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馬府二房

“管家，這是怎么回事？帖子都送到這兒來了。”馬府，馬老夫人坐在胡床上，搖了搖手上三張同時遞進來的拜帖問道。

“回老夫人，他們本是來尋二少爺的，老奴告訴他們，二少爺去長安還未返回，請他們改日再來，可他們不肯離去，說是要拜見老夫人您，老奴見他們好像很急，就來跟您說一聲。”馬府的管家今年五十歲的樣子，辦事嚴謹周到，深得馬老夫人信任。

“恩，金家，馮家，沈家，這都是二郎生意上的關系，再急找我這老婆子又有何用。”馬老夫人的意思很明顯，她不想見。不說她是范陽盧氏的庶女，單說她的大兒子現任工部員外郎，就不能讓她自降身份親自去接見幾個商人的拜訪。士農工商這是每個唐朝人心中的排位順序，她如果接見一個農民還能被說是有善心，如果接見商人就只有逐利的名聲了。

“娘，我和凝香回來了。”人未到聲先到，這是馬府的二郎一家從長安回來了。

“致遠，怎么風塵仆仆的就過來了，也不回屋梳洗下。”馬老夫人皺眉看著才回府便直接趕過來的二兒子道。其實她心里并不怎么喜歡二房一家，主要原因就是二郎他喜歡經商，二兒媳還不會說好話孝敬她。大郎不用說，當了京官光宗耀主。三郎如果不是因為婚變導致進了衙門，去從軍也是條好的出路。只有這二郎鉆進商人圈子里就不肯出來了。

“這不是有急事么，娘您什么時候有娘家親戚來投奔了？”馬致遠喝了一大口茶，才笑著問道。馬二郎不是不知道娘不喜歡他經商，只是他文不勝大哥，武不敵三弟，只有在經商賺錢上才能找到些成就感。

“哦，凌氏？你從哪兒聽來的？”馬老夫人被問的一愣，她不過是經不住三郎苦求才答應對外那么說的，可二郎才回來不該知道此事啊！難道其中有什么不妥？馬老夫人是極為在意名聲的。“管家，讓人去把三郎叫回來。”

“娘，這事還與三弟有關？我一進城便聽人議論說新落戶的凌府運進了一批不知從哪兒來的家具。當時也沒太在意，還是剛才在門口時遇見沈老板他們才得以知道詳情，他們來拜訪的意思，就是想通過咱們去凌府看一下那批家具。”馬致遠耐心的解說道，雖然他沒見過實物，卻也能想得出其中的商機，只是如果真是娘的親戚就不能貿然前去拜訪，免得讓人挑禮。

“這事兒，還是等三郎回來跟你說吧。”對于那個凌氏，馬老夫人有種說不出的感覺，看氣度覺得她必是出自世族大家，可看她對禮節生疏的樣子又覺得不是，然今天她用來回禮的糕點蜂蜜皆不是凡品，這凌氏還真是神秘。

“娘，二哥。”衙門離馬府很近，沒一會兒馬國忠便趕回來了，只是看他神色卻是心中有事。

馬老夫人朝剛進門的三兒子招了招手道：“三郎坐下，給你二哥說說那凌氏的事情。”

“娘，二哥，那凌氏是我前兩日認的義妹，我見她自己一人帶著孩子不容易才多幫了下忙。”馬國忠雖然不知道二哥為什么關心此事，卻是不敢細說當日的情景。“原來是三郎認的義妹，那你可知她府上新運的家具從何而來？”作為二哥，馬致遠對他這個弟弟還是很了解的，所以滿心好奇的想著是什么樣的女子能讓本性淡漠的三弟動了惻隱之心。

“還有她今日用來回禮的糕點和蜂蜜都從何而來，三郎你本性單純，但防人之心不可無啊！”馬老夫人依舊念念不忘她剛剛吃過的東西，那是她在范陽盧氏都沒品嘗過的貴品，現在人家一送就是兩罐，怎能讓她不心有疑慮。

“其實在回府前，蕭府尹已經派人來問過此事了，他的意思是想讓咱們幫著弄一套，好讓他能作為賀禮送到蕭氏族里去。不過我也沒見過實物，還不知道義妹的意思，就先含糊過去了。”馬國忠皺了皺眉說道，他雖不善謀略卻責任心極重，不愿隨意應承人，也不愿替他人隨意做決定。

“哦，蕭府尹派人找過你？那你今日就再去一趟凌府，如果真的有價值就把樣子記下來，給你大哥那送一份過去，他一個沒背景的人在工部也不容易。如果不能被圣上賞識，他這員外郎就做到頭了，很難再有升遷的機會。”對馬老夫人來說，家具能否賺錢她全然不在意，但如果能對兒子的仕途有幫助，她就得好好的盤算下。

“娘，不用這么急吧，我明日再去也可。”馬國忠對于凌筱筱的新奇東西也很頭疼，已經有很多人向他打聽過凌府了。

“你懂什么，現在就去，讓你二哥陪你一起去。”馬老夫人說的堅定，既然蕭府尹都關注起此事，他們就得先下手，畢竟家具這東西又沒有秘方，誰先送上去就是誰的功勞。“娘，是去拜訪凌府嗎？那媳婦也應該去拜訪一下啊，不然有失禮節。”二郎媳婦陸凝香走進屋剛好接上馬老夫人的話。回府時她可是聽沈老板他們說這是筆大生意呢。

