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慕莫名的哆嗦了一下。
因?yàn)樗脑挘@無盡的黑暗中，陡然產(chǎn)生了一抹森然。
“我說，”朔的語氣卻依舊平穩(wěn)，他稍稍頓了頓，又要把適才的話重復(fù)一遍，“等我消散了，你就可以回去，回到你的……”
“你會消散？”喬慕?jīng)]聽到最后，便急促打斷。她猛地坐直了身體，在黑暗中看不見他，便只能伸出雙手觸上他的身體檢查——
胳膊，還在；
雙腿，也在……
“怎么消散？你會消失嗎？”一邊檢查，她便一邊著急地追問，“你不是說會變成唐北堯的嗎？那唐北堯怎么辦，那……”
她突然混亂得不知道如何表達(dá)？
她要如何承受唐北堯再“消失”一次？
“喬慕……”他試圖解釋。
“你不能消失！”喬慕卻一個字也聽不進(jìn)去，“你告訴我應(yīng)該怎么做？我一定能完成。你離開我一次了……同樣的錯誤我不能犯兩次……”
她想到唐北堯。
想到他用生命護(hù)她周全，然后倒在那個地下實(shí)驗(yàn)室里，變成一具冰涼的尸體。
不能了！
這樣的事情不能再發(fā)生一次了！
“喬慕……”
“我不想看你死！求求你，別讓我看你死……”說到最后，喬慕已沒出息地哽咽。她知道在這個世界里，她能做的事情實(shí)在太少，特別是在這樣的狀況下……
強(qiáng)烈的無助感，攥得她喘不過氣來。
“喬慕！”他終于低喝打斷她，同時大掌覆過來，抓住了她慌亂的雙手。
他的指尖微涼，掌心卻帶著熾熱的溫度。他這么陡然用力地握住，讓喬慕本能地一怔，茫然又無措地抬頭看向他的方向。
她當(dāng)然看不到他，可是她覺得，他的視線，卻能穿透黑暗，望入她的眼底。
溫和、安定……
“你……”喬慕試圖開口。
只是，她剛發(fā)出一個單音，對方卻猛地一個用力，這回直接把她拽入懷中，緊緊抱住。他的懷抱很用力，用力得幾乎把她揉進(jìn)身體里去。
就像是失而復(fù)得，或者說……久別重逢？
“唐北堯？”喬慕試探地叫了他的名字。
“嗯……”耳邊傳來他的低應(yīng)，悶悶的，壓抑著情緒的，“我只是突然看到……體會到……在那個世界，我有多愛你。”
看到體會到？
那他的記憶開始“融合”、“恢復(fù)”了嗎？
喬慕試圖從他的懷中掙脫出來，仔細(xì)問個清楚。但是她剛一動，便被更緊地勒住。
“別動。”他的聲音依舊從耳畔傳來，擦著耳廓，帶著淡淡的溫度，“讓我再抱一會兒……這次以后，我要好久才能再抱到你。”
“為什……”
“你聽我說完。從現(xiàn)在開始，我解釋給你聽。”他在她后背拍了拍，似輕哄，似安撫。
喬慕靜下來，仔細(xì)地聽他繼續(xù)——
“再過不久，你就能回去，到你之前的那個時間點(diǎn)。”
“我和你不一樣。我所說的‘消散’……你就當(dāng)‘沉睡’吧。我的確會消失，但我的記憶和力量，將會寄生在別人的身體里，一直活著，直到，我長出新的身體……”
……
他說了很多。
一字一句，直擊她的心底。
喬慕的身形發(fā)僵，在他說這些話的時候，她的腦子里一直在盤桓著幾個詞，只覺得所有的“不可思議”，突然都有了解釋。
怪不得，會有覺醒者……
怪不得，唐家人說，唐北堯原本是生不下來的，他母親去沙漠尋求幫助之前，就已是胎死腹中……
怪不得，唐素錦至死都想阻止這一切……
……
原來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了一圈，這里才是他們的起點(diǎn)。
“唐北堯……”喬慕的聲音發(fā)顫，有太多的話想說，反倒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嗯。”他輕聲應(yīng)她。
她叫一聲，他便應(yīng)一聲。
“要……要多久？”喬慕吸了吸鼻子，良久才調(diào)整好情緒，完整地問出來，“要過多久，你才能蘇醒過來？我來的時候，你在我的世界，你已經(jīng)……”
“噓！”他低聲打斷她的話，只是回答，“放心，你會喚醒我，只有你能喚醒我……”
他在安慰。
他把她的恐慌，她的無措，全部摟進(jìn)懷里，一點(diǎn)點(diǎn)融化。
喬慕終于安靜下來。
她漸漸地平穩(wěn)了呼吸，整顆心都安定下來。因?yàn)榈酱藶橹梗沤K于明白了這一切。
其實(shí)這樣挺好，這里也挺好。
她不怕黑的。
…………
良久。
直到他像是睡著了，壓在她肩膀上的力量越來越重……
“唐北堯。”喬慕好笑地推了推他，打破了這無邊的寂靜。
他沒動。
他甚至連半點(diǎn)回應(yīng)都沒有。
“唐北堯？”喬慕一怔，心里突然就開始慌了。
他依舊沒有回答，甚至連噴灑在她頸間的氣息都沒有了。
“朔！”
依舊無聲。
“你怎么了？”喬慕推了推他，迅速地從他的懷抱中掙脫出來，查看他的狀態(tài)：胳膊好好的，腿也好好的，只是……氣息弱得幾乎感覺不到。
這就是消散嗎？
他在消散？
“我……”能做些什么？
她想這么問的，但是話到一半，自己已先停下來。她知道自己做不了什么，也改變不了什么。
她只能等。
等屬于他們的“未來”。
“唐北堯……”微微笑了笑，喬慕又重新抱住他，任由他枕在她的肩上，所有的重量都壓了過來，“你放心，不管多久，我都會等你……”
“我終于知道，你為什么是最特殊的覺醒者了……”
“我們好久沒有回家了，你想家嗎？我想白十七他們了……”
“真好，我們從未分開過……”
……
她絮絮叨叨地說著，自己也不知道想說什么？或者是說到哪里？
這里是沒有任何光線，也沒有任何時間的地方。喬慕就這樣抱著他，保持著相依相偎的姿勢，直到，她自己也困了，累了，才終于閉上眼睛……
…………
就像是大夢一場，夢境中無數(shù)的情緒過后，整個人都是頹然無力……
這是喬慕睜眼后的第一感覺。
然后……
等等！
周圍的墻壁、試驗(yàn)床、儀器擺設(shè)……這里是地下實(shí)驗(yàn)室？她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