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景浩送唐七七往棲梧院去,剛到后院門口,迎面遇見瀟湘和墜兒,墜兒抱著還不到一歲的小世子,瀟湘正逗弄著小世子,笑靨如花。
陡然見到穆景浩挽著唐七七的手臂,而唐七七身上披著穆景浩的外袍,瀟湘臉上的笑容有點僵硬。
穆景浩隨口道,“她遇上刺客,有些受驚,你和逸兒先回房。”
瀟湘溫順點頭,瞥向唐七七,“沒有受傷就好,妹妹好生休息。”
“多謝姐姐關心。”唐七七臉依偎在穆景浩的手臂上,美眸中升起意味不明的笑意,慢慢地朝瀟湘張開嘴,仿佛一條吐著信的美女蛇,纏著她最愛的男人身上,向她示威。
瀟湘握緊袖中的手,暗暗冷笑,這個女人果然不簡單,如果她當著景浩的面流露出不滿,她就輸了。
唐七七臉上的笑越來越神秘,她的嘴巴不斷地重復那個詞的口型,并沒有出聲,瀟湘卻似乎聽到那三個字,擲地有聲。
瀟湘驚恐失色,“唐七七,是你!你沒死!”
“湘兒!”不知道她為何突然失態,穆景浩出言提醒。
唐七七抬頭,自然而然打量她,“姐姐,你又認錯人了,難道你不希望王妃回來么?”
瀟湘驀然醒悟,指尖掐進手心,恢復平靜的笑意,“是我失態,讓妹妹見笑了。”
唐七七笑了笑,并沒有說話,穆景浩將她送回棲梧院,熟悉的院落,熟悉的人,讓他有種失而復得的感慨,他將唐七七擁住,像是發誓一般,“七七,這次,我再也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
唐七七搖頭,“我不是,王爺不必對我這么好。”
穆景浩將她抱緊,就像是沒有聽到她的話一般,“七七,明日我陪你回丞相府一趟,兩年來,丞相夫婦也一直記掛著你。相信我,我很快就會恢復你的身份。”
在穆景浩的陪伴下回到丞相府,唐家的人見到唐七七都有些尷尬,不知該如何稱呼她,穆景浩早有預料,說道,“唐丞相,七七既然已經回來,兩年前那份和離書便作廢,本王要恢復她的王妃身份。”
唐晉和唐夫人驚疑不定地望著唐七七,他們的女兒不是和仙羽公子回到昆侖派了么,怎么突然又冒出一個?
原來,唐七七一直欺騙他們說她在昆侖山居住,至于孩子么,因為一次意外小產了,還害得唐家人難過了好長時間。
唐七七秉持沉默是金的原則,面上保持微笑,坦然接受唐家人對她的目光洗禮,穆景浩只當她緊張,握住她的手,說道,“這件事就這么定了。”
唐晉諾諾稱“是”。
穆景浩與唐七七隨著唐晉往府內走,隨口問道,“唐丞相,蘇蘇姑娘與仙羽公子近來可好,好久沒有他們的消息了。”
唐晉后背一僵,笑道,“托王爺的福,蘇蘇來信說,他們在昆侖山一切安好,還托老臣向王爺湘妃娘娘問好。”
穆景浩感慨,“算算也有一年時間未見蘇蘇和妹夫,本王甚是掛念。”
唐七七假裝好奇,“王爺,蘇蘇
姑娘和仙羽公子是?”
穆景浩笑著解釋,“蘇蘇是丞相的義女,也是我們的義妹,仙羽公子是蘇蘇的夫君。仙羽公子是昆侖派的掌門人,他們現在已經在昆侖山定居,有機會你一定要見見蘇蘇,她的脾氣與你有幾分相似。”
有了穆景浩緩和氣氛,起初的尷尬氣氛慢慢消散,唐晉與穆景浩談著朝中之事,唐夫人則暗中打量唐七七,越發覺得她和自己女兒簡直一模一樣,心里的疑慮也更多。
吃過飯,唐夫人借口不打擾王爺他們談正事,提出陪唐七七四處逛逛。
唐七七走在唐夫人身側,等待她問話。
果然,走到僻靜的涼亭,唐夫人試探道,“聽聞月姬姑娘記不得以前的事情,不知道姑娘是什么時候出的意外?”
唐七七笑道,“唐夫人也懷疑我是唐小姐么?”
“姑娘與小女長相太過相像,我實在有些好奇,唐突之處,還請姑娘見諒。”
唐七七飲了一口茶,“夫人多慮了,我雖然不記得前塵往事,但是卻可以確定自己不是唐小姐,我只不過是一名舞姬,想求得一席之地,并沒有與王妃爭奪的意思。如果夫人還是不放心,我可以說服王爺放棄為我正名的提議。”
唐夫人一聽,有些不好意思,女兒還在人世這是千真萬確的,雖然遠在昆侖山,不方便見面,但料定她也不會再次回到這是非之地,自己對眼前的月姬的身份也不過是好奇罷了,如果她真的只是恰巧長相與七七相似,自己剛才的話就顯得有些小心眼了。
當即微笑道,“姑娘言重了,小女本來就已經與王爺斷絕關系,王爺認定的王妃也只是姑娘你而已。”
唐七七苦惱地嘆氣,“可是王爺已經認定我是唐小姐了,這可如何是好?”