“這時候你到知道禮節了，不用你去，你還是在家好好照顧妞妞吧。”馬老夫人對于這個“能干”的二兒媳怎么都看不上，覺得她太看重錢財，不勸阻夫君棄商從文，反而自己整天在外面拋頭露臉。

“妞妞已經睡熟了，我……”

“娘，還是讓二嫂一起去吧。不然我和二哥去談也不方便。”馬國忠趕忙打斷陸凝香的話，不然二人非得吵上一會兒，況且凌府多是女眷，他和二哥也的確多有不便。

“去吧，去吧。回來將結果說給我聽。”馬老夫人也懶得天天跟媳婦計較，揮揮手便讓他們都走了。

凌府，凌筱筱剛哄著玩夠積木的寶貝兒子，就聽前院來報說是馬府又來拜訪了。她不敢怠慢，讓孫嬸子照看兒子，帶著云英，靈珊便到了已煥然一新的正堂。

“馬大哥，快坐。靈珊去給客人上茶。”凌筱筱看著同馬國忠一起站在屋里好奇打看的男女，也沒多問只是笑著引他們入座。

“筱筱，這是我二哥和二嫂，今日剛從長安回來，特意前來拜訪。”馬國忠只說完這一句便不再說話，他二哥也特卻是特意來拜訪的，光禮物就準備了整整一馬車。

“三郎認的妹妹便是嫂子我的妹妹。姐姐是回來晚了，不然早就來了。”陸凝香笑著姐過話，這些家具的確新奇精致，做好了絕對是筆大生意，而且看這凌氏也不是難相處的人，她便有意交好。“姐姐抬愛了，小妹今日剛剛遷府，如有招呼不到的地方請姐姐多多擔待。”凌筱筱堆起滿臉笑容，實在猜不出他們的來意，看這自稱姐姐的女子也就二十四五歲，寶藍色的緞衣上繡著牡丹圖，身上的花紋稀疏，越到裙尾和寬袖口處越是錦繡繁密。頸上掛著一串紅色瓔珞，一身色彩既不繁雜亦不寡淡，映著雪白的面容充滿朝氣，看著就愿意讓人親近。

“妹妹家不光家具精美絕倫，連這茶水都格外甘韻。”馬致遠看著碗中的茶葉與他喝過的茶團完全不同，味道微苦清香回甘甚濃。

“二公子如果喜歡就帶些回去，靈珊，去將茶葉多裝上些。”凌筱筱說著就讓奴婢去取，這茶葉還是在現代時家里用來招待客人的鐵觀音也沒有多少。

“不用，不用，妹妹這茶必是珍惜之物，今日能用來招待我們就已經很用心了。姐姐觀這些家具很精致，想做出來一套孝敬老夫人，不知妹妹…”陸凝香笑著阻止轉而說道到了今日前來主題上，茶葉她沒想到能有多好，還以為夫君是故意這么說的，畢竟他們的默契一直很好，這種情景也不是第一次了。

“孝敬老夫人那是筱筱該做的事，姐姐可勿要跟我搶功勞啊！明日筱筱便找木匠來看，做出來定是先送過府給老夫人和姐姐。”凌筱筱也懶得猜他們來是否有目的，一點茶葉和家具她還是不在意的，在她看來還沒有他們送過來的拜禮值錢呢。“哪能讓妹妹獨自搶功啊！你這才開府用錢的地方多著呢，而且咱家也有木匠就不用出去找了，姐姐明日就派他們過來。”陸凝香見她如此上道，更為覺得親近，她是直性子最是不喜那些所謂的大家千金，名門閨秀。

“這家具如果拿去賣，應該也是賺錢的。”馬國忠好似不經意的說道，在他看來這二哥二嫂做生意實在是吃人不吐骨頭，他也不能看著凌筱筱被人賣了還替著他們數錢。

“三郎說笑了，如果真能賣錢，嫂子還能虧待了妹妹啊！”陸凝香微惱的瞪了馬國忠一眼，平時也沒見這三弟愿意管閑事。

“就是，都是自家人。如果有商機二哥是不會虧待了妹妹的。”戀戀不舍的放下茶杯，馬致遠輕聲笑道。

“筱筱也沒想過用此賺錢，只是覺得這些家具用著舒服。如果能用此賺錢也是姐姐的本事。”凌筱筱笑著搖了搖頭，想著定是運家具時被人盯上了，不過她也不在意，這些沒秘方的家具也賺不了多少錢，賣馬府一個人情也沒什么不好。

“妹妹真是個爽利的人，放心，姐姐是不會虧待你的。時候不早了，姐姐我們今日就不打擾了。”陸凝香聽她這么說更是滿心喜悅，覺得二人以后定能成為好姐妹。

“筱筱送姐姐。”凌筱筱也笑著起身，將靈珊取來的茶葉交到了滿臉欣喜的陸凝香手中，這次她卻沒拒絕。