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要和南溟融合!
她寧願死。
“喬慕!”她聽到唐北堯呼喊她的聲音,焦急而恐慌,但,越來越遙遠。於是,她的心也跟著撕心裂肺般揪緊。
“砰!”
這是吊瓶砸碎的響聲。
因爲(wèi)他的動作而被帶落的吊瓶,在牀頭櫃上滾動了兩下後,終於落地,瞬間碎裂成片。玻璃碎屑、藥水,迸濺了一地。
喬慕想:他的針孔肯定流血了。
唐北堯,你讓我死吧,我可以帶走K先生那個麻煩了。
耳邊似有紊亂的腳步聲,應(yīng)該有很多人衝進來。接下來……
她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
再醒來。
喬慕的腦袋很沉,意識回籠良久後,她才艱難地睜開眼睛——
她躺在一張大牀上。
入目所見,便是精美的素色牆紙、暖色調(diào)的昏暗燈光、整潔又幹淨(jìng)的房間佈置……這裡,應(yīng)該是酒店的某個房間。
可這是什麼時間?
12小時過了嗎,爲(wèi)什麼她還活著?
房間的窗簾是拉上的,雙層的厚度,密不透光,她根本無從判斷。
“卡擦!”
她聽到剪刀的聲音。
喬慕轉(zhuǎn)頭過去,看向聲源:另一邊的桌子旁,有一抹頎長的身影,背對著她站著,正在修剪著花枝。他擺弄的,是黃色的臘梅花。
桌上那堆雜亂無章的臘梅,經(jīng)他的手修剪,再插入寬口瓶中,頓時顯得整齊好看,空氣中,也帶上來一股淡淡的梅香……
他氣定神閒地做著這些,始終沒有說話。
喬慕看不到他的臉。
她只能看到他的指骨,白皙修長,骨節(jié)分明。
“唐北堯?”她的腦袋混沌得厲害,勉強抓住了牀單,卻沒辦法支撐著自己起身。她只是忍不住叫出這個名字,期待著他能出現(xiàn)。
正剪著臘梅的動作一僵。
他的動作稍稍停了停,然後,他依舊自顧自地剪完最後幾支,把花條插入瓶中,調(diào)整了一下,終於……轉(zhuǎn)過身來。
“你?”
喬慕的心猛然一沉。
原本心底的期待,驟然轉(zhuǎn)爲(wèi)冰涼。
是南溟。
竟然是南溟!
他穿著一件白色的襯衫,袖口半捲到肘部,襯衫的領(lǐng)口也敞開著,看起來有幾分紈絝和休閒的模樣……他看著她的眼神,也是似笑非笑。
“我爲(wèi)什麼在這裡?”喬慕咬牙,勉強支撐著支離破碎的聲音,“我們……”融合了?
她問不出口。
她的身體微微顫抖,情緒隱隱有些失控。
她恨不得去死!
“如果我告訴你,我們?nèi)诤狭恕蹦箱槁朴频爻雎暎室饫L了嗓音,走向窗戶的方向,“你是不是會很絕望?”
喬慕捏緊了拳頭。
她的牙齒,緊緊地咬住下脣,幾乎嚐到脣齒間的血腥味。
“譁!”
而下一刻,南溟猛然拉開了窗簾,任憑外面那明媚的光線照射進來。房間中的昏黃,瞬間被明亮替代。外面還是白天!
所以,還沒到12小時?
喬慕的心裡燃起一絲希望。
然而下一刻,南溟的話便傳過來——
“如果我說,我們這纔要正式融合,你是不是會更絕望?”
喬慕赫然瞪大了眼。
在她清醒的時候?在她剛剛醒來的時候?並且,她現(xiàn)在的身體狀況,偏偏又是做不了任何反抗的時候……混蛋!混蛋!
他已一步步走回來。
“你想都不要想!別碰我!唐北堯會殺了你的!我也會殺了你的!”她唯一能拼的,就是言語,喬慕狠狠地瞪他,眼裡卻急出了淚光。
她會殺了他!
她只要稍有恢復(fù),就會和他同歸於盡!
“是麼?他把你交給我的時候,也是這麼說的。”南溟帶著嗤諷的笑意,冷冷回她,“可是……他現(xiàn)在能殺麼?”
喬慕閉上眼睛。
眼淚,卻從她的眼角無聲滑下。
唐北堯送她來的?
唐北堯把她送過來的……
“哭什麼?”南溟已走到了她牀邊,把剛剛剪好的梅花也帶了過來,帶著幾分哄她的語氣,“看看我送你的花,喜歡嗎?”
臘梅,能安神。
他是真的爲(wèi)她選的。
“滾!”感覺到他在牀沿坐下,喬慕低喝而出,嗓音已然哽咽,“離我遠一點!”
梅香濃郁,喬慕此時卻只有濃濃的厭惡!因爲(wèi)他,連帶著周圍的一切,都覺得無比厭惡!
“碰!”
花瓶被他重重地放在牀頭櫃上,南溟的語氣,有了明顯的不耐:“你可真難哄。”
下一刻——
喬慕感覺到牀墊下陷了幾分,南溟已靠近過來,從她的被子裡,直接把她的手拉了出去。他的力道很重,沒有半點的憐惜,手掌強行把她緊握的拳頭掰開……
“不要碰我!”