唐夫人心下一動,如果四王爺認為月姬就是唐七七,那她家七七不就更安全了嗎?意有所指地笑道,“月姬姑娘,既然王爺認定,那就依照王爺的意思好了!”
“可是丞相大人……”唐七七欲言又止。
唐夫人心下了然,“老爺一定會理解王爺的苦心。”
這就算是達成一致了,唐七七真想抱住唐夫人好好感激一番,但是她不想再把她和唐老爹拉入是非之中。
硬生生壓下復雜的情緒,唐七七起身就拜,“月姬多謝唐夫人成全。”
唐夫人連忙扶住她,“姑娘,不必多禮,你也不容易。”王爺的寵愛豈是那么容易爭取的,就算她頂著與七七一樣的臉,也不一定能在王府后院混的風生水起,這就要看她的個人造化了。
與唐夫人作別,唐七七獨自一人逛到碧園,碧園里琴聲淙淙,涼亭里坐在一位白衣男子。他的面前放著一把古琴,修長的手指攏在琴上,一頭烏發瀑布般傾瀉在肩頭。
他緩緩抬頭,絕美容顏,如出塵謫仙,“七七,你回來了。”
唐七七盈盈作禮,“月姬見過國師。”
寂雪與唐丞相私交甚好,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只是不曾想到他竟然能隨時出入丞相府
后花園。
寂雪望著她,優雅美麗的眸中透著一抹哀傷,“我們之間,什么時候變得如此生疏?”
唐七七勾唇,徑直坐下,“月姬不懂國師在說什么。”
寂雪搖頭,“七七,在我面前,你不必掩飾。我知道是你。”
唇角噙著一絲嘲諷的笑,唐七七淡淡道,“是因為連心玉么?”
她從腰間解下一塊玉佩,放到桌上,那正是他當初送給她的玉佩,古樸而神秘的符咒在玉身泛著瑩潤的光澤。
寂雪默認。
唐七七起身,望著園中滿目枯枝,說道,“連心玉應該有兩塊,一塊在我這里,一塊在你身上,只要玉石感知到我的危險,便會通過連心玉傳遞到你那邊,你便以法術設結界救我,所以我才幾次三番被奇妙的金光所救,我可有說錯?”
“沒錯。”當初將連心玉送給她,就是為了保護她的安全。
唐七七轉身,笑靨如花,“寂雪,我一直不明白,你既然擁有這么高超的法力,早該修成正果位列仙班,怎的還在凡間,受著濁世之苦?”
他一身白衣,出塵脫俗,就像是一朵高潔的白蓮,不應該被濁世污染,可是如果你知道真相,就斷然不會這樣想。
所以說,真相總是丑陋的。唐七七嗤笑。
寂雪沉默良久,抬眸看她,“前世之錯不能彌補,我只想伴著你這一世,不再釀成大錯。”
“真感人。”唐七七走到石桌前,雙手撐著桌面,俯身看他,眉眼含笑,眼底卻是一片冰冷,“不過,你大可不必將這感人的感情浪費在我身上,想必蘭妃更需要你的體貼愛護。”
寂雪眸光一緊,倏然抓住她的手臂,聲音帶著期待和忐忑,“你記起來了?”
唐七七掙了掙,將手臂收回,淡淡道,“托你的福,我,幽離,又回來了。”
寂雪既喜又憂,臉上表情復雜,喃喃道,“當年,是我們對不住你。”
唐七七一哂,“不要跟我說對不住,因為,你們欠我的,我會一點一點討回來。”
寂雪抓住她的手臂,“離兒,你恨我們是應該的,可無論如何,我不希望你走到那一步,無路可回!”
“不要叫我那個名字,你不配。國師大人,我早就被你們逼得無路可回。”唐七七嫌惡地拂袖,轉身便走。
“離兒!”
走了兩步,頓下,她頭也未回地說道,“寂雪,作為你救我兩回的回報,我不防給你一句忠言,穆一辰和穆景浩之間的權力之爭,你最好不要介入,小心站錯隊,跟錯人!另外,如果你想將我的真實身份公之于眾,我也不介意,不過,這次上火刑臺的人不會是我!”
她算準他因為內疚,不會將她的真實身份透露出去,不然,他也不會幾次三番救她。
那個背影雖然纖弱,卻驕傲冷清,她一向意志堅定,說一不二。寂雪指尖觸摸著冰冷的玉佩,心里一陣陣抽痛,喉嚨一熱,氣血上涌,口中已經有了血腥味,雪白的絲帕上多了一抹艷紅的血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