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素素呆呆的看著從她的面前滾下去的女人,茫然的看著自己的手,她剛才什么都沒有做啊……
她……沒有推她,宋安安怎么會滾下去的?
戰硯承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沖到宋安安的身邊的,他俯下身剛準備把她抱起來,就看到刺目的紅色從她的身下流了出來。
“安安……”聲音在顫抖,戰硯承抱著她,生平第一次,過多的恐慌幾乎要從他的眼睛里溢了出來。
他單膝跪在她的身側,惶恐的抱起地上已經昏過去的女孩,滿手的鮮血源源不斷的從她的身體里流出來。
她的腦袋也被碰傷了,鮮血染紅了她半邊蒼白的臉頰,可是更另他恐慌到無措的是她下身處已經淌了一地的血……
她傷到哪里了,怎么會流這么多的血……
“少爺……”有看到變故連忙跑過來的老傭人驚慌的喊道,“不好了,少夫人這怕是流產了!”
流產兩個字讓男人的神經徹底的繃直了,一股刻骨的涼意從頭頂迅速的流變全身,細細密密的游走在他全身各個地方。
他抱著她的手顫抖得更加厲害了。
她有孩子了……她肚子里有了他們的孩子……
可是……孩子沒有了……
戰硯承將她從地上抱了起來,英俊的臉竟然比懷里的女人還要蒼白上幾分,低吼的模樣讓戰家的傭人覺得他被厲鬼俯身了,“馬上滾去準備車。”
他抱著她往外走,所有的動作全都是順著本能,他緊緊的抱著懷里的女孩,唯一的感覺就是身體里跳動的那顆心臟被一只手緊緊的攥住,那只手狠狠的用力,隨時會把他的心捏碎。
葉秋看著那一地的血,以及看都沒有看她已經面無人色的男人,登時變得恍惚起來。
她是生過兩個孩子的人,她當然知道那一地的血代表什么。
一下回想起宋安安前段時間曾經的反常,她的心下沉得更加厲害了……她是真的懷孕了……
顧不得多想,她連忙跟著吩咐傭人,“立刻,馬上去醫院。”
千素素已經白著臉從樓上下來了,她害怕得厲害,雖然戰硯承什么都沒來得及說,可是她仍舊厲害,看著千素素的樣子幾乎要哭了,“干媽……”
葉秋第一次指責她,“你剛才做了什么?當著硯承的面把宋安安推下來,現在她肚子里還有孩子……”
“我沒有……”千素素立刻尖聲的解釋,“干媽……我真的沒有推她,我碰都沒有碰她,是她自己摔下去的。”
是宋安安自己過來抓住她的手,然后往后倒了下去……
【讓我來教教你們,什么叫——挑撥離間。】
“她是故意的,她故意自己摔下去嫁禍我的……”
葉秋不耐的擺擺手,“現在說這些有什么用,趕緊去醫院。”
宋安安和她的孩子有什么三長兩短……葉秋抓著輪椅的扶手,心頭驀然的就涼了。
手術室的紅燈依舊亮著。
季昊陪著戰硯承站在手術室外的長廊等,他是外科醫生,里面給宋安安做手術的是全京城最好的醫療班。
他看著雙手撐著墻而站立的男人,身上穿的還是昨晚的衣服,整夜未眠讓他整個人看上去原本就疲憊,他的衣服,衣袖,包括手上,甚至連臉上都沾染了大片大片的鮮血。
他安靜的站著,黑衣染血,英俊的面容冷厲如地獄來的魔鬼,墨色的眼睛里空洞無物,周身散發著一種純暗的絕望的氣息。
季昊知道,那些都是從宋安安的身上流出來的血。
昨晚戰夫人割脈自殺,今天宋安安傷成這樣,最重要的是孩子……
“硯承……”葉秋被人推著輪椅來了,千素素怯怯懦懦的跟在后面,她不敢出聲,甚至不敢再出現在這個男人的面前。
戰硯承的眼睛動了動,冷酷駭人的視線筆直的落在千素素的身上,墨色的眸內殺意凜冽。
然后,千素素看著他朝她一步步的走過來,那一身帶血的黑衣猶如奪命的死神。
“硯承哥哥……”她正準備說話,脖子就已經被人掐住。
“千素素。”三個字咬牙切齒的從他的喉骨深處擠出,他的手不斷的用力,眼睛里全都是駭然的殺意,“誰給你的膽子碰宋安安。”
千素素被掐著,喉嚨劇烈的疼痛,窒息的恐懼和男人眼里的殺意讓她害怕到了極致,一張臉漲得通紅。
“呵,”他低低的笑,那聲音沙啞深沉,如同魔鬼的低吟,“殺了我的孩子,你就給我償命。”
千素素拼命的想要出聲,眼淚不斷地流,“不是……不是我……”tqR1
那雙眼睛里全然只有冷酷,殺意,殘狠,以及不顧一切的瘋狂。
葉秋連忙推著輪椅過去,慌張的阻止,“硯承……你夠了,住手。”
她無法不心驚,戰硯承掐著千素素的樣子分明就是真的要開殺戒,他上次因為宋意如的事情也掐過宋安安,可是全然不是同一種感覺。
季昊也覺得心驚,他從未見過這樣幾乎是陷入了魔怔的戰硯承,從小一起長大,他也知道他的手段可以殘忍嗜血,可是他為人冷漠,骨子里并不嗜殺。
不管旁邊的葉秋如何阻止,甚至是祈求,他手上的力氣都不曾松下來半分……再這樣下去,這女孩肯定會被掐死在他的手里。
“硯承……素素真的會死的,你趕緊住手,我已經死了一個女兒這是唯一的女兒了……你冷靜點,住手!”