喬慕失聲喊出來。
可南溟卻並無進一步的侵犯行爲(wèi),他只是按著她的手,然後喬慕感覺到手心一痛,掌心竟被他用刀片割出血來。
他蘸了她的血,放進嘴裡。
然後,他又爽快地割了自己的左手掌,同樣抹了一點血,送到她的脣邊。
喬慕扭頭,不願配合。
南溟也沒半點的商量,直接就把血抹進了她的嘴裡……
她瞬間就嚐到了他的血腥味。
喬慕蹙眉,下意識地就想……
“不準(zhǔn)吐!”南溟卻搶先喝止住她,“不想用另一種方法融合就老實點!”他一邊說著,一邊在彼此的掌心抹上什麼東西,然後掌心相對,握在一起。
喬慕?jīng)]動。
她警惕著,卻發(fā)現(xiàn)南溟也不再有繼續(xù)的動作。
唯一的……便是他們交握在一起的左手。
手掌辣辣的,麻麻的,那種生命力流逝的感覺消失了,有一股溫暖,從手心漸漸傳達上來,讓她的眩暈感和無力感漸漸消失。
她看到南溟也在“轉(zhuǎn)好”。
原本,他的面色有些蒼白,現(xiàn)在也漸漸恢復(fù)如常;她原本接觸過他幾次,他的體溫都很低,現(xiàn)在,漸漸轉(zhuǎn)爲(wèi)正常。
他們在融合?
這是融合的另一種方式?
喬慕就這麼怔怔地看著彼此交握的雙手,體力漸漸恢復(fù),她終於能用右手支撐著牀面,勉強坐起來一點,然後……繼續(xù)看。
“我有個疑問。”倒是南溟率先打破了沉默,“昨天你怎麼進的廠房?”這個問題,他考慮了一夜,但是沒有答案。
喬慕?jīng)]搭理他。
“我在門口放了點東西,氣體,能讓人喪失心智、暴躁、死亡。”南溟慢慢悠悠地說出口,沒有說完下半句:爲(wèi)什麼對她沒有影響?
那種氣體毒素,明明昨天擋了很多人。
爲(wèi)什麼呢?
因爲(wèi)她強大嗎?
不可能,半融合的時候,她連他都不如。
她這種絕對的“弱者”……
到底特殊在哪裡?
“卑鄙!”喬慕已先行打斷他,想到昨晚那不分青紅皁白,給了她一棍,最後又死於非命的男人,“你害死了多少無辜的人!”
南溟笑了笑,沒和她爭。
“只是爲(wèi)了你一個人活命,你簡直喪心病狂!”
“你有想過別人嗎?”
“你還有半點人性嗎?”
“……”
……
喬慕很氣憤。
不止是因爲(wèi)他是K先生,更是因爲(wèi)他是南溟。他明明這麼作惡多端,卻還妄圖用一副善良面,獲取她的友誼和信任!
所以……
她對南溟的厭惡,是加倍的。
“喬慕。”南溟就這麼任由她罵著,直到她罵累了,他才幽幽地擡頭,目光有些冷,“我們?nèi)诤狭耍还苣泐姴活娨猓阕詈迷琰c接受我。”
他提醒,頓了頓:“遇到問題,你最好站在我的立場考慮。”
“如果做不到的話,就什麼也別考慮,站在我這邊。”
“我們纔是一體的。”
“……”
……
“你做夢!”喬慕直接打斷。
笑話!
站在他的立場上考慮?
那她和殺人魔有什麼區(qū)別?
她不說話,南溟被她這麼一喝,也不再搭話。房間裡陷入一片沉默,氣氛就這麼冷下去。
“唐北堯呢?”掌心的感覺還在持續(xù),喬慕等體力再恢復(fù)了一點,纔敢出聲,“他在哪裡?”有一點她敢篤定,就是唐北堯在這裡,南溟也不敢再對付他。
她想知道唐北堯的情況。
南溟嘲諷地看過來,提到這個,他的心情似乎都轉(zhuǎn)好了,“他暫時應(yīng)該不會過來的。”
喬慕蹙了蹙眉。
“什麼意思?”
“你覺得,他願意在?”南溟反問,“你認(rèn)爲(wèi),他會怎麼想?”
他的眼裡,有挑釁,有戲謔。
喬慕陡然反應(yīng)過來——
唐北堯也還不知道!
他並不知道這種融合的方法!
所以,他肯定以爲(wèi)……
喬慕的心沉下去,目光冷冷地看向牀畔的人。
南溟是故意的!
這樣的融合,在哪裡都可以!他故意在這種房間!卑鄙!無恥!
“安分點。”喬慕心裡一急,可是她剛想動,南溟的另一隻手卻伸過來,按在她肩頭,把她整個人又壓回了牀上。
他靠近她。
聲音離得很近,動作甚至有些曖昧,南溟和她說話,正如她昨晚對他說“你等著去死吧”那樣暢快,一字一句——
“誠如你所見。”他開口,嗓音低冷狠戾,“我現(xiàn)在的確殺不了他,也不會動他。但我找到了讓他生不如死的方式。”
他的生不如死就是……
喬慕,我正和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