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夫人瞧著林輕染的妝扮,倒是有些意外,素面朝天,也沒什么首飾,只用了一條碧色寶石的瓔珞,交錯挽在頭發中,隱隱的光芒若隱若現的烏發中,宛如將夜晚的星光會聚在了發中,拇指般大小的一顆碧色寶石,恰好垂在額頭間,這樣的妝扮,即使素面朝天,就是誰瞧了也不能說是不隆重,再加上身上藍色的衣衫,外面覆蓋著一層薄薄紗,精美的刺繡隱在紗下,行走間飄逸美麗。
這樣的一身妝扮,別說是參加宴會,就是參加皇帝選妃,怕是也沒人會說一句不夠莊重。
今晚宴席是擺在太液池畔里的十里長橋里,雕欄畫棟間,披繡闥,撫雕甍,五步一盆花,十步一盆樹,兩柄太師椅放置于十里長橋之首,于其左右兩列順序而下,后置黃花梨木椅凳,銀箸瓷碗次序放置,年輕貌美的宮女端著各色茶果穿梭在其中。
林老夫人和林輕染到的時候,帝后還未到,倒是有些官宦人家的夫人到了,見到二人,笑吟吟的打著招呼,三五成群的或站,或坐的低低的交談著。
左右應酬了半個時辰,帝后就過來了,幾位皇子和公主、三大公子,肱骨之臣都跟在他們的后頭。
林輕染一眼邊看見其中的不急不慢行走的云崢,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有靈犀,他今日也穿了一套藍色的常服,面容沉靜的走著,仿佛昨日那個激動的少年只是她記憶錯亂的產物。
她看向云崢的同時,云崢也正在看著她,他踏進十里長橋的第一眼就看見了她,仿佛有她在的地方,其他人都是灰暗的,只有她一人在發光一般,一眼就能讓人看到。
二人的這番對視,落在別人的眼中就是眉目傳情,蘭西公主的眼睛瞬間陰鶩了起來,惡狠狠瞪著林輕染,瞧著那眼神,恨不得撲過來才好。
徐長卿面上依舊笑得欠扁,可是手卻緊緊的握了起來,容若看了林輕染,再看看云崢,又看了一眼徐長卿緊握的手,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他不過離開都城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卻有種物是人非的感覺。
帝后一來,眾人忙站直身子,衣料摩挲著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然后跪地三呼萬歲,三呼皇后娘娘千歲。
聲音很響亮,男人們的雄渾之中夾雜著女人們的柔婉,縈繞在十里長橋的夜色中。
皇帝的心情似乎不錯,至少比起皇后的面無表情來,他臉上蕩漾的笑意顯示出他今夜的心情好像不是太壞。
可是林輕染知道這個看似無害溫和的帝王曾經做出過怎樣兇殘陰毒的事情,見到他時,本能的打了個寒顫。
皇帝微瞇著眼睛看著跪在地上的眾人,他發現他現在越來越喜歡人跪在他的面前稱呼他萬歲了。
萬歲,萬萬歲,如此長久,豈不是能和山河同歲,與社稷同存嗎?
多么榮耀,多么的有生命力。
他舉手示意眾人起身的時候,卻瞥見自個兒顯得蒼老的手,這分明是一雙垂垂年暮的手,又怎么能萬歲,萬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