她甚至不知道陷入瘋狂的男人究竟是不聽她的話還是根本就沒有聽她的話。
“硯承……”雖然不懂他們之間有什么恩怨,但是這里畢竟是醫院,尤其現在硯承不冷靜,他走過去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輕聲道,“安安還在里面做手術,你不能在這里殺人。”
見血不詳,就算是積德他也不能選在這個時候殺人。
手上的狠力終于撤了下來。
千素素已經開始翻白眼,脖子上禁錮的力氣一松,她整個人就直接就滑到了地上,捂著自己的脖子開始劇烈的咳嗽。
戰硯承面無表情的松了手,轉身回到原本等待的地方,繼續等待的姿勢。
葉秋皺著眉頭拍了千素素的背部好一會兒替她順氣。
千素素一邊咳嗽一邊哭著解釋,“……硯承哥哥,真的不是我推的她……我不可能敢對她下手的……”
她確實不敢,她也不會那么蠢啊。
宋安安現在還是名正言順的戰家少夫人,她怎么會有這個膽子把她推下樓,而且還是當著戰硯承的面,那不是自掘墳墓么。
葉秋回憶了一下當時的情景,他們只看到宋安安從上面滾了下來,確實沒有看到她到底是怎么滾下來的。
考慮到自己兒子現在的心情,她稍稍的放緩了語氣,“硯承,這個事兒等查清楚再說,是素素動的手,還是宋安安自己滾下去的,還很難說。”
過于絕望的人,總是會做出常人無法預測的事情,傷害自己嫁禍別人,宋安安又不是做不出。
戰硯承看都懶得看她們,只漠漠的道,“你們最好祈禱她不會有事,否則我不保證我能控制住自己。”
葉秋臉色微變,他說的是“你們”,那就也代表了她這個當媽的。
她下意識就想訓斥,想了想手術室里的女人,還是忍住了。
宋安安……不管是有事還是沒事……這個家都不會再有安寧了。
葉秋看著自己兒子冷漠沉默的樣子,他站在那里,仿佛除了等待手術結束就沒有其他任何的念想。
在等待中自成一個世界,旁人再也進不去。
葉秋的心頭涌上茫然,第一次開始懷疑,她是不是做錯了。
兩個小時后,手術例的紅燈終于滅了。
門才打開,戰硯承就已經幾大步的沖了進去,下巴上的血都沒有擦掉,一雙眼睛染著紅色死死的盯著白大褂的醫生,聲音不知為何粗噶到難聽,“她怎么樣了……孩子呢?”
最后三個字的尾音仍舊在顫抖。
哪怕是見多了生離死別場景的醫生看見面前男人的模樣都生出幾分不忍,“孩子沒有保住……”皺了皺眉,他忍不住加上,“除了受到過重的撞擊,孕婦這段時間心情抑郁,情緒起伏太大,調養得也不是很好,所以原本胎兒就很危險,從那么高的地方滾下來……我們已經盡力了。”
言下之意就是,孩子沒保住跟他們的醫術沒半分錢的關系,沒辦法,醫生做久了見的人也多了,眼前這個絕對非富即貴,萬一情緒不穩定把責任推到他的身上……
戰硯承眼睛直直的,唇動了動,好半響才發出聲音,“安安呢?”
醫生緩了一秒才反應過來男人所說的安安應該就是動手術的女人,連忙道,“大人情況不算很嚴重,腦部輕微腦震蕩,身上有幾處撞傷,只是流產對她的身體損傷很大,接下來的時間一定要好好的調養,否則容易留下后遺癥。”
孩子沒有了……
真的沒有了。
他期待了那么久,盼了那么久想要有的孩子……
如果他早點知道就好了……如果他早點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