院子當中,想著這院子也曾經有
過最鼎盛的繁華,那時候賓客不斷,銀燭高照,門庭若市。
而現在,樹倒猢猻散,東方一族,就此也就徹底的沒落了!
她在院子里面漫無目的走著,不知不覺之間,已經過了數重院落,來到了那彎停泊著豪華畫舫的湖泊旁邊。
當初慕容燁帶著她和少卿等人乘坐畫舫順河而游的盛況,現如今還歷歷在目。
只可惜,經過世事的摧磨,他們只怕再也不能有當初那種游山玩水,吟詩彈琴的興致了!
霍護衛遠遠的跟在她的后面,見她對著這畫舫呆呆的站了很長時間,忍不住上前說道:“東皇姑娘,這艘畫舫是東方耀宸搜刮民脂民膏建造而成,外面鑲金裹銀,里面更是奢華靡麗,東皇姑娘,你要不要上去看看?”
東皇妙輕嘆一聲:“嗯!據說駛出這彎湖泊,畫舫能順流前行,繞城一圈之后,又能回到這里……”
霍護衛殷勤道:“東皇姑娘有興趣?那屬下這就讓兩個兄弟幫你駕駛畫舫游湖賞景?”
“有勞霍護衛了!”她說著,已經抬步往畫舫上面走去。
不多時,畫舫駛出國相府,順著護城運河緩慢前行。
東皇妙站在最上面一層的甲板上,想起當初在這畫舫上,他們擊箸傳花,玩得那叫一個暢快!
而現在,兩岸山色依然如故,只可惜,心境寂寥,卻是再也不想開口吟唱了!
蓮寶從納戒中蹦出來,站在她面前的欄桿上,望著她稚聲問:“主人,你不開心嗎?”
她長長的嘆息一聲,道:“不開心!一點兒都不開心!”
從前的時候,她經常想著要如何報復東方耀宸一家子。
現在,東方耀宸化作尸水,已經滲透進泥土當中,梅姨娘也在遭受羞辱后死了!
東方蓮心雖然沒有死,可是她將會用余生去品嘗生不如死的味道!
說起來,她的仇也算是報了!
可她這心里,半點兒開心的感覺也找不到!
蓮寶見她愁眉苦臉的樣子,歪著腦袋想了又想,奈何它這只非人類的小腦袋,怎么也想不明白主人的愁苦是從而何來。
它眨巴著黑亮如豆的小眼睛,怯怯的問道:“主人,蓮寶能為你做什么嗎?”
東皇妙伸手揉了揉它的小腦袋,澀然說:“我想喝酒,你陪我吧!”
她來到案幾旁邊,盤膝在蒲團上面坐下來,動手溫了一壺酒,對蓮寶說道:“來吧,陪我喝一杯!”
蓮寶的身體比酒盞都高不了多少,看著這滿滿一杯酒釀,頓時露出為難的神色:“主人,寶寶會被淹死的……”
東皇妙輕嘖一聲,正要說話,身后忽然傳來一道清越悅耳的聲音:“姑娘想要喝酒,不知本座有沒有這個榮幸,陪姑娘喝幾杯!”
她驀然之間聽見這聲音,急忙回頭看過去:“你……”
只見她的身后,不知何時多了一位身穿紅衣的絕色美男。
他一頭如墨緞發隨風輕揚,緋色紅衣不束不系,被
河風鼓蕩著獵獵飛舞,似乎下一刻,他整個人就要御風而起,翩然成仙一般。
東皇妙看著他那張絕色妖異的容顏,認出他就是當初在畫舫上有過一面之緣的紅衣美男。
那一次,他將一張封印著蓮寶的金色鱗片送給了她,自那以后,便杳無音信。
她以為他也如同魚腸巷的老乞丐一樣,完成了使命,早就已經化作流煙飄散了去,沒想到,今日在這里,居然還能再次遇見。
她抬手揉了揉眼睛:“你,你到底是誰?”
紅衣美男往她面前翩然行來,語氣中帶著些戲謔:“本座宮赫蓮,不知能不能與姑娘共飲幾杯?”
“宮赫蓮?”東皇妙盯著他那雙泛著微微淡藍色的惑人眼眸,激動的問道:“宮赫蓮,是你三百年前封印了蓮寶?是你三百年前讓老乞丐守著三本殘破古籍一直等著我?是你封印了月妃娘娘的魂魄,讓她不老不死的在摘星樓下活了十五年?”
宮赫蓮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淡淡然吐出兩個字:“不是!”
東皇妙秀眉一擰:“不是你?怎么可能不是你?蓮寶是你給我的……”
“本座不知道什么蓮寶,本座給你的,就只是一張金色鱗片而已!”
宮赫蓮說著,紅衣逶迤,在她的對面坐了下來:“三百年前,有人將那張赤金鱗片交給本座,請本座代為保管!他說,如果誰能唱出金蛟之調,就將赤金鱗片交給誰……本座等了很久很久,直到遇見你!”
他的身體往她面前傾了傾,緋色的唇片挑起一個誘人的弧度,緩聲道:“本座一直都很好奇,人類怎么可能會唱出金蛟之調?沒想到……那一日,本座居然聽到從你的口中,唱出了金蛟之調!”
東皇妙怔怔然看著眼前這位容顏絕色的紅衣美男,聽著他的話,太陽穴隱隱脹痛起來:“宮赫蓮,你,你的意思,我有可能不是人類?”
宮赫蓮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端起面前一杯酒釀,仰頭一口喝下,這才意味深長的說道:“你是不是人類,你應該最清楚吧?”
東皇妙嚇得心口一顫。
她馬上就想到了身上那些密密匝匝的鱗片,想到了那模糊難堪的性別……
她撲過去,將宮赫蓮的手一把抓住:“這是怎么回事?你告訴我,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宮赫蓮笑意慵懶,淡淡說:“你是怎么回事,本座怎么會知道?”
東皇妙不甘心,急切的問道:“宮赫蓮,你別瞞著我!三百年前,是誰將金色鱗片交給你,請你代為保管的?他為什么沒有在你的身上種下詛咒?為什么沒有讓你像老乞丐一樣化成一堆白骨?”
他淡藍色的眼眸中有什么異樣的情緒一閃而過,須臾,他冷淡的將她從面前拂開:“抱歉,本座無可奉告!”
東皇妙還想要繼續追問,他已經站起身,長嘆一聲道:“既然東皇姑娘沒有喝酒的興致,那本座就不奉陪了!”
說完,作勢就要離開。
東皇妙急忙道:“別!你別